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老缺趾躬逢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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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大概’。那老熊已比我們先走了一夜的路。也許,明天晚上也不回來。也許,要過上整整一禮拜。”她的聲音哽咽了。
她有氣無力地說:“埃士拉,——明兒是聖誕前夕啊!”
“我沒有辦法。我要跟著新的足跡追去,我一定要追上它。”他站起來,繫著他的帶。他的眼光落到他子憂愁的臉上,他也抿緊了嘴巴。
“明兒是聖誕節前夕嗎?裘弟他媽,你趁著白天把車子趕到河邊,就不會害怕了,這樣你願意嗎?”
“不,白天不去。”
“那末,要是我們無法及時趕回來,你就套上馬自己去。我們如果有機會,一定趕回來參加聖禮。你出去前先擠好牛。要是我們還是沒有趕回來,你就只好在第三天早晨回家來擠牛。這已是我力所能及的最好安排了。”她眼淚汪汪,但是毫無異議地出去,把食物裝進了揹包。裘弟在等候機會。當她到燻房裡去給貝尼取時,他就從木桶中偷偷舀了一夸脫玉米粉,藏在自己那隻用小豹皮製成的揹包裡,準備給小旗當飼料。他是初次使用這隻揹包。他摩撫著它。它雖然不如他送給老大夫的那隻白浣熊皮揹包那麼柔軟。但那藍與白的斑點,使它顯得幾乎跟那一隻同樣的漂亮。巴克斯特媽媽拿來,完成了準備工作。裘弟猶豫不決地站在那兒。他曾急切地盼望到河邊去參加聖誕節的聖禮。現在他卻要失去機會了。他媽一定高興他留下,要是他這麼幹,一定會被認為是光榮的,無私的。貝尼已經背上揹包,拿起了槍。一霎時,裘弟覺得他決不願留下來過世界上的一切佳節了,因為他們是出發去殺死老缺趾啊!於是,他也將小揹包壓到他那穿上了溫暖呢外套的肩背上,拿起他的槍,懷著輕鬆的心情,跟在他爸爸後面走出去。
他們一直向北,循著足跡去找老熊在前一天晚上使他們失足跡的地方。小旗突然鑽進矮樹叢,裘弟打起了尖厲的唿哨。
“打獵是男子漢的事業,是不是,爸?即使是聖誕節也要去!”
“當然是男子漢的事業。”足跡依舊相當新鮮,使裘利亞可以毫不困難地、毫不停頓地繼續追蹤。足跡把他們引到他們昨天離開的地點東面不遠的地方,然後突然向北拐了個大彎。
“我們昨晚不去跟蹤它,其實也不礙事。”貝尼說。
“它顯然上另一個地區去了。”那足跡又向西朝霍布金斯草原伸展,然後轉入溼的沼澤地。追蹤是困難的。老裘利亞潑拉拉地跳到水裡,不時地舐著水,好似在嘗那老熊的氣味。它跟以前一樣,又用它的長鼻子嗅著燈草,茫然地注視著,似乎在決定哪一面曾被那有惡臭的熊擦過,然後,它又繼續前進。有時候,它會完全嗅不到任何氣味。貝尼就會退回到堅實的地方,沿著沼澤邊緣,去察看那臃腫多節的巨掌印痕出來的地點。要是他在裘利亞發現之前找到了它,他就吹起打獵號角,叫裘利亞來嗅。
“它剛從這兒過去,親愛的!剛剛過去!追上它!”列潑邁動短腿,緊跟著貝尼。小旗呢,卻是到處都要去。
裘弟急切地問:“小旗會妨礙我們嗎,爸?”
“一點也不會。一頭熊在下風聞到它會理也不理,更不要說是繞個圈子來吃它了。”不管貝尼的心情是怎樣的冷酷,這次打獵似乎又出現了以前那種樂趣。天既晴朗,空氣又清新。貝尼拍拍裘弟的背,說:“這不是比聖誕節的玩具娃娃更有意思嗎,是不是?”
“我正是這樣想。”正午,冷冰冰的食物吃起來比過去好多頓熱氣騰騰的午餐味道還好。他們坐在暖洋洋的燦爛陽光下進餐,休息。他們熱得解開了短外套。當他們站起來出發時,揹包一下子顯得沉重了,但過了一會兒,他們又覺得習慣起來。有這麼一段時間,他們覺得老缺趾似乎想繞一個大圈子回到福列斯特島地或是巴克斯特島地去,或者是徑直穿過叢莽到沃克拉瓦哈河畔新的覓食處去。
“既然福列斯特家的公豬傷了它,”貝尼說。
“它自然不會不介意的。”但到了下午,那巨大的足印又毫無理由地折回去,向東進人了沼澤。追蹤變得相當艱苦。
“我想起來了,去年天,我和你曾經跟著它一直穿過裘尼泊溪旁的沼澤。”貝尼說。
傍晚時,據貝尼說,他們已來到離鹹水溪下游不遠的地方。老裘利亞突然吠叫起來。
“它竟在這麼一個地方歇腳!”裘利亞向前衝過去。貝尼也拔腿就跑。
“它快追上它了!”前面傳來一陣克喇喇的擠壓聲,就像風暴刮過了那稠密的矮樹叢。
“咬住它,好姑娘!拖住它!好啊!咬住它!好啊!”那老熊以令人難以相信的速度前進。它壓倒了使狗難以前進的灌木叢。它就像河中的一艘汽船,而濃密的荊棘、刺藤和倒下的樹木,在它身下只不過是船底的湍。貝尼和裘弟汗如雨下。裘利亞發出一陣新的表示失望的哀叫。它沒有追上老熊。沼澤變得又溼又粘,他們的靴子陷人汙泥,連靴面也蓋上了泥漿,非得一時又一時地拔著腳前進,而且除了牛莓子藤外再沒有其它可以支撐的東西。柏樹在這兒生長著,它們彎曲的樹又滑又絆人。裘弟突然深深地陷入了泥沼,直到部那兒。貝尼連忙轉身過來拉他。小旗繞了個圈子到左邊,找較高的地方去了。貝尼停下來休息。他沉重地息著。
他氣吁吁地說:“它大概又要從我們手中溜走了。”當他略微有些緩過氣來,又出發去追蹤。裘弟落到了後面。但在穿過一片低矮的硬木林後,通行比較容易,裘弟才追上了他爸爸。到處生長著月桂樹、槐樹和扇棕櫚。許多小土堆可以作為踏腳石。小丘中間是棕的清水。在前方,裘利亞高聲長吠,在指示那獵物。
“咬住它,好姑娘!咬住它!”林木在前面漸漸轉成了茂草。穿過這片林中空地,老缺趾映入了眼簾。它像黑旋風般地前進著。在它後面一碼遠的地方,閃出了裘利亞。鹹水溪銀光閃閃的在望了。老熊撲通一聲跳進溪,奮力向遙遠的對岸泅去。貝尼舉起槍來擊了兩次。裘利亞在溪邊停下來,蹲在那兒,高高地抬起鼻子,孤立無援地哀叫著。老缺趾已爬上了對岸。貝尼和裘弟搶著跑到溼的溪岸上,卻只看到一個圓溜溜的黑股。貝尼拿過裘弟的老前膛就打。那熊跳了一下。
貝尼喊道:“它被我打中了!”但老缺趾卻繼續向前跑去。對岸傳來了一陣它穿過叢莽時樹枝折裂的聲音。接著,連那響聲也消失了。貝尼拚命著狗去追。它們卻老實不客氣地拒絕泅過這道寬闊的溪。他失望地舉起雙手,一屈股坐在溼的地上,連連搖頭。老裘利亞站起來到溪岸邊喚著那足跡,然後在它讓老熊離開的地方發出了哀叫。裘弟渾身的都在顫動。他認為這次打獵已經結束。老缺趾又一次從他們手中逃脫了。
但是他吃驚地看到,貝尼站起來,抹去臉上的汗水,把兩支槍都裝上彈藥,沿著空曠的溪岸向北出發。他斷定:一定是他爸爸知道另一條可以回家去的比較容易走的路。可是貝尼卻不管他們左面已出現了開闊的松林,還是緊靠著溪岸走下去。他不敢問他。小旗不見了,他為它驚慌起來。可是他早已接受了條件,那就是決不允許他為自己或者小鹿哭鼻子。貝尼那狹窄的脊背似乎被失望與疲乏折磨得佝僂起來,但仍然顯得像磐石那麼堅定。裘弟只能拖著痠痛的兩腿和雙腳跟著他走。那支掛在肩上的老前膛也變得越來越沉重。貝尼突然說起話來,可是這並不像在對他兒子說,而是在自言自語。
“現在我記起來了,她的家就在那邊…”溪岸由於進入高地而逐漸升起。橡樹和松樹在夕陽的映襯下巍然聳立。他們來到了一個俯瞰溪水的懸崖腳下。懸崖頂上有一所茅屋,下面是一片墾地。貝尼從那條蜿蜒的小路攀登上去,踏上了屋前的平臺。門緊閉著,煙囪上面也沒有炊煙。茅屋沒有玻璃窗,代替它們的是方形的小。屋後的遮窗板也緊閉著。貝尼在屋子後面轉了一圈,有一扇遮窗板半開半掩,他向屋子裡窺視了一下。
“她不在家,可是反正我們一樣得進去。”裘弟滿懷希望地問:“今天晚上我們就從這兒回家嗎?”貝尼轉過身來,注視著他。
“回家?今天晚上?我不是告訴過你,我非要打死那熊不可。你可以回家…”他從來沒有見到過他爸爸這麼冷酷而且難以和解。他順從地跟在貝尼後面。狗已在屋旁的沙地上臥下來,正在那兒氣。貝尼走到木頭堆旁劈木柴。裘弟抱起一抱木柴,丟進那個遮窗板開著的窗。接著,他從那個窗鑽進去,從裡面拉開了廚房的門栓。他回到木頭堆旁,劈了一些松脂片,把它們捧到屋裡,放在地板上。一個荷蘭烤箱和好幾把鐵水壺安放和懸掛在一個空火爐的鐵吊架上。
貝尼生起火,在上面掛了一個有拎環的淺鍋。他在地板上打開揹包,拿出一塊火腿,把它切成薄片放到鍋裡。火腿片慢慢地發出了嗞嗞的響聲。他走到外面井邊,用轆轤打起一桶水。他從廚房木架上拿下一隻沾有汙斑的咖啡壺來燒咖啡。他把它放在那熊熊燃燒著的爐火旁邊。他在一隻借用的盤子裡攪拌好烘玉米餅用的玉米糊,又在爐火旁放上兩隻冷的烤甜薯,讓它們烤得熱透。當火腿片煎後,他就把那盤玉米糊刮到脂油裡翻動,烘烤成一個堅硬的玉米烙餅。當烙餅的顏轉成棕黃,他就把吊架連同拎鍋從爐火上移到一邊,去完成這一烘烤工作。咖啡沸騰了。他把咖啡壺放到一邊。他從搖搖晃晃的紗櫥裡拿出茶杯和盤子,把它們放到光坯松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