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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劍氣縱橫銅鼓山下誅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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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花說完經過,眾人見那八百里滇池煙波浩渺,天水相涵,湖心鶴汀鳧渚,棋佈星羅,宛如黛螺點點,飄浮水面,景象雄闊,清麗無侍,正在遙矚之際,忽見較遠一座小島嶼上似有一片祥光隱隱飛墜。石玉珠驚喜道:“想不到小寒山姊妹也會在此不期而遇,以後的事想必好辦多了。”眾人間故,石玉珠道:“這是我兩個好友:一名謝琳,一名謝理,為同胞孿生。她義父乃武夷散仙謝山,自從峨眉開府,得一前輩神僧點化,歸入佛門,已成正果。她兩姊妹也在峨眉開府以後,投到小寒山神尼忍大師門下。自乃師二次閉關,我和她們已有五年未見。此事說來話長,我和她們別久會稀,急於相見,過些時再詳談吧。”說罷,眾人一同隱了身形,貼水踏波而行,往香蘭諸上飛去,晃眼行近。

那香蘭諸地方不大,孤立水中,泉眼就在下面。逆排空,宛如奔雪,風濤險惡,地方又僻遠,漁舟之所不至。洛上生著千百種幽蘭,間以奇花美樹,馥郁蔥寵,五繽紛,宛如仙境,點塵不到。眾人還未到達,老遠便聞見陣陣幽香。南綺原具愛蘭之癖,又見景物如此清麗,連聲贊妙。石玉珠道:“寧真人想已知道我們要去進見,否則這近諸一帶俱有仙法制,早被阻住,不能前進了。”話還未完,人已到了清邊。

眾人剛剛上岸,倏地眼前一亮,由左側幽蘭叢生的危崖後面,有兩個年約十六七的淡裝少女分花拂葉而來。石玉珠連忙上前去執手相見,甚是親熱。眾人見兩少女不特相貌如一,連穿著,神情俱都似一個模於印出來的,都是美秀出塵,容光明麗,令人不可視。靈姑和舜華、南綺本俱自顧美貌不後於人,見了也由不得生出一種天人之,愛敬集,不等石玉珠招呼,全趕了去。

雙方引見之後,南綺最是聰明,暗忖:“寒山二女一般相貌身材,她們和石玉珠同輩至,以後不知能否和她們親近?如若僥倖能與常見,應該有個分別才好。”便在暗中留神觀察二女言談動作,看到底有無分別長幼之處。看了一會,才看出二女於清華朗潤之中,別具一種天真。說話時面上常帶笑容,一笑,面上便微現一個酒渦,恰是一左一右,這才認定長幼之分,見眾人也在留意觀察二女有無分別,均未看出,心中大喜,且不說破。

石玉珠問二女來意,打聽寧真人出遊也未。謝纓笑道:“真人現在內等你們去進見呢。至於我姊妹的來意,暫時卻不能和你說。並非隱瞞,也是受人之託,內中有點緣故。且等到時再奉告吧。”石玉珠笑道:“琳妹近已成長,還是當年天真。你不對我說,我也不問,如何?”謝纓笑道:“委實有點關礙,暫難明言。你們見完真人,可還到哪裡去麼?”石玉珠便說:“有一新好友要去紫雲宮遊玩,因與主人素昧平生,約同前往,代為引見。只等見完真人,約齊同去的人,便即起身。”謝琳笑道:“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意,有時說早了反倒誤事,暫時不說出來最好。”石玉珠因陳嫣紫雲宮求取真水,事前不宜洩,故此未對二女明說。聞言不心中一動,暗忖:“聞說謝家姊妹近已得了小寒山神尼忍大師真傳,道法益發高深,莫非紫雲宮求水之事已被她算出來了麼?”才一轉念,謝瓔笑道:“石姊姊,你素對友雖喜銳身急難,但也須對方是個好的才行。你那新好友人品如何,想必甚好吧?”石玉珠笑道“同輩道友中,哪還蓋得過你二位去?尤其品貌更是無人能及。不過這兩位道友也各有其長處。內中一個叫冷青虹,更易引人親近喜愛。但如比起道行法力,那就差得多了。”謝琳笑道:“石姊姊眼界素高,這樣誇她,一定美秀已極,我真想見她們呢。”謝櫻笑道:“早遲自會相見,忙這一時作甚?”謝琳笑道:“人生遇合,各有因緣運數。

此念一動,便是種因,到時自然相見,我不過說說而已。”石玉珠笑道:“想起我們在凝碧仙府初相見時,賢姊妹修道已逾百年,依然稚氣未脫。自歸忍大師門下並沒多年,竟換了一半情,連吐屬也變了好些。真個士隔三,便當刮目相看了。”謝瓔笑道:“石姊姊就愛挖苦人。只顧我們敘闊說笑,卻令同來諸位道友久候,快到中見寧真人去吧。”謝瓔說罷,領了眾人折向崖後,面前突現一片平地,數十株大逾十圍的參天老檜矗立其間,樹幹上各生著好些寄生蘭,葉長二三十丈,花大如杯,累累下垂。左邊一片危崖,更有千百種奇珍名貴的幽蘭叢生其上,異香芬鬱,相與融會,令人聞之心清神旺。

眾人除石玉珠在凝碧仙府觀賞過兩次,餘人均屬初見,方在心中贊絕,小寒山二女和石玉珠已先往危崖上飛去。眾人隨上一看,那崖高只十餘丈,自以下壁立如斬,通體玲瓏剔透,形勢奇妙。上半一段突縮進去四五丈,現出一片平地,疏落落長著十餘株老松。

松下磐石上置殘棋,兩旁設有三四個石墩,似是真人平與客對棄之所。全清皆種幽蘭,獨有此片石地寸草不生。那些老松俱自石隙之中怒生,盤纖磅礴,夭矯騰舞,清奇古拙,各具姿態。清風過處,發為松濤,與狂波擊石之聲相與和應。四望清波浩浩,天光雲影,浩無際涯,真令人有出塵遺世之。後面還有六七丈高的危崖,甚多,主人便就著原有形勝,因勢興建,闢成三層府,地方不大,妙異常。

眾人正待循著崖腳石級走上,忽見二層內走出一個十二三歲的道童,笑朝小寒山二女道:“李哥哥嫌二位姊姊不肯同去,已賭氣回武夷山去了。家師請你們稍候,他就出來。”謝琳道:“他回山最好。”石玉珠見謝琳說時,使了一個眼,道童便不再往下說,只笑問二女道:“令世弟也同來了麼?怎我先未看見?道法想必又更進了,真是難得。是同來的麼?”謝纓笑道:“你還誇他呢,都是家父愛他過甚,慣成這樣子。

以前便愛惹事,近年又奉家父之命,出山修積外功,越鬧得不成話了。見了風,就是雨,不管對方深淺,一味蠻幹。偏又運氣好,居然很少吃虧。他和齊金蟬、石生。南海雙童、易氏昆仲等八九個人最好,只要湊在一起,必有事故。我姊妹兩個也不知為他了多少心。去年和峨眉這幾個小弟兄假名到金鐘島去看我葉姑,路過小南極無定神洲,成心找人晦氣,將黃沙老祖的愛子、愛妾殺死,給葉姑找了不少麻煩。今早隨便得了一點風聞,又想淘氣。因金、石諸人正奉教祖齊師伯之命,在煉濟世用的靈丹,沒處找伴,恐自己法力不是對方敵手,來找寧真人借件法寶。我姊妹還是為他才趕了來的,因他早來,你未看見。適才我說他兩句,還是嬉皮笑臉,他向來不管多大亂子,只一說就要做到,賭氣回山,決沒好事,不知又安甚心思呢。”道童笑嘻嘻口道:“是真賭氣。二位姊姊不許去,師父又不借他法寶,他怎敢深入虎、否則我也同他去了。”謝琳笑道:“你也不是甚好人,定是通同作弊,想瞞我怎行?你才有多大氣候,也跟他學?遲早吃了人虧,再偷偷去哭吧。”道童笑道:“漫說我不會吃虧,就吃人虧也不會哭,姊姊放心吧。”謝瓔道:“如何?話漏出來了不是?

小世弟真膽大包天,我簡直想不愛他了。”石玉珠笑道:“你姊妹兩個這叫其詞若有憾焉,其實乃深喜之。令世弟自從由妙一真人引進到令尊門下,彼時才只兩年光陰,如非你二位愛他,帶往小寒山,強磨著令師傳了不壞身法,又喜他到處遊行惹事,怎會膽子越來越大?自己先誘人犯法,如今又要充好人了。”謝氏姊妹還未答話,道童已在旁拍手笑道:“這話真個通極,要不是每次出事都有二位姊姊趕往相助,小世哥還未有這樣膽大呢。我如有一位有本領的姊姊,也早和他一樣了。”說得眾人都笑起來。

石玉珠料知二女姊弟此來必非細故,否則彼此厚,決不致連自己也隱而不宣。還有寧一子素來對人謙和,從不以尊長自居,適才已令謝家姊妹來喚進見,到了這裡又令少待自出,內中均似有文章。久聞此老雖然情謙虛,永不與人爭鬥結怨樹敵,在前輩散仙中如論法力,並不在神駝乙休、百禽道人公冶黃等人之下,看這情景,巧許與自己同來諸人有關都說不定。正尋思間,一個相貌清灌,長身鶴立的葛衣道人,已由石級上款步而下,石玉珠忙引眾人上前通名拜見。寧一子含笑命起,說道:“你們遠來不易,本想延人中小坐,盤桓些時,不料適才有人相約同往西崑崙訪一道友,此時便須起身,無暇接待。昔年煉有一爐靈丹,久無用處,現贈你們每人兩粒,以備不時之需。等你們將來便中路過,再作長談吧。”寧一子說罷,取出十粒丹藥,命道童代為分配。長袖一擺,一道白光直空中,宛如長虹經天,飛星過渡,眨眼無跡可尋,眾人各自向空遙謝了一陣。

裘元見那小道童生相清秀,神情俊,想走過去請教姓名;道童也覺裘元年紀比他大不許多,是個好道伴,由不得惺惺相惜,對走近前。雙方正要開口,石玉珠笑道:“我們只顧說話,還忘了給小主人引見呢。這是寧真人新收不滿十年的高足蔣栩。他和謝真人高足李洪一樣,都是三歲入門,十餘歲便得了師門心法。休看人生得似幼童,如論法力,差一點的異派中人都不是他對手呢。”隨說,又指眾人向蔣詡分別引見。蔣詡笑道:“裘師兄,休聽石姊姊的,我如何能與李哥哥相提並論呢?”謝嚶笑道:“詡弟不要大謙了,至不濟,你兩人淘氣愛惹事總是差不多的。”蔣詡聞言,朝二女扮了一個鬼臉,引得眾人都忍不住要笑。

呂靈姑見二女儀態大方,又聽法力那樣高深,衷心傾慕,聽說要走,好生不捨,脫口道:“二位姊姊道法高深,難得有緣,不期而遇,我等正想多領教益,如何便走?”餘人也隨聲附和,一致挽留。舜華姊妹因聽二女近無事,更想約去冷青虹那裡小聚數,再行分別。謝琳笑道:“諸位姊妹厚愛,我豈不知?聽石姊姊說起冷青虹為人,也頗想見她。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過些我姊妹自會尋你們去,何必忙此一時呢?”靈姑又問二女誰長誰幼,到底有無分別,請說出來,會見時也好稱呼。蔣詡在旁口道:“朋友相,總該彼此相識才是。她兩人偏長得一樣相貌身材,又愛一樣打扮,好些同道到現在還分不出長幼來,真個笑話。諸位姊姊已來了些時,怎還未分出誰是姊妹麼?”靈姑、舜華、裘元齊說,二女容貌身材、舉止神情無不如一,著實不易看出。

南綺獨笑而不言。蔣詡道:“虞二姊不說話,想是看出來了?”南綺手指謝瓔方要開口,剛說得一個“這”字,謝琳忙道:“我知甫妹看出來了,但這樣認法不算,我倒要考你一考。”說罷,拉了謝瓔,轉風車般在場中轉了幾轉,各繃著臉,同聲問道:“諸位姊妹認來。”南綺見二人頰上梨渦全都未現,笑道:“我只看出二位姊姊相貌身材以及神情動作無不相同,只玉頰梨渦一左一右,略分長幼,但非到笑時仍看不出。這等寶相莊嚴,就認出來,也是碰上的了。”眾人聞言方始省悟。

石玉珠笑道:“不見二位妹子這等童心,已近十年了。今有甚可喜之事,如此高興?”謝瓔道:“琳妹天如此,我只好隨著她些,否則又不高興了。”謝琳微嗔道:“沒見你這樣老實人,自己先認了姊姊,還教人猜呢。我是妹妹,沒的教人認錯了你,屈尊吃虧。這酒渦真討厭,要都生在一邊不好麼?”說到末句,忍不住嫣然一笑,右頰酒渦立時現出,眾人都笑了起來。

二女和石玉珠始終未提何再見,又聚談了片時,二女作別先走。靈姑見二女只朝眾人含笑揮手,道聲再見,跟著祥光微閃,便即無影無蹤,不知去向,既未見飛起空中,更未聽到甚破空聲息,心中讚羨非常。

眾人正要跟著起身,蔣翊忽拉裘元,笑指道:“裘師兄慢點走,又來人了。”眾人隨手指處一看,兩道劍光宛如白虹貫,在西北遙空雲影裡,夾著破空之聲,朝香蘭諸這面電駛而來,晃眼飛墜,現出兩個道裝少女。石玉珠和蔣詡忙向眾人分別引見,才知來人乃是峨眉派門下弟子墨鳳凰申若蘭和女空空吳文琪。二女見面之後間起,知道寧一子已赴西崑崙,謝家姊妹已然來過。申若蘭驚道:“想不到謝家姊妹竟有如此神通,我們真慚愧極了。”蔣翊問故,申若蘭道:“我和吳師姊前路遇一位老前輩,本命我兩人先來這裡,後去小寒山,託謝家姊妹辦一件事。我因那事重大,謝家姊妹分別數年,渴一見,又以為時尚早,寧師伯輕不出門,路又順便,意先去小寒山約她姊妹一同來此。不料到時,她姊妹正隨侍忍大師坐禪入定,留有一紙,上寫她姊妹得忍大師指示先機,早知就裡,如晤談,請在小寒山少待。否則,內必去峨眉與一班姊妹道友共謀良晤。我素來急,等了一不見醒轉,她又沒寫明準時候。那位老前輩命我兩人先來這裡,對她姊妹二人坐禪入定之事必已前知。心想往返不過半,何必在那裡枯候?便趕了來,誰知她們競分身神遊到此。既與寧師伯見過,此事定已有了眉目。蔣師弟可知道麼?”蔣詡笑道:“知是知道一點,暫時還不能說。”吳文琪道:“那就難怪了。謝家姊妹說內要往峨眉相見,我們還是回山等她們好了。”石玉珠道:“我與二位姊姊也有兩三年不見,難得不期而遇,如何便走?謝家姊妹峨眉之行也無這麼快;二位近年已得師門真傳,掌教師尊近已閉關,不須隨侍。反正山居清修,出入任意,並無要事在身,何不在駕同去敝友那裡小聚數呢?”申若蘭笑道:“妹妹哪裡知道。那年掌教師尊和諸前輩師長奉師祖玉筐金敕,就著舊居凝碧崖,以玄門無上法力化石熔沙,模山範水,鼓鑄峰嶺,陶冶邱壑,宏開五府,冉建仙宅。群仙盛會之後,門下男女弟子便奉師命,各本自身器、功候、法力,分由左元。右元二所設各種魔障險阻闖將出去。或由火宅衝出,或由十三道鐵門限內越過,一切均無阻滯危難,方許去至正殿,領了法寶傳授,經由飛虹橋上下山積修外功,從此自立府,往來自如。眾弟子中除了本來器深厚,功力高深的寥寥十多人通行無阻外,只李英瓊妹子法力不濟,但器、緣福極厚,仗著白眉禪師前賜佛門至寶,硬由火宅衝出;向芳淑,司徒平二人各得乙,凌二位師伯之助,也勉強轉危為安,越過十三限。餘者多是知難而退,甘在兩危壁石之中苦修,靜俟水到渠成。有那心存僥倖,或是急於成就,自恃大高的,火宅衝出大難,走的人還沒兩個,都想用自身飛劍、法寶護身,強以定力由十三限衝出,不料全碰了釘子。總算師恩深厚,一到危急時便加解救,否則,縱不遭劫身死,也須重傷,或是走火入魔。

“我便是其中之一,因想一人力薄,還約了凌雲鳳等六位姊妹,將各人法寶、飛劍聯合一起,先以為怎麼艱險也能渡過。誰知人數越多,心念越不齊。尤厲害的是,開頭已然聯合,便成一體,休慼相關,牽一髮而全身皆動。儘管事先商定,潛光內照,護住元神,一任護身寶光、劍光擁著緩緩前行,心想不論有多厲害的景象,視若無睹,不去睬它,又有師父加恩護持,決不至於真正受害。明知是幻象,這還有甚可慮?誰知上去真個容易通過,到了第四關上,不知怎的一來,六人分明在一處,並未分開,竟會成了六起,各自為政,晃眼如醉如痴,入了幻景。如非師父恩憐,全都走火入魔,就到如今,也休想行動一步。大家一齊遇險,受害深淺卻各有不同。我僥倖算是較好,修煉最快,二次通行時也最容易。可是速不達,直到如今,所許外功仍未修積圓滿。前年掌教師尊二次傳授本門心法,又須加緊修煉,內外功同時都要修積。表面上好似正路出身的弟子,不比奉有特命出山,大都身負重任,無甚閒暇,來去行止均可由心隨意,毫無拘束,實則一天也不敢鬆懈。幸而自知道淺力薄,難與諸先進同門爭衡,不敢自立府。約同吳、李、萬、裘諸同門,稟明師長,仍舊在山居住,在師門庇護之下,不用擔心外道魔侵擾,以便一面修積,一面隨時領受恩師訓海,省卻許多煩擾則有之,要似英、雲、八姑姊妹和嚴、莊、金、石、諸葛、林、嶽諸先進同門那樣,法力既高,功行也將圓滿,行止施為更是無不由心,那就差得大多了。這次只是偶和吳姊姊空出山,修積一點外功,遇見一位老前輩,命為代辦一事,方得到此,出來已有多。近來奉命採藥的兩輩弟子已相繼回山覆命,各地同門應靈藥也都送到,不久開爐煉丹,就許命我二人隨同守爐,如何敢在外面逗留呢?”石玉珠見文琪雖只兩年不見,道氣益發盎然,宛如仙明珠,自然照,料知功力大為增進,暗忖峨眉門下進境真速,讚羨不已。玉花姊妹更是衷心敬仰,自恨福薄,向道之心越加虔誠。申、吳二人自然謙謝。石玉珠也不再挽留,略訂後晤,便同別了蔣詡,各自分道起身,申、吳二人自返峨眉山。不提。

石玉珠和裘元、南綺、舜華、靈姑、玉花姊妹一行七人往含青閣飛去,劍光迅速,不消多時,便已飛到。冷青虹、桑桓、陳嫣三人此時嫌怨既消,十分投契,正在閣前平臺之上對弈,俱沒想到石、呂諸人回來得這等快法,互相見面,說了前事。

靈姑見勝男姊弟未在臺上,一問冷青虹,才知阿莽傷勢治癒以後,昨隨了冷、桑、陳三人出湖登岸,閒遊全山,並去陳嫣故居小坐。歸來天已昏暮,行至湖邊,忽遇一位姓紀的道友,說奉青城山朱真人之命,因竹山教改了約會之後,自知法力不濟,又去長狄勾結了兩個厲害妖孽,朱真人為破妖法,不久便要設壇祭煉法寶,恐勝男姊弟去晚了不及傳授,命來接往,已然走了。石玉珠道:“我因紫雲官不能帶他二人同行,我由磨球島事完,又須回山,諸位暫時無人送他們前往青城,帶了是個累贅,放在這裡也有不便,這樣倒省事不少。陳道友如無甚事,此時便可去紫雲宮了。”陳嫣知石玉珠急於回山,呂、裘諸人奉命行道,也不宜多有耽延,略為盤算,答道:“妹子新近脫劫,元神未固,現正每子午二時修煉,本來尚須月餘光陰。無如諸位俱都有事在身,諸荷鼎肋,已極愧,再為妹子多延時,心更不安。妹子意勉為其難,先去紫雲宮求來天一真水,再行相機行事。諸位道友以為如何?”石玉珠道“道友元神已然凝固,無須過慮。我意磨球島遲早前往無妨,紫雲宮之行卻以早去為宜,免得夜長夢多。據我看來,現已有好幾位知道此事,齊、秦、週三位主者,如有一個不能裝糊塗,這水就不好求了。”舜華、冷青虹俱說:“此論甚是,事不宜遲,我們走吧。”陳、冷、桑三人便留眾人小住一,略烷征塵,明晚起身,就便款待玉花姊妹,遊玩全山。

玉花姊妹聞說紫雲水仙宮閥之勝,自恨無福,不能隨往,好生難過,靈姑、南綺勸道:“你姊妹不要介意,只要志切向上,此次回去正位以後多積善功,上次拜畢道友為師已然種因,遲早自有仙緣遇合。即或不然,我們將來如有成就,也必設法引度,使求正果。你們放心好了。”玉花聽二女說得十分真誠懇切,不涕零,再三稱謝。

當晚冷。桑、陳三人先在閣中設下盛宴款待,雖非世俗筵席上的魚珍鍺,卻也備極豐腆。尤其是各種佳釀果脯,甘芳腴,雋美無倫,無一不是罕見珍品。問起來路,十九均是飛狸平所獻,保存至今。眾人各快朵頤,讚不絕口。連石玉珠已然辟穀的人,也隨眾飲啖起來。時正月明,湖波渺渺,平勻如鏡。時見朵雲冉冉,浮沉碧空,影落水中,上下天光一齊走。又有那雲樓斜壁,玉棟雕樑,霞光瀲灩,金碧輝煌,與中天月華掩映生輝,幻為異彩。眾人憑欄賞月,臨把盞,直有置身瑤宮貝闕,境真天上,不似人間之。石玉珠多歷仙山靈境,舜華、南綺姊妹所居長仙府更勝於此,裘元也曾見過,不以為意。靈姑因境由人建,陳設器用過於華麗,覺非真修道人所宜,儘管誇好,也無動於衷。玉花姊妹生在蠻荒天蠶仙娘府,只是清潔無塵,多陳珠玉錦繡,俱是人間之物,幾曾見過這等光彩繽紛,甭皇清麗之景,豔羨非常,現於詞

陳嫣笑對玉花道:“昨我和冷、桑二位道友約定,磨球島事完,一同另覓府清修,故居已不願再住。只是昔年修建這含青閣,以及到處搜掘這些器用珍玩,曾費多年心力,一旦棄卻,也覺可惜。別位道友志切清修,必不願在此久居,一個付託失人,又造孽因,正愁無人接受,適才盤算令姊妹承繼天蠶位業,山民初附,如在此居住,創立教宗,大可炫耀于山民,使其增重信仰,這裡居停有主,後我們舊地重遊,也有一個東道。實是一舉三得,合宜已極。意以此相讓,不知願否?”玉花驚道:“這裡仙山宮闕,珍寶甚多,最易引起妖生心,我姊妹二人法力淺薄,如何承當得起?”冷青虹道:“這層我們已有打算,既請你姊妹居此,焉有任令妖侵犯之理?只間願與不願吧。”玉花是山女,天直率,心口如一,便答道:“這是神仙住的地方,只愁沒福享受,焉有不願之理?”陳嫣喜道:“你姊妹不要犯愁,本山原有桑仙姥遺留的乙木制,一切俱早佈置停當,只須如法施為,足可自保。你天資穎悟,學它不難,有這一夜工夫,由冷、桑二道友傳授,明便能運用自如了。”玉花聞言大喜。眾人也都代她欣,樂於玉成。

桑仙姥所設乙木陣法本是寶物,現成設備。席散後同去地室,經冷、桑二人一一指點演習,並述其中微妙,到了次,玉花全都學會。冷、桑、陳三人又引眾人往閣後寶庫中去,將原存法寶取出,分別帶上。南綺見法寶共只十餘件,其餘珍玩、寶物之類不下幹件,均是人世間罕見之物,看出陳嫣大有一去不歸之意,笑問:“這些好東西莫非都不要了麼?”陳嫣慨然道:“昔一念貪嗔,造下許多魔孽,自遭大劫,方始省悟。

前諸位去後,本想仍由冷、桑二位道友留用,因是志切清修,堅拒不受,這些東西,尋常人得去,反是禍水,並且為數大多,便贈新居停也非所宜。諸位道友不妨隨意選取,再贈幾件與玉花姊妹,餘下的仍然埋入地底,以免留在世上害人。諸位以為如何?”石玉珠和舜華、南綺本沒把這類珍寶放在心上,裘元、靈姑更恐犯了師門戒條,俱都謝卻。

玉花姊妹自覺得居這類神仙宮室已出非分,眾人俱不肯受,如何還起貪心,也以婉言辭謝,陳嫣嘆道:“妹子昔年為寶忘身,千方聚斂,惟恐所得無多。今請位如此高潔,真出人所料。”石玉珠道:“這話也不盡然。海內外散仙、地仙有宮室器用之美的,也不在少數,只不是百計千方,專一尋取而得罷了。陳道友以前之失不在藏珍,而在以法力強迫異類,誅求無厭,以致惹出許多事來。天地珍物,顯晦有時,沉沒千百年,既被道友發掘出來,也是定數,何必重又埋藏?我們實是用它不著。我看玉花姊妹無甚法寶,內中頗有幾件可以祭煉,不妨代選幾件。再挑幾件難得的送往紫雲宮,作為禮物,餘者仍用法力暫時封藏,以備後或有用處。即便無用,寶庫本來深藏湖底,又有法封閉,尋常異派妖無法攻入,並也無從知底;真有極大法力的道術之士,又不會生心掘取。比另行覓地埋藏穩妥得多,何必多此一舉呢?”眾多稱善。陳嫣道:“妹子也是驚弓之鳥,未免多慮,以珍物大多,聚在一處,易啟妖人覬覦。我們不在此地,玉花姊妹力薄,縱令寶藏不被攘奪了去,也是麻煩,巧人還受害。故想將它分散開來,另覓幾處隱秘之地埋藏,免有後患。石道友說無礙,便仍由它在此,將來再作計較好了。”陳嫣說時,冷青虹又再三向眾力請各取兩件,以志因緣。眾人不願拂她盛意,各自商量,揀那稍為有用的取上一件。石玉珠取了一粒夜明珠,舜華取了一隻溫涼玉環。裘元、南綺、靈姑三人因聽石玉珠說這些珍物本質極佳,中有好幾件,如肯下功夫,俱能煉成法寶,都是一般心思。無如庫中珍物過多,珠光寶氣,相互輝映,看不出哪樣合宜,又不願貪多,正在逐件摩掌付量。

陳嫣因這次磨球島之行一半仰仗靈姑,心存酬勞之想。見三人久無中意,倏地想起一事,喜道:“三位道友志切清修,這些珍奇玩好之物料難入選,不必找了。記得昔年屢次強迫飛狸尋掘古仙人遺留法寶,它俱堅持不肯。未一次同它前往海中掘取藏珍,因答應只此一行,歸來便即放它,它面上似有喜容。歸途所有珍物均系妹子行法攝運,內中有一個碧玉枕它獨親自抱持不放。我因這類玉枕已有好幾個,問它為何如此重視?它說內有十九柄古錢刀,乃古仙人舊物,只消知道用法,再加祭煉,便可運用。但寶主人昔年仙去,將此寶埋在一個亙古無人的火山峽壁之中,原藏壁上留有古篆咒訣,並記明源以及行使之法。那地方終年烈火千丈,連我也難進入一步,只它可以犯險出入。

非等我撒去制釋放,由它獨自前往,不能得到。問它頭次得寶時怎不記下?它說烈火時有強弱,為取此寶已費了不少心力,犯了若干大險。等發現壁間古篆,看不一半,火勢忽強,再如勉強延挨,便須命喪火窟。嗣想再去,便被我擒住。因我屢次令尋掘法寶,無心應命,這次慨允放它,才將此寶獻出。我知它是恐我事後食言,以此要挾。等將玉枕封破去,打開一看,果是十九柄錢刀,形制奇古,芒內蘊,幻為奇光,果然不是常物。我也曾行法運用,竟似頑鐵,全無靈效。怎麼盤問它,始終咬定牙關,非等放後,去將咒偈抄來,不知底細。我先同它去探,也堅拒不允。方想將它替身尋到,姑且釋放,相機行事,便遇二妖人在附近掘到一面寶鏡,不合貪心奪取,巧成拙,反遭暗算。回山遷怒飛狸,毒刑拷問,復施金、水之,由此成仇,它甘受楚毒,不吐隻字。明知枕中錢刀是件異寶,連費了若干心思祭煉,並向友人請教,始終不知底細,不能運用。一賭氣,將它收藏在後面那些不甚心愛的珍物之中,一直不曾取視。又隔一年,便遭大劫,早已不在唸中,適才方得想起。令師朱真人得道多年,法力高強,見聞廣博,同道中尤多天仙一人物,當能查知此枕中錢刀來歷。三位道友何妨將它分帶回去,請令師鑑定,加以傳授,也許能合尊意呢。”庫中寶物,俱由陳嫣採取海中珊瑚作成各式格架,巧奪鬼工,緻無倫,頗費了一番心思,玉枕就藏在最後寶架上。陳嫣隨往取出,眾人見那玉枕通體碧綠,形制古雅,看去一渾成,並無縫隙。陳嫣雙手握緊兩頭一推,忽然分裂為二,上半是蓋,下半有十九個凹槽,每槽各臥有一柄錢刀,長約五寸,輝掩映,宛如新鑄。石玉珠和舜華姊妹俱都識貨,一望而知不是常物,好生驚奇。刀雖十九把,匣只一個,不便分散。靈姑為人謙讓,不肯收持。裘元、南綺看出陳嫣意在靈姑,也不肯拿。石玉珠道:“你三人不必謙讓,此寶現尚不能運用,在誰手內都是一樣。我聽家師說青城初傳弟子共有十九人,此寶恰是一十九柄,與人數恰巧暗合,也許將來貴派同門人各一柄。我看玉枕長有尺餘,靈妹也不好攜帶,還是與南妹暫時收藏,等朱真人看過,傳授用法,再作主分派吧。”眾人俱以為然。南綺身畔法寶囊本可收藏多物,不顯痕跡,聽眾人如此說法,便取來收了。

冷、桑、陳三人又選了幾件寶物,贈與玉花姊妹。重又行法,將寶庫嚴行封閉,退了出來。然後再向玉花指示完了機宜,一同作別,往南海紫雲宮飛去。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