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chapter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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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已在海平面上升起了,四面都是水聲,海豚躍出水面追逐著帆船。
梅伊靠在船首懶洋洋的釣魚,米夏烤好了魚派,出來喊他吃。他便遠遠的望著米夏笑。米夏只好將食物端過來給他,他張開嘴,米夏便拿勺子敲他的額頭,“自己吃。”他抿著勺子吃他的早飯,米夏就坐在一旁給他縫衣服。這些子他個子竄得飛快,之前還合體的褲子現在已出了腳踝。他自己倒是並不怎麼在意,不過連上衣也開始顯短的時候,米夏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偷懶了。
船在迦太基靠岸的時候她便託人去買了新的布,裁剪的時候便故意往大了做,可才穿了沒多久便又顯小了。
每次看到梅伊米夏便到恍惚,彷彿只是眨眼之間這孩子就已經長大。一開始的時候她還害怕水手們到異常,不過他們好像本就沒發現梅伊有什麼改變。
這些子梅伊過得很自在,他不在任何人面前掩藏自己,那雙金的眼睛總是明亮帶笑,就像夕陽的餘暉鋪展在海面上。蓬鬆的黑頭髮也有些長了,他便用布條束起來,出尖尖的耳朵。米夏覺得那耳朵也很漂亮,緻靈巧,耳尖在陽光下幾近透明。
這孩子不經意間便找回來自信,這自信令他變得更人。這是米夏一直以來培養的方向。
不過除此之外她在船上過得很不快樂。
上船的時候水手們就對她意見很大——不帶女人出航似乎是這一代的傳統,水手們相信女人在海上招致死亡。不過比雷斯顯然是個比死亡更不好說話的魔鬼,他們只能帶上她。最初的時候米夏還想著能不能改善關係,她會主動幫忙洗衣服和煮飯。第二週的時候有三個水手襲擊了她,他們將她堵在艙底的角落裡說要“找樂子”而比雷斯擰斷了他們的脖子,當著所有船員的面將屍首拋進了海里。
米夏什麼都沒有說,可那之後她便時常到透不過氣來。四面都是海水,這船便是天然的牢獄。她無處可逃。
幸好還有梅伊陪著她。
吃完早飯梅伊便繼續釣他的魚。他黏人的病已經徹底改掉了,便是米夏消失幾個小時他也不會抱怨她又冷落他。不過發生過那種事,除了在自己房間裡待著縫衣服,米夏也沒旁的地方可去。
風平靜。
“我聽說拜占庭人大都說希臘語,”縫衣服的時候米夏就對梅伊說,“我一句都不會說。”
“有我在。”梅伊簡潔的回答。
“你會說?”
“嗯,”那孩子彎著金的眼睛,笑道,“我什麼都會說。”他指著跳躍的海豚,“它們在跟你打招呼,邀請你下水去玩。”米夏便放下針線伏在船頭上向海豚揮手,她笑道:“我不那麼會游泳。”
“它們會馱你,”梅伊微微的眯起眼睛,略有些傲慢的不悅,“不過我已經替你回絕了。”米夏笑道:“真可惜,我還想下水玩的。”這些子她過得實在是太沉悶了,哪怕是海豚展現出來的友好也彌足珍貴。
她將話題轉回去,“你會說就教我吧,希臘語。”
“有一個人會說就夠了。”
“我想學。”梅伊揮了揮手,海豚們用清亮的叫聲回應,漸漸便不再浮上水面。大海再度寧靜沉寂下來,就只有一成不變的海聲湧在耳邊。
梅伊望著米夏。東方女人身材嬌小,他幾乎已經能平視她。這覺很奇怪,在不久之前他還只能追逐她仰望她,只要能牽住她的手便到快樂和滿足。此刻卻不由自主就想將她攬在懷裡。
想了自然便去做。
圈住米夏的時他訝異於她的纖細,彷彿稍一用力便能折斷。米夏到不自在,下意識的後退,他知曉她掙脫不開,便不理會。
他說:“你不需要學,我會每時每刻都陪在你身邊。”
“我想學。”米夏再一次強調,“想和是否需要是兩回事,你不願意教我,我可以找別人。”她似乎沒有聽懂他的意願。被違抗的覺也很新奇,但梅伊並沒有到生氣。他想了想,說,“我不喜歡你找旁人。好吧,我教你。”梅伊顯然不是個好老師。對他來說會一門語言太理所當然了,那本就是人生來便該有的技能。米夏跟他學了一個上午,結果什麼都沒學到。到最後本就是她在教他該怎麼來教她。下午的時候米夏終於開始默寫和背誦字母,梅伊在一旁等她,順便拿炭筆給她畫了一張像。
這個孩子毫無疑問受過良好的教育,他幾乎什麼都會。以前米夏教他的時候就隱約有覺,如今他什麼都不隱瞞了,他受過的教養便悉數表出來。有時你簡直懷疑他變成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人。
他畫完時,米夏才剛剛開始背誦簡單的常用單詞。她學習時很專注,旁若無人。梅伊到百無聊賴,就說:“其實你不必花這麼多時間來學,抹除一種語言很容易。”——這個孩子本就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謝謝,”米夏默寫的時候就空回答,“殺掉我也很容易。你得學會適應,而不是動不動就強迫別人改變。”
“這話你該對耶和華去說,”她搭話他就很開心,“最初的時候人類說的都是同一種語言,他們在巴比倫建造通往天國的塔,冒犯了耶和華的自尊。耶和華便製造紛端和隔閡,讓人類說不同的語言,彼此之間無法溝通——我只不過想把一切變回原來的樣子罷了。”汙衊——米夏想,這是赤_的汙衊!別以為她不知道語言分化是怎麼產生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世界的設定說不定真是這樣的。既然有魔鬼,為什麼不能有神和巴別塔?
“也許上帝是為了給魔鬼製造麻煩呢?”她忍不住就要逗他,“為了跟人類溝通,你們也花了不少時間來學外語吧。”
“沒有,”小魔鬼懶洋洋的,傲慢深埋在骨子裡,“最初的語言是有魔力的,它被稱作真語。人類雖然不會說,但靈魂依舊記得。只要你會說真語,耶和華便愚不了你。”米夏便問道,“真語也能學嗎?”
“能。”梅伊點頭,“鍊金師繪製的法陣、牧師誦的咒文、巫師口耳相傳的密語,都是遠古傳下來的真語的碎片。”
“你能教我嗎?”梅伊搖了搖頭,“你不一樣,你的體內沒有真語的印記。”他認認真真的,“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學不會。”米夏沉默了很久——她幾乎已忘了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可就算被遺忘了,真相也永遠都是真相。米夏到消沉,這些子漸加重的孤獨自心底蔓延上來。她嘆了口氣,“你說的對,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過你不到奇怪嗎?”
“沒什麼好奇怪的,”梅伊輕聲說道,“我是個魔鬼,你不也沒覺得我不正常嗎?我們都是一樣的。”米夏到難過又熨帖,她伸手去梅伊的頭髮,可梅伊倏然便湊上來親吻了她的額頭。米夏說,“你不能胡亂親我。”
“有什麼關係?”梅伊微笑著,金的眼睛溫柔的眯起來,“你也可以親我,你看你明明很喜歡。”米夏還是沒忍住微笑起來,伸手亂了他柔軟的黑頭髮。
夕陽鋪展在海面上,西方的天空有大片大片紅的晚霞。海水一望無際,被夕陽和晚霞染作層次分明的金紫。
夜晚的風向會有輕微的改變,水手們爬上桅杆調j□j帆。比雷斯就坐到船首上去釣魚。這魔鬼不喜歡與旁人比肩而坐,他總愛到常人到不了的高處悠然俯瞰,哨兵都沒有他這麼愛爬高。
布松的黑烏鴉落在船首,比雷斯拿魚乾餵它,問道:“有什麼新的消息?”
“阿蒙在麥地那,”布松說,“追隨御座來到人間的魔神已全部甦醒了。巴比倫的神之門,以撒的地獄之門。御座會開啟哪一個?”比雷斯搖頭道:“不論巴比倫還是以撒,恐怕御座都沒有興趣。”
“難道御座想留在人間?”烏鴉歪著頭停了一會兒,“好像也很有趣。他在哪裡,哪裡便是諸魔神的居所。我們要進攻梵蒂岡嗎?馬三世還在尋找御座,想必他們已經知道御座甦醒了。你們離開後,翡冷翠便被封鎖了,聖殿騎士將所有角落都搜遍了。”比雷斯微笑著,“我想教皇國現在應該很熱鬧。”
“嗯,這一個月已經有幾萬異教徒被殺。羅馬正召開宗教大會,馬三世慫恿教徒殺井惡的異族,從異教徒手中奪回我們的聖地’。”這騷亂顯然取悅了他,他的聲音輕快愉悅,“我想戰爭就要開始了。不過不是針對我們,梵蒂岡宣稱歐洲的亂象是上帝的考驗,因為他們丟失了‘世界的中心,神賜與信徒的聖城’以撒。為什麼人類會認為以撒是耶和華的聖城?那裡明明是地獄的入口。”比雷斯回頭望向米夏,她正和梅伊靠在船舷旁看海豚。
“也許他們想要的就是地獄呢?”他垂眸微笑,“人類愚蠢的程度和自以為聰明的程度,總是能刷新你的認識。你不覺得這正是他們的可愛和有趣之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