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下仙山初逢伏蟒入古剎巧獲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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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兒、南綺劍斬妖物之後,聞見奇腥刺腦,頭目昏眩,知道其毒非凡,不敢近前。
又恐裡面還有餘怪,便繞著飛越過去。前進不遠,四壁鐘漸多,映著手上珠光,宛如珠纓錦屏,甚是美觀,卻不再見妖蹤。越走道越窄,連前計算,已行有三四十里。
忽見前面隱隱有光,飛近前去一看,業已到了出口之所。口約可通人,奇石掩覆,蛛網塵封。外也是危崖高聳,草木密茂。遙望左近,一片參天古樹,林蔭中隱隱見有紅牆掩映,彷彿廟宇。
依了元兒,因為中怪物奇毒無比,雖已身死,倘有人誤入內,為餘毒所中,豈不送命?還有那條水溝,既能腐石消木,其毒可知。那水到怪物身前便止,想是怪物所噴,也不能留著害人。想回轉前,將口用石堵死,再將那條水溝一齊填沒。南綺一則不願再聞嗅怪物那股子奇腥之味;二則因那水溝又長又深,一時半時怎填得滿?估量這裡數百里不見人煙,因為隱僻,路又奇危絕險,決不會有人由此經過,再加水溝深藏叢草灌木之中,現時雖被二人開出一條小徑,不是預知尋覓,久草長,又復遮蔽,更難發現。何況怪物已死,毒源已絕,行即乾涸,怎會害人,何必多費這一番冤枉氣力?
元兒聞了,只得作罷。因後這一方面地勢比較平坦,元兒仍恐有人誤人內,中了妖毒,見頂上突出一塊很大的危石,正好用來封。便將劍光飛起,繞著那石只一轉,一塊重有萬斤,大約數丈的危石便倒塌下來,恰巧落在門凹處,嵌得緊緊的,將口封住。這一來,又在無心中將那條雌蟒的出口斷去一面。
元兒仔細看了看,見人獸都難走近,才放了心。前望那片樹林,甚是鬱蔥,既已發現廟牆,想來左近必有人家。便和南綺略為整頓衣履,彈了彈身上塵土,便往樹林中有廟牆那一面走去。入林一看,樹上落葉淤積尺許,看神氣縱有廟宇,也是荒山坍廢的古剎,未必有人。正覺有些失望,忽聽南綺嬌喚:“元弟慢走,這不是有人打此經過,留下的腳印麼?”元兒側臉往地下一看,果然積葉上有一行很深的足印,其長約有二尺,寬約五寸,比起常人足跡大過一倍還多。這時經行之處,乃是一片梧桐樹下,碧幹亭亭,參天直立數十丈。每樹相隔較稀,又無繁枝密椏。那積年落下的桐葉,飽受雨淋曬,都已汙蝕成泥,勻鋪地面。見那些腳印個個足趾分明,二人心中詫異:“明明是人的足印,怎會大得出奇?”循著足印走了一段,不但樹的距離越稀,更發現路旁有好些廣約畝許的深。地上時見殘須斷梗,旁浮土環拱,起成了一圈浮堆,附近林木也都歪向四面。二人看出中原有樹木,被人連拔起。普通樹木只上下同時生長,上面樹幹枝葉有多大,下面的鬚也一樣有多長多大。而這些樹木之俱在地底,盤行糾結,一旦拔斷,挨近的林木俱受了影響。二人見那些樹木最小的也有合抱,如被風吹折,不會連拔起,也不會只斷一株。如是人物所為,神力還不必說,單那身量就大得出奇了。
二人驚訝了一陣,元兒猛想起前在青城學劍,無事時常強著陶鈞敘說峨眉山一輩劍仙的軼聞奇蹟。有一天曾談及三英中的李英瓊初得紫郢劍,在莽芬山遇見兩個巨人,如非當時機警,險些為妖吃之事。這麼大足印,說不定也是山魈、夜叉一類。便和南綺說了。二人知雖又蹈危境,畢竟因那足印入土那般深法,可見這東西縱使力大無窮,也只能在地上行走。李英瓊遇見巨人時,尚未人門,只憑身輕靈巧,尚能連斬雙魈;自己已將飛劍練成,除它豈非更易,便放了心。一路留神觀察,循著足印前進。
又走約有三數里,忽見大澗前橫,寬有十餘丈,那足印並未過澗。於是低著頭行走。
及至走下半里路去,又見一天生的大石樑橫跨兩岸,足印也到此為止。越過石樑一看,仍是無有。試沿澗往回路一尋,見這面林木稀疏,積葉極少,看不甚清。走了幾步,遇見一小段泥潦,足印又才出現。知道這東西過澗,須要繞道由那石樑行走,連這十餘丈的澗面都不能飛渡,其蠢笨可知。
這面沒有密林,目光易察,二人便沿澗飛行。轉眼工夫,繞過一座低崖,忽見前面現出一片廣坪,坪上現出適才所見的那座廟宇。該廟雖然僻處荒山,年代久遠,牆粉殿瓦大半調殘剝落,廟牆殿字卻是好好的,一些也沒有坍塌。廟前還森列著兩行一般大小細的桐樹,土石平潔,綠蔭如幕,並無殘枝腐葉,彷彿常有人在這裡打掃一般。最奇怪的是廣坪下面,順著山坡開有許多田畝,其形如八卦,高高下下,大大小小,層次分明,錯落有致。田裡除了麥、豆之類外,還種著水稻和數十畝山麻。元兒心想:“看這神氣,廟中既住有人,鄰近兩處妖,怎地不怕侵害?那大人足印到了坪上,便即不見,分明這裡又是妖怪常來之所。”越想越覺奇怪,便和南綺信步往廟前走去。
剛到廟門,地下忽見一攤鮮血,血跡斑斑,又有大隻足印在內。便猜來遲了一步,廟中居人已為山魈所害。不由義憤填,一拉南綺,便往廟中飛去,進了廟門一看,門前有兩尊神像,金漆業已剝落。過了頭門,便是一個大天井。當中人行道路用石板砌成,寬約一丈,長有十丈,直通大殿。路形是個十字,通著兩旁的配殿。正路兩旁也種著兩排桐樹,翠蓋森森,濃蔭匝地。殿字雖然古老破舊,卻甚高大莊嚴,地上潔淨得連一片落葉都沒有。再往殿中一看,殿門已不知何在。神案上五供俱無,神像多半殘落,又不似廟中住有僧人模樣。二人見殿字甚多,也不知供何神像。連喊幾聲,無人答應,便往後殿行去。二層殿落內,樹木、天井俱和頭層相差無幾,只是後殿門窗戶牆及神像俱都撤去,只剩一座殿的骨架,與亭子相似。裡面有一個極大石灶,上面放著一口大鍋,見邊沿上還鑄有年代,卻是宋時行軍之物。鍋底中還有一些麥粥,因那鍋周圍大有丈許,就這點附著鍋底的殘粥,猶敷十數人之食。用手一探,灶火仍溫,彷彿此中人進食未久。
灶旁還有一條丈許長的青石案,陳設著許多廚中應用之物,柱上幹獸累累下垂。這些東西,無一樣不比常人所用大出好幾倍。除此之外,一邊橫著一個神案,鋪著一麻制的被和一個竹枕;另一邊橫著一塊長及三丈、寬有八尺的青石,甚是平滑。石上空無所有,只靠裡一頭,有一塊二尺多寬、四尺多長的玉石。餘者還有一些農具。形式古拙,大小不一。再穿出後殿,便是廟牆,卻始終未見人元兒詫異道:“這口鍋,比起長宮道士用來煮飯的那口,還大出幾倍。如果盛滿,少說也夠百十人吃的。就以鍋中殘粥而論,廟中的人也不在少,難道都給山魈吃盡了麼?”南綺笑道:“這些用具,都比你家所用要大得多,莫便是那大人所用吧?”元兒道:“我先也想到,但聽陶師兄說,山魈鬼怪專一殺生血食。就說荒山尋不著人吃,山裡有的是野獸,它也不會有這種閒心種地煮飯吃,和人一樣呀,這事奇怪,總該查看個水落石出才走。適才前面兩配殿沒進去看,只在院中喊了幾聲。也許殿中人正在午睡,懶得答理我們,且去看來。”說罷便起步回走。
南綺見那大石上面橫著一塊玉,溼潤瑩滑,白膩如脂,走過時無意中用手一託,覺著甚輕。因為元兒心急催走,當時也未在意,匆匆放下,便隨了出來。走到前殿外十字路口,正要側向兩旁配殿,猛一眼看見廟門外廣坪之下有一團綠影起落了兩下,便即隱去。元兒目光稅,看出綠影中似藏著一個人面,但因坪下盡是山田,地勢較低,沒有看真。忙用手一拉南綺,同往廟外廣坪上飛去。等到臨近,先將飛劍收起,以免將怪物驚走。
元兒正待掩將過去,忽聞坪下有人曼聲呼喚,喊的是“阿莽”兩字,音聲嬌婉,頗似女子。先還以為這般荒山,哪有女子,疑是妖物幻象。見坪盡頭恰巧生著幾株古松,便同走過去,隱身松後,往下一看,果然是一個女子,身材比常人高出一半。頭上頂著一個桐樹織成的斗笠,大如車輪。赤著上身,前雙鼓蓬蓬的。下身穿著一條用麻製成的似裙非裙的短圓筒子,腳也赤著。田壟上放著兩副一大一小的石桶,小的面圓也有三尺,各有一比碗還的樹幹擱著。那女子正在田裡秧。體格雖大,卻是面目美秀,周身玉也似白。行動更是矯健非常。不時翹首向前,曼呼“阿莽”這山田種水稻,除非高處有水可以汲引。這裡雖有水源,卻在懸崖深澗之中。元兒見那些稻田中的水多半滿滿的,正在猜想這水的來頭,南綺道:“這女子一點妖氣都沒有,明明是山中山人。我們下去,朝她打聽怪物的蹤跡吧,只管在這裡窺探則甚?”元兒猛一抬頭,忽然驚道:“南姊快看,那不是大人來了?”南綺順元兒手指處一看,果然從山坡下面轉過一人,下半身被坡腳擋住,單那上身,自以上已長有兩丈開外。一手提著一個黃牛般大小業已洗剝乾淨的野獸,一手抱了一大捆枯枝,晃悠悠的,似要擇路往坡上走來。元兒因為怪物走得不快,把他看輕,等他快上坡,才想起那女子尚在田中,莫為怪物所害。待要飛身下去救護時,那女子業已從田中站起身來,口裡喊著“阿莽”上前去。那大人應道:“你叫我去洗野牛,又沒到山外去玩耍,緊喊我做啥子?”一口蜀中土音,聲如洪鐘,震得四山都起了回聲。
二人見大人已上坡與那女子站在一起,其長足有三丈四五,兩人一比,愈顯大得駭人。方要說話,南綺忙攔道:“呆子,這兩個決不是什麼妖怪,你莫忙去,且看他們做些什麼。”言還未了,又聽那女子答道:“我這兩天心裡老動,怕和去年一樣,又遇禍事,你一離開我,便害怕蛇來咬我。都是今年多種了十幾方田,做不完,人便累了。”大人答道:“我每次出去,只在你的近處,一喊就回來。適才你喊我時,我正在洗虎,見你一個人在這裡,旁邊又沒什麼,才來得慢了些。哪能老像上回一樣害你吃苦,你怕什麼?當初種這幾畝稻田,我就說多啦,我們有蛇獸添補著吃,用不著種這麼多。
你偏不信,說是今年要給我討婆娘,怕人家來了,吃不慣野東西。我再三攔你,說我這個樣兒,誰能嫁我?你偏說地麻雀有餓老鶴,難道世上人材高大的只我們兩個?再三不聽。你一天到黑,做這樣,那樣,有的是獸皮不穿,又還要那爛麻絲,已夠忙啦,又添種了這麼些田,果然累了不是?你且躲開,待我來替你做了吧?”那女子笑說道:“你種什麼?旱田都種不了,還種這水田,怕不把秧都踏扁了。我因你去了好一會,一個人有些心慌,哪個怕累呀?倒是那邊田裡的水不夠,你挑水去把它灌滿了吧。放水時,手腳輕些,慢慢地倒,看又把那些秧給衝倒了。做水桶時,我說我力氣比你差大多,我的一副給我做小些,你還是做那麼大。不裝水時,挑著都把肩頭壓得生疼。看你給我挑一輩子水,也不再想別的了。”大人也不答話,徑往那旁田壟上,把那一副重逾千斤的大石桶,用樹幹一頭一個輕輕挑起,放在肩上,往坡下走去。走沒多遠,那女子又喚道:“阿莽回來,你看你做事,總是沒得後手。那虎洗得乾乾淨淨的,就擱在田坎上麼?天來了,蛇蟲又多,髒了,看你少時怎吃?”大人似乎不耐,回頭答道:“你總是這麼羅嗦,一會要做這樣,一會又要做那樣。挑了水回來再拿怕什麼?把我吼冒了火,看我打你。”那女子聞言並無懼,反怒道:“阿莽,你要打哪個?我給你打。”說罷,從田中縱起,拔步追去。
那大人哈哈一笑,挑了水桶,邁開大步便逃,一晃眼下了坡,轉過崖腳,沒了影子。那女子也斂了假怒,仍舊轉回田中去了。
元兒、南綺俱看出這二人乃是天生異質,並非怪物。先以為是一雙夫婦,後來一聽說話神氣,卻又不像。越看越有趣,不由動了好奇之心,便不下去,仍在樹後潛伏,等他挑水回來。那女子做完田裡的事,少不得走回廟中,再上前與他們相見,問個明白。
一會工夫,那大人挑著兩個大石桶,盛著滿滿的水,從坡下飛跑而回。走到那需水的田岸上,放了下來,一手抓著一個桶沿,順著田邊輕輕側倒,將水放入田中。隨又回身,往山下跑去。不消半個時辰,已接連十幾個來回,將那七八畝先時還差著尺許的水稻田灌得滿當當的。
二人算計那桶連水挑起,少說也有二千餘斤,那大人卻是行若無事,運步如飛。算他挑來挑去,總計所挑的重量,已達數萬斤之多,卻一毫沒有吃力之。這種天生神力,著實驚人,那大人每挑回來一次,必與那女子說上幾句,詞之間甚是親愛和睦,也不再提起要打之言。
未一次放完了水,往坡下走時,那女子又喚道:“阿莽,今天的水果然放得好,沒有衝傷我的秧子。都這樣心放細些,我便歡喜了。田中水已足用,不用再倒。只再挑一次,用一桶給瓜田喂喂,剩一桶挑回家去,今便夠用了。回來時候,可繞到澗那邊採些野筍來,晚上我做鍋魁,煮臘雞,取出桂花酒,與你打牙祭消夜。”那大人聽有酒吃,連聲喊好,如飛而去。大人走後,女子一陣高興,便曼聲高唱起山歌來。
這一男一女,都是生具異稟。女的尋常說話,還不似那男的說話那般洪亮。及至情發乎中,脫口一唱,那歌聲真如鳳鳴高岡,龍嘯碧海一般,餘韻悠長,襯著空山迴響,半晌不絕。二人只覺歌聲震耳,恍然黃鐘大呂之聲,只是好聽,也沒聽出是什麼詞句。
二人聽了一會,大人仍未回來。忽見一團團一片片的白雲,從女子存身的稻田側面一座峰角卷將過來。南綺剛道得一聲:“哪裡來的這陣旋風?”那女子身穿的一件麻布統筒已被風吹的鼓蓬蓬的,頭上長髮也都吹亂。但仍是一面分秧,風浩歌,且作且歌,通未覺察。轉眼工夫。忽又從峰腳下跑過一群群的猴子,忘命一般順著田岸四散奔逃,彷彿後面有人追趕模樣。有一個跑得大急,往前竄過了頭,正掉在那女子附近的水田裡面。女子邁步上前,一把撈起,丟向岸上,罵了聲:“該死的猴兒,今兒前山又不放糧,亂跑些什麼?連我唱兩句,都來討厭。”元兒、南綺二人見那些猴子見樹都不往上攀援,只管沿著田岸飛跑,不奇怪。順著來處一看,峰腳山麓是被鄰近的一座危崖擋住,只見樹幹搖動,枝葉飛舞,如狂起伏,卻未看到什麼東西。從峰腳起,直達坡下田問,這一條路上看去風勢那般大法。二人存身的石坪上面,一樣也有草木,卻僅微微搖動,風力甚小。南綺越看越疑,方在尋思,那田岸間的女子扔開了那隻失足落水的猴子,雖然歌聲停住,並未在意,也似嫌那風大,嘴裡自言自語地嘟噥了幾句。因田裡的秧還有一束未分好,伸手略理了理頭上亂髮,正待重返原處,剛一舉步,忽然啞嘶了一聲,撥轉身,慌不擇路,連縱帶跌,亡命一般往坪口跑來。
這時坪上的南綺目光專注峰腳那一面,見那陣旋風已然吹過峰腳,樹搖漸止,不似先前騷亂,方以為事出偶然,忽聽元兒大喝一聲,飛下坪去,轉臉一看,首先看到那女子已連連縱越了好幾處田岸,渾身上下都被泥水沾滿。一條弓形怪蛇,長約兩丈開外,蛇首蛇尾俱都上翹,尾尖上豎著一個大如拷栳、顏鮮紅、形如靈芝的菌,昂著一顆比碗還大的頭,尖口開張,紅信吐,出上下四極犀利的白牙,身上烏鱗映生光,蜿蜒如飛,從那女子身後追來,兩下里相隔也只兩丈遠近。那女子想是嚇得心慌神亂,竟舍了正路不走,反去縱越田岸。一個用力過猛。又落在稻田之中,雙足陷入泥內,行動益發不便。等到奮力縱起,那條怪蛇就在這瞬息工夫,已輕輕巧巧,疾如電轉風馳,順著田岸遊移過來,正著那女子的去路。
“吱吱”一聲怪叫,身子一弓,便要撲上前去。
說時遲,那時快,當此危機繫於一髮之際,南綺早已飛身而下,劍光過處,一顆昂起的蛇頭立時揮為兩段。那蛇蓄勢大強,雖然被斬,那蛇頭竟被起數丈多高,才行落地。那截無頭蛇身,仍帶著餘勢往前竄出,從那女子身上越過約有十多丈遠,尾尖菌始終上昂。方一停止,倏地連身疾轉,盤作一堆,恰好將那尾尖上的鮮紅菌端端正正擁在中間。遠看宛似一團烏金,上面著一朵鮮紅靈芝,甚是美觀。南綺見死蛇仍能行動,疑是雙頭,連運飛劍,一陣亂砍,霎時之間,血分飛,成一堆稀爛。
那女子正在亡命奔逃之間,忽見怪蛇攔向面,以前吃過苦頭,驚弓之鳥,不由嚇了個膽落魂飛。再想拔步回身逃走,已是四肢無力,動轉不得。一時情急,拼命一掙,方喊出“阿莽”二字,猛見一道光華自天直下,耀眼生花,那蛇頭忽然飛起,從對面撲來。慌忙驚竄中,又被腳底石頭一絆跌倒。剛一臥地,便聞一陣奇腥,那蛇已然竄向身上,立時嚇暈過去。南綺卻看得清楚,見那女子雖未受傷,卻未爬起,一定嚇暈過去。
當時忙著救人,也沒顧到元兒何往。急忙上前將那女子扶起,喚了兩聲,不見答應,又給她口中了一粒丹藥。
待了不多一會,女子醒轉一看,身旁站定一個美如天仙的少女,不由脫口問道:“蛇呢?”南綺答道:“你莫害怕,蛇已被我殺了。”女子再往側面一看,那蛇已化成了一堆血,不由喜出望外,翻身跪倒。剛要叩謝,猛想起她的同伴,又曼聲喚了聲“阿莽”正要說話,南綺忽聽元兒在坡下面呼喊之聲,飛劍光華隱隱閃動,才想起元兒適才分明首先看出有了怪物,怎未先救那女子?這會工夫,也沒見他面?心中一著急,也不再和那女子答話,徑直駕劍光直往坡下飛去。
到了坡下一看,元幾手指兩道劍光,與一條渾身土,有水桶細,一雙紅眼火光四,頭生麗角,長約十餘丈的大蟒,正在相持不下。那大蟒口吐一圈碧熒熒的光華,元兒的劍光被它阻住,兀自不得近身。那大人卻站在一塊危石之上,四圈環繞著許多長長短短各式各樣的怪蛇,個個紅信焰焰,身子盤做一堆,昂頭怒視。間或吱的一聲,便有一條朝大人竄去。大人手無寸鐵,臉已急漲通紅,仗著身子還算捷,又力大無窮,那蛇縱上去,吃他伸手撈住,一扯便成兩段,隨手扔開,死蛇一段段地散落了一地。四圍群蛇已怒得個個昂首鳴嘯,似要一擁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