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悄然間強敵臨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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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樹下的火堆,是大意抑或是太累的關係,竟沒有來得及熄滅,本來這沒有什麼,積雪數尺,當然不會成災。她們睡了,卻不知道非但已走近了目的地,更已進入了敵陣。她們睡歇時間,約在初更以前,三更稍過時候,被話聲和步聲驚醒,曉梅先醒,輕輕推醒了身畔的印天藍。話聲尚遠,約在二三十丈外,但因對方已然入林,時在深夜,聲音傳遠,所以聽來十分清楚。再加上腳踏覆雪,吱吱作聲,自更聽得分明。首先是個沙啞的嗓音,道:“老崔,我說你是活見了鬼不是,咱們走了半座樹林,也沒有一點火星,你他媽的放著好酒不喝…”另一個聲音接了話,是那姓崔的道:“你這小子遇事就只會嚕嗦,我老崔這兩隻眼,出了名的尖又亮,絕對沒看錯,那是火堆!”曉梅一聽,暗叫不好,輕輕啟身往下面掃了一眼,睡前忘記熄滅的火堆,這時早已沒了火星。不過曉梅知道,當火堆尚未熄滅的時候,被這姓崔的無心瞥見,才跟同伴搜了過來,萬幸這時火堆全熄,使對方失去了準繩。事實雖然這樣,曉梅仍然不敢大意,暗暗附在印天藍耳邊,以極低的聲音,很慢地說道:“悄悄起身,準備寶劍應變。”印天藍和曉梅,此時恰是“耳鬢廝磨”在曉梅來說,毫無覺,但印天藍就不同了,心波湧,生出異樣受。
她們臥睡的地方,本極窄狹,睡後,誰也難保誰的形態不變,你玉臂縱橫,我粉腿緊壓,此乃意中事。
現在她們剛醒,被人聲步聲驚醒,一切形態如睡時相同。
印天藍一條左臂,正在曉梅頭下,曉梅附耳低語,湊得極近,印天藍受異樣,由不得左一曲,恰將曉梅摟個滿懷。
曉梅自知身份,又在如此情形下,除深覺好笑話,別無奈何。
印天藍在緊摟住了曉梅後,情海狂濤,幾難自制!人是世間的奇特動物,所以古人才有那句:“人之異於禽獸者幾希!”的話。現在,印天藍既然已衝破了自己內心的樊籬,當然無法再加收斂,索臉兒相偎,人兒相依,心靈兒…
曉梅耳語又起,道:“大敵當前,人已近了,大妹當心!”這十二個字,如同“當頭喝”使印天藍恢復了神智。神智恢復之後,善惡羞恥之心油然而生,她倏然鬆脫了左臂,一張臉兒漲成了紅雲,羞假在毯裡面。這時,沙啞的嗓音又說了話,道:“崔明,也許我老汪人笨,可是眼卻不瞎,這松林內有沒有火亮還看的清楚,你一定說有,那你來找!”崔明哼了一聲,道:“我當然找,豈有中途而廢!”說著,人聲步聲又近了許多!曉梅此時業已準備妥當了,印天藍也暫時收起羞恥,悄悄坐起,準備崔明和那姓汪的再若走近,立即撲下,剎那,步聲停在兩丈以外,崔明似在顧盼,汪姓漢子汪成,卻哼了一聲,冷嘲地說道:“說你是活見鬼你不承認,現在呢?”崔明也冷哼一聲道:“別忘了,還沒搜完這片松林!”汪成呸了聲道:“現在我們已深入林中二十丈了,什麼也沒發現,再搜下去除非鬼幫你的忙,生上一把天火,否則…”崔明在汪成嚕嗦的時候,又往前走了幾丈,目光瞥處,似有所見,哼了一聲,大踏步奔向印天藍和曉梅存身的樹下。
好個大膽的崔明,他那柄厚背的九環鋼刀,尚未出鞘,竟敢步近了險地,除非他自信武技功力勝人!汪成人,遇事可中有細,他緊隨崔明身形,但卻探手解下的一對鋒利匕首,嚴加防範。到了,崔明到了那堆火前面,他又哼了一聲,這才探手拔出九環鋼刀,刀尖兒一指已滅火堆的灰燼,道:“汪成,你過來看看!”汪成也看到了,卻不認錯道:“這算什麼,說不定是前夜或昨夜自己人留下的…”話未說完,崔明已怒哼出聲,俯身探手撿起火堆中的一塊枯炭,往汪成的臉前猛地一遞,甩一種教訓的口吻道:“對,凡是你汪成說出的話,總有道理,永遠沒有錯,現在你摸摸這半段枯炭試試,然後再說!”崔明說著,半段枯炭已遞給了汪成。汪成握住了枯炭,立刻試出枯炭尚有微溫,並且十分乾燥,沒有錯,火堆在不久前方才熄滅。於是他尷尬地笑了。這一笑,自是承認錯誤的意思,崔明仍不算完,冷面相對汪成,九環鋼刀指著地上道:“你再看看地上的腳跡,它…咦?”他話聲突停,發作一聲驚歎!汪成不解,馬上追問道:“是怎麼回事。”崔明沒有答話,兇眉一挑,倏忽飄退丈外。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汪成一跳,也慌不迭隨之後退。
他倆突然倒縱而退,使樹丫上的曉梅暗暗點頭,別看這兩個大漢外表魯蠢,原來有身很夠分寸的武技!印天藍從對方倒縱的迅捷和輕靈上,也看出汪成和崔明技藝不凡,轉念想到此地已可能是敵者的前陣了。
兩個守於前陣值夜的漢子,已經有如此一身武技和功力,以此推斷,這般人的幕後主腦,豈不是令人可怕!崔明和汪成暴退之後,並未離開,汪成始終如丈二金剛?摸不著崔明因何突然後退,不由問道:“老崔,究竟是怎麼回子事?”崔明悄聲道:“剛才你沒有注意地上?”汪成苦笑一聲道:“還沒有來得及注意,你就突然後縱…”崔明接口道:“地上腳跡分明,但卻十分奇怪,只有三五丈內來往的跡印,沒有遠去的腳痕,老汪!你看這是什麼道理?”汪成略加思索,道:“你是說對方並沒有離開?”崔明頷首道:“不錯,極可能是我們的話聲,已驚醒了對方。”汪成殘眉一挑,目光向四外高處一掃,悄聲道:“如此說來,人在樹上?”崔明也悄聲道:“有此可能!”汪成冷笑一聲道:“咱們是遍搜,抑或發出信號?”崔明想了想道:“應該先仔細搜上一遍,否則信號發出,老頭兒率人趕到,萬一敵人已去,那我們又怎樣待?”汪成嗯了一聲,匕首悄指曉梅和印天藍存身的樹頂,向崔明施個眼,崔明點一點頭,二人倏忽分作兩處。崔明在東,汪成於西,重新近了大樹!樹上的曉梅,這時以傳聲對印天藍道:“你別動,這兩個東西十分刁滑,我要引開他們的視線,然後乘機繞到後面將他們給制住!”印天藍微一頷首,曉梅凌虛出指,向東、西兩方一點,以罕有的“一指撣”功,擊落了崔、汪二人身後松樹上的兩段松枝!
汪成和崔明正向巨樹探行間,突聞身後響聲,焉得不驚。
由不得雙雙霍地轉身,戒備搜視。曉梅乘此時機,飛身向南,已離開了存身的大樹。汪成與崔明在注意良久不聞動靜下,轉身步向了大樹,這時人影一閱,曉梅已立於南方,目寒光相待!
崔明猾,瞥目看到了曉梅,即知是個強敵,話不答,人不前。卻探手囊中去取信號。曉梅冷冷一笑,道:“崔明、汪成你們聽好,我勸你們最好老實些,乖乖地站在那兒我問什麼你答什麼,想趁空發出信號,是自己找死!”崔明右手握著九環鋼刀,左手已探於囊中,並已摸到那“銀燈火炮”信號,就差出手來施放的這一著。
曉梅距離他約丈二,崔明不認識曉梅,更因為第一拔和第二撥應該回來的人,除許忠逃脫未歸外,餘皆喪命,此事崔明仍然不知,所以他心中並無畏懾,不過卻深知來人功力必高!他沒有立刻手而出施放信號的原因,是要等汪成會心的動作,如此則不慮曉梅的截留!果然,汪成細意,右手匕首已到左手,並探入囊中。他倆動作劃一,崔明已心有成竹,笑對曉梅道:“你不嫌話大?”曉梅冷哼一聲道:“不信可以一試!”汪成殘眉一挑道:“朋友既然能深入腹地,可肯報個名姓?”曉梅冷冷地說道:“可以,不過我名姓報出,你們就非死不可!”崔明和汪成聞言,彼此互望了一眼,沒有答話。其實,他倆互望,並非不信曉梅之言,或是輕視曉梅,而是別有用意,在準備同時發動信號。曉梅話聲一頓,淡然一笑,又道:“剛才我已經說得十分明白,誰敢蠢動則必死,你們用不著互相示意,暗動詭詐,這是我最後的警告!”曉梅雖然話語說得令人驚心,可是崔明和汪成,卻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物,竟倏忽於同時發動!所謂同時,也有先後,崔明稍先剎那,汪成晚了些許,但看來是難分先後,他們各自揚掌,兩道銀光在輕爆中飛騰而起!
好個曉梅,更早有預備,但見她雙手同出,凌虛攝物,那兩道銀閃,只在離地三尺處略以掙扎,就自投向曉梅手中。曉梅動作迅捷無論,十指猛向地面一甩,兩支信號在雪地之上,深入兩尺,銀光頓熄,消滅於無形!這一手罕見的奇技,驚呆了崔明和汪成!他倆還沒能轉過思路,耳邊已聽到曉梅喝聲道:“月魄追魂言出必行,崔明先汪成一步蠢動,是自願就死,饒你不得,還不給我躺下!”
“躺下”二字出口,崔明也想起了應變,可惜心念雖快,動作卻難相繼,驀覺心頭一痛,立即撲臥地上。
汪成傻了,叮噹連聲,手握匕首因驚嚇過度而墜落於地。
曉梅緩緩踱去,了上去!汪成想逃,怎奈兩條狗腿像是賣給了人家,自己竟作不得主了,空有逃走的心思,卻寸步難行。
直到曉梅走到他的面前,他才說出話來:“你…你就是‘月魄追魂’!”曉梅嗯了一聲道:“是不是你看著不像?”汪成搖頭否認不迭,道:“不,不,不,像,像,像。”曉梅有心一試汪成的膽子,說聲道:“告訴你,我不是他!”汪成神智早已嚇酥,連連說道:“是是是,不是他不是他。”曉梅聲調一沉,道:“誰說我不是他?我正是他!”汪成被曉梅給繞傻了,不知如何答話才好,呆楞難以出聲。曉梅暗自冷笑,道:“汪成,你想死還是想活?”汪成這遭答話很快,道:“想活,當然想活。”曉梅冷冷地說道:“想活容易,只要實答我所問的就行。”汪成點頭,曉梅目寒光問道:“你們是怎麼來的?”這話問得汪成一愣,半晌才會過意來,道:“我們有馬。”曉梅嗯了一聲道:“此處相距你們的大寨多遠?”汪成又是一愣,道:“大寨?沒…沒有什麼大寨呀!”曉梅哦了一聲道:“也許我問錯了話,告訴我,你們都在做些什麼?”汪成道:“開礦,裡面是礦區!”印天藍藏在樹上,此時忍不住了,她已將衣衫結束整齊,飄身而下,走到汪成面前,怒哼了一聲道:“你想騙誰,這裡面哪來的礦區?”汪成急忙接話道:“我說的是實話,不信可以進去看看!”印天藍冷嘿一聲道。
“你怕我們不進去!”曉梅似已聽出端倪,道:“是什麼礦區,誰家的礦?”汪成不加思索就回答道:“是金礦,產量很大,礦主是誰卻不知道。”印天藍聞言一驚,道:“金礦?竟會是金礦?”汪成嗯了一聲道:“不錯,我們已經開採有多年了?”曉梅星眸一轉,道:“你怎會不知道誰是礦主?”汪成苦笑一聲道:“我只是礦場護勇之一,身份不高…”曉梅抓住了問題中心,道:“你是由哪裡來的?誰是介紹人?”汪成頗有些猶豫了,沒能馬上回答。曉梅一笑,道:“你可以放心,不管你從前作過什麼事情,都沒有關係,我一向言出守信,說不殺你就不會殺你!”汪成放下了懸心,道:“我出身北地的‘五虎幫’,這次是經好友‘滄州三霸天’的介紹,在三年前到了遼東,進入礦場。”曉梅一邊嗯著一邊點頭,道:“三霸天也在?”汪成道:“在,五虎幫的老兄弟們,也有不少人在此。”曉梅一笑,道:“三霸天在礦場是什麼身份?”汪成頭一低道:“是內守衛的副領班!”印天藍此時也深信是有其事了,問道:“你真不知道礦主是誰?”汪成把手一攤道:“我若知道,沒有不說的道理。”曉梅嗯了一聲道:“那誰負責礦場,你總該知道了。”汪成苦笑著說道:“負責人就是礦主…”印天藍沉聲道:“這不一定,我問你,平你總會聽到有關負責人的話,想一想,仔細地想一想,別人怎樣稱呼他!”汪成想了想道:“三霸天曾經以‘老頭子’來稱呼負責人!”曉梅哦了一聲,道:“你沒見過這個負責人?”汪成搖頭道:“見不到的,我和崔明本進不了內守區!”曉梅聞言恍然,點頭道:“你們是守外區的?”汪成應了聲是,印天藍想起一個問題來道:“誰負責外區?”汪成道:“是外區區主,叫‘猛羅漢’尚大空!”印天藍神一動,道:“此人可是曾出過家?”汪成頒首道:“不錯,他頭上有戒火的禿痕。”曉梅不由向印天藍道:“大妹見過這個姓尚的。”印天藍斜瞟了汪成一眼,曉梅會意,遂不再追問此事。印天藍卻盯著汪成道:“你們這礦場叫什麼?”汪成道:“叫金家場!”曉梅星眸一閃,道:“這可能是你們自己的稱呼吧?”汪成頭一搖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印天藍對曉梅道:“遼東一地夠份量的礦場,只有老印記、范家和杜家,從來沒聽說過這‘金家場’的名字,十之八九是…”曉梅示意印天藍,道:“這不關緊要。”印天藍會意。曉梅話鋒一變,對汪成道:“外區可有歇腳地方?”汪成道:“有,有二處石屋,緊靠內區的邊沿。”印天藍哦了一聲道:“內外區的劃分,可是以柵牆…”汪成搖頭接口道:“不是,是以界碑來劃分的!”曉梅接問道:“界碑和普通地界石碑一樣?”汪成猶豫了剎那,曉梅又警告他道:“你騙不過我去的!”汪成嘆息一聲道:“不是想欺騙你,而是我若說出這個秘密,恐怕不但再難立足遼東,並且會有殺身大禍,所以…”印天藍冷哼一聲道:“就算不說,莫非還能再回金家場?”汪成垂頭無言可答,曉梅接話道:“外面有你和崔明兩個人騎來的馬匹,當你答覆完畢我所問的事後,我準你原騎上路,平安而去!”汪成無奈喟籲一聲道:“內外區的界碑,只有我們自己人才能分清,那是一座孤冢,高丈八,寬三丈,冢前石碑呈深黑。”曉梅不由點著頭道:“好高明的主意!”印天藍聽汪成說完,似是又有所悟,竟冷哼了一聲!曉梅聽出這聲冷哼是有因而發,不過當著汪成,不便詢問,只看了印天藍一眼,微一沉思又問汪成道:“就這些事了?”汪成點頭道:“我只是一個外區巡衛,職責以外的事…”曉梅突然接口問道:“你到‘金家場’幾年了?”汪成道:“三年多些。”曉梅嗯了一聲道:“始終幹這外區的巡衛?”汪成搖搖頭道:“不,第一年馬不停蹄,從錦州到黑龍江畔跑個沒完。”曉梅笑了,如對方老朋友般說道:“這樣奔波豈不太苦?”汪成苦笑一聲道:“有啥法子,唉!”曉梅代為婉惜地說道:“如今好不容易混到外區的巡衙,卻又要棄之而去,你說得不錯,金家場的人,是不會放過你去的!”汪成一楞,竟難以接話。曉梅一拍汪成的肩頭道:“不過你可以放心,只要能逃到錦州,我就能負責保證你的安全,所以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莫作逗留。”汪成不能不信這話,問道:“錦州投奔哪個人?”曉梅道:“可以去‘悅賓棧’找燕棧主,就說是我‘月魄追魂’吩咐你去的,請燕棧主給你間乾淨單間等我回去!”汪成拱手謝道:“汪成從命,並謝…”曉梅揮手接口道:“慢慢慢,現在就謝我還太早了,有件事情還要請問你呢,你每年從錦州到黑龍江邊往返奔波,是幹什麼?”汪成道:“押貨往返。”曉梅哦了一聲,道:“是金子?”汪成搖頭道:“不,是人參、貂皮等物。”曉梅神突地一怔,沉聲道:“是哪家礦場?”汪成啊了一聲,沒了下文!曉梅冷冷地說道:“如今不說,還來得及嗎?”汪成變,竟向後緩緩退步,印天藍冷笑著說道:“說,你跑不了的!”汪成畏懼地直搖頭,期期艾艾地說道:“別…別…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曉梅雙眉一挑,道:“汪成,我說過當你答完話後,任你逃生,並且更替你安排好了後路,但是你若不說實話,只怕很難…”話未說完,曉梅突生警兆,尚未來得及應變,汪成已全身一抖,面頓時死灰,眉目緊擠一處,連連張嘴似有所言,但卻沒來得及出聲,就撲倒地上!變生意外,印天藍不由失,當看清汪成後心釘著一柄尺二匕首,時始知已有強敵潛抵近處。
在汪成撲臥時,曉梅已掠身而起,捷逾雲燕撲向汪成的後方。印天藍繼之飛縱相繼,雙雙直追出了這片茂林方始止步。
她倆追空了,四外不見半個人影。印天藍黛眉深鎖,道:“眉(梅)哥哥,這人好快!”曉梅神怕人,一言不發,迴轉林中。印天藍竟沒敢再說什麼,跟在曉梅的身後,心頭如懷小鹿般,七上八下的直跳,不知如何才好。
當將到達所宿古木數丈外的時候,曉梅突然停步不前,在黑暗中,印天藍仍能看清曉梅閃閃發光的眼神,是那麼凌威傲人!曉梅目光緩緩在移動著,從地上,到樹下,似是一寸一寸地在搜查,直到業已看遍十丈地區後始止。印天藍從曉梅的行動中,會意及一切,知道曉梅是在找尋剛剛暗算汪成那人,來時所隱伏的地方。可是印天藍也注意過,沿路地上,除了自己和曉梅剛才追敵時所留的腳痕外,卻不見其他任何人的腳印!
這一點,至少說明了那名兇手,不是從這條路來的或逃走的!印天藍既然都能看出這件事來,曉梅自更明白,她冷哼一聲,身形再次掠起,在相距所宿古木十丈外,繞飛了一週。印天藍是步起步隨,這一次,她倆仍然毫無所見!曉梅身形平落於地,怒哼一聲自語道:“我就不信,這個匹夫能當著我的面前,暗殺了人後平安而去,除非他是妖魔鬼狐,否則…”話聲自動停下,怒哼變作冷哂,右手突揚,食指凌倏忽點向丈二以外的一株巨幹中間,人也隨之而到!
巨幹有三抱,怎料卻當不得曉梅的一指,只聽到一聲梢木斷碎聲響,那巨幹平空碎裂出一個來!印天藍飛身而到,道:“眉(梅)哥且慢!”曉梅這時正要伸臂而試樹虛實,聞言道:“有什麼事?”印天藍一指樹道:“莽撞不得,必須小心!”曉梅一點頭,凌空招手,千百松針自枝頭飛集掌中,曉梅接著掌一翻,全部松針投進了樹深處!松針投下,杳無消息,曉梅想了想道:“大妹請在此處等我,我點個火把下去看看,相信下面必然是一條秘密通道,可直達鼠輩巢!”印天藍搖頭道:“不,要下去一齊下去!”曉梅正道:“大妹,萬一下面是個陷阱呢?”印天藍也穆然道:“說的是,所以你不能單身犯險!”曉梅一笑道:“大妹請聽明白,我能夠自保,留大妹在上面,並非清閒,我是要請大妹代我守備此樹,以防萬一之變!”印天藍道:“這時候會有什麼人來?哼!”曉梅半急半勸的說道:“剛才有人能來,此時就有人能來,若你我都入此深,外面被人包圍,投之以火,灌之以水,那怎麼好?”印天藍稍稍動心,道:“你總有理。”曉梅不答她這句話,道:“大妹撿幾塊石頭,備在手邊,若有人來,請投下兩塊,我自會急忙回聚幫你匝敵,千萬大意不得!”印天藍白了曉梅一眼,道:“我撿兩塊大些的,打破你的頭!”曉梅笑了,道:“那太好了,我可以舒舒服服躺在上,有人伺候,只是我怕恰當此時,來了強敵,大妹你可就慘了!”印天藍嬌哼一聲道:“你當你這大妹是軟面捏的人,任人欺侮?哼!我若沒有足以自保的功力,也活不到今天這樣長遠了!”曉梅哦了一聲道:“那好極了,再遇強敵,請兩手給我瞧瞧!”印天藍粉臉兒一仰,道:“好呀,你等著看好了!”曉梅笑了笑,一指樹道:“怎樣,我要進去了!”印天藍眨眨眼,低頭一笑道:“問我作什麼?”曉梅道:“不問你可又問哪個?”印天藍頭垂得更低了,悄聲道:“你還沒拿火把呢!”曉梅故意啊了一聲:“你看,你看,多虧大妹提醒我。”當曉梅繫好火把並點燃了以後,印天藍再次悄悄囑咐道:“小心,多小心,就算沒聽到石塊兒響聲,也盼你早些上來,我…我不放心。”曉梅雖同樣也是女兒身,但耳聽印天藍的低聲細語,心關懷切切之情,也不油然而興惺憐之意。
於是她有心地一捏印天藍香肩道:“我就回來,放心吧!”話聲中,曉梅身形一閃,已消失在樹裡面。印天藍心頭甜甜的,瞟了樹一眼,接著開始去找石塊。連鵝片般的大雪,地上的石塊早被積雪蓋住,一眼看去,不見影子,印天藍順手拾起一枯枝,在雪中撥試覓尋。
枯枝探到了一塊石頭,夠大,如同海碗,印天藍俯身撿起它來,突然想起剛才和曉梅所開打破他頭的玩笑,不由忍俊不止。手中的這塊石頭,夠大,她提提力。左掌託舉著石塊,右掌猛拍投下,石塊頓時碎裂開來!有幾塊墜落到雪地上,印天藍並不撿拾,只把掌中石塊兒數了數,還有六粒中已足夠用,遂轉身而回。
詎料身形乍轉,心頭突凜,身後不知何時,已多了個金衣金紗蒙面的武林人,此人屹立如山,一動不動!印天藍驚心動魄下,不由探手背後拔寶劍,那知伸手探處,竟摸了個空,這一嚇,頓時冷汗直!
驀地背後傳來一連串陰森的笑聲,印天藍匝聲回顧,有個瘦長的影子,在三丈外,手中正握著自己的寶劍!印天藍心動魄動,當憶及金衣人還在面前時,已被人以“凌空指力”點中了道,立即作聲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