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擒怪蛇奇蹟述窮荒逞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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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烏加等三人正走之間,聞見那怪味越來越濃。三人正在心醉,忽覺林中四處寨餌亂響,身側不遠暗影中,時有一條一條長長短短各影子,由樹梢草皮之上朝前如飛穿過,有的頭前還有兩點或紅或藍的星光。兇人對這類事自是當行,一看又知前面有了奇怪蛇獸之類,林中群蛇定是聞了它的奇怪香氣,不是趕去獻身送死,便有一場惡鬥殘殺。兇人天殘忍,最喜冒險殘殺,這原是平最愛看的好戲,又知那鬥處地勢一定險峻非常,又是有天光的明所在,一則藏伏不難;二則深知這類蛇獸習,當它們鬥時都是一心注敵,決不二用,只要看出它來蹤去跡,避開正面,不去惹它們,明明被看見,也若無睹。互相商量,前進之心更決。
三人又走一會,因離高嶺已遠,又當中之際,林內逐漸現出天光。再往前走,林木漸稀,那四外的蛇東三條,西兩條,似箭一般昂起個頭向前穿行,絡繹不絕。因為數多,兇人也沒敢招惹。仗著視聽靈,身手矯捷,左閃右避,隨著蛇行方向飛奔趕去。
又追有頓飯光景,前面天光透處,聞得各種野獸猛嘯之聲,森林業到盡頭。
三人出林一看。除了來路,餘下三面仍有森林包圍,鬱郁蒼蒼,甚是幽晦。只當中一座小小的孤崖,四外方圓不過百畝,高只三數十丈,上豐下銳,石墨綠,寸草不生,光滑如油。石面凸凹百出,多是上突下縮,險峻非常,便是猿猱也難攀登。去的這一面凹進去一個深,黑暗暗不能見底。面前一個大約數畝、形如鍋底的沙坑。坑外一大片水塘,波平如鏡。地均赤沙,間生幾株荊棘,一叢短草,也都瘦小枯乾,憔悴可憐。那香氣似從崖底暗中透出。怪物尚未發現,可是崖前卻有一樁奇事驚人。
原來這時四外樹林中的蛇類已然不少,大小不一,飛也似奔來,一到便往坑底投去。
到了下面,各把身體一旋,盤成一堆,將頭昂起,對著崖紅信吐,虎虎發威,卻無一條敢於鑽進。兇人因在上面,只能看到對面半邊,已有數百條之多,陸續投入的尚還未斷。更奇的是,當中對崖背水一面坑邊上,還盤踞著數十隻虎、豹、豺、灌之類的猛獸,也是面向崖怒嘯,聲甚悲厲。兇人也不知這些東西是爭鬥,是送死,情知厲害,也不有些膽怯。想乘怪物沒有出鬥之時,找一隱秘地點藏躲,隱身林邊。細一尋視,只崖上有一塊突出的奇石,不特居高可以望下,而且周圍又滑又險,蛇、獸之類都爬行不上,最是適當。偏這面上不去,須由崖後繞過,用身帶索鉤拋掛石尖援系,還不知能上與否。想了想,只有此法最妥,除此無路。
正端詳問,烏加忽然想起一事,頓生毒計,意乘機一試。於是招呼二兇人一同飛跑,由崖後繞向對面。適才看去雖近,到後再看,相隔卻遠。還算好,離怪石不遠尚有兩塊同樣怪石,參差斜列,凌空突出。最近一塊相隔不過兩丈高下,如有索鉤,挨近擲索攀升,尚非難事。心中大喜,忙將索鉤擲上去。烏加先援上去,又把二兇人引上。再用索鉤飛渡上了第二石。這樣不用再到前石,下面景物已可看出一半。烏加因那第三石恰突出在暗之上,往前略一探頭,只要目光所及便能看見,雖然隔遠勢難,仍然不避艱險,飛渡過去。烏加剛剛到達上面,便見下面群蛇紛紛將頭左右擺動,身子時伸時縮,有的還發出噓噓的叫聲。對面坑沿所有猛獸嘯聲也越猛厲。蛇、獸如此發威,已是悲憤已極,中透出來的香氣更顯濃烈,聞到鼻孔裡,令人心醉,身子發軟。晃眼工夫,群蛇的頭忽都直,不再顫動,閉目合口,燭杆也似,呆呆地高高下下在那裡,動也不動。那些猛獸也停了叫嘯,各把大口張開,蹲伏坑沿,瞑目若睡。
烏加正不知是甚原故,崖底暗中倏地有兩點拇指大小的綠光一閃,慢悠悠一拱一拱地游出兩條細長的怪蛇來。定睛一看,那怪蛇身長不下十丈,細才如指,尖頭尖嘴。
一隻獨眼炯若寒星,光芒閃閃,與頭一般大小,連額帶嘴一齊蓋住。尖嘴看去不長,一條紅信帶有雙叉彎鉤,吐出來卻有將近兩尺長短。吐之間,出不下四鋼鉤似的白牙。通體墨綠顏,四外滿生逆鱗,微一開合,直似千萬倒須刺,可以豎起。兩條一般大小長短,分毫不差,相併走出,緩緩前遊。有時把前身昂起,探出老高,看去皮骨甚是堅硬。
烏加猛想起立處相距坑底不到二十丈,這般身長的怪蛇,如被它用尾尖著地躥將上來,急切問退避無路,難免受害。剛囑咐二兇人緊握手中刀,按定毒弩,以防萬一,那兩條怪蛇業已分向兩旁,在群蛇圈圍之中相向盤旋了一陣,重又聚到坑的中心。歪著個頭,用那獨眼東一眼,西一眼,左右看了一看。
群蛇好似延頸待命,俱都下半身盤成一堆,上半身閉目立不動。內有三條大蛇:一條盤在左邊,頭昂丈許,幾近尺;右邊兩條稍小,都是山中的烏峭毒蟒,其長總在三四丈之間。想是等得有些不耐,左邊那條最大的首先長頸略為一彎,睜著半邊眼睛偷看動靜;右邊兩條也似學樣,相繼有了動作。全場中只這三條最為大,餘者均不過一丈上下,還有數尺長短的。怪蛇所注目的本就是它們,這一睜眼動轉,直似批了它的逆鱗,犯了大忌。立時紅信吐處,身子似箭一般,噝的一聲滑沙之音,分向中左右三蛇躥去。
左邊大蛇瞥見怪蛇飛來,許是怕極,滋溜一下,身從盤中筆直朝天衝起。還沒衝完,怪蛇已然躥到,隨著往上高起之勢,由大蛇頸起,連身絞去,其勢捷如電掣。只見大蛇似轉風車一般連轉不已,人還沒有看清,二蛇已然絞成一條。怪蛇身子還有小半條在地上,上半身卻與大蛇並立,旗竿也似釘在地上。靠近左邊的一條先遭了殃,怪蛇一過去,也是身往上升,朝天直躥,吃怪蛇如法炮製。這條大蛇只飯碗細,兩丈長短,怪蛇前身沒用到一小半,便將它纏了個結實。
四蛇相互一纏,餘下大小群蛇好似怪蛇這頓午餐已然到口,慾望已足,不致再吃它們身上血,各一口皇恩大赦,不再閉目等死,疾逾漩溜,紛紛睜眼舒頸,掣動身子,掉轉蛇頭,齊向各蛇來路的坑沿上躥去。三蛇中另一條大蛇也乘紛亂中,跟著躥起身子,想逃。怪蛇已然將它看中,哪肯放掉,掉轉後半身,電掣一般,一尾巴甩將過去,正鉤住大蛇下半身,滋溜溜疾轉如風,往上纏去,晃眼纏緊。怪蛇中段橫攤地上,一頭纏緊一條,連另一條怪蛇,同時豎起三彩柱。眼看越勒越緊,蛇身倒刺波紋也似微微起伏,一會便深深陷進皮裡去。勒得那三條比二怪蛇逾數十百倍的大蛇鱗碎皮裂,腥血四如注,周身上下肌一齊顫動。
較小的兩條中的一條,上來便被怪蛇尾尖刺入頸問,目閉口合,似已半死,並未絲毫抗拒。另一條疼得目閃兇光,頭不住左右搖擺,口卻閉得甚緊。苦於掙脫不了,偶然噓的一聲悲嗚,口微張動,怪蛇一顆尖頭便似投梭一般釘到,同時那二尺來長的鉤舌,跟著對準蛇口去,嚇得那大蛇慌不迭又把口閉上。
這兩條好歹還多捱了些時候,先一條最大,最猛惡,所受也最慘。大蛇被怪蛇纏住以後,先是拼命抗拒掙扎,將怪蛇怒,身上倒鉤一齊伸縮,只用力一絞,便把大蛇鱗皮絞穿,深深陷沒裡,成了一條螺圈形的細槽,烏鱗開處,白綻翻,紫血順著裂縫,由頭至尾,細泉一般順勢畹蜒下,晃眼地上便是一大攤。大蛇想也知道厲害,本來沒有張口怪叫,大約負痛不過,一著急,把頭往前一伸,猛張大口,噓的一聲慘叫,吐出火焰也似的硃紅信子,徑朝怪蛇咬去。怪蛇怒睜著那一隻亮晶晶碧綠怪眼,兇光閃閃,本來就盼它有此一舉,這一張口,正合心意,尖頭一紮,便往大蛇口中直進去。
這一咬一鑽,恰好湊個正準。大蛇原是奇痛徹骨,情急忘形,及被怪蛇穿進嘴去,才知上當,想要閉上,已是無力。那怪蛇身子也真堅硬,一任大蛇用力合口猛咬,竟無絲毫傷損,依舊往它口裡鑽去。一會,蛇身連彎了幾彎,怪蛇下半截身子逐漸縮短,倏地蛇身往起一,往側一歪,啪的一聲,筆也似直倒將下來,橫地上。
那邊兩條,也相繼遭了同樣的命運。一條早死,身子被怪蛇細尾生生絞斷。另一條被怪蛇纏住上半截,痛死也咬緊牙關,不再開口。怪蛇情急,去咬它的七寸。那蛇躲閃了一陣,終於被怪蛇把身子連轉,繞轉到了頸間,不能動彈。然後照它七寸上連咬幾口,咬穿一,鑽了進去。
坑沿上的一群野獸見狀,也和先前群蛇一般,悄沒聲地紛紛四散。這時第二條怪蛇剛往腹中鑽進,一同倒地。頭條怪蛇上半身已鑽入蛇口老長,忽然一陣翻滾,將中段散開,解了纏勒,跟著大蛇近尾梢處一陣顫動。看神氣,已將穿透,就要穿皮而出之狀。
三兇人在崖石上面正在驚奇駭視,看得出神之際,猛一眼瞥見左側森林外一堆高只半人的亂石後面,跑出三男一女四個野民。兩個身背大篾簍,佩弩筒;兩個各持一帶尖長鐵鉤。俱都身穿光板皮衣褲,頭戴虎皮帽兒。衣帽上面好似綴有極密的鐵釘,亮光閃耀,甚是鋒利。手上也戴著一雙皮手套。全身上下,除眼和口鼻在外面,幾乎都被帶釘的皮裹住。四人邊走邊打著呼嘯,好似時機已至,不可錯過,跑得更是飛快。到了坑沿,紛紛縱落,齊向先死那條大蛇身畔奔去,到時,大蛇尾巴上皮已向外凸,眼看怪蛇就要鑽出。內中一個年老的,慌不迭把篾簍頭上一個碗大活口開,罩在蛇尾凸起之處。旁立兩個雙手握緊長鈞,覷準下面;另一個從懷中取出一束野草,分給三人,各含了些在口內,手握弩筒。四人都目不旁註,神情甚是緊張。待不一會,篾簍忽然動了幾動,估量蛇已入簍,四人立時面帶喜,一人竟將身子壓向簍上。怪蛇身比大蛇長几三倍,雖從蛇口內穿尾而出,後半截還有好幾丈長在蛇口外拖著。自從上半身進去以後,勢子早緩。及至頭一入簍,立時加快起來,眼才幾眨,後半身已進了蛇口。
三兇人方以為怪蛇有兇惡的利齒和倒刺,那麼堅韌的大蟒鱗皮尚且一勒便碎,一咬便穿,竹皮製的篾簍怎能關得住它?況且力大非常,人決難制,被它穿將出來,四人準死無疑。誰知那怪蛇竟似遇見剋星,不消片刻,四人便將簍翻轉,關上口門,蛇已全身入內,並未動轉。
四人分出一人看守,跟著又往另一大蛇前奔去。後一條怪蛇前半已鑽入蛇腹,後半又纏緊一蛇,似放未放,中間空出一大段,一同橫臥在地。四人見了這般情狀,為難了一陣。眼看大蛇尾上又不住亂拱,俱都面帶驚惶,著起急來。為首老人趕忙拿著空簍,開了口門,罩將上去。跟著又打手勢,內中一個女人忽告奮勇,從身旁解下一細藤,就怪蛇中段微拱之處,由身下空隙裡穿過。目注篾簍微動,蛇已入簍,趕忙下手,攔一束。怪蛇似知有人暗算,半截帶著大蛇的後尾便捲了過來。幸虧山女早有防備,輕輕躍過。怪蛇雖然力大,畢竟帶著兩三丈長的蠢重東西,不甚靈便。掃了幾下,沒掃著敵人,便安靜下來。上半身往簍裡鑽進,下半身拖住大蛇前移。
山女見怪蛇不再亂掃,忙又從身畔取出火種,點燃了一短短油松,輕悄悄掩了過去,往蛇身系藤之處一點。說也奇怪,那麼一技青枝綠葉的細藤,竟是一點就燃,晃眼立盡,其快無比。緊跟著山女用手中帶尖長鉤,照著焦藤燒過之處,猛力往下戳,怪蛇立時分為兩段。前半護痛,往簍口猛力鑽去,比前更快;後半截還有三四丈長短,立時四處亂甩起來。這時老人按緊篾簍,兩男各持鉤弩,在旁準備。山女獨自下手,無人顧及。當她持鉤下扎之際,老人猛一回顧,蛇身系藤之處正當中段,不由大驚失,忙即揮手叫山女急速往前逃避。山女想也知道厲害,手往下一落,藉著長鉤撐地之勢,身早向側飛去,當時手忙腳亂,沒有明白老人心意。蛇身彎轉臥倒,她這裡剛撐鉤縱出,手還未放,中段三丈多長的蛇身早甩將過來。幸而有那長鐵鉤先擋了一下,蛇身新燒斷處中了藤毒,有些麻木發顫;山女身著皮衣,又有防禦之法。否則這一下縱不將人打成兩截,也必受傷無疑。山女知避不脫,一“面狂喊求救,一面雙手往上一伸,恰好被那怪蛇斷處一下攔鉤緊,搭了過來。山女趕忙隨著去勢飛跑,總算沒有跌倒。怪蛇將她拖近,後面身子一湊,將山女緊緊束了三匝。
老人叫山女不可抗拒亂動,少時自會解開。山女會意,一味順勢而動,聽其自然。
怪蛇雖然身長厲害。到底是個下半截身子,而且無甚知覺。將人束住以後,倒刺張了幾張,俱被山女皮衣上的尖釘阻住,刺不進去,除卻緊纏不放外,並無別的伎倆。就這樣,山女已被束得面容慘變,無有人。苦捱了好一會,一直捱到三男把怪蛇收入簍內,關了口門,奔將過來,斷蛇身子仍在微動,勢已比前差遠,然而所纏的人和大蛇始終緊束,不曾鬆懈分毫。
三男一到,並不用刀去砍。各從懷內間取出兩尺來長,與先前一般的細藤,共有四。老人拿在手內,向山女身上怪蛇纏處比了又比,意似嫌它不夠。山女見男山民為難,又失聲叫了起來。老人一面安;一面命男山民用一細藤半圍蛇身,雙手拇指各按一頭,緊按在山女身上。另一男山民取了一長鉤掉轉,用鉤尖緊按藤上。命山女頭往後仰,自己擊石取火,點燃一尺許長的油松。等火引旺,往那細藤上燒。那藤依舊一點便燃,宛如石火電光,一瞥即逝。四細藤半圍在蛇束之處,依次繞完。每燒一,老山民便仔細端詳,比了又比,十分審慎,唯恐燒錯神氣。這裡人才一點,男山民的手立即放開。焦藤氣味似頗難聞,三個山民都有不耐之狀。山女因躲不掉,更是難耐,拼命把頭往後仰。藤剛燒完,怪蛇發亮的鱗皮上立時晦暗無光,現出一圈焦黃痕跡。老山民一聲招呼,二山民同時下手,各取長鉤,叫山女把肚腹使勁內凹,貼著皮衣,仔細向蛇身之下,用力一挑,蛇身燒焦之處便順焦痕中斷,挑起了兩三寸。這才看出蛇腹倒刺好些豎起,與皮衣錯綜相連,糾結難開。老山民看了一看,命二山民重用長鉤,一人鉤住一頭,往兩邊猛力分扯。山女也跟著使力掙扎不動。兩男山民費了好些力氣,掙得臉上青筋凸,才見怪蛇由山女身上一點一點離身而起,一人扯落了一段,落在地上。
跟著再扯二回。蛇身一共纏了四匝,解到後半與身相連之處,越發費勁。
三兇人在大石上都看出了神。烏加業把毒計打定,先想等四山民事完,用毒弩殺,奪去他的怪蛇,以為復仇之用。一則目睹四山民竟把這等厲害的怪物用一個篾簍制住,刀箭不入,細藤一燒便斷,許多神奇之處;二則又不知巢所在,人數多少,力氣本領如何,動手是否一定能打得贏。看他們跑得那麼快,只要被逃走一個回去,招了多人前來複仇,豈不又樹強敵?最要緊的是,如用此蛇害人,須知製法忌和怎麼驅使。四山民既留活怪蛇,不肯殺死,必有製法。此時就是硬奪過手,不知底細,大蟒都能絞斷的東西,薄薄一個篾簍決關不了,一個不好被它鑽出,豈非仇報不成,還要受它大害?
躊躇不決。忽見三男山民在扯那最後一圈,因為藤少,不似前兩三圈燒的地方多,只燒了一處,留得最長,又與怪蛇下半身相連;加以兩男山民力氣差不多用盡,累得氣吁吁,甚是為難。烏加本愁沒法和四山民親近,見狀方笑他蠢,不先把蛇身斷。倏地心中一動,忙把心事悄聲告知二兇人。烏加於是大聲怪叫:“你們累了,我來幫你們。”一面援索下縱,如飛跑去。
其實四山民早見三兇人伏身崖危石之上窺探,雖不知來意好壞,自恃本領,並未理睬。忽見跑來相助,山民直,無甚機心,兩個年青男山民又當力乏須助之際,更不客氣,說一聲:“好。”便把手放開。二兇人先以怪蛇所纏三四匝俱已解開,剩這不到一圈的蛇身粘在山女身上,還不容易?當下把鉤竿接過,烏加和拿加各用足力氣往下一扯,只說一扯便開。誰知吃力異常,費了老大的勁,僅扯了兩寸光景,再往下扯,休想扯動。烏加見二山民扯頭兩圈雖也顯得費力,並不似自己這樣艱難,可見人家力氣竟大得多,虧得適才沒有輕動,否則不用說蛇,就這四人也非對手。心中吃驚,仍要面子,不肯鬆手,恨不得連吃的力氣都使了出來。勉強又扯了一陣,好容易將前面圍身的兩半截扯到將近平直,底下休想再扯落分毫。
二兇人正大發狠使力,老山民忽然手持刀,過來令住手。將刀尖向山女當衣縫之中,一陣亂挑亂割,將縫衣麻筋挑斷扯破。山女雙手本未束住,忙把身子一,就勢退下。怪蛇身子仍然連在皮衣背上,三男山民一齊下手,用刀連割,將皮衣齊蛇纏處割裂。僅剩一條二指多寬,二尺來長的皮粘住蛇身,沒法扯脫,便由它去。山民女子多有不講貞的,但是婦女的雙最是貴重,非父母、丈夫、情人不能觸動。山女走單了,被人強姦,有時她也順從,只把上衣或是筒裙連頭蓋臉往上一蒙,任所為。事完各自東西,決不闖禍。如不經她本人願意,自動把衣裙放下,硬要親嘴摸,立以白刃相加,拼個死活。哪怕當時打不過,早晚之間也必尋仇,不報復了不止。尤其這種深山之中的獵虎族人,更把婦女雙看得貴重,輕易看都不許。烏加自然知道這種風俗,雖知山女危急之際,照例不會計較,為了表示相助純出好意,決心對那山女獻媚,有甚意思,見她脫衣服,一打手勢,三兇人一齊背轉身去。這一來,男女四山民俱都高興,連誇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