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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血恨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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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門都已打開,也都有人防守,尤其是防守前門的,是個虎虎生威,比他還要年輕的青年,與那青年並肩站在一起,展望門外的,就是救他的那個美女。咦,他看清楚了,原來是小蓮!今天何以對我如此冷漠?現在,朱牧完全放心了,暗暗的對自己說:“還是趕快醫好傷勢要緊,範鳳陽這個叛徒,非要親手給予懲罰不可。”正當他決心療傷,剛把眼睛閉上。門外打鬥,已生劇變。

公孫啟搏戰紫衣人,已滿一百招,不知足否有意,依然未能取勝。

就他自己的覺,這個紫衣人,是比不久以前所殺的那兩個範鳳陽替身,的確要高明一籌。但在別人眼中,觀就不相同了。

曉梅直覺地認為公孫啟,能勝而不勝,過於地珍視寶劍,是一個原因。菩薩心腸作崇,婦人之心,不願意多所誅連,是另外一個原因。杜芸客觀而冷靜,獲益良多。在她的意識中,範鳳陽是唯一的死敵。範鳳陽現在所用的兵器,就是這種短戟,紫衣人如是替身,戟招必得自範鳳陽。是則,將來要想戰勝範鳳陽,今天就應該從紫衣人的招式上,注意其微變化。

她的神,大部分貫注在短戟的運用,勝負問題,反而顯得模糊了。她發覺短戟,似乎只有三十幾招,紫衣人並不整套使用,而是拆解之後,頻頻加以變化。同是一招,每次變化都不相同,自然,她也注意到了公孫啟的封攔格拒。場中,二人動作都快,杜芸的眼睛跟著轉來轉去,忙得不亦樂乎,有時上招還沒看清,下招又已展出。因而,她的印象,也是模糊不清,她也不懊惱。理由是,她的武功雖然還談不到登峰造極,但是,確已升堂入室,算得上高手中的高手了,深知技擊之道,臨敵貴能活用,能有這種概括的印象,將來對付範鳳陽,已經大有用處了。

呂冰的肚子裡,完全被悲憤所充,唯一的希望,公孫啟快點勝,讓出路來,好教他過去殺個痛快。姍姍手裡握著小石片,一心一意在打鬼主意,她想一手,用發龍鱗甲的迴旋手法,把守在口的那個紫衣人打翻。由於初次實用,沒有太大的把握,又不道那個紫衣人隱藏的確實位置,深恐一擊不中,反教紫衣人加了提防,是以前又怯,極是猶豫。能夠看到公孫啟和紫衣人搏鬥的,就只這四個,各人的想法,又全不相同,締合起來,只有姍姍的想法,積極而有助於當前的情況。又過了片刻,姍姍看了一眼手裡的碎石片,微微一點黔首,好象已經下了決心,驀地揚聲說道:“大哥,怎還不快點?這兒有人中了毒藥暗器,急待救治,我來幫你。”話聲中向前跑去,故意用力,使腳下發出很大的聲響。曉梅不知姍姍用計,緊步趕上,把她拉住,悄聲埋怨道:“你瘋了!”口紫衣人更不知是計,抖手發出一篷蠍尾螫,然後才微半面,凝眸觀察。姍姍的用意,就是要紫衣人顯身形,以便測定他的位置。紫衣人不察,果然中計,儘管他微一觀察,又馬上隱去,但行功室的前門是開著的,強烈的珠光從背後映照過來,把他的半面側影,襯托得異常清楚。

姍姍右手一揚,兩塊碎石片已隨勢發出。紫衣人剛剛把頭縮回,碎石片已如影隨形,跟蹤到。兩塊碎石片雖是同時發出,勁力,手法,卻不相同,稍前的一塊,挾無比勁風,從紫衣人面前飛過,照直向前擊去,極似曉梅先前投擲的石塊,落了空。

紫衣人也是以為和先前的石塊一樣,自不在意,心裡上頓時呈現鬆懈與疏失。哪知姍姍所發的第二塊石片會拐彎,恰巧又當紫衣人心神微呈鬆懈之際,正好打在他的上嘴上,雖然不致於要命,卻也破見血,火辣辣的生痛。這還是因為姍姍初次施展,經驗不夠,部位沒算準,她沒想到紫衣人探頭窺視的時候,上身微俯,縮回頭去,直,高低差了五六寸,否則,打在額頭或打在鼻樑上,當時就得重傷。

這種手法,江湖上已不多見。紫衣人內心的驚恐,比所受微傷,可厲害得多了,強敵之中竟有此種暗器名家,口已隱藏不住,形勢所迫,頓生拚命之心,立以最快速度,返身回奔,打算以二敵一,雙戰公孫啟。這是目前唯一逃生的機會,勝得了公孫啟,便可奪路突圍;並且,還得速戰速決,如容曉梅、姍姍破門而入,從背後掩殺過來,那就更不樂觀了。

主意打得很如意,不料還沒跑上兩步,姍姍所發第一塊石片,竟似具有靈,又已旋飛而回。

這已在紫衣人意料之中,他既知道這種手法,自然懂得破解,是以這塊石片,對他已無威脅,覷準來路,揚戟點落。他的動作不能說不快了,點落石片,身形再起,不過一剎。但這一剎,已使曉梅和姍姍,足夠到達口。姍姍一招得手,信心陡增,再揚嬌喝:“打!”這次她只是虛張聲勢,手都沒有動,原因是合用的石片不多,一共只選中了四塊,已經用去了兩塊,翹剝下的兩塊,沒有較大把握,她是不肯隨便出手的。曉梅窺破紫衣人的意圖,怎肯教他如願,雙戰公孫啟,配合姍姍的恫赫,發出一把碎石塊。紫衣人聽到石塊破空聲,轉身獻戟,一陣搶拍,雖把石塊擊飛拍落,卻也不暗暗叫苦。

形勢變了,口有利位置,已被曉梅、姍姍所佔據,紫衣人暴在不足五丈處,而石塊又是取用不竭,除了倒退著走,連轉身都不敢了。曉梅哪裡會讓他緩手,碎石塊隨取隨發,五丈遠近,縱是普通人,也不會差得太離譜,何況曉梅,腕強力足,打著就不得了。

姍姍也沒閒著。合用的石片不易找,只是杜芸教她的迴旋手法不能用,但印天藍教給她的取準手法,卻一樣的可以施展。曉梅論把發,一出手就是三四塊、五六塊不等;姍姍則是點,專門取準打。曉梅打上盤,姍姍就打下盤。紫衣人的一把短戟,揮舞如輪,上遮下攔,腳下還不停的向後移動,但聽:“叮叮!噹噹!”碎石濺飛四。在如此嚴密的配合下,紫衣人哪裡還有僥倖可言,一個疏失,膝蓋下的麻,被姍姍一石打中,腿上一軟,幾乎摔倒,短戟自然也慢了,頭臉和前又被曉梅一把碎石打中。

重傷之下,暗忖落在月魄追魂手中,勢必問口供,活罪更加難受,回手一戟,自碎天靈而死。情況發展,如此重大,與公孫啟力搏的紫衣人,立刻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心慌,手亂,招式再難沉穩。公孫啟覷準時機,絕情劍一招順水推舟,削斷他右手半截手掌,閃電進身,左掌驟起暴落,拍中對手暈眩

原來他煞費苦心,是想捉一個活口。紫衣人著掌栽倒,鮮血卻從嘴角溢出來,敢情他已先一剎,嚼舌自盡了。公孫啟發現對手已死,頓足恨道:“早知如此,何必多費力氣!”口,始知金遜和齊雲鵬,確實中了蠍尾螫,已經葛、郝二女,及時代為解毒敷裹。呂冰已經趕了過來,揮動鋼鐵手,剎那即將口擴大,把曉梅、姍姍等人,了進來。三路人聚在一起,互相一對證,始知今夜出現在裡的範鳳陽,竟有六個之多,兩個已逃,四具死屍中,到底有沒有範鳳陽本人在內?急須查探明白。裡顯然還有未曾到過的地方,也須繼續搜。

連同小翠,負傷的共有六個人,尤其是莊,奄奄一息,必須即刻救治。幾個人一商量,無論檢驗屍身,或繼續搜,均須李玉珠協助,尤其是搜,非她不可,只有她中形勢與設置,但是她不宜多勞神,更不能行動。莊的傷勢,不能再耽誤。其他幾個受傷的,也須靜養,裡不適宜,還得派人保護。

還有公孫啟那一組人,兩夜一天,沒有好吃好睡,也不能不顧慮。有這三個重大的原因,一致認為回山口鎮,為最適宜。曉梅雖不願意,也不願獨持異議。會齊梅芬,攜死扶傷,回了山口鎮。還算好,鎮裡今夜平安無事。化裝已無用,紛紛恢復了本來面目。

朱牧的傷勢,本已穩住,當會到葛琳,聽到葛氏別業的一段傷心事,又氣得吐了幾口血。莊的不幸,也反映出李玉珠的不幸,莊門七姊妹,恨不得把範鳳陽生活剝,才趁心如願。在李玉珠的口述下,靈姑繪出了一幅裡設計詳圖,再經李玉珠翔實核對與校正後,複製了五幅,除李玉珠和莊外,五姊妹人各一份,看了又看記心中。

公孫啟吃飽歇足,思前想後,把一年多來的經過與得失,從來遼東到現在,徹底地檢討了一番,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過失,才使範鳳陽兇威盛,得以逍遙到現在,這個過失,就是過份地限制了弟妹的活動,反而使得弟妹的聰明才智,不能作充分的發揮,相形之下,也就愈發顯得範鳳陽的猖撅而可怖了。

當然,他怕弟妹們對付不了範鳳陽,吃虧上當,以長兄般的愛護和照顧,不敢放任弟妹單獨行動,出發點絕對是善意的。譬如姍姍,他就一直把她看成尚未成小妹妹,處處需要照顧,不敢教她離開身邊,然而今天,姍姍收拾那個紫衣人表現就有多優異!又如杜丹,始終沒有給他表現的機會,就不應該了,他決定人力的調配,應作適宜的修正,有力量不敢用,或是說,不作充分利用,才是大大的失策。通之後,立刻把大家召集到一處,坦承自己處置的不當,以及適才靜中的思想,沉痛地說道:“範鳳陽的確狡詐可怕,但如把他估計過高,瞻前顧後,反而自縛手腳,給他造成有利的空隙。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可以殲除他以及他所網羅的一群幫兇,過去就因為顧慮太多,沒有完整的計劃,他才能饒幸佔得上風,這是我的錯,現在我們受傷的人太多,不宜再在此處逗留,所以今夜務必把蠍子溝蕩平,也許範鳳陽已經走了,除非逃進關去,我想不出,遼東地面,還有什麼地方可以使他安身,經營一個窩巢,不是短時間就能夠成得了功。先把蠍子溝,給他徹底破壞,教他無法再用,跟蹤追擊,也不再給他息的機會,使他必須現身,跟我們進行一次生死存亡的決鬥。”於是,先聽取大家的意見,然後,再就自己的構想,綜合作出一個完整的計劃,吃過晚飯,立付實施。

夜幕初張,公孫兄妹滿懷憤怒,大舉出動。帶回去的四具屍首,檢查過了,全是替身。公孫兄妹,既憤怒,又心驚,更不能不惋惜範鳳陽的才華與能幹,實在想不出,範鳳陽用的是什麼方法,會使這幾個亡命之徒,心甘情願地替他賣命?

那套微綿密,威力甚強的戟法,又是怎麼練成的?除去化裝,面孔都很陌生,向準也不認識,自非四個金剛八大怪中人物,足證範鳳陽,現在還擁有相當實力。這次出動共分四路,公孫啟和杜芸,各帶一路,清。曉梅與杜丹,各帶一路攻對崖,壽星峰山口鎮委託老英雄秦牧負總責,統率傷勢略見好轉的人。保護完全不能動的重傷人。

公孫啟預料範鳳陽,可能已棄逃走,故除姍姍、靈姑、劉衝以外,還帶著小菊、小梅,以便毀之後,立即支援攻擊壽星峰的杜丹,是以特別帶了小菊,好作引導。他這一路,是從頂密道進去的,事先且就詳圖,研究過中形勢,不再是盲人瞎馬,到處亂闖。不僅已有一定的目標和路線,且與杜芸有密切的配合。

杜芸是從北口進去的,她這一路有梅芬和向準、彭化兩對夫婦,縱然遇上範鳳陽,亦可單獨應戰。李玉珠重傷不能來,卻把折光鏡,給了尤慧莊,以便必要時,可以和公孫啟取得聯繫。公孫啟進以後,搜查的是昨夜未曾搜過的南道,以機要室為終點。果然不出所料,範鳳陽業已棄逃走,連一個爪牙也沒有留下。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

公孫啟這次已下決心,豈能還給範鳳陽留著,教小賊將來還能利用,絕對不能!是以經過一處機關,破除一處機關,他有削鐵如泥的利刃,破壞得非常徹底,就連活門轉紐,也沒有留下一個完整的。杜芸從北口進來,搜的是北道,這條道,前、昨兩夜全走過,所有的機關,全都破壞過了,照理說,進展應該很迅速。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原因是,這兩天所破壞的,只是機關上的裝置,如像毒針,弩箭一類的東西,全被觸發、盡,但機關本身,絲毫無損。如果重新再裝一套,馬上又成了障礙。因此,仍須費上一番手腳。杜芸左錕吾,右天龍,雖然也是兩件稀有的寶物,鋒利的程度,卻不及公孫啟的絕情劍,她怕萬一把兵器傷損了,那將是無比的憾事,是以不敢冒這個險。

幸而同行有慧莊,而慧莊又是個大行家,只消把機關脆弱的部份毀損掉,效果完全一樣。公孫啟一路斬關破阻,到達機要室,略一顧盼,室中各物,仍和昨夜一樣的零亂,範鳳陽似乎沒有回來過。靈姑卻按預計,取出折光鏡和夜明珠,立刻閃動了三次,沒有見到預期的反應,不惶惑道:“三姊應該比我們快,怎麼還沒到?”這是預定的聯絡信號,杜芸的終點是行功室,誰先到,誰先顯示夜明珠,取一次聯繫,行功室沒有預期的反應,靈姑懷疑北路上又有了波折,故而發問。

公孫啟道:“不管有沒有事,我們過去好了。”他覺得走法不是錯,兩邊進展,可能有快有慢,反正預定在中議事廳聚齊,就多過去幾步,不也一樣,於是,下了機要室,循著中往前去。幸虧他腦筋活動了一下,剛穿過衛星室,走了沒幾步,身後一聲轟天巨響,機要室炸燬了。中受到波及。震動得非常厲害,碎石塵土,簌簌下落,視線已模糊不清。公孫啟電疾回顧,四個女孩子已湧到身邊,看不清劉衝,道:“劉兄…”劉衝已經會意,截口道:“我沒事,匹夫好毒,大概是藥線長了一點,我們離開又快,三姊…”話猶未完,接連又起了兩次爆炸。一向鎮靜的公孫啟,也有點心慌了,焦慮地說道:“議事廳也炸了,前路已斷,另一處必是行功室,快找左壁活門。”姍姍顫聲道:“我看不見,如按詳圖判斷,恐怕還要往前走幾步。”公孫啟道:“從現在起,別亮夜明珠,話聲也要輕,裡還有敵人,姍妹記憶不錯,我來找。”待塵土稍見稀薄,湊近左壁,徐徐往前找去。瀰漫的塵土,嗆得四個女孩子,忍不住要咳嗽,又怕驚動潛伏的匪徒,只好拼命嚥唾沫,強加壓制。

接連三次爆炸,嚇壞了曉梅與杜丹。曉梅那一路,是從壽星頭底下的密道進去,穿過蠍子溝,還得走上幾里路,比較遠,故進不深。爆炸聲起,魂都嚇掉了。這本是意料中的事情,但因過去兩夜,自對崖炸倒之後,就沒再爆炸,以為火藥已全用完,大家全都忽略了。誰會料到還有,更有誰會料到,範鳳陽會留到這個時候用!呂冰痛淚,道:“毒蛇反噬,時間、位置,匹夫算得必定極準,大哥三姊他們…”他說不下去了。劉信道:“二姊,我們應該回去,匹夫必不肯以身相殉,我料他下手之後,必有退路,我們此刻回去,還能截得住他。”曉梅驚魂乍定,道:“這是危險的事情,小賊怎肯自己去辦?”這“小賊”的“賊”字,她是咬著牙用力說的,足見內心恨到極點。呂冰道:“但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武功、膽識差的也辦不好,縱非小賊本人,也是替身一類的高手,不能饒他們。”曉梅道:“你們既然都打算去,就趕去吧!”她也認為公孫啟,活著的機會不大,渾身虛飄飄的,彷彿有脫力的覺。她們這一路,進不深,回去的也快,除了已知五個人,還有一個是梅芬。杜丹那一路,是從兩峰峽峙的山口進去的,路最近,都已經到了出口,穆洪急著嚷回去,並且說了就兌現,轉身就走。

他們這一路,都是夫婦檔,另外一對是上官和小蓮,全都沒異議。哪知轉身沒走幾步,突然聽到出口處,陡然揚起一聲厲喝:“範鳳陽你這個畜牲…”話沒說完,就傳來勁疾的掌見。

打起來了。話聲蒼老,上官聽著耳,止步說道:“好象是我五叔,他不是範鳳陽的對手。”梅葳道:“三哥,這是小賊本人!一定是在峰頂看風涼,被人寰五老釘上了梢,我們先把罪魁禍首拿住要緊。”穆洪覺得有理,又往回走。這一下一上,耽誤了不過盞茶時間,等到他們現身峰頭,打鬥已經移往峰西,並且還傳來慘呼聲。六個人飛速趕了過去,首先發現五老呂通的屍首,前中毒掌致命,鮮血還冒著熱氣。

再往前看,不足百丈,又一人中掌摔倒,這時,上弦月已經升出地平,峰頂更無遮攔,是以看得很清楚,倒下去的是五老之首上官逸。上官厲呼道:“小賊休走,還我父親的命來。”掌傷上官逸的,又是個紫衣人,似因追來的人多,飛遁而去。上官逸還沒死,見六小臨近,促聲道:“快追,這個畜牲是範鳳陽…”話未說完,人已仰面倒下。上官趕到近前,檢視老父尚有呼,怎麼能棄置不顧。

杜丹捱過一次毒打,穆洪受騙被擄,囚三個多月,折磨得死去活來,這口怨氣,始終未出。梅葳想到蜈蚣背上往事,二姊梅芬如非遇到四不先生,幾死荒山,大姊梅苓前受傷,迄今猶不能行動,自是恨滿心頭。靈姑想到師姊妹失身受辱,尤其羞憤難當。如今罪魁禍首,就在眼前,豈能輕輕放過,但上官逸生死難知,又不容不問,是以不免極躊躇。上官睹狀,道:“家父尚無生命危險,四位請快追去。”就這一霎耽誤,範鳳陽已在百丈開外,四人起步再追,竟是愈追距離愈遠地形又不及範鳳陽,終於把人追丟了。恨恨回到原處,上官逸雖已甦醒,只是左臂已折,內腑也受了劇烈震盪,臉蒼白,甚是難看,見了杜丹,含愧說道:“場主不念舊惡,收容犬子,翼護有加。老朽生當銜環、死當結草以報。”杜丹道:“前輩快別這麼說,弟亦情中人,得附末,正故丹之幸。此處不宜久留,先離開為是。”上官逸道:“場主說得極是,範鳳陽網羅窮兇極惡之徒,共二十八人,其中以十二替身為最。適聽犬子說,場主兄弟已誅除其五,可喜可賀。適才中爆炸,不知公孫少俠情況如何,老朽尚能行動,有子媳護恃足夠,場主兄妹速往探視要緊。”語畢,示意愛子扶著站了起來,但那忍痛吃力情形,卻瞞不了明眼人。杜丹看在眼中,道:“勉強行事,有害無益,弟速將伯父背起。先離開此處再說。”上官也看出老父咬牙皺眉情況,急忙俯身把父親背了起來,急步往口走去。幾步外,小蓮亦將五老呂通扶了起來。

曉梅剛出口,倏又退了回去,悄聲道:“匹夫得手之後,往這邊來了,大概要走這條路,我們也給他來個出其不意,捉個活的。”口不足四尺,須俯身進出,由下上望,恰被突巖遮住,故不易發覺,丈許外方能直,崖高四百餘丈,曲折上升,亦多凹凸不平,似最多年雨雪沖刷而成,其中石級以及過於狹長部份,顯系經由人工開擴,是以隨處皆可隱藏身形,埋伏暗算,尤其易於見功。

曉梅姊弟藏好身形不久,即已聽到步履聲,由遠而近,曉梅隱身入口不遠,更清晰地聽到提氣上縱時所帶起來的輕微衣袂風聲,確知惡徒是往這條密道來了,心中不狂喜,愈加屏息靜氣,蓄勢以待,剎那之後,即見一紫衣人,矮身而入。口雖在山北,但因嶺勢至此,已斜向東南曲折,大半圓的月亮又已升出地面,外光線甚強,故紫衣人由外而內,看不清裡情況,里人由內外望,藉背景襯托?看得十分真。紫衣人塌跨過低矮的部份,直身形,似有所恃,竟毫不遲疑,疾行而進,越過曉梅隱身處,猶無所覺,但當到達一個蠻曲處,忽然停步用力地嗅了一嗅,詫疑道:“山主親自守在峰頭,何以隱隱有脂粉香?”聲音雖極隱微,藏身最近的曉梅和呂冰,仍舊聽到了,知道這個紫衣人,仍是替身,範鳳陽此刻正在峰頂。不熱血沸騰。呂冰就在轉角處,鋼鐵手握在掌中,真氣功力俱已蓄足,只要紫衣人一頭,便猝起發難。曉梅此刻距離紫衣人背後,已有五丈,如在外,一掠而到,但在內,縱不起來,只有提氣輕身,悄悄掩襲過去。她到底出身名門,師訓時刻謹記心頭,故紫衣人擦身而過瞬間,明可一舉成擒,卻因微一猶豫,未曾出手。

適時隱隱傳下呂通慘號,紫衣人立知範鳳陽峰頂遇敵,道中已不安全,如電摘下一戟,伸手入懷,猶待掏取暗器。道狹窄,兵器猶難展布,閃避尤難,曉梅容他摘戟,卻不容他掏取暗器,立刻壓劍前衝,嬌聲喝道:“敢取暗器,立即處死!”聲到、人到、劍到!劍尖已抵住命門,透衣貼膚,森寒懾人。呂冰聞聲,微一窺望亦即現身,平握鋼鐵手,指尖罩住紫衣人前。紫衣人背腹受敵,左掌雖然握著短戟,右手卻在懷中,還沒有撤出來,他心裡很明白,右手只要稍稍一動,背後的劍,立刻就會刺進命門,嘿嘿兩聲,道:“終生打雁,卻沒料到今天被雁啄瞎了眼,不含糊,能夠暗算老子,沒被老子發覺,料非無名之輩。背後誰人?”他不懼呂冰,估量左掌的戟,足夠格拒呂冰的鋼鐵手,只要背後人的人稍弱,仍有可能以極快動作,來敗中求勝,故此問道。曉梅冷冷答道:“你不妄動,姑娘不能這樣殺你。”紫衣人道:“不錯,你是月魄追魂,老子死在你的劍下不冤,動手罷!”他料斷背後之人,確是曉梅,詭計難逞,心已涼了半截,又明知曉梅不會這樣殺他,卻叫曉梅動手,意在爭取時間,期待後援。曉梅道:“向準已和我們生死論,太行雙煞亦已歸隱納攝,人只能活一次,為什麼想不開?”紫衣人道:“好意心領,用不著替我擔心,老子與他們不同。”曉梅道:“莫非有人質在小賊手中?各種情況我都替你想到了。

範鳳陽叛師賣友,荼毒髮,人泯滅,禽獸不如!向準被困遭擒,八怪之首,不但不肯救他,反乘機暗算,意圖滅口。像這樣的主子,這樣的朋友,究竟有哪一點可取?你倒說說看?”紫衣人估量時間,同伴在裡燃放火藥的,早該到了,懼卻至今沒消息,料已凶多吉少。峰頂的範鳳陽,何以也不見下來?他又怎知範鳳陽的想法,以為把口敵人引走,就算是為了便宜他們上去。以小賊的狡猾,豈肯輕身涉險,入此難於旋展的窄,來救他們?一時想不開,以為兩頭全都絕瞭望,暗暗一嘆,道:“如果公孫啟就是老子炸死的,你…”驟聽驚人噩耗,曉梅手上不覺一顫,絕情劍有多鋒利,金鋼都能削折,何況血之軀?這一顫,劍尖就刺進了

紫衣人以為她要下毒手,又不肯一劍刺死他,深怕再受攫罪,索往後一,命門又是致命大,利劍透穿此,哪裡還能再活!底下的話,也就自然中斷了。曉梅驚覺已遲,急忙撤劍,屍身已經倒了下來,幸虧她躲得快,要不然還得濺上一身血,不恨恨說道:“我原想從他嘴裡,探問小賊動向,饒他一條狗命,不解他竟畏罪自殺了!趕快上去,別再教小賊跑掉!”於是,躲藏在後邊的人,便成了領頭的人。將近出口,曉梅已經搶到了前邊,並聽到腳步聲。不知來的是誰,立刻示意後邊的人止步,隱身窺看起來。首先探頭窺望的是杜丹,原來他也聽到裡的動靜。曉梅見是杜丹,急忙現身問道:“剛才是誰受傷?”杜丹道:“人寰五老一死一傷,我們都沒事,那邊的情形怎麼樣?”曉梅道:“我們還沒來得及過去,剛才截住一個替死鬼,知道小賊就在峰頂,見著了沒有?”杜丹道:“見到了,匹夫腿快,被他逃脫了。”曉梅道:“五老哪位還在?”隨聲已經躍出口,見上官逸俯在乃子背上,臉蒼白,鬍子和上衣血漬殷然,又道:“前輩傷在何處?”上官逸道:“多承垂注,已經服過藥了,料無大礙。公孫少俠那邊情況堪虞,請速前往接應。老朽也要過去看看。”曉梅道:“前輩傷勢急需靜養,追誅小賊還須大力相助,請不必客氣,丹弟護送先回山石鎮,蠍子溝那邊我去看看就成了。”語畢轉身入,剎那杳失芳蹤。杜丹雖也關心胞妹和公孫啟,但覺人寰五老,過去與小賊關係至為密切,上官逸料能知其動向,不容再生意外,確有加以保護的必要,遂從原路折返山石鎮。

裡雖有南、北、中三條幹道,並非並行,其間的間隔,有寬有窄,暗門就設在間隔最窄的部份,還是就著道的形勢,稍加人工與裝置,就能修築成功的。另外一種,原是就天然生就的支道,而將兩頭堵死,裝設活門,這種裝置是有兩個門戶的。

哪裡是活門,哪裡是活門,玉珠所給的形勢圖中,都註記得很清楚。公孫啟運用天慧目,暗中摸索的,就是屬於後者,這頭活門與那頭活門之間,還有一截彎曲的道,究有多麼長?李玉珠也許認為無關重要,就沒有註記出來,知道概略的位置,找起來自然就容易得多了。公孫啟沒費什麼事,就找到了。

這兩處活門,一在中,一在北,李玉珠僅僅把兩個從外邊關死。也就是說,公孫啟只消把李玉珠卡死的機關打開,就可以很從容地把門打開,不須再費什麼手腳。而所要破壞的,是那頭的那個門。當他把李玉珠卡死的機關打開以後,用掌一推,居然沒推動,腦子裡馬上浮起來兩個疑問:一、三次劇烈爆炸,把機關震毀了;二、又有人從門裡作了手腳。如是前者,那好辦,教劉衝費點力氣,用鋼鐵手把門鑿通,縱然驚動潛伏裡的強敵,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再說,也顧慮不了這麼多。因為除了這麼幹,就沒辦法出得去。但如是後者,問題就多了。

誰卡死的,什麼時候卡死的?微一沉思,馬上得到了解答,公孫啟料定是伏樁乾的,時間就是爆炸以前,甚至門裡還埋伏著人!這裡如此,別的地方也必一樣,縱然沒把自己炸死,也要把自己活活地憋死、餓死在中。他立刻把自己的想法,悄聲告訴劉衝與四女。劉衝道:“既是這樣,我們就從此處打出去,也許範鳳陽就在那邊,正好跟匹夫,作個徹底的了斷。”揚起鋼鐵手,就待往活門上砸去,姍姍急道:“且慢!我有一個不同的想法。”姍姍究竟又想到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