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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chapter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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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擔心,魔鬼不是這麼容易被殺死的。”細雨薄霧濛的街道上,她跪坐在地上,而那魔鬼站在她的面前。他似乎是嘆了口氣。他說,“想要救活他並不難。可你確定,你真的想嗎?”米夏點頭。

那魔鬼便說:“縱然他襲擊你?”米夏說是,他便搖頭,“——他可能會殺死你。你該知道魔鬼是怎樣的生物,掌控力量,隨心所,不擅長忍耐和服從。一切敢於違揹他阻礙他的東西都將被抹除,縱然是你也不會例外。”米夏只是說,“他不是那樣的…”

“所以他的結局才這樣。”比雷斯憐憫的俯瞰著她,“他愛你,不想傷害你。可他抵抗不了自己的*,便只能自我毀滅。他已為你而死過,再沒什麼能剋制他甦醒的本。他會全然變成你不認識的模樣。你得明白,你若救活他,便不能再違揹他。”雨水順著她的臉頰和髮梢滴落,她跪坐在地,沉默不語。到最後她終於搖頭,“我做不到。”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比雷斯眸光裡有嘲諷和厭倦,“人類怎麼可能接受純然的真相。”

“可是請你救他…”米夏並不反駁,她只是說,“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自己承擔。”

“自己?”比雷斯微笑起來,“你知道自己想要救活的是誰嗎?”米夏點頭,他便用手指托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他望著她的眼睛告訴她他的真相,“你不知道。讓我來告訴你——他是魔鬼的眾王之王,他自誕生便不曾被違背過。他是神最大的敵人,是比神更古老的信仰。神勝不了他亦殺不了他,便將他逐入地獄。可他終將歸來。等他重生之,必重新奪回他的王座,屠盡他的敵人。天國將自此陷落,人間將血成河。會有無數人為此受難和死去,這樣的結果,你怎麼去承擔?”米夏說:“他不會這麼做。”

“若他會呢?”米夏說:“那我便阻止他。”比雷斯只到好笑——你看人類是多麼自私和狂妄啊,他說:“你阻止不了他。”

“不試過,你怎麼知道?”

“不用試你也該知道。我告訴過你他是魔鬼,他將不再是那個為你而自毀的脆弱人類。”比雷斯望著他,面具般的微笑自他臉上褪去。他蔚藍的眼睛認真得令人心悸,“你若要救他,只有為他犧牲的準備是不夠的。你還得有為他墮落為罪人,被所有人類痛恨和指責的覺悟。你有嗎?”米夏閉上了眼睛,她輕輕的說:“人類不是一個可以隨意摘去的標籤,你不明白人類的心承載著什麼,比雷斯。”她輕輕的點了點頭,說,“是的。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要可以救活他。”比雷斯這才又重新微笑起來,他說:“很好。我聽到了你的願望,我為你實現它。”大雨傾盆。

六芒星的光芒已暗淡了,米夏跪坐在地上,握著梅伊的手,看他身上縱橫的疤痕一道道的痊癒。

他的心臟再度鼓動的時候,宛若水波的擴散,整座城市都被撼動。這夜晚忽然變得嘈雜,像是巨山的籠起和塌陷,有轟隆隆的聲音滾響在遠方。緊繃的身體驟然鬆懈下來,米夏聽見他的心跳,淚水簌簌的落上他的手背。

她輕輕的問:“梅伊,是你嗎?”他睫輕輕的顫動了,卻自始至終不肯醒來。

比雷斯站在門口靜靜的望著外間的暴雨。

就在剛剛他知到他的王醒來了,塵封千年的歷史破土而出。他所不曾參與的時光便是不存在的時光,他重歸之將重新訂立世界的規則。這世界即將經歷劇變,可忽然間他的甦醒便停止了。

因為她叫了他人類的名字。

比雷斯便又記起所羅門統御迦南之地的時光。彼時那人間最睿智賢明的國王,也是最狂妄無畏的國王。他來到地獄之王的座前,向他索要役使魔鬼的權力。魔王知曉他是智慧的所羅門,便向他詢問,弱小的人類憑什麼想要駕馭魔鬼?

那時所羅門的答案是什麼——“唯有一樣東西是地獄所沒有,而您一直在等待的。我無法將這東西給您,但我許諾在人間你終將獲得它。那時你將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勝過您所經歷的億萬年時光。”可他不肯告訴魔王那究竟是什麼。於是為了尋找那唯一不曾享有過的快樂,魔王答應了所羅門的請求,親自降臨到人間。

追隨魔王而來的魔鬼們,又有哪個不曾對這前所未見之物到好奇?

也是獨自在人間了1200年,比雷斯才依稀觸摸到那東西的本源。然而比雷斯並不覺得那東西究竟有多麼寶貴,只有人類才會覺得它寶貴——可連人類自己都不會珍惜。所羅門所許諾的財富遍地皆是,那東西生來便不該屬於魔鬼,可他的王依舊在追尋它。

黎明將至。

比雷斯終於不再等待,他起身走回到米夏的身旁。

梅伊的呼已然平穩,他靜靜的睡在六芒星的法陣裡,身上蓋著格子布的圍巾。米夏守在他的身旁,目光疲憊而又柔軟。

比雷斯說,“帶他離開翡冷翠。”米夏便說:“好。”她起身時微微的趔趄,眩暈的覺很久也沒有消除。她想要將梅伊抱起來,比雷斯便說:“我會安排人送你出去。”米夏說:“我已和人說好了。”可比雷斯並不理會她的話,“我安排你離開。”他只這麼強調,“你失血太多,短時間內本無法保護自己。你已是魔王的契約者,該有相應的自覺,就拼命的活下去吧。你得活得足夠久,才有可能看到願望實現的那一天。”。

當黎明到來時,翡冷翠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街道上,茫然而驚恐的望著東方的天空。

雄壯的天空之城宛若一座巨大的島嶼懸浮在半空,自地面上你可以望見島嶼中央的城堡,那城堡有摩天高的門。門上以青銅浮雕描繪地獄的勝景。那門尚關閉著,無人知曉裡面究竟掩藏著什麼。

傳說在神的時代曾有人在巴比倫建立通天的高塔,那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壯闊的奇蹟。可就算是巴別塔也立足在地面上。這島嶼本不是人類所能建成,亦不該在神制定的規則下存在。可它一夜而成,壯美的沐浴在陽光下,就像神展現的聖蹟。

留步履匆匆的回到他的書房,不斷的將珍貴的羊皮卷自書架上掃落,到最後他終於翻到了他要找的典籍。他的手顫抖著,將那羊皮卷展開,“有持劍的天使從天而降,那劍由希望的輝光所鑄成。神與他誓約,只要他手握這光的劍,便永不嘗戰敗的滋味。他揮劍斬下,魔鬼與惡靈的巢便墜落了。那也是兇殘食的禽鳥的巢…”他自窗口望向那空中的堡壘,有翅的巨鳥盤旋在那門的四周,它們張開嘴,出了鳥喙上一排排鋒利的牙齒。

留在口畫十字,輕輕的呢喃,“終於還是來到了嗎…”比雷斯坐在帆船的桅杆上,捏碎麵包引誘海鷗來啄食。陸地已漸漸的遠去了。

這一過後整個世界都會震驚,遠古的遺蹟驟然出土在陽光下,魔鬼的巢、地獄的大門、通天的高塔、空中的堡壘…這一切人類前所未見之物,將極大動搖他們的信仰。儘管去追尋吧,追尋至洪水滅世之前,追尋至伊甸造人之前…會有遠古的真相等在前面,那曾是屬於魔鬼或者說諸神的時代。

比雷斯將麵包屑灑向空中,朝陽躍出一望無際的海平線,那景象輝煌而又壯闊。

這時有紅眼的烏鴉落上他的肩頭,靈巧的轉動著腦袋觀察甲板上的人類。那烏鴉傳聲問道:“御座在哪裡?”比雷斯輕笑著回答,“會回來的,耐心等待吧,布松。”

“御座又有了新的契約者?”

“是啊,這回是個女人。”

“一個能跟所羅門比肩的女人?”

“完全不能,”比雷斯笑起來,“本就不能相提並論,不過她也有自己的優點。”

“有優點的人類多了。就算是無可救藥的醉鬼,你都能說他擅長喝酒!可他也配與御座簽訂契約嗎?”

“這回不一樣。”比雷斯說,他便將梵蒂岡把魔王困入人類身體的事說與布松聽,一直細細的講到梅伊自毀,“御座寧肯再度沉睡,也不願再傷害她。而她為了救回梅伊,重新召喚了御座。”

“這可憐的女人,她還不知道她的孩子已死去了吧。她喚回的已是地獄的眾王之王。”比雷斯搖頭,“我想她是知道的。”

“知道?”

“是。”比雷斯想了想,給布松打了個比方,“你知道希臘人的特修斯之船嗎?傳說這艘船能在海上航行幾百年,船員們不斷的換掉朽爛的木板和壞掉的零件。直到有一天,船上所有的木板零件都不再是原來的了。這時有一個人問,它究竟是原來那艘特修斯之船,還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布松沉默片刻,便接下去問,“如果它是一艘新船,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不再是原來那艘船了?如果它還是原來那艘船,將替換下來的零件重新組裝成船,這一艘又是什麼?”兩個魔鬼各自沉默中,望著東方的海平線。後來布松說,“這還真是難以解答。”

“可對我們的姑娘而言,這問題的答案取決於信仰而不是思辨。她相信人類的心承載著某種東西,只要這種東西還存在,她的梅伊就不曾湮滅——那是我們的王,同樣也是她的梅伊。”布松便問:“你是怎麼想的?”

“我啊…”比雷斯微笑起來,“我們的王回應了她的召喚。這就是我的答案。”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