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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肆兇威摧殘同命鳥聞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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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紅也不去理他,轉臉一看,月嬌生魂已經飛出,甄濟早撲上去一把抱住,放聲大哭,憤不生。這時月嬌法力全部消滅,比起常人生魂只稍堅定,也強不多少,除嗚鳴痛哭外,已不能盡情說話。甄濟抱在懷裡,也似一團雲煙,介於有無之間。月嬌起初神情也頗悲慘,一會面上又帶出喜容,依在甄濟懷中,語聲甚低,也是邊哭邊訴。

上官紅知她重創之後,說話艱難,便走過去說道:“你二人勿須悲泣,聽我開導。

起初我因月嬌雖能回頭,但為情慾所而然,惟恐就此放卻,異不免故態復萌。想將你真形消滅,只放生魂轉世投生。後又見你因愛成痴,生出妒念,甘為情死,纏綿糾結,情意可憐。本想擔點責任,試明心跡,仍放你二人攜手同歸,成就這段孽緣。不料妖徒狼子兇心,早生毒念。我先不知道這裡門戶,以為妖徒已受制,不能飛遁,無法為患,意迫令引導。匆匆不及細察,未將妖法去盡。你二人又一同爭死,糾纏不解。行法分解之時,稍為疏忽,沒想到妖徒仍能肆毒行兇,致你為他所算。表面看來,彷彿你那真形已毀,暫時難與甄濟同歸。實則妖之氣盡去,還你本來面目。以你魂氣之堅凝,此去必能擇一較好人家投生,十餘年的光陰轉瞬即可成長。我再略施法力,使你元靈仍在,不昧夙因,不特患難夫再世團圓,而且異同證仙業,學那劉樊合籍,葛鮑雙修,也並非無望。豈不比帶著一身氣,半人半鬼,去作人家媳婦,動輒被人猜疑強麼?而且自來正不容,鬼老教又與別的左道旁門不同,一望而知,無從斂跡,如遇正教中新進之士,你儘管早已革面洗心,改行歸善,而對方不知底細,只以消滅妖為務,萬一再遭慘劫,更何以堪?至於甘為玉碎,不願重生,更是痴話。須知好死不如惡活,便墜入畜生道中,只要夙國未昧,仍能修復人身,終有出頭之。一旦形神皆滅,連為畜生也不可能。除非真正極惡窮兇,不知悔悟,罪惡滔天,萬不可赦者,決不會受此惡報。

原來那殘魂餘氣擊散以後,當時雖然消散,並不全滅,只是萬不再聚,化為萬千殘絲斷縷飄蕩空中,雷霆風雨與月之光皆是酷刑,常身受,不知何年何月,隨天時燥溼,化生各種蟲蟻。身受之人,無殊把一身化作百千萬億,去嘗無邊苦孽楚毒。這個妖徒便遭此報,你如何也生此念?你本聰明女兒,只緣前身孽重,誤陷教,至有今。想是你還有夙,居然孽海身,現已轉禍為福。經此一劫,當必更明善惡正之分。等我行法之後,你夫分別,好好投生去吧。”說罷,隨用法力放出一片祥光,向月嬌照了兩照,收將回去。

月嬌聞言,只是哀哀哭泣,叩頭不止,鬼聲啾啾,甚是悽楚,似有好多言語訴無從之狀。甄濟也是悲泣不止。眾人見了,俱都惻然心動。

上官紅知她不能放聲盡情傾吐,這還是在陰森地以內,不過生魂新創,言語艱難,別的還不妨事,少時到了外,間陽火炙的,夜間寒風如割,更難忍受。至於投生一節,決沒那麼巧的事,出去便能尋到好的人家,不知還要受多少苦趣魔孽。上官紅心生憐念,索成全到底,重又止住二人悲泣,說道:“我適用慧光照你,此去投生,夙自可不昧,魂氣也可堅凝,但我見你說話艱難,分明適才魂魄已然受創,外間風侵灼,仍難受。我現用一粒靈丹助你陰靈,便可白飛行,擇地投生,方便多了。此丹乃本門教祖妙一真人傳授,各位師長率領我們門人在依環嶺上,用海外仙山所有百餘種靈藥配製,以極高深的法力護法守煉,在丹爐中煉了百零八,新近才得煉成。我只受賜十粒,還是第一次應用。今以賜你,足可抵得未來一甲子修煉之功。你轉世以後,不論學道與否,務須默記前因與今番遇合得之不易,努力修善;勿負我苦心成全之德,免我有縱容惡人之過,受師父責罰,就算報答我了。”上官紅說罷由囊中取出一粒豆大靈丹,放在手上,合掌一,一口清氣吹去。那丹立化成一片霞霧飛出,清香襲鼻,聞之心神皆。月嬌喜出望外,忙甩脫了甄濟,上前去。上官紅手再一指,煙霧便將月嬌全身裹定,漸漸侵入月嬌魂體之中,由濃而淡,由淡而無,合為一體。月嬌忽化作一幢黑煙滿地滾轉,一會便現出身形。立即神清健旺,魂氣堅凝,不似以前虛無飄渺,若隱若現,輕浮不實之狀,同時便能開口說話。

月嬌滿面喜容,急忙上前朝上官紅、靈姑、裘元三人撲地跪倒,叩頭謝道:“婢子先前自知孽重,不能避免,又為情痴妒重,請恩仙行戮,原是一念忿,不知利害所致。及至恩仙試查婢子心跡,假意行戮,甄郎爭死,看出真情。婢子心雖生悔,話出如風,無法收回。正拚爭先一死,又被神光震落,方窺測出恩仙成全心意。不料妖鬼肆毒,吃他乘隙制住,照著平所知,以為萬無解免。妖鬼怨毒已深,本是恨極拼命,連他自己想要中止都不能。惟恐妖鬼法較強,藉此遁脫殘魂,心橫氣沮,拼與同盡。萬沒料到恩仙法力如此高深,竟將婢子生魂救出毒手,一點無傷,並還深恩再四成全。又承恩仙開導,已然如夢初覺,焉有執不悟之理?此去投得人生,定當奮勉前修,竭力從善,以消今生冤孽。只是甄郎天雖然不免稍薄;器並非十分低下,只為陷身教,無計擺脫,迫於兇威,實非得已。這次幸蒙二位恩仙援手,救出火坑,寬其既往。但他以前曾習妖法,身上妖氣猶在。起初原令其託裘表弟轉求恩仙保留,就此放歸,以作防身之用。但先聽恩仙訓示,若妖法在身,不特異易受妖引誘,並還易遭正教中人殺戮,委實害多利少。但是鬼老門下妖黨幾以千計,此次難保不有人漏網,知道禍由甄、裘二人與婢子而起,異狹路相逢,必定加害。去了妖法,防身無術,故此冒死乞求,尚望恩仙施展無邊法力,大發鴻恩,終始矜全。婢子夫身經萬劫,皆是戴德之了。”上官紅不等她說完,接口笑道:“不必說了,我知你的心意。志向雖佳,暫時還無機緣,須看你二人將來修為如何。至於妖鬼黨徒。此次惡滿,全應伏誅。各位仙長,羅網周密,還有銀髮叟命門人在且退谷外設有仙陣,決無漏網之理。你只靜看我處治完了妖徒,將填沒,對你丈夫自有處置。本來朱真人曾說他心術不端,現看裘道友情面,你又可憐,才格外加恩,少時便知便宜他哩。”甄濟跪在一旁,聞言想起前害裘元之事好生愧悔,隨定月嬌叩頭不止。上官紅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二人不必如此,可各起來。”說罷,便往妖徒身前走去。

這時妖徒外面被紅光包沒,內裡又受靈焰在體內遊行銷的,裡外來攻,已不成形。

如是常人體,到了痛急暈死過去,便失了知覺,受罪還好一些。妖徒是元神煉就的形體,只要餘氣仍存,便有知覺。通體上下又被紅光束緊,絲毫不能轉動,只得睜著兇睛活受。外面好似一團烈火,將全身籠罩,身子彷彿蠟油所制,眼看著一層層緩緩被火燒熔。偏又命長,不能即死,只覺通體皆在焚燒,痛楚萬般。同時內裡好像有一條周身帶刺而又發火的毒蛇,順著氣脈七竅在全身上下出沒遊行,又麻又癢,又酸又脹,火辣辣的,比起身外火燒還要殘酷十倍,那罪孽直非言語所能形容。就上官紅與月嬌說話這刻許工夫,妖徒已痛得力竭聲嘶,兇焰盡去,只是噢噢慘呼,休說毒口辱罵,連哀求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上官紅原是一時之忿,以為這等兇惡陰毒,平為惡之多可想而知,一死猶不敝辜,怒火頭上,直恨不能將妖徒磨折個夠,再行處死。及見妖徒身受如此慘痛,不想起昔年師父女神嬰易靜在幻波池用神火化煉豔屍玉娘子崔盈,因是用刑太慘,有乖天和,幾受掌教師尊重責之事(事詳拙著《蜀山劍俠傳》)。那還是師父先為妖屍所困,幾遭毒手,仇恨太深,崔盈毒罪孽也太深重的原故,尚且不可;妖徒與己並無仇怨,雖然兇橫,決無妖屍崔盈三世積惡之甚,只顧一時快心,萬一教祖降罪,如何是好?上官紅不心驚後悔,忙將內外兩層神光一齊暫止,戟指喝道:“無知妖孽,你本可脫魂,轉入輪迴偏要執不悟,死到臨頭,尚逞兇謀,結局害人反而害己。如非平罪惡大多,也必不會鬼使神差,使你身受慘報。此時總該嚐到滋味了吧?這就難,下去還更慘呢妖徒做夢也未想到會緩這一口氣,驚魂震悸中,窺見對方怒容已斂,似有哀矜之,深幸有了轉機。自知難免,也不敢再作求生之想,只盼能夠速死,於願已足。楚毒雖停,急切間說不出話來,正在滿懷希冀。及聽到未兩句,後面所受還要楚毒,不心膽皆裂,哪還敢再顧息,戰巍巍哀聲急叫道:“仙姑,仙姑,妖鬼知罪,悔已無及,不敢求生,只求仙姑大發鴻恩,早賜誅戮,免至多受楚毒,就恩不盡了。”上官紅見妖徒被神光銷爍,外形已經殘毀消滅,許多已成氣體,內傷自然更重,悲號斷續,幾不成聲,神情慘厲已極。聞言喝道:“你早知今,何必當初?如不給你厲害,情理難容。”說罷,假意行法,又要施展,空故向呂、裘二人使一眼

裘元在妖,深知鬼老師徒罪惡,身又被陷,疾惡如仇,又恨妖徒暗害月嬌,正願他多受苦楚,站在一旁,只裝不見。還是呂靈姑少女心慈,本來就想勸阻,只因法力淺薄,見識無多,妖徒刁狡兇毒,萬一非此不可,自己行輩又尊,話出無成,面上無光;如若聽從,縱走妖鬼,後又去毒人間,豈非自己之過?心想這類可惡妖鬼不值憐惜,何必管這類閒事?心中卻是有些不忍。及見上官紅也已息怒心軟,又遞眼,再見妖徒戰慄震悸的慘狀,立即勸道:“這廝苦孽已然受夠,稍為放寬一點吧。”上官紅乘機允諾,住手喝道:“你這妖鬼,行為太已陰毒。本意使你受盡苦楚,等到鬼破去,再用太乙神雷擊毀形神,任你餘氣殘絲轉入化生之中,為蟲為沙,看你平罪惡深淺,受那無量孽報。今以呂仙姑大發慈悲,適才著實也夠你受的,現在勉承呂仙姑之命,給你一個快。你先已受了不少慘刑罪孽,已少可抵消。我也不再趕盡殺絕,看你自己造化如何吧。”上官紅說罷令眾退後,雙手一,往外一揚,霹靂一聲,震得山搖地動,壁連晃,滿地俱是金光雷火,紅光也在同時收回。妖徒全形早被震散,殘魂一片吃雷火一撞,化作萬縷千絲,一齊消滅。這一震之威,具見玄門法力。又在地之中,勢更猛烈。休說月嬌、甄濟心神皆戰,便是靈姑、裘元也覺耳鳴目眩。眾人本已退向出口,雷響之後,上官紅心料這裡巨雷猛震,前鬼老與妖黨必定警覺,又以妖中鬼女妖姬俱為月嬌用鬼老原設的妖法所殺,無須再往搜索,正打算施展法力,將這地填死,忽見適才雷火震處不遠,有尺許大小一片黑影緊貼地上,知是妖徒的殘魂餘氣,那麼猛烈的雷火,竟被漏網了一些,不曾全滅。此事固在意中,本沒想斬盡殺絕,妖徒的功力已可想見。如任其兇魂脫體逃走,就不為惡作祟,轉世也必是一個窮兇極惡之徒。幸其自己作孽,沒照預計放脫。

上官紅便喝道:“無知妖魂,你用元靈分化之法,乘我撤去制發放大乙神雷之際,將元神分化,拼著多半魂氣為雷火擊滅,往上猛飛,將一魄一魂殘餘之氣改上為下,由下方竄出,緊貼在此。以為魂氣與地上同,決難識破,等我們離開,便可逃走。可知此舉又要巧成拙,休說此等小伎倆怎能瞞過我,即使暫時疏忽,被你瞞過,妖中殘餘妖鬼已全遭報伏誅,法已為月嬌所破,汝師鬼老倒反地軸兇謀已無所施,我也無須深入。我未行時,你不敢飛避光遁;一逃,被我發覺,仍是無幸。我行時,又必將此地獄變相的地底妖窟,施展法力填。你法力已失,魂魄不全,勢必從此閉在內,萬劫沉淪,長為餓鬼,永無出土之。連化蟲蟻,去享受一點月照臨,雨滋潤,都絕望了。其實你無須如此作偽心勞,我因恨你兇毒,上來處罰太重,覺你身受已可抵補。

適才所說,明有稍為寬放之意,你便不作偽,也不至於形神全滅。所以雷火擊處,獨空東南一角。不然,你這殘魂餘氣有多大力量,能遁逃出網麼?惟其恐我覺察,不敢遠遁,伏處正與雷火相近,正受銷釺。否則你只管逃,決無人來攔你,不是早遁出去了麼?”說時,地上黑影便宛轉伸屈,發出一種低而淒厲的“噢噢”之聲。

上官紅知他恨極,又道:“你幸是遇我心慈,言出必踐。像你這魂魄不全的餘氣,即使強投人身,也必早年喪命,遭受兇報。夙世冤孽相纏,使你多受惡報苦難,尚不在內。不知要經多少劫,還須大徹大悟,多修善行,累世修積,才能解免,不墮畜生道中,受那無邊苦難。諒你也無能為害,我仍照初心,放你逃走。如遇別位疾惡如仇的道友,見你如此極惡窮兇,你還有絲毫生路麼?我現在便要封閉門,你急速逃生去吧。”地上黑影才貼地蜿蜒往外緩緩游去。上官紅知是殘魂伏竄,因在雷火邊上,受了波及所致。

上官紅又正告誡甄濟道:“你資質原本不差,只為天涼薄,私心太重,才致陷身教。幸是祖德尚厚,得遇夙世因緣,孽海身,方得免予誅滅。否則今各位師尊掃滅妖窟,豈不與之同盡?前者你已途罔返。此次回頭乃受情人再三開導,你對她又是既愛且畏,不敢拂逆;並在事前發一線天良,老鬼已將裘師叔你勸誘,勢成騎虎,不得不爾。實則你久貪樂,陷溺已深,此舉並非出於本心,所以連共患難的情侶對你都不放心,斷定你情薄心浮,易受搖惑,將來不免薄倖相負,甘為殉情之舉,現我看裘師叔份上,並念你乃書香世裔,父母年高,只你獨子,格外從寬,放你全身回去。但你所習法尚未去盡,月嬌和你夫重逢,至少也在十年以後,身側無人勸誡,此去人間,難保不炫賈禍;甚或再受妖人引誘,故態復萌,遇見正教中人,誤認妖,遽加殺害,均所難料。如若給你去盡,萬一遇見舊同黨,不受脅從,便為所害,也是可慮。現用我峨眉師傳心法太乙神光,將你所染妖之氣去盡,但法力仍在。另賜靈符一道,並傳玄門正宗初步吐納之法,以供防身向道之用。不過氣雖去,妖鬼所傳皆是左道法,多半有害生靈,為此特加警誡:以後只就固有而無害於人者,到迫不得已之時,方許應用,不許另行祭煉。須知以你為人,實在一無可取,只緣遇合有幸,既重裘師叔的情面,又念月嬌情痴可憐,才有此逾格矜全。我那靈符印在你的身上,只要不犯舊惡,自能助你抵禦妖,逢凶化吉;你如稍行惡事,或負月嬌恩情,此符立化神光飛回,轉瞬我便得知,無論相隔萬千裡外,我必立時趕來殺你,以免姑息養好,為你所累,今所殺妖徒便是你的榜樣了。”甄濟聞言,自是,驚喜集,嚇得諾諾連聲,叩頭不止。月嬌更是意外,跪伏在上官紅面前,不住嗚嗚鬼哭,之情直非言語可以形容。

上官紅隨命甄濟盤膝坐地,指示玄機,先糾正所習吐吶導引之法,再傳授正宗口訣,令將心情守定。然後將口一張,一股太乙真氣噴將出去,立化一片神光,將甄濟全身上下一齊包沒在內。甄濟本是周身黑氣隱隱,面目作青白。神光一照,周身火熱,正覺舒暢已極,忽然真氣脫,心神一糊,便失了知覺。

一會兒醒轉,神光已然收去,覺著周身微作痠痛,但神智空靈,心曠神怡,與前大不相同。上官紅等三人已然不在,只有月嬌守在身側。正驚疑問,忽聽月嬌說道:“你受妖毒至深,適才戰,心神已失主宰,危險異常。如非上官紅仙姑深恩賜救,幾受妖法反應之害,就此葬送。現在體雖稍疼痛,無異脫骨換胎,反而因禍得福,深恩大德勝於再生。此後回家,只須奉侍父母,虔心修持,等我轉世相聚,便可同修正果,凡百皆可無慮。那靈符已然深印背上,不是妖鬼黨徒所能侵害的了。上官仙姑因聽我說妖中藏著不少珠寶金銀,可充濟貧之用。裘表弟常所說的虞仙姑,也自前趕來,說鬼老同了幾個外約的妖黨,均被各位仙長困住,先前妖法已破。鬼老妄想發動地水火風,吃青城朱真人制止。後法臺又被我毀去,不能呼應,越發無效。眼看力竭技窮,正要逃竄,朱真人知幻波池諸仙因虞仙姑想見裘表弟,鬼老寢宮中還有殘餘妖法以及妖幡法器之類尚未破盡,好些附有無辜生靈,命虞仙姑來此夫相見,並傳知二位仙姑與裘表弟,一同合力破去寢宮妖法,放走妖幡上所附生魂,然後同往且退谷助戰。此事適才我本就要說,只因救你心切,還沒顧得上。尚幸上官仙姑沒有見怪。虞仙姑人更天真,先前見你好似忿怒,及裘表弟說我夫此次以死力相救,以及兩家父母親厚之情,上次途中奪劍,加陷害,乃是心神已為妖法所,又受妖徒驅迫,並非得已,不是本心,便消了氣。又以救裘表弟,後半乃我力主,親受艱危,不惜百死,故對我尤為愛憐,當時送我一粒靈丹。並允轉世十年之後必往查訪,等我夫婚後,遇機隨時相助。情意甚是優厚。談了一陣,等上官仙姑將你大難免去,才同人內,命我守候在此。

“我先釋放的那兩個同伴鬼女,身尚在,其中一個來無多,還未受到鬼老汙,我先雖放她們元神,令其復體為人,自行逃生,但二人知道鬼老法嚴,我那一舉做得大狠,何況勝敗未分,妖徒尚在外面對敵,我在悲憤情急之下又無暇詳為開導,嚇得她們進退兩難,只是同病相憐,在法臺前互相扶抱,悲泣了一陣,聞得外面雷聲起了兩三次,久候不見妖徒回去,才料妖鬼真敗,但逃出來,恐受正教中人殺戮;不逃,又恐地不久就要封閉,便要沉淪地底,永遠不見天,二人商量了一陣,才沒奈何,-著膽子,試探著偷偷掩了出來,聽到三位仙姑和我說話,先還不敢面,只隱身甬路拐角,偷看外面,隱隱悲泣,上官仙姑聞聲查問,經我言明,引來此地,因所受妖毒不深,一個更和常人一樣,二人又均有心計,逃時身上裝有珍寶,上官訕姑便未令她們回宮取物,只把氣去盡,由虞仙姑各給了延年益壽的靈丹,以補所受痛苦,好在這二人俱是我家婢女,山行不畏虎狼,就此送出外,指明途向放走。

“我原以為青城、峨眉兩派門下疾惡如仇,鬼老師徒罪惡如山,決所不容,早晚必受形神俱滅慘禍,何況我平自甘墮落,存著過一是一的心意,任情放縱,無所不至,能得鬼老寵信,也由於此,一旦孽報臨身,自然萬無解免之理,就是後來與你夙緣遇合,心生悔恨,也覺遷善無計,想為好人,情勢也所不許,不過看你好好一個有器的少年,受妖鬼脅迫,雖然失足在此,陷溺還算不深。如能勸你及早回頭,遇機逃了出來,或許還有一線之路,但想不出使你脫身之策,為此時常向你勸諫,百計千方恢復你本身靈智,雖以法嚴事險,未全做到,畢竟近要好得多。

前恰值裘表弟被陷在此,你果然天良發,冒險求情,代鬼老勸其降服。我盤算至再,知道他既是青城門人,朱真人法力高強,何等厲害,斷無不知之理,必是數中該有這場厄難。如拿他作個現成人情,正是你的最好時機。本去往金鞭崖告急,偏值朱真人他出,全崖已然封,無法進去;觀中無人,去也無用。這才想到裘表弟同伴身上,誰知一盤問,他的同伴未來,只銀髮叟門人是他好友,偏是我的仇家,此外又無人可找。為想保全你,沒奈何,只得拼著命前往告知。此老雖不曾難為我,看他那神氣,異遇上,恐仍不饒我。因此一舉,鬼老禍發更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全鬼宮師徒男女黨徒決無一個可以幸兔。或偶有一二暫時漏網,將來仍是不免誅戮。反正一樣遭報,長痛不如短痛。以前我灰心沉湎,樂縱慾,終昏天黑地,過慣生涯,還不怎覺苦痛。自從與你相遇,彼此生出真情,想到恩愛不能長享,憂今慮來。鬼老又是兇惡殘酷,其心莫測。我和你表面歡樂,實愁腸百結,懷中如割,痛苦己極。倒不如拼著神滅形消,既免我經常憂疑危懼,活受無形罪孽,又可乘此千載一時良機,使你脫出水火。

又以情深善妒,前生必定虧負了你,今生還報。雖看出你心無定,將來十九薄倖,偏會割捨不下,甘心毀滅,死而無怨。

“適才初見上官仙姑,實是引頸待戮,決無希冀。嗣看出有放我投生之意,雖不能無動於衷,仍以滅亡為願,不願偷生人世,看我所愛之人重締新歡。而我身已轉世,報復無力,地老天荒,徒增苦痛,生既無歡,死不消恨。後來上官仙姑居然曲意矜全,意就此放我夫二人回去。不料妖鬼包藏禍心,幾遭不測。先想罪孽大重,該遭惡報,對方已然深恩曲宥,自己仍是不能免難。直到陰魂出竅,上官仙姑詳為開導,方始如夢初覺。又蒙施展仙法,恩賜靈丹,使我神魂凝固,元靈不昧,不特現在情景有異別的生魂,來生更是受益無窮,並還連你也得了莫大益處。算起來,更比現在一人一鬼攜手同歸要強得多。我不過略知正善惡之分,一時悔悟,並還為情所動,有而然,競得轉禍為福。你並無多罪惡,又受妖鬼脅迫,不是本心。如能從此向道歸善像裘表弟那樣,不也是人做的麼?今我夫的遭遇,真是平做夢也萬想不到。休說上官仙姑深恩大德不可以忘,便你這次陷身妖窟,以至脫出水火前後身經,對於善惡正,兇吉禍福之分,也應知所警惕。

“我等三位仙姑和裘表弟出來拜別,便要往尋投生之所。本來此去十年,始可相逢。

我不在你身側,無人提醒,仍恐久疏忽,受人搖惑。你的氣雖去,法術尚存,終是妖法,雖然於你防身有用,卻添了我一層心事。你須知上官仙姑這次恩施格外,一半由於見我夫可憐,心生惻隱;一半由於裘表弟情面。你那背上靈符實是厲害,從此革面洗心,自然為福不小;稍存惡念,縱不形神悉受誅滅,飛劍斬首必所不免。禍變發於瞬息,不須如何作惡,只在你當時心念一轉移間而已。我因放心不下,此去必在近處擇那貧寒多子女的好善人家投生。因得靈丹之益,生而能言,體力也異常兒,防驚俗人耳目,不得不作三年韜晦。一過三歲,我必相機告知父母,請其引往你家相見,也許自來。你還可在近處尋訪,我右手掌紋有一月字為證。若在我三歲以前尋到,可多贈那家田產,先將我買了去,長大完婚,再通往來。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固難預定,姑且如此預擬。

萬一近處無可投生,或是三年已過,而我未來,那必投生遠處,你也無須憂念,更不可離家遠尋,以免孤身在外,巧遇昔漏網同類,又生枝節。便是近處尋訪,也只密派家中僕婦,問明以後,再領往家中辨認,不可輕出。你能謹記勿忘,我就放心了。”甄濟此時驚魂乍定,本已立誓歸正。又見月嬌深情意,死生纏綿,又說了這一番迴腸蕩氣的話,自然唯唯諾諾,永矢無他。只是二人情愛膠結,說到轉眼要分開,俱都難捨難分,相親相抱,由不得哀哀痛哭起來。

二人正在互相勉,纏綿不捨,忽聽甬道深處雷聲大震,知是上官紅等四人已將後面鬼宮封閉,事已辦完,就要出來。剛剛收淚,起立相待,又聽鬼老徒黨與青城、峨眉兩派劍仙鬥法的前妖窟霹靂連發,宛如天崩地裂,震得四壁亂晃,大有崩塌之勢。

這通往地鬼宮的甬道秘徑長達五里,雖經鬼老妖法修建,堅固非常,但在玄門太乙神雷猛擊之下,決不住。何況鬼宮所設法臺又被毀壞。月嬌無妨,甄濟是個體,甬道如果倒塌,不死也必重傷。偏生出口又吃上官紅行法封,不能跑出。晃眼之間,雷聲越猛,前後兩相應和,甬道頂壁等處受了猛烈震動,已現出好些龜裂痕跡,簌簌下墜,四處迸,越往後越密,眼看就要全部崩塌。

月嬌法已去,只是一個靈鬼,無力助人。恐上官紅等急於行法掃蕩妖,或有別事,不暇兼顧,頂壁倒塌,將甄濟埋葬在內。如往後鬼宮去,甬道又長,不等到達,已經崩塌。當地相隔上面地層何止百丈,前後泥土堵,脫身更難。只有出口近在咫尺,只要法一撤,便可衝出。就是甬道先塌,只要把身體護住,不被壓傷,上官紅等必定警覺撤,破土放出,也較容易。於是便令甄濟急速行法,將全身護住,以防受傷,一同走往鄰近出口之處守候。

正在心情惶急,忽見上官紅縱了遁光飛來,身剛臨近,上面頂壁受了前神雷猛擊餘波,連晃了兩晃,轟的一聲,震裂了四五丈大一條,兩壁也在搖搖傾。上官紅見狀,不顧和二人說話,回手一指,先飛出一片紅光,剛把出口一帶甬道頂壁護住,隨聽轟隆之聲由紅光下照之處起,由內而外連珠般往甬道來路一直響去。緊跟著甬道深處也起回聲,忽然轟隆大響,除三人立處挨近出口三兩丈遠一段是被紅光托住外,下餘全甬道一齊崩陷堵死。

上官紅這才轉身,對二人說道:“鬼老端的詐百出,他那鬼宮臥室之內竟設兩層埋伏,並有三條秘徑:一條通往前聚會妖徒黨羽的廣堂中間座位之下;一條通往山陽大妖徒所居中;一條通往離此百餘里的幽谷之中。中間歧途四出,大約全妖窟徒黨鬼女所居室內均可通行。適才我四人入內,在無心中發現。先前事出不意,如換法力稍差之人,必定入伏被陷。正在破法,鬼老不知又想鬧什麼玄虛,忽由前遁來。還未走出秘徑,便吃發覺,連用法寶、大乙神雷將他打傷。遁時還肆兇毒,幸我早有防備,沒有使上,反吃呂師叔用五丁神斧將他半身斬斷,化作兩道黑氣,轉眼又行合攏,仍由秘徑中往來路遁去。同時聞得朱真人傳聲,令三位師叔用五丁神斧當先,緊緊隨後追趕,與前諸位師長會合夾功。命我把鬼宮藏寶封藏一處,以備後取以濟貧。將全地行法填死,免被別的妖黨尋來盤踞。然後才來這裡放你二人出去。鬼宮正在崩塌,稍候一會兒,等這後半妖窟全數填,我收了法術,重加一層制,就引你夫出去了。”二人重又叩謝一番。

上官紅側耳靜聽,後崩塌之聲已漸寧息,前依然猛烈,重又手掐靈訣,施展制,使那崩塌之處所有石土堅如鋼鐵。方始引了二人出,飛身空中,又施法力,將出口封。一同飛上崖去,略向二人叮囑幾句,令其避開前一面,到了環山堰再行分別。

二人恩悲泣辭別,由甄濟帶了月嬌陰魂,自往環山堰飛去。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