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chapter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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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通道的主人顯然不曾將這裡當作秘密，這裡更像是某種便捷通路。沿途都被妥善的維護著，沒有尋常地下通道溼黴爛的氣味。牆壁上每十步便有一盞油燈，梅伊進來的時候恰巧碰到僕役前來灌燈油。他原本可以悄無聲息的切斷那人的喉管，可當他在角落裡隱藏起來時，他忽然便到有風自背後灌進來，那風聲裡潛藏著嘈雜而猙獰的響聲，像是無數惡鬼的哭號自地獄裡來。

那聲音令梅伊到焦躁，就像有人在呼喚他去。他便循著那聲音去找。

僕役們發現了他，很快便喊了人來。梅伊沒能將他們全部斬殺，可在這通道的盡頭，他終於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那裡有一堵牆，可梅伊知道，牆的後面有一個廣闊而秘密的空間。

在油燈後隱蔽的角落，他摸到了十字架的凹槽，將雷給他的十字架嵌進去，便有暗門打開了。

那門一開啟，便彷彿有無數惡鬼爭先恐後的飛出，巨大的響聲令梅伊不由掩住了耳朵。那聲音灌入耳中便飛速的侵入了腦海，無數人的記憶一瞬間在梅伊腦海中炸裂開來，有女人的也有孩子的，那回憶裡飽含的痛苦和絕望攫住了梅伊，他到窒息，每一骨頭都被碾碎般無力。

很久之後他才從這恐怖裡清醒過來，這個時候他看到自己的面前站著一個女人。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那不是一個女人。

她有棕的眼睛和濃密的黑鬈髮。她原本在靜靜的打量著他，可意識到梅伊也在看她時她便像兔子一樣後退了，柔和的眼睛裡出些怯意。梅伊迅速便從那龐雜的記憶中找到了她。他問:“你在等那個檢察官？”女人遲疑著，終於點了點頭。她嘴開合，意識到自己發不出聲音來，便怔愣起來。好一會兒才難過的一笑，自語著。

可其實梅伊聽得到她的聲音，她說:“你不是他。”又說，“…我已經死了啊。”梅伊到了她的憤怒和悲傷。他明知自己只是在淡漠的旁觀，可那情緒卻彷彿翻湧在他的口。自然而然的，那句話便這麼問出口，他說:“想要復仇嗎？”女人愣了一下，片刻後搖頭，說:“雷會制裁他。”梅伊說:“你心裡便不存恨意，不想發洩嗎？”女人疑惑了，她垂著睫靜靜的回憶。那回憶顯然是慘烈痛苦的，她的靈魂之火忽然間便瘋狂燃燒，她的臉也在巨大的怨恨中扭曲起來，風聲陰冷並且淒厲，她猙獰的控訴:“我恨他，他該下地獄，他是個惡魔。他不停的折磨我，我全身都在血，我好疼啊…”她掩面啜泣，“…我一直都在等老大來救我，”說到雷後她的憤怒終於平息了，她蹲在地上把頭埋進膝蓋，就像個小女孩一樣委屈的哭。她說，“我還以為這一次我能幫到他的…”她心裡存著恨意，可有更多的愛慕和眷戀支撐著她。這姑娘並不存復仇的心願，因為她相信會有一個男人為她制裁那罪人。那男人便是她的信仰。縱然她被束縛住這裡，靈魂不得入神的天國，她依舊能尋到內心的安寧。

梅伊便抬手摸她的頭髮，他說，“你並沒有幫到他，可那檢察官已追查到這裡。他將這房間的鑰匙給我，我才能見到你。”女人便仰頭望著他，她眼睛裡還含著淚水，笑容已經像花朵在陽光下綻放，她說，“我就知道老大一定會有辦法的，”她想了想，又說，“我該怎麼謝你？”梅伊說:“不需要。”他只反問，“你還有其他的心願嗎？”女人想了想，說:“魔鬼先生，”聽到梅伊說“是”她便接著說，“你和經上說的一樣，引誘我以罪惡來還報罪惡。可真是奇怪啊，你一點都不可怕。被你引誘我並不到羞恥，”她溫柔的凝視著梅伊說，“…請在你的國裡給我一個居所吧，我已死了，不該再徘徊在生者的世界。”梅伊便對她伸出手，她便化作一點熒光，輕輕的落在他的手心。

梅伊輕聲說，“你的靈魂我收下了，我會為你達成心願。”這房間的書架上擺滿被燬的典籍，紫杉木的桌子上攤開著惡魔的召喚書，惡的藏品雜亂的堆積著。地上用血跡繪製六芒星的圖案，蠟燭在人類的頭骨上。那法陣裡鎖住數百怨靈，以凝聚足夠的黑暗之力製造一個惡魔。

這裡每一樣東西都足以將朱利安諾送上火刑架。

——為什麼不呢？梅伊的腦海中有聲音這麼說。他抬手平舉在六芒星的法陣上，金的眼眸裡有轉的光芒。他的邊噙著憤怒的笑，那聲音低沉宛若自地獄而來，他說:“出來吧，我賜你們形體。”濃重的黑的光自那法陣裡噴湧而出，數不清黑影在空間裡悄然凝聚起來，不詳的低嚎迴響在整個城堡。他說，“你們自由了。”黑氣沖天而起，翡冷翠每一個居民都遠遠的望見了。數不清的惡靈盤旋在夏宮上空，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漩渦。惡靈們在這黑的漩渦裡淒厲又放肆的嚎叫獰笑，一瞬間便將這翡冷翠最奢華的宮殿變作了鬼堡。

這城市剛剛經歷魔鬼的洗劫，每一個人都是驚弓之鳥。他們聚集在聖母大教堂前的廣場上，衝擊著那被稱作“天國之門”的青銅浮雕大門，想要闖進去避難。黎留不得不親自現身安撫。可望見夏宮上空盤旋的陰雲，他不由也在口畫十字。

他喊來自己的侍從，道:“快馬出城去追，請帕西瓦騎士回來。就說有魔鬼襲擊了夏宮，我需要他協助我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