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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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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倆在搞什麼陰謀呀,梅多拉姑媽?”奧蘭斯卡夫人大聲說著,走進屋來。

她打扮得像是要參加舞會的樣子,周身散發著柔和的亮光,彷彿她的衣服是用燭光編織成的一樣。她高昂著頭,像個傲視滿屋競爭者的漂亮女子。

“我們正在說,親愛的,這兒有件美麗的東西讓你吃驚,”曼森夫人回答說,她站起身,詭秘地指著那些鮮花。

奧蘭斯卡夫人突然停住腳步,看著那束花。她的臉並沒有變,但一種無透明的怒氣像夏天的閃電般從她身上溢出。

“咳,”她喊道,那尖厲的聲音是年輕人從未聽到過的“誰這麼荒唐給我送花來?為什麼送花?而且,為什麼單單選在今天晚上?我又不去參加舞會,我也不是訂了婚準備出嫁的姑娘。可有些人老是這麼荒唐。”她回身走到門口,打開門,喊道:“娜斯塔西婭!”那位無所不在的侍女立即出現了。奧蘭斯卡夫人似乎是為了讓他聽懂,故意把意大利語講得很慢。只聽她說:“來——把這東西扔進垃圾箱!”接著,由於娜斯塔西婭表示異議地瞪著眼睛,她又說:“先甭扔了——這些可憐的花並沒有錯。告訴男僕把它送到隔三個門的那家去,在這兒吃晚飯的那位陰鬱的紳士溫特先生家。他子正生病——這些花會給她快樂的…你說男僕出去了?那麼,親愛的,你親自跑一趟。給,披上我的斗篷,快去。我要這東西立刻離開我的家!可千萬別說是我送的!”她把她看歌劇的絲絨斗篷撥到女傭肩上,轉身回到客廳,並猛地把門關上。她的部在劇烈地起伏,一時間,阿切爾以為她馬上要哭了。可她反而爆發出一陣笑聲,看看侯爵夫人,又看看阿切爾,冷不丁地問道:“你們兩個——已經是朋友了?”

“這要讓阿切爾先生說,親愛的。你梳妝的時候他一直耐心等著。”

“是啊——我給你們留了足夠的時間,我的頭髮老不聽話,”奧蘭斯卡夫人說,一面抬手摸著假髻上那一堆發鬈。

“可我倒想起來了:我看卡弗博士已經走了,你要去布蘭克家,也該走了。阿切爾先生,請你把我姑媽送上車好嗎?”她跟著侯爵夫人走進門廳,照看她穿戴上那一堆套鞋、披肩和斗篷。她在門階上大聲說:“記著,馬車要在10點鐘回來接我!”然後就回客廳去了。阿切爾重新進屋的時候,發現她正站在壁爐旁,對著鏡子審視自己。一位夫人喊自己的客廳女傭“親愛的”並派她穿著自己的斗篷出去辦事,這在紐約上社會可是非同尋常的舉動。面對這種隨心所、雷厲風行的作法,阿切爾全身心地到興奮、愜意。

他從後面走過來,奧蘭斯卡夫人沒有動。一瞬間,他們兩人的目光在鏡中相遇了。這時她轉過身來,猛地坐到沙發角里,嘆口氣說:“還來得及支香菸。”他遞給她煙盒,併為她點著一片引柴,火苗燃起來照到她的臉上,她兩眼笑著瞧了他一眼說:“你覺得我發起火來怎麼樣?”阿切爾停了一會兒,接著毅然決然地說:“它使我明白了你姑媽剛才講的你那些事。”

“我就知道她在談論我,是嗎?”

“她講到你過去習慣的各種事情——顯赫、娛樂、刺——我們這兒本不可能向你提供的那些東西。”奧蘭斯卡夫人淡然一笑,嘴裡吐出一團菸圈。

“梅多拉的羅曼蒂克是深蒂固的,這使她在許多方面得到了補償!”阿切爾又猶豫了,但他又大著膽子問:“你姑媽的漫主義是否一貫與準確保持一致呢?”

“你是說,她是否講真話?”她的侄女推敲說“唔,我來告訴你:差不多她說的每一件事都既有真實的成分,又有不真實的成分。不過你幹嗎問這件事?她對你講什麼啦?”他把目光移開,盯住爐火,然後又返回來看著她那光燦照人的姿容。想到這是他們在這個爐邊相會的最後一個晚上,而且再過一會兒馬車就要來把她接走,他的心不由繃緊了。

“她說——她說奧蘭斯基伯爵要求她勸你回到他身邊去。”奧蘭斯卡夫人沒有回答。她坐著紋絲不動,舉到半途的手裡握著香菸,面部的表情也沒有變化。阿切爾記得以前就注意到她明顯沒有驚訝的反應。

“這麼說你早已知道了?”他喊道。

她沉默了許久,菸灰從她的香菸上掉了下來,她把它撣到地上。

“她暗示過一封信的事。可憐的東西!梅多拉的暗示——”

“她是不是應你丈夫的要求才突然來這兒的?”奧蘭斯卡夫人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又來了,誰知道呢?她對我說是受卡弗博士的什麼‘神召喚’而來的。我看她打算嫁給卡弗博士…可憐的梅多拉,總是有那麼個人她想嫁。但也許是古巴的那些人對她厭倦了。我想她跟他們在一起,身份是拿工錢的陪伴。真的,我搞不清她為什麼來這兒。”

“可你確實相信她手上有一封你丈夫的信?”奧蘭斯卡夫人又一次默然沉思起來,過了一會兒,她說:“畢竟,這是預料中的事。”年輕人站起來,走過去倚在了壁爐架上。他突然變得緊張不安,舌頭像是被扎住了似的,因為他意識到他們沒有多少時間了,他隨時都可能聽到歸來的車輪聲。

“你知道你姑媽相信你會回去嗎?”奧蘭斯卡夫人迅速抬起頭來,一片深紅在她臉上泛起,漫過她的脖頸。肩頭。她很少臉紅,而臉紅的時候顯得很痛苦,彷彿被燙傷了似的。

“人們相信我會做很多殘忍的事,”她說。

“唉,埃倫——原諒我;我是個可惡的傻瓜!”她出一點笑容說:“你非常緊張,你有自己的煩惱。我知道,你覺得韋蘭夫婦對你的婚事十分不通情理,我當然贊同你的意見。歐洲人不理解我們美國人漫長的訂婚期,我想他們不如我們鎮定。”她講“我們”時稍稍加重了語氣,使人聽起來有一點諷刺的意味。

阿切爾覺到了這種諷刺,但卻不敢接過話頭。畢竟,她也許只是有意地把話題從自己身上轉開,在他最後那句話顯然引起了她的痛苦之後,他覺得現在只能隨著她說。然而時間的逝使他不顧一切:他不能忍受再讓口舌的障礙把他們隔開了。

“不錯,”他突然說“我曾到南方要求梅復活節後與我結婚,到那時還不結婚,是沒有道理的。”

“而且梅很崇拜你——可你沒能說服她,是嗎?我原來以為她很聰明,不會對那種荒唐的信習慣惟命是從呢。”

“她是太聰明瞭——她沒有惟命是從。”奧蘭斯卡夫人看著他說:“哦,這樣——我就不明白了。”阿切爾漲紅了臉,急忙說下去。

“我們倆坦率地談了一次——一差不多是第一次。她以為我的急不可耐是一種壞兆頭。”

“老大爺——壞兆頭?”

“她以為這說明我對自己能否繼續喜歡她缺乏信心。總之,她以為,我想立即同她結婚,是為了逃避某一個——我更喜歡的人。”奧蘭斯卡大人好奇地推敲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