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靈桂飄香珠宮談異跡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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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匡乾忽見島上似有祥光一閃。因這類鬥法已經司空見慣,往往一連好幾晝夜不稍間斷,雙方法寶均見過,唯獨祥光還是初次見到,心中奇怪。因是一現即隱,便不再見,不像似在對敵,島上制未起,反應也不似有人進犯,自己又不能擅人地。
心想:‘金須奴法力頗高,護身之寶清寧扇尤為妙用無窮,魔頭奈何他不得。如若侵犯對敵,決不這樣輕鬆。並且近來金須奴有了經驗,情知無效,已不再對初鳳勸解,一連安靜了三四月。遇到這等天氣,自必加緊提防。’念頭一轉,也就沒有近前觀察。
“到了子夜將近,該當匡乾自己人定修煉以前,又出外遙望,對島忽現一輪佛光,剛一看到,便即隱去,也未看真島上景物。這時風雨之勢更惡,附近大小島嶼全在花水霧暗影籠罩掩蔽之下。雖疑島上來了仙佛解救,因為連修煉正緊,又與金須奴約定,只要有脫難之望,必同初風來島相謝,或放寶光相告。心想:‘島上制未見撤退發動,料有高人過往,和自己前見二人情景一樣,仗義相助。無如魔頭厲害,力無所施,經對方說明原委,也就罷休。黃昏所見那人必是初遇,為金須奴所阻。此時初次上島,再施法力,才得知悉前情。所以佛光略現即隱,未舉全力。只奇怪初鳳見了外人,魔頭怎未還攻?’略為尋思,便歸入定。準備明早再往島側,向金須奴遙問:昨夜佛光是何緣故?有無外人經此加解救?佛光如此神異,如有人來,定必不凡,是何人物?能否由此現出生機,因而脫難?哪知做完夜課,天明出一看,業已風平靜,碧空澄,一輪紅剛由東方天際升起,照得海水俱閃金光。對面島上也是靜悄悄的,連用慧目注視,也不見金、初二人蹤影。環島四周所設防人窺探闖入的幻景掩蔽,均已不見,好似制已撤。
“那島曾經金須奴用法嚴,外觀島形已變為一座草木不生的黑礁石。起初匡乾見島形突變,前往細心觀察,也是看不出來。嗣後二人訂,金須奴因匡乾法力雖然不濟,為防變生倉猝,萬一有什須助之處,有此良友可以略備緩急;便是遭劫身死,也不至於無人掩藏法體,致受風雨侵蝕:便把制機密以及如何觀察動靜出入方法全數告知。
如是外人,便是法力高強之士,空中路過,也只見亂石一叢,大僅方丈,孤立怒濤之中,必被忽略過去,匡乾既見島形突然重現,料定昨晚發生變故,吉凶莫卜。如若二人為魔頭所害,不特負了良友之託,便天地問不平之事也莫過於此。連忙飛身趕去,看出上面制是行法人自己撤去,並非為敵人所破,心才稍放。只是找不見二人影子。心想:‘金須奴與己厚,又曾相約,他如遇救,或是自行脫難,近在咫尺,萬無不告而去之理。即或行時萬分匆迫,知道自己正在入定,也必留有信物字跡之類。,於是遍尋全島。
尋到島陰初鳳所居石外面,見門已被人行法封閉,心生驚疑,自覺先前所想尚有錯誤。此島方圓共只三里,雖然孤懸海上,樹石清奇,在金、初二人眼裡絕不至於留戀,如真脫難,應即飛去,連與好友握別尚且無暇,怎還會將一個大僅方丈、陰晦低溼的石窟費上許多事來封閉得這麼緊,漸疑初鳳又乘天變,猛下毒手,金須奴應變失措,將她誤傷致死,自覺為負恩主,先將初鳳屍身藏向內,撤去四外制,然後將封嚴密,閉自殺。於是決計破人觀,看個水落石出。
“匡乾剛一行法,門上金光一閃,突然現出字跡,大意是說:金須奴前在紫雲宮遭劫逃出時,本還同有紫雲三女的轉生義母慧珠。行至宮外上空,忽遇金光阻路,以為又遇強敵,妄再用法寶抵禦,不料金光電駛捲來。當時情急萬分,不及兼顧,只得舍下慧珠,棄了護身法寶,狂揮清寧扇,駕遁逃走。回顧慧珠,已被金光捲去不見。他覺得慧珠為人極好,全宮只她一人深知正之分,見機最早,自身修為向無過惡,怎也遭此劫數?天道未免難論,平常想起,還在憤慨。昨島上大風雷雨,金須奴既恐陰魔暗制恩主,又乘天變迫其發難;又見她近來元氣大耗,骨立形銷。心裡正戒懼悲痛,忽然祥光飛墜,有一仙童降落。魔頭見有外人,猛迫恩主發難,剛一出手,便被仙童施展佛法制住,將恩主封閉內,以佛家大法煉那陰魔。
不久,慧珠飛來,說起前被金光捲去,乃為一前輩仙真所救。因知她忠義不亞金須奴,而法力功行不高,初鳳孽重,難還未滿,三人如若同行,必為陰魔所害,為此將她救去。但是陰魔厲害,非佛法不能驅遣,慧珠屢次向師求救,均未獲允。這乃師忽帶她同往金鐘島,看望一音大師葉繽,恰值小神童在座。剛談完前事,神童便起身辭別,跟著又一神僧來訪,師徒二人連同一音大師便代金、初二人求救。神僧賜與慧珠兩道靈符、兩九靈藥,來島相救。誰知那神童先聽一音大師推辭,業已先到。陰魔雖暫被驅走,但是賊去城空,初風明白過來,人已危殆。金須奴為救恩主,竟舍內丹給她服了,初鳳命雖保住,金須奴的元氣也已大傷。同時那陰魔並未消滅,只為佛法所,暫時退避,不敢近身。神童只要離開,仍然如影隨形,附在初風身上,不令滅亡不止。而金須奴內丹已失,法力大遜,陰魔如捲土重來,他也連帶受害,難於倖免。氣得那神童正拼犯險,施展佛家最厲害的金剛降魔大法,用波羅神焰拘煉陰魔,慧珠恰好趕到。慧珠照著禪師指示,假裝絕情,一任金須奴哭求哀告,置之不理。暗中卻如法施為,設下埋伏,約了神童走去。尚幸那陰魔乃初鳳以前自煉,雖然機智狡詐,終不如那諸天神魔飄忽若電,隨人心念來去,毫無跡象可尋。以致果然上當,自投陷阱,被靈符所化煉魔神光化盡,永絕後患。
功成以後,慧珠、神童重又趕回,方傳師諭說金須奴災難已滿,只是前孽未盡,又為救主失去內丹,以後更難躋身仙業。必須就此化去,再轉一世,方可求得上乘正果。
金須奴向道心堅,不畏苦難,立即謝拜命。當下由二人相助,給他服下靈丹,並在託生以前將他元靈閉住,以免前生法力尚在,既易炫取禍,修為又有混雜,難於大成。
又把他屍體藏入初鳳所居內,行法封閉,隨身法寶由慧珠代為收藏。一切停當,再由神童帶他前往雲貴邊省,尋一積善人家投生。初鳳便由慧珠帶往西海青門島上,一同清修。居然地仙有望,免去一番塵劫,總可算是因禍得福了。
匡乾剛剛看完,那壁問留字隨即隱去。留字的顯然是那小神童,卻未留下名姓。方今小一輩的佛、道兩門中有名人物,差不多都有耳聞。這位神童法力如此高深,先前向同道中打聽兩次,竟無人知道禪門中新進後起的有此人物。有人疑是苦行頭陀高弟笑和尚所為,一則他年紀輕輕,二則此時他面壁十九年之期尚還未滿,決然不會是他。一音大師近已功德圓滿,閉關修煉。她的弟子朱駕,也只在峨眉見過一面,素無來往,未便登門訪問,所以至今不知這神童來歷姓名。韋道友既聽靜姑說起,想是知道的了?”韋青青道:“我聽說的經過還沒有道友所知詳細。神童來歷倒是曉得,他便是峨眉教祖妙一真人九世前愛子,那年開府經天蒙禪師度上峨眉,後經真人引進到寒月禪師門下的李洪。道友不也在場麼?”石玉珠道:“竟是他麼?我們來時,他正往香蘭渚見寧一子。聽說近來法力愈發高強。他救初鳳時不過十歲左右。自隨寒月禪師去後,除去每年往峨眉歸省一次,從不與外人相見,無人提過行蹤,自然想不到會是他了。”王嫻間出初鳳蹤跡,好生欣,便間近況。石玉珠道:“慧珠師父便在初風遇救的第二年飛昇。由此她和初風同居修煉,輕易不出山一步,聞說要等金須奴轉世成長才下山哩。”王嫻始終懷念初鳳相救之德,前聞紫雲宮失陷,三女道劫,初鳳被金須奴救走,不知下落,惆悵多,一旦得知下落底細,便想前往看望。當時也未向眾說起,自在心中盤算少時即走,不提。
眾人說罷前事,紫玲便令金萍將天一真水與陳嫣。金萍應命遞過,說道:“陳仙姑,真水共是三滴。本來無論融化何物,一滴已足,當初掌教師祖為餘師叔融化神泥,取南明離火劍,也只用一滴,還收回了一半,多麼厲害的狂焰,有此三滴也足敷用,如用以合煉靈丹,卻用不了這麼多哩。”陳嫣聞言,知道來意已被識破,臉上一紅,不便深說,笑答:“有勞道友見教,貧道異小有成就,實是非此不可。盛情心,容當後謝吧。”金萍知她會意,點到為止,也不再往下說。
紫玲又引眾人遍遊全宮,隨地都有仙釀、餚果相款,境物之靈奇清華,各有各的勝處,自不必再為細寫。陳、石諸人既以遊宮為名,自不便得水即去,韋青青。展、王諸人又不捨仙宮美景。等游完全境,同到黃金殿內,紫玲又留眾人小住數再走,即以妙香-為下榻之所。
照著外間歲月,眾人單遊賞全宮景物便去了好幾天,連同宮中耽擱,一晃又是十來天。陳嫣暗忖:“真水已得,少陽神君回山雖還有些時,到底夜長夢多,事情仍以早了為是。”私下和石、呂、冷、桑諸人商議先行。石、冷、桑三人自願助她事情早了,呂靈姑和裘元。南綺雖戀著宮中仙景,不捨即去,終以正事為重,俱無話說。
事有湊巧。南綺和王姻連相處,成了莫逆之。行前不知王嫻也急於往見初鳳,因明將向主人告辭,便與話別,重訂後會之期。王嫻問眾何往,去得怎這麼急?南綺不肯瞞她,便說要往西海有事。王嫻一聽,甚是心喜,便說自己也要往西海去看初風,正好結伴同行。南綺因她不比易周與少陽神君有,韋青青不便同行,便同往磨球島也無甚妨礙,何況各有去處,當即點頭笑諾。及向石玉珠一問,才知初鳳所居的青門島就在磨球島之西,兩島相隔只百餘里,可以互相望見。無如話已說出,只得罷了。
次,眾人和紫玲一說,紫玲見虞舜華面有凶煞之氣,說:“上次見面已囑你仔細,最好暫時不要回轉長仙府,冀能避免。你近煞氣透,隱含晦,必有災難。如與眾人同行,也許在外面又遇上甚事。難得無心來此,正好在宮內避上些時,免致無心涉險;即或命中註定,難於避免,有我在一起,到底要好得多。”舜華情溫婉,見良友關心,盛情難卻,只得打消行意。除虞、韋二人暫留外,餘人紫玲均未深留,一行共是陳嫣、冷青虹、桑桓、石玉珠、呂靈姑、裘元、南綺、展舒、王嫻等九人。由秦紫玲同了虞、韋二人送出宮外仙亭上,再往上升。這次不用碧沉舟,眾人走完甬道盡頭,霞光閃動中,宮門開放。那仙亭人口有一長堤與宮門緊接,堤上矮欄與那六角亭柱均為天犀角所制,雖常沉海底,點水不沾。相隔堤亭十丈以內,海水壁立,上下四外宛如晶。深海之中盡是奇形怪狀的水族,碧波晶瑩,白雲動,各各樣的大小魚介往來不絕,被亭上奇光映照,匯為異彩,五光十,煞是好看。眾人到了亭中落座。長堤盡頭一端竟似龍蛇翹首,活的一般,往上升起。因靈姑、南綺說此去不知何時方得重遊,來時入宮心急,未得細看四外奇魚形狀,頗為怏快。約有半個多時辰,長堤漸成垂直之勢,亭才透出水面。賓主十餘人重又殷殷話別。
紫玲看眾人去後,歸途笑問舜華道:“我見連石道友談話神情頗不自然。此次她為陳道友求取真水,因我三人和她厚,不曾深思;又念陳道友相助滅火之德,彼時她本可將真水藏留一半,免致萬一見拒,她卻毫不自私。那初到時情急求水之狀,事後想起,諸多可疑。以石道友平為人光明,絕不至於瞞我,但她對朋友心太熱,其中必有難言之隱。尤其今諸人向我話別,只陳道友一人說往西海有事,歸島便可閉修煉,勉求仙業,又說了些全仗成功的話。石、襲二位道友和南妹遊興未闌,對這裡甚是留戀,卻非和眾同行不可,分明有什麼緊急之事。
“西海地方雖大,島嶼卻不多,又因少陽神君最惡妖,不容在他左近藏伏,這多年來,除青門島。多摩羅五島兩處主人俱是玄門清修之士,地仙一,能與相安外,凡是左道妖,為愛西海景物清淑,地介幽僻,往卜居的,只一到那裡,便被少陽神君師徒驅逐。每次都是先禮後兵,對方知他厲害的,聽來使一說,立即遷去,不過鬧個掃興,還不致怎樣;如若倔強不服,雙方動起手來,必被用真火罩住,喪了命,甚或裂山而焚,連妖人盤踞的島嶼也化劫灰,陸沉海底。
“展、王夫婦往訪初鳳倒還可說,那多摩羅五島主人向不與外人來往,所居又在西海最盡頭處,比磨球島還要遠出七萬餘里,中隔一萬八千里罡風之險,終年有無限風柱互相排蕩衝擊,亙古陰霆,不見天。下面海底乃西方大白氣所萃,水中含有真金之氣,又受狂飆盪,其利如刀。人若在上空飛行,必為風柱所傷,風勢猛烈,比諸位道友來時所遇颶風還勝十倍;如由海底通行,又不起長途金水之險。可是一走過去,到了五島,便無殊天仙境域,風景靈奇,幾與靈嬌仙境伯仲。天險所限,便五島主人偶然出遊,也頗費事。休說呂、裘二位學道不久,功力尚淺,就是石、陳、冷、桑諸人通行也非易事,我想他們決不會去。
“此外只有磨球島一處。少陽神君雖然人極方正,終非玄門正宗。他得道年久,每喜自居先輩。他那島中也是壁壘森嚴,輕易不許外人涉足。而所產靈藥、異寶又復甚多,門下弟子恃有真火煉成的諸般法寶,獨步當今,個個都夜郎自大,看不起人,有時還在外惹事。前十多年,曾有兩門人偶來中土,路遇武當七姊妹中最美的姑仙林綠華和梅花仙子林素娥的兩個女弟子,一同在羅浮梅花林中玩月。因愛三人貌美,冒昧通詞,妄冀婚配,以致動起手來。三女本要吃虧,值三女的師父俱在當地元元大師山中對棄,林素娥還不怎樣,半邊老尼的情豈是容門人無故受欺的,當時聞報趕出,將二人擒住,竟處死。幸得元元師叔因雙方與本門至,再三勸阻,才行痛責了一頓放卻。半邊老尼因愛徒被真火所傷,雖可養好,氣仍不出,事後還要尋到磨球島去理論。元元師叔知道少陽神君也是烈如火,此去必要大動干戈,重又力勸,方始作罷。隨以百零八苦功,煉成七件防禦真火之寶,分賜七女弟子。並囑再遇少陽門下,稍有無禮,惟力是視,無須容忍。那兩人自知理屈,吃虧回去,並未敢告師父。不知怎的,前仍被少陽神君得知,大怒之下,重責了二人一頓。事已過去,不便再向半邊老尼理論,心中卻不免存了芥蒂。
“石、陳諸位所去之處既是西海,又將天一真水要去了些,此行就許於磨球島有關。
聽說少陽神君現時在外,須有數月耽擱,不在島上。那些門人怎容外人去犯,又有武當門下在內。我雖一時不察,將真水與人,但陳道友有助我救火功德,又是端人,求時並說藉此可以成道,我便知她底細,只不明說出來,也應贈與,況是事前實在不知。陳道友不肯明言,分明恐我知道來意為難,並非有心欺友。虞姊姊早與他們同在一起,可知此中詳情麼?”舜華自然不便再隱,據實說出。韋青青聞言驚道:“他們來時路過玄龜殿,與我相遇,曾進謁家翁,囑為先容。我以為石、呂諸位師長俱與家翁深,他們以後輩之禮來謁,家翁人最和易,對於後輩無不盡力提攜指點,尤其對峨眉、青城兩派門下另眼相看,斷無不見之理。哪知我同來客還未走到後殿,家翁便著人來婉謝。及至我向家姑求借一物以供水行,順便請問為何不見來客,家姑只說:‘他們遊罷紫雲宮,想還要往別處去。你素喜事,不可同行,也不可盤問此行用意。’並命同乘碧沉舟由海底走。此舟經家翁姑仙法制煉,專為遊海之用,極為神妙。尤其行程可由寶主人隨意限制,此次便是限定去紫雲宮一個往返。我雖能駕駛往來,如往別處,便不聽命。分明家姑防我喜事,恐帶了此舟與眾同行,生出別的事來,故此先為限制。嗣聽諸位道友出西行之意,早猜是往磨球島,更無別處,果然料得不差。家翁和少陽神君至,如與諸位道友相見,便很為難,陳道友既非那靈藥不能成道,但對方又必不肯一求便與,雙方這樣情,自不便幫助來人與他為難,只好不見了。
“那靈藥產處乃少陽神君入定之所,名為靈焰潭,上有千尋烈火毒焰阻隔。少陽神君昔年煉此靈藥時,曾經聲言並非決不與外人,只要能入潭自取,便可拿去,否則任何情面也是無用。照著往常舊例,來人如去求藥,須先以後輩之禮拜謁主人,得了神君允許,命門人領至潭邊,然後估量法力,入潭自取。三百年來,去求的人著實不少,十九都是見了神火烈焰過於厲害,自顧不行,知難而退。真肯拼命冒險下去的,前後只十餘人,而如願相償的只有兩人,並且還有原因,不全因來人之力,一個是持有峨眉教祖妙一真人親筆書信,一個是神君至天乾山小男的弟子。雖然照例要經過烈火焚身之險,但是入潭之先,神君已授意門下弟子火行者發動烈火時減去十之七八的火力,來人又各持有師長所賜的靈符和護身法寶,方才到手。可是潭中靈焰被人下去引發,又被火行者止住,鬱怒未得宣洩,人快飛出潭上時,立即爆發,千丈烈火、毒煙如驚泉出地,蓬上升,迫襲了來。如非事前早得師長暗示,得手立即飛遁,逃得靈妙神速,換一不知底細的人微一疏忽,一被包圍,心中惶急,必妄借火遁逃走,那火已有靈,與別火大不相同,怎能借它遁走?仍是葬身火窟,休想活命。
“這麼厲害的地方,少陽神君與武當派又暗結有夙怨,見了石道友必要勾起前仇。
少陽神君不在,門人自然更可以逞快私意,不是一見面便惡聲相向,攔頭作梗,便是譏嘲幾句,引向靈焰潭,使來人照例下去,並以全力發動潭中烈火。陳道友雖有天一真水可克那陰陽二極互相為用的真火,但是潭心伏有丙火之煉成的兩條靈蛇,所噴靈焰遠勝雷霆,中人立被炸裂粉碎。除卻峨眉門下鄭八姑、金蟬、李英瓊、餘英男四人各有一二法寶可以剋制傷它外,尋常飛劍、法寶均難防禦。單憑真水,火勢一為所制,主持烈火的靈蛇立被怒飛出,到了勢急之時,雖可將真水化成的水雲招回防身,要想成功如願,非只徒勞,巧還許受傷。石道友在武當門下年久,七姊妹中獨她遊最廣,見聞最博。因常得各派諸尊長、師執、良友教益,近年功力大為進,決不會如此輕率,不知利害。看諸位道友去時欣然,陳、石二人均無愁慮之容,所恃以為無恐者,決不止此三滴真水。莫非還有什別的大援在後麼?”舜華答說:“呂靈姑上次元江取寶,得有一柄前古至寶五丁神斧,可與真水同時施為,不致受害。”秦紫玲道:“我知少陽神君門下都不好惹,就是此寶可御靈蛇,敵人氣憤難消,也決不肯輕易放脫,定有爭執。所幸諸道友去時面上均無晦容,雖有煞氣,也不甚重,便不能如願相償,也不致有甚兇憂。我們愛莫能助,由他去吧。”三人便在宮中談論。不提。
且說石玉珠等一行九人離了紫雲宮海面,便同駕遁光往西海進發。兩處都在天地極邊,一南一四,相隔遼遠。如由上空循海飛去,是個弧形,下面天水相連,漫無際涯,不知其幾千萬裡,除不時發現大小島嶼,宛如點點翠螺飄浮水面外,只是一片汪洋,直到夭邊,什麼也看不見;如走弓弦直路,雖然較近,但須飛越無數高山峻嶺,經過數十百處國家和土著野人的部落,到了西海將近,還要橫斷那最有名難越的西極山。此山上接天閻,高險無匹,全山迴環四萬三千九百餘里,峰嶺雜沓,壑幽異。尤其是全山氣候異常,罡風烈。有的地方景物靈秀,四時如,奇形怪狀的飛潛動植之屬生長遊息于山谷原野之間,宛如仙景。但這類地方只五六處,多為西極教下窟宅,餘者多半不是嚴寒,便是酷暑,再不便是一之間寒熱數變,各趨其極。外方人到此,萬難生活。
最難惹的是那些西極教下徒黨。這類修士非僧非道,另立宗派,法力甚強,最咒敕劾之術,厲害非常。所居謂之神域,固步自封,向來不許外人涉足。偶有各地散仙雲遊經過,一被發現,立即群起為難。若不與結嫌,見即知難而退,不過落個掃興而返,還不妨事;如恃法力,傷了內中一個徒黨,教中長老跟著出敵,由此尋仇報復,當時即能逃走,事後也如影附形,追隨不捨,不將對方殘殺,決不甘休。西極教雖是魔道野狐禪,但其教徒無事只在山中修煉,不觸他忌,無故也不傷人。全教共有六位長老,已成不死之身,終端坐巖窟,虔心靜修,輕易不出來走動。底下徒黨十九不飯食男女之慾,但等道成,便自屏絕,學諸長老人靜修。可是此教雖有五千年曆史,能如願相償,超劫獲得長生的,仍只那六個長老。此外都是修到年限,不是尸解轉世,便為自奉魔神所殺。
各派群仙因其遠在西極,那環山大小十餘國俱奉此教,早已相安,既不十分害人,也就不去理睬。連少陽神君師徒偶來中土,也都避道而行,不去招惹。所以眾人行前便已議定,寧繞海路弧形走,不走弓弦直路,免得遇上,多生枝節。這時正當上弦之未。
眾人功候不齊,遁光有快有慢,一離海面,便把各人遁光聯合一起,以便彼此言笑,免卻長途寂寞;並免和來時一樣分成兩起,互不接頭,以致呂靈姑冒昧傷人樹敵,生出別的事端。眾人飛行不多一會,一彎蟾魄漸漸升起,海上月明風靜,並無狂波白,月光底下只是一層接一層的尋常細,浩浩蕩蕩,直向天邊湧起,一眼望不到邊。這次眾人因由南繞西,走的不是原來的路向,相隔紫雲宮數千裡內,海域空曠,波光雲影,天水相涵,更看不見一個島嶼,分外顯得海波壯闊,月清美。等飛行到了半夜,漸見下面島嶼群列,俱不知名。許多都是林木蓊翳,形勢奇秀,空中下視,宛如大小千百個碧筒翠螺,星羅棋佈,浮沉於無限波濤之上,景物越發清麗。先見半彎明月也漸往圓處長復,清光照,朗耀中天,好似望前的月亮,再有兩夜便可重圓。
裘元答問:“這半夜工夫,月亮怎會長圓了?”南綺笑道:“虧你還是青城門下高弟,修道的人,連這月運行之理都不曉得。這還要問?雖只半夜的工夫,可知飛行多遠了麼?東盈西虧,本是相對,我們正朝它圓滿的地方走,怎得不圓?再往前飛,還要和十五六的月亮一樣,更圓了呢。可是再往前走,又要由盈而虧裘元這才省悟,笑道:“難怪你挖苦,我只貪看月,見它長圓奇怪,意忘了計算走了多遠。怪不得今夜也格外夜長呢,原來我們是和媳娥姊姊同路走的,下面這些島嶼一片青綠,景緻想必極好,不知也有修道人在上面隱居麼?”展舒笑道:“這條路,愚夫婦昔年頗喜遊覽,曾經走過,只不是由紫雲宮這一面起身。彼時也因見下面島嶼羅列,形勢奇秀,下去遊覽。哪知多半都是些前古浩劫所遺的荒島,島上滿是森林茂草,莽縱橫,途蔽野,更無隙地,低窪之處多是浮泥沼澤,久為蛇獸毒蟲盤踞之所,自來無人居住。偶有數島住得有人的,也都是那前古遺留,蠢如鹿豕,向無知識的土著野人寄跡其間,哪有甚修道之士曾來此卜居?再往前去,比紫雲宮海面還要空曠,也是因為相隔西海將近,少陽神君既無緣進謁,更無可以登臨之處,只好就不去了。前行海天無際,既無可供遊覽之地,除卻磨球島,便是西極五島,多是不喜外人登門,何苦多事,掃興回去之後,便沒再來。相隔不滿百年,現在料和從前一樣,不會有甚高明之士在上隱居。”眾人只是隨口閒談問答,遁光並未停住,照舊向前飛駛,不消片刻,便把那群島嶼過完。前行更無尺土寸地,海面益發空曠壯闊,將墜的月光也逐漸將要圓滿。海水甚清,與別處所見不同,映月生輝,作金銀。眾人又飛行了些時,方始月落升。回顧身後,那朝陽先只像一個金月牙,在東方天邊海天相接處出現,漸現漸大。及至現出半輪,又似一個金饅頭,浮沉在碧天盡頭海波之上。一會現出全形,變成一個極大金輪,離水而升,紅光萬道,上映晴空,下照碧海,半天文霞散綺,麗景光,端的絢麗雄偉,莫與比倫。”南綺笑道:“這出奇景竟這等好看。”王嫻道:“我們走的是天樞直線,一東一西,恰好正對,今天分外晴,所以格外顯得壯麗。我因素喜邀遊,除卻修煉,每年總要漫遊一兩次,這類景緻見得獨多。有時遇到明月已升,斜陽未瞑,半天紅霞映襯著碧海青天,暮靄蒼茫,還更好看呢。”眾人又飛行多半,遙望前面海天邊際鬱郁蒼蒼,出一片島嶼陸地,氣象甚是雄秀。石玉珠見磨球島已然在望,相隔只千百里,不消多時便可到達。展、王二人所去的青門島還在島的西偏,須要繞過,此去難免和少陽神君門下惡鬥,二人如若同往,被對方認明相貌,歸途定受阻滯。因此一面囑令眾人隱去遁光,一面和二人商量,請其分開單行,在眾人之前先往青門島,以免回時惹出麻煩。二人因與眾人好,不便置身事外,又恃自己擅長隱形飛遁之術,執意不肯,要俟眾人磨球島事完之後再行分手。眾人攔他們不住,只得罷了。
一路無事,劍光迅速,不覺越飛越近。眾人因恐對方事先警覺,有了防備,下手更難,老遠便把遁光隱去。準備等到達磨球島上,或是由石、陳二人上前現身通詞,按照島規前例,請其領往靈焰潭畔,會合靈姑、冷青虹、桑桓一同下去。裘元和南綺、展舒和王嫻兩對夫隱身上面接應,以備不虞;或是九人全不面,到後探明虛實地點,乘其無備,仍由石、陳等五人突然飛下,仗著五丁神斧與天一真水之力御火防身,直人潭底靈焰閣內,盜了靈藥便即遁走。眾人本來相機而行,不曾說定。展、王二人知少陽神君師徒做量狹,靈焰潭中靈藥雖是埋伏厲害,防禦森嚴,表面卻並未人去取。如照其舊例行事,不成固是無關,如若成功得手,事前有他門人允許,事後也有話說,不愁他責難;如按眾人所擬第二條行事,不告而取,跡近欺人,就當時僥倖得手,也必樹下強敵,尋仇不已。便勸眾人慎重,還以明取為是。
石玉珠也並非不曾想到此舉不合,只因師門夙怨未消,如與明言,對方問知來路,定要出口不遜,一個忍耐不住,不等人潭,先起爭鬥,事更難辦。自己如若隱身不現,靈姑和自己厚,初出茅廬,不知利害輕重,難保不失陷,或又惹出亂子。更以陳、冷二人之請,誼無袖手。再說少陽門下不婚嫁,見冷、陳、王、虞諸人美如天仙,難保不生心,發動全島埋伏,一個不好,不能得手,人還被他困住。想起師父也曾授意,只一遇上,不可放過,雙方早晚終會有場爭鬥,莫如把此事攬在自己身上,好在雙方均和峨眉至,真到不可開,也會有人出頭化解。陳嫣非此不能成道,志在必得。反正仇怨難免,與其當時為他所敗,轉不如先把靈藥得到手內,後少陽神君不肯甘休,再去打點。展、王二人見她另有成見,不便深說,只得罷了。
眾人飛行漸近,磨球島全形已在前面呈現,相隔只數十里,晃眼便到。眾人見大敵當前,不論如何下手,都不敢怠慢,便把飛行放緩,徐徐前駛,暗中留神查看,只見那島形勢甚奇:方圓約有六七百里,前面一片大海灘,幾佔全島面積十之六七。地面甚高,幾與海水成了平面。除卻當中數十里平沙,兩面俱是森林,鬱鬱蔥蔥,一片蒼綠。前半海灘過完,忽又現出十餘里寬,與島等長的海面,一水中分,將全島隔為兩半。當中卻有一道長堤,將兩面陸地連接。過堤以後,山勢忽自平地高拔起千百丈,除卻山腳一大片淺灘外,全是山地。山勢也極雄詭,山頭向外突出,自頂以下逐漸向裡傾斜,正將那淺灘罩住,似傾墜。因是坐西向東,淺灘上花木甚多,雖在高山危崖陰影籠罩之下,一點不顯幽暗。尤其是斜將墜,夕陽影裡,所有山石林花均泛奇光,景分外鮮妍。
山雖險峻,上面卻多平坦之處。另有十餘處奇峰秀嶺,飛瀑清溪分佈其間。到處仙山樓閣,金碧輝煌。那有名的離朱宮便在山頂中央一個形似圓球。大約百畝的天生玉石崖上。
眾人原自高空隱身緩緩飛來,比山頭高不多少。越過前半海灘,正待往當中山頭降落,展舒一眼瞥見對面山上淺草如茵,甚是平曠,疏落落十幾株形似玉蘭的花樹,大都十圍以上,鐵幹立,虯枝盤纖,宛如天花寶蓋,奇芬馥郁。臨海數株最為高大,花也最繁。樹下設有三席,餚酒上陳,人卻不見。分明適才有多人在此面海聚飲,現在忽然離去。知道少陽神君門下均非弱者,心疑對方已有警覺,忙和王嫻暗中止住眾人,先自下落。
二人一同留神往前看時,見花林後面一溪前橫,水甚清澈。再過去又是一片花木鮮明的草原,一條白玉甬道,當中豎著一個十餘丈高的黃金牌樓。再過去,走完甬路,便到達圓崖之下。崖並不高,只有二十餘級寬大石階,上去便是那用紅晶砌成的離朱宮前面大白玉平臺。這時全島不見一人,乍看天晴明,水木清華,一片空靈之境。及至定睛細看,那玉石牌樓之下連同草原花林之間,均似有淡煙微嫋,情知有異。
若依了展、王二人,最好暫且退出數十里,將身形現出,再往前飛,作為明白求見。
正和石、陳、冷三人商議間,裘元同了南綺、靈姑在前,見島宮景物清麗,氣象萬千,不失聲說道:“想不到磨球島景緻也有這麼好。”一句話脫口,前面數十縷輕煙忽地暴長,晃眼工夫,濃煙滾滾,宛如湧,對面捲來。展、王等六人一聽裘元失口,便知不妙,互相一打手勢,仍照前策,展、王二人搶上前去,拉了裘元、南綺,忙即往後暫退。石玉珠、陳嫣、冷青虹、桑桓、呂靈姑五人見蹤跡已,敵人早有覺察,埋伏已然發動,也忙將隱形法撤去。正準備就勢現身拜島,向對方述說來意,相機行事,哪知她們這裡剛撤去隱形法,敵人也已紛紛現出身來。只見黑煙匝地中,現出五個身材高大,相貌奇詭的道裝童於,各持拂塵,分立在花林前面,俱都面帶怒容。
這時五人由陳嫣為首,正駕遁光下落。對面濃煙本如水一般湧來,及至五人身形一現,那五道童好似有些驚訝,為首一個火面鳶肩的將手中拂塵一指,滿地濃煙便已止住。陳嫣不等對方開口,忙上前躬身說道:“貧道陳嫣,同了四位同道,來此拜謁神君。煩勞道友通稟,不知可否?”為首道童說道:“神君家師現往天乾山、大荒山等處,有事勾留,須要三兩個月才回。適才我等花下會飲,望見遙空遁光飛駛甚速,忽又隱去,知有人來本島。蹤跡如此隱秘,料非端人,為此設下埋伏相待。現既見機,以客禮來謁,我們也不再為難。如無甚事,可等神君回山再來。如想在此生事,有甚希圖,也可明說出來,仍可照著前例行事。如似來時那樣鬼祟行徑,必定自找無趣,等到神火焚身,休得後悔。”眾人聽他語氣傲慢,心都不快。仍由陳嫣含笑答道:“貧道此來自然有事相求。只因來路與西極山相近,恐與彼教中人相遇,故將遁光斂去。聞說神君靈焰潭靈藥並不人人取,貧道等初入寶山,途徑潭址有何忌,俱都茫然,即便神君賜見,也還要奉勞指點引導,何用隱形詭秘之術?諸位道友不必多心,貧道等實為那靈焰潭底靈藥而來。果如人言,可以援例自取,即乞領往;如因神君不在,諸位道友不能作主,也祈明言。好在神君只三數月便可回山,到時再來拜求也是一樣。”陳嫣原因看出對方氣盛而驕,故以言相。不料這五個道裝童子正是少陽神君門下能夠掌點權的愛徒五火使者,與火行者洪丙是同等身分,聞言竟受了動。加以天生特不喜女,向道最堅,成年只在島上修煉嘯做,享受清福,輕易不肯離開一步,連峨眉開府那等曠古難逢的群仙盛會都未隨往觀光,並未見過石玉珠,為首求藥人又是散仙元神煉成,沒想到有武當派門人同來。於是冷笑答道:“我弟兄五人,便是神君門下初傳弟子五火使者,神君不在,一樣可以作主。不過那靈焰潭深達數千丈,中隔百幹丈烈火神焰,有無邊神妙。以往求藥的人,不是知難而退,便是被燒得頭焦額爛而逃。到時神君如見來人可惡,不發慈悲救他脫險,甚或葬身火窟。數百年來,從無一人憑了自己法力即能得手。我引你們前去不難,只是你們自己還要度德量力,不可冒失。你五人法力深淺我雖不知,但看行徑,如無此靈藥,即便不能成道,仙業終還有望;如因求取此藥不成,為真火所傷,以致形神皆滅,求榮反辱,求生反死,豈不冤枉可惜麼?”陳嫣笑答:“我等五人久聞神火威力,明知厲害,但是潭底靈藥關係自身成道,又承諸位道友不計艱危,鼎力相助,良友盛情厚意,說不得只好冒險,勉為其難嘗試一下了。”五火使者道:“我因見你們修煉不易,好心相勸。既然不聽良言,那也無法,可隨我走。”說罷,各把拂塵一擺,滿地黑煙忽然盡行斂去。隨即轉身,引導眾人同行。先順玉石甬路走到離朱宮前,再繞左面曲徑往宮後走去。陳嫣暗中查看那五火使者,為首一人身材較高,目光如電,生得格外威猛;下餘四人也都是火面鳶肩,鷹虎頸,只略為有點胖瘦之分。相貌俱差不多少,裝束更是一模一樣,直似五個同胞孿生兄弟,分不出甚長幼。乍看生相雖極詭異,可是個個道氣盎然,造詣甚深,決非庸常散仙、修士一。
尤其是每人除身佩一個硃紅葫蘆而外,問還有一個式樣靈秀、質地柔細的魚皮寶袋,光內蘊,隱隱可見。
陳嫣暗忖:“拂塵妙用適已見過。葫蘆所貯必是神君師徒所煉三陽真火。這魚皮袋內不知是甚厲害法寶?聞說神君門下長幼三輩門人,法力均非尋常。這五火使者看去便不大好惹。此來雖有準備,終是有求於人。對方人多勢眾,尚未全部出面。難得這五人正派直,不似別的門人見心喜,易生枝節,何不以謙恭動?至不濟,也可減去一些阻力。”便偷偷朝眾人暗打個手勢,邊走邊道:“久聞五火使者道行高深,法力無邊。
今見五位道友神光內瑩,有如良玉明珠,自然照,果然話不虛傳,幸會之至。貧道道行淺薄,隱居荒島,潛修多年,僅脫軀殼。此次承諸位同道至相助,專程拜謁,求取靈藥,以為成道之用。誰知福薄緣鏗,神君仙馭遠遊,未得拜見,幸蒙五位道友鑑察愚誠,憐我修為不易,俯如所請,盛情已甚謝。自維菲質,妄冀非分之福,靈潭真火神妙無窮,不能如願,原在意中。不過神君對於後輩素樂成全,而玄機奧妙,必早悉未來。貧道累劫餘生,所歷苦孽實難盡言。所幸向道虔誠,頗知奮勉,耿耿此心,也許得邀神君鑑憐,恩加格外,也未可知。少時萬一僥倖,貧道自不能不大德,以後難免再上仙山,不時求教,不知五位道友可能折節下麼?”陳嫣是道家元神修煉成形,宛如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嬰童,生相既極美麗靈秀,說話又那麼謙恭得體,聲如出谷鶯,非常好聽,本易動人憐愛。五火使者又都是高亢耿直情,初發現眾人時因存敵意,有了成見,故此詞意不善。嗣見來人都是一身仙風道骨,不是左道妖一,嫉視之心已減去了大半。只不過覺著靈焰潭神火厲害,就此時不與為難,讓他們帶了回去,結局也是徒勞罷了。後來聽陳嫣問答溫婉,一味謙和。再細一查看,果然元神初凝,功候尚差,非潭中靈藥不可;否則,不再轉一世,也須苦煉三四百年,中間還須無甚災害魔擾,始能成道。與平那些來人本不一定須此,只因師父有任來人自取之條,便覺是個便宜,得了去可以錦上添花,增加道力,卻不知利害深淺,妄冀僥倖,終於慘敗,咎由自取者,迥乎不同。人又那麼嬌小美秀,由不得生了愛憐之心,漸把敵意消混。
為首一人笑答道:“同道往,有何不可?我等也知道友元神受傷,初凝未久,需此成道。無如家師法令素嚴,不能更改。尚幸今正是大師兄輪值,率領長幼三輩同門在離朱宮底層地室之內,循例教煉三陽真火。我弟兄五人無事小飲,恰與諸位道友相遇。
愚兄弟秉丙火之而生,且為孿生兄弟,自離母胎便遭孤,先為一散仙度去,後始拜在家師神君門下。前半備歷艱危災劫,深知修道人的嬰兒若受仇敵侵害,雖得成形長大,但是真元已有損耗,修復至難。此中甘苦,非身歷者不能備悉。所以對於道友雖無大助益處,決不似別位同門格外為難,多生阻礙。可惜成例難破,至多僅能在諸位道友一出一人的緊要關頭,故意顛倒神火上下方位,略效綿薄,稍減火勢而已。至於成功與否,仍要看諸位道友本身法力如何,有無這等緣福,愚兄弟就愛莫能助了。此問因潭中靈焰厲害,人如不知進退,便為神火所傷。來人師長多與家師有,自身不識利害輕重,事後反有微詞。為此家師立下規約:凡是來求取靈藥的均以外人相待,不問有無淵源,一視同仁。照例取藥之前不問姓名來歷,便自報姓名,也如不聞。我看諸位道友神情行徑,必有與家師有淵源之人在內,既同來此,當知底細,且俟得手與否,再以客禮相見敘談吧。”陳嫣連忙稱謝。暗忖:“我正想你不節外生枝。尤可慶幸的是那些討厭人俱在宮中修煉,不曾在外,省卻好些阻力。看這兆頭不惡,定能成功。”好生欣喜。眾人見陳嫣謙和對人,五火使者變為前倨後恭,又聽出其意甚善,也都代她暗幸。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