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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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來了,又開始了險峻的山路之行,一路上看到許多層巖,玉米地、西瓜地。這些果實累累的園地給人充足的覺,然而這些東西卻是苗寨里人的食物吧,不是零食。我想著如果我有一塊地就好了,我要在裡面種很多菜,隨便撒點能自己生長的花籽,每天看著我的菜們生長,就像看著孩子一樣。
終於到了苗寨,其間經過一些奇特古老的苗民房子,又步行穿過了一個層巖。
進入村口,幾個婦女和一個小的女孩在水邊洗衣,沒有肥皂,用的還是以前原始的木捶打法,我再轉身看她們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不幸被旁邊的一個孩子模仿,我朝她笑了笑。進村的時候遇到一個用棕樹葉在編動物的小女孩,我們跟她說話,隨後她便一直跟著我們。在來的路上麻導曾告訴大家不要給錢給小孩子,要送就送些本子筆之類的。一開始小女孩送編織的螞蚱給我時,我還有點遲疑要不要接受,世上沒有白給的東西,在城市裡見慣了糾纏人的小孩,我不敢多跟這孩子接觸。但後來見她很真誠的樣子,我漸漸和她說很多話,拍她的腦袋,表示親暱。
到吃午飯的時間,麻導把大家帶到一戶苗民家,穿過一些小巷,兩邊都是層巖建成的房屋,樸素乾淨,抬頭能看到狹長的藍天空。我問那個小女孩要不要一起吃飯,她搖搖頭,問為什麼,她說她們每天只吃兩餐。我沒再問,這裡的人都比較貧窮,許是沒有多餘的食物才只能每天吃兩餐吧?我害怕我不經意會傷害到她。飯菜是可以隨意添加的,雖然比不上城市餐館裡的大魚大,卻可口。苗民熱情友好,覺像是回到了家鄉,可以隨意的坐隨意的看。
吃完飯就是看錶演,我對此興趣不大,我知道侷限在舞臺上的歌聲是無法傳達情的。在參觀寨子的過程中,那個小女孩拉了我的衣服叫我聽,在房屋擋著的某個地方傳來一個孩子的歌聲,清脆、美妙,沒有伴奏卻如天籟,可惜其他人都忙著跟隨導遊的腳步,誰都沒有在意那自然微弱卻真實地苗族歌謠,對舞臺上沒有情的改變了的歌遊客們卻聽得如痴如醉。
他們匆匆從一個地方動到另一個地方,如同看展覽,又如同吃快餐,很少停下腳步受這裡的人、這裡的生活、這裡的動物。看到我輕輕撫摸一戶人家的大黃狗,一個女遊客驚訝的對我說:“你膽子真大!”明明那隻狗是那樣的溫順可愛。路上又看到了兩隻小豬,傻傻的,遇到人就往屋裡竄,夠活潑。我老家的小豬卻是不讓出來在道路上玩的,它們被關在豬圈裡,沒有自由。
臨走的時候,我送了一個橡皮擦給那個小女孩,她送我們到車上,一直目送到車子開動,不停得向我們揮手再見。也許我下次會再來也許永不會再來,就算來了又是否會再遇到這個純樸的小女孩?想到這我有點難過。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可是我依然到了悲傷。
回到鳳凰,回到梅子小樓,黃昏的夕陽斜在這個古老了上千年的邊城,沱江披上了金黃的紗衣。一些孩子游人都到水中游泳,沱江頓時成了快樂的天堂。我在陽臺上俯視下面的人,看見湘西古樸的被光曬得皮膚黝黑的古鎮人民卻還在勞動,偶爾望一眼那些在水中快樂的人,又繼續工作,養家餬口。黝黑的肌膚在夕陽下反出金的光芒,如沱江水一般美麗。
我們在大使飯館吃了晚飯,這裡菜做得好吃又便宜,隨後我和蘇在虹橋上的邊城書店買了幾本書,本來我打算買沈從文的《歷代服飾研究》,被告知要300多而且已經賣完了。邊城書店的老闆是個淳樸厚實的大叔,人很隨和,好說話,一看就覺是愛書之人,有幾分儒雅。
晚上的安排是去酒吧。同伴都沒有去酒吧的經歷,除了我和蘇。者是最早建立的,雖然白和那老闆認識,但網上評價不好,我們便選了原始人。一行人八個浩浩蕩蕩往酒吧奔去,看起來有點怪。不像去酒吧倒像去赴宴。最後人太多,趣味又不同,我們不得分散去了不同的地方。
蘇和一個同學去了一個安靜的酒吧,我和柳還有另兩個去了威馬,原因是柳看到有帥哥在演出。這小妮子就是容易被男人引。我和同來的男同學點了啤酒,柳點了名為“天使之吻”的雞尾酒,另一個同學點了“紅粉佳人”聽著那在舞臺上彈著吉他一個長髮一個短髮的歌手唱歌,我開始給他們講白的故事,講田禾,他們都是玩搖滾的,雖然我沒聽過他們唱歌,但可以肯定一定比那兩個小子唱得好。雞尾酒上來之後,我們開始啞然,柳的“天使之吻”竟然裝在一個小得可憐的玻璃杯裡,高度不超過7釐米,直徑不上4釐米,就是家裡老爺爺們用來裝度數很大的沽酒的杯子,柳看得眼睛都傻了,第一次上酒吧就被嚇到。我們都笑得不行。
“紅粉佳人”就比較普通了,紅的酒也漂亮,同伴向柳炫耀。現在想起那黑“天使之吻”仍然會讓人忍俊不。
也許酒吧不適合他們吧,只有內心孤寂的人才會戀那昏暗的燈光,幻的音樂,觥影錯的美麗。曖昧的空氣,彼此陌生反而能得到溫暖,雖然那溫暖是那樣脆弱虛幻與不堪一擊。
出了酒吧,他們回去,我卻陷入了無法自拔的孤單。形單影隻徘徊在江邊,買了兩個河燈,一個是給白的,放到水中時我卻茫然不知要許什麼願。白每年都要放河燈,明知願望不會實現卻還是要每年都來放。我無法說服自己相信這些。許是昨天太開心,今天卻孤單的快要死去。越溫暖好像接踵而至的就是越孤單。一個溫暖的城鎮,越溫暖卻越孤單。月亮和群山都好安靜,天底下喧囂得不輸白裡。我不知我怎麼回到梅子小樓的,只知道自己很想哭,所有人都遠在我身體之外,我抓不住白,抓不住向,抓不住任何一個人,是不是喝醉了?好想白能在。
鳳凰·第三天昨晚的疲憊似乎還沒有完全消除,我睡到下午,起來時,蘇一個人出去拍照了,其他人都在男生住的房間裡打牌。大老遠跑到鳳凰來,他們還有閒情打牌,敗給他們了。
陽光依然如昨天一般明媚,沱江裡依然人聲鼎沸,讓我眼前一亮的是我竟然看到了兩條大狗也在水中,人狗共浴。但似乎它們是被迫的,岸上一個帥的小夥子手裡還牽著一條,兩條狗都遊向水中另一個人,那人很親暱地抱起倆狗。如果狗也有表情的話,那它們現在是很嚴肅的,上了岸後其中一條比較活躍好動的大黑狗老不安寧,在岸上跳來跳去,被帶它的人又一次扔到水中(開始我還沒怎麼注意它,似乎它屬於那種冷酷型的)。我太喜歡它了,然後發現我對白的喜歡就和這種喜歡一樣。這種奇怪的相同覺讓我想著獨個兒大笑起來。白知道了定會揍我的。
我又去了一趟邊城書店,看到那個淳厚的老闆大叔,昨天回來時把書拿錯了,只好去換,那本書上有我要大叔蓋的三個漂亮的章,就為了這章我也要跑一趟。
蘇約了我和她一起吃飯,其他人要去游泳。吃飯之前,我想要買一些鉛筆、一個速寫本,於是拐到一個巷子裡,發現有一箇中學,旁邊正好有這些東西賣。這是個文具店,就好像所有學校旁邊的文具店一樣,老闆很友好,微笑著和我們搭話。得我都不忍心還價了。說到鳳凰的時候,蘇說人來這多了,會不會很吵。老闆的回答出乎我們意料,他說遊客沒來之前,鎮上就那麼些人,每天看著一樣的面孔都了,人們為點小事就吵架,現在哪還有時間吵架?小鎮得到了發展,我們也好了。我和蘇附和著,作為普通的老百姓是不會想到文化破壞之類的。
當問到文昌閣小學在哪時,旁邊一個男生模樣打扮的女孩說話了,她說她可以帶我們去,我和蘇欣喜若狂。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個女孩是土家族,但和我們沒有什麼差別,她似乎很好奇,不斷地問我們大學是什麼樣,蘇和她聊得很好,我在一邊說很少話。文昌閣小學的位置還真是偏僻難找,要走過幾個很窄的巷子,拐好幾個道。女孩說以前她們上小學(她現在上初中),放學時候那麼多學生擠在小巷裡,有些都被擠哭了。後來又才開了另一個門。
文昌閣小學是沈從文黃永玉曾經就讀的學校,校園很漂亮,有很多高大的樹木,綠蔭叢叢,優美寧謐。上邊便是南華山,學校建在山腳下。
我們走出小學,又走了一段路,女孩便回家了。蘇帶我去老屋飯店吃飯,又是一家有名的飯店。兩個人點了兩盤菜,都吃光了,我破例吃了兩碗。天已經黑下來,我們決定去鳳凰劫。白天的時候,蘇已經在那呆了一下午。沒有點東西,直到老闆把她“攆”走,她愉快地說著。
那是酒吧一條街,很多有名的酒吧都在這,臨江的位置很適合人們聊天喝酒。我今天想喝茶。鳳凰劫臨江的臺就是酒吧入口,輕柔的音樂從裡面傳出來。一個帥的小夥子走過來問我們要什麼,(發現這一趟旅行看到的帥哥還不少)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天涯上說的帶魚,我和蘇點了一壺茶,然後各自做自己的事來。我看著對面夜中的塔(忘記名字了)畫畫,本來想要畫出象的覺,失敗了。於是只好喝茶,記了記這幾天去過的地方。帶了《長河》,看到沈從文在《秋》中寫道:“秋成一切…到處都彷彿有生命在動,一切說來實在又太靜了。過去一千年來的秋季,也許和這一次差不多完全相同,從這點‘靜’中即見出寂寞與淒涼。”江中時有遊客乘著小舟經過。原來孤寂是自古便有之的,幾百年幾千年,旅人來之前,這裡孤寂;旅人來了之後,這裡更孤寂。就像哀怨的歌聲,低低的詠唱,每一段都有一個孤單的靈魂。越是人多便越是像被空了一樣,越是想要表達什麼就越是無法發出聲音。只有沱江那般泰然自得,長久的向著一個遠方淌。行人順著這水從遠方湧來,鄉人們順著這水到遠方去,大家都在找順內心的歸宿,可是何處是歸宿?只剩下孤寂的鳳凰之城,本來是故鄉的城失去了它的鄉人,那些只知欣賞它面容的人又怎能把它當故鄉?
“一種寂靜觸動著我,猛一抬頭,我看見村莊四周的田野上黑壓壓地站滿了人,那些悉又陌生、親切又如隔世的——先人。他們個個面蒼白、疲力盡。他們等著進村,他們的地和宅院全被人佔了。他們乞丐一樣靜悄悄的恭候在村外,一個夜晚有一個夜晚的等待著。他們不打擾村裡人。”劉亮程在《別人的村莊》中喃喃說。
“可憐的小縣城,就像一個女,每天都要接待無數前來的有錢人,當他們完一把之後,便滿意的離去,若問他們在這裡是否尋得了開心,答案當然是肯定的,但你若要問他們是否願意與這位女一起生活,廝守餘生,答案是決計不能的。”白在博客中嘲笑。
而我只能無奈的看著那些江中飄過的河燈,一些燈身燒著了,一些已經被水熄滅,另一些跌跌撞撞在水中風中搖曳。那麼脆弱的河燈怎麼能承受那麼多人的願望?人的願望也是脆弱的,所以才要寄託在河燈上,不敢自己去承當。
一隻小貓竄到我腳下,我停止思考,抱它到身上,它在我腿上舒服的開始睡覺。調皮又親近人的小傢伙。蘇給它拍了一些照片,也給我拍了一些。我是不大拍照的,這時候也沒拒絕。望著它的眼睛,這好動的小傢伙不順從,它柔軟的小爪子偶爾出指甲,刺得我有點痛。忽然酒吧裡來了一條大的牧羊犬,被主人帶著,看到我腿上的小貓,他好奇的走過來,小貓剛還在睡覺,一下子就嚇得滾,攀上了旁邊的一個木柱子上,我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牧羊犬自討沒趣跟著主人離開。小貓被老闆抱下來,它嚇壞了。
鳳凰·第四天第四天是我們要走的一天,但是一大早我和蘇還還爬了南華山,看到一些年輕人老年人都在爬,又看到半山的一塊空地上一些人在跳舞,兩個人在打太極,我對蘇說,他們打一遍,我可以打上五遍。但我決定如果考上研了,我就每天去練太極,練怎麼慢,怎麼靜下浮躁的心來。
回去的時候我倆都汗浹背,他們也都起了。蘇要回學校,買了先於我們的火車票,中午我們送她走出了梅子小樓,然後退了房。百無聊賴,不知道如何打發時間(我們晚上的火車,下午5點去吉首)。我們上老屋吃了飯,買了特產——薑糖,以及一些小飾品送朋友。他們建議到ktv,我再一次被他們打敗。不幸的是沒房間了,我們只好提前坐車去吉首看看。
我又一次踏到了吉首的土地上,看到街道上的人。他們繼續找ktv的,又沒找成,太貴。看到一家網吧,我們決定在網吧過剩下的時間。幸運的是,網吧條件很不錯,我們在一間包廂裡,有電視看,還可以點菜。
“現在是在吉首的網吧,這裡是白長大的地方,是白悉的地方,我走過的路也許白在以前也走過,我滿眼望過去的商店也許白在這裡駐足過,也許也許,這裡是白呆過的地方…
白不在,然而我卻似乎能覺到他的氣息,看見他的身影徘徊,那樣高大的身影孤寂的徘徊,與城市格格不入。在我為期五天的旅途中,我一直在想白,又不斷壓抑著自己某種不實際的慾望,更多時候,到孤單,孤單的快要死去,儘管內心是那麼溫暖又悲傷。
從這回去,也許不久又會回來,也許,永遠也不會再來。”後記:在回家的火車上我遇到了一對同樣是去鳳凰旅遊的情侶,他們告訴我對鳳凰很失望,他們三年前來過鳳凰,那時候才開始開發,十分漂亮,以前那些吊腳樓都不住人的,因為太古老而不能住,可是現在房屋都是新建或裝修過了的。商店裡賣的清一的都是從外地調過來的商品,要想找到一件手工製品很難,除了那些從苗人手中廉價買進又高價賣出的商人店裡能找到一些外。他們問起當地的一個人為什麼不自己繡些東西,她說她已經不知道繡了。太多東西開始慢慢消失,痛心。
沒離開梅子小樓時,我看了一期楊瀾訪談,採訪的是馮驥才。他說起他在一次去浙江的時候看到一幢很古老又很有藝術價值的建築,房子主人卻要拆了建現代的新房子。他忙阻止,出錢要買,主人看到馮驥才賣了自己的畫就一次次把價抬高,後來雖然建築沒買成,但主人再也不會拆了,他認識到了它的價值。馮驥才現在在組織和呼籲民間文化保護,他說,知識分子要行動起來。
我想我也會行動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