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佳偶竟然成冤偶多情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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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勝男正眼也不瞧他,卻對唐曉瀾冷冷說道:“唐大掌門,這是你的地頭,現在有人攪局,你怎麼說?咱們要不要再來比過?”唐曉瀾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緩緩說道:“厲姑娘,我承認你的武功遠勝於我,還比什麼?”聲音甚是蒼涼,在場各路英雄,人人替他難過。
厲勝男忽地仰天大笑,說道:“唐大掌門,你不是輸給我,你是輸給了我的喬祖師,你知道麼?我是三百年前喬北溟的隔世傳人!喬祖師呀,我已遵照你的遺言,將張丹楓霍天都的傳人打敗,你心願已還,地下亦當溟目了!”眾人這才知道,厲勝男此戰原來是為師門爭榮,是為喬北溟一雪三百年前敗給張月楓的恥辱!
金世遺走到了她的跟前,輕聲說道:“勝男,你現在亦已心願得償,成為你久已渴望的武林第一高手了,你還要什麼?我望你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厲勝男冷笑一聲,淡淡說道:“金世遺,我也要問你:你要什麼?”金世遺道:“谷之華並未得罪過你,你何苦將她成半死不活?”厲勝男扳起面孔道:“這麼說,你是來向我要解藥的是不是?”厲勝男是明知故問,金世遺無可奈何,只好點點頭道:“為了這個解藥,我已經找你兩年了。”厲勝男道:“你要解藥麼?行呀,有例在先,你與我也比三場就是!”金世遺道:“你這是什麼話?你不看在今的金世遺的面上,也當看在往的金世遺的面上,你難道自以為武功蓋世,便完全不念往的情份了麼?”金世遺不說猶好,這一說更如火上加油,但見厲勝男雙眼一翻,眼中真似要噴出別來,她瞪了金世遺一會,卻忽地縱聲狂笑道:“金世遺呀金世遺,原來你也有求我的一天!你還有臉皮跟我講往的情份?哼,哼,好在我今的武功已遠勝於你,要不然,只怕你一上來便要打我罵我,還會低聲下氣向我哀求麼?”金世遺氣得雙眼翻白,叫道:“你、你、你、你…”一口氣說了幾個“你”字,沒法說得下去。
厲勝男冷笑道:“我怎麼?你早說過與我恩斷義絕,卻還要我念什麼情份?”其實這[恩斷義絕“四字,是厲勝男自己說的,金世遺可從來沒有說過。但是金世遺現在氣怒併,厲勝男一口反咬他,他也沒有心情反駁了。厲勝男又道:“不錯,你提起了往,那時候你的確對我恨好,我也在思念昔的時光,可惜時光不會倒,現在的金世遺已經不是過去的金世遺了。”她這幾句話用天遁傳音之術說給金世遺聽,旁人只見她嘴開合,卻不知道她說的什麼?
金世遺聽她說得甚是辛酸,忍不住也覺有些傷,當下也用天遁傳音之術低聲說道:“過去了的已經過去,算我對不起你,咱們兩人走不到一路,這是已成定局的了:但求你賜我解藥,我一生一世都會謝你的恩德!”厲勝男比了三場之後,本來就已面無血,這時更是慘白如紙,忽地雙眼一睜,拜狠說道:“原來你對這幾顆解藥,竟是著得如此重要麼?”金世遺知道自己說錯了卑,起了它的妒意,可是他心裡的說話,從來不會向厲勝男隱瞞,而且即算他不說,厲勝男也會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是什麼。
厲勝男這樣責問,金世遺只有默然無語。厲勝男咬牙說道:“好呀,金世遺,你懊!我恨不得殺了你!斑,哼,要是我不念在你往的情份,剛才那一箭,憑著你的功力,你以為你接得了麼?”金世遺悉厲勝男的脾氣,知道事有轉機,急忙說道:“多謝你手下留情。你若當真這樣恨我,我取了解藥之後,任憑你將我如何處置,要了我的命,我也情願。”厲勝男冷笑道:“說來說去,萬語千言,總是不離解藥。嘿…嘿,也難怪你這樣著急。我這五毒散的毒益加深,現在她還只是半死不活,再過一些時,劇毒侵入她的髒俯骨髓,你就是把所有的天山雪蓮都摘了結她,也無濟於事。你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終須全身潰爛而亡!百,嘿,我為何要取你的命?讓你瞧著她那樣死去,不更好麼?”金世遺知道她是在宣她自己心中的怨氣,但聽她說得這樣狠毒,也不住肌膚起粟,只怕她積怨難消,當真說到做到。
金世遺慘笑道:“若是那樣,這世界上也不會再有我了。讓你一個人痛快去!嗯,勝男,就算我對不起你,那也只是我的事情,你為何要害及無辜?”厲勝男道。
“好呀,你既自知對不起我,就這樣空口來向我求取解藥麼?”金世遺怔了一怔,不知它是什麼意思,厲勝男道:“你認不認錯?”金世遺道:石田我在嵩山上,因為一時暴躁,對你無禮,這件事我向你認錯。
“心中卻在想道:“至於我歡喜谷之華,這是本談不上什麼錯不錯的。”厲勝男面稍見緩和,“哼”了一聲道。:“你今天不再倔強了吧?好,你若是有心向我認錯,當著天下英雄之面,你自己應該知道該做些什麼!”金世遺茫然重複它的話道:“什麼?”厲勝男冷笑道:“你這樣快就忘記了嗎?”金世遺磊然省起,那次打了她一記耳光之後,她一怒之下,與自己絕,曾有言道:“總有一天,我要你跪著求我!”想起此話,金世遺登時心頭大震,定了眼睛,四投,只覺厲勝男的目光冷酷之極,面上木然毫無表情。
金世遺生成傲骨,從來不肯下氣求人,當年他有命之憂,尚不肯向唐曉瀾求取雪蓮,可見一斑。但現在是谷之華有了命之憂,不由得他不向厲勝男屈服!
旁人見他們兩個嘴開臺,說話無聲,神情瞬息百變,一會兒似是在爭吵什麼,一會兒又似是意輕憐,互訴衷曲。眾人看得十分納罕,都在竊竊私議。馮琳低聲對她姐姐道:“金世遺果然不是個好東西,幸虧沁兒沒有嫁他。”江南也在低聲對她子說道:“瞧這模樣,倒像是小兩口子拌嘴,唉,我只擔心金大俠給這妖女了!”金世遺卻在心裡想道:“我打了她的耳光,這本來是我的不是,兩年來我已一直為此後悔。何況現在是為了之華妹妹?”就在眾人竊竊私議之中,忽聽得金世遺大聲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好,我現在向你跪下了,求你高抬貴手,賜予解藥!”他是遵照厲勝男的心意,當著天下英雄面前,向厲勝男磕頭認錯!這幾句話並非用“天遁傳言”人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江南大叫一聲,掩了面孔,李沁梅低下了頭,不敢觀望,心中嘆道:“可憐的遺哥哥!”在場的各路英雄,都到氣憤難忍,但都是無可奈何!頓時間,人人都似受了催眠,個個低下了頭,不忍見金世遺受辱。
金世遺虎自含淚,身軀一矮,雙膝彎下,厲勝男不待他跪倒地上,忽地衣袖一捲,登時將金世遺扶了起來,笑道:“你的大禮我心領了,男兒膝下有黃金,我不願你受天下英雄恥笑。”衣袖一鬆,金世遺站直了身子,只見厲勝男也正在檢袖向他還了一禮。金世遺顯不得羞慚,連忙問道:“現在你可以將解藥給我了吧?”厲勝男冷冷說道:“你向我賠了大禮,咱們之間的樑子已解,我不會向你再報當年那一掌之辱。但亦不過僅僅如此而已,卻與解藥何關?”這幾句話淡淡道來,登時把金世遺嚇得呆了!
厲勝男“璞嗤”一笑,忽地轉過一副口昭,柔聲說道:“瞧你急成這個樣子!當真是把這幾顆解藥著得比命子更重要麼?本來我可以給你,只是卻有一樣為難!”金世遺怔了一怔,連忙問道:“有何為難之事?”厲勝男道:“你忘了我們萬家的規矩麼?”頓了一頓,重新用“天道傳言”之術說道:“當年你與我到了火山島,我的大伯父為什麼要殺你,你還記得麼?我們厲家決不容許外人得知我家的秘密,更決不容許外人分享我家的東西。為此,他當時幾乎就要把你殺了,至於後來何以饒你,這原故你自己應該明白。”這番話話中有話,金世遺當然明白。要如以厲家和喬家的關係,凡是屬於喬北溟的武功典籍,萬家是早已把它當成自己的東西了。那本百毒真經,最初雖然是屬於七陰教主的,但後來給喬北溟搶去,傳之厲家,所以厲家當然更有理由把它當作自己的家傳秘典。現在自己雖然是僅僅向她求取解藥,但這已涉及了百毒真經的不傳之秘,按照厲家的家規,就不能拿給外人,除非是他家裡的人,親自拿解藥去救。
金世遺做夢也不會想到厲勝男竟會搬出這一條古老的家規!當年厲勝男的伯父不殺他,那是因為厲勝男認他做丈夫:現在厲勝男搬出這條家規,那隻能有一個用意,那就是要金世遺認她做子,她才肯出解藥!
這剎那間金世遺呆若木雞,心中亂成一片!厲勝男雙眼朝天,似是自言自語的冷冷說道:“我自小就不信命運,我想要的東西一定要拿到,我想辦的事情一定要辦到,即算是命中註定,我也一定要盡力挽回!”在場諸人之中,李沁梅是最關心金世遺的人,她雖然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但是從金世遺的神情中已隱隱到有些不對,正自憂疑,忽見金世遺離開了厲勝男,竟是緩焙的向自己這方走來。
馮琳吃一驚,馮瑛低聲說道:“妹妹,你別擔心,他決不會做無禮之事。讓他們談談,倒可以讓沁梅了卻一重心事。”李沁悔眼中滿是淚水,又是歡喜,又是有點心傷。金世遣走到她的面前,說道:“妹妹,你大喜啊!恕我來得遲了。”李沁梅呆了半晌,說道:“你回來了就很好,你什麼話也不用說,我一點也不怪你。”金世遺道:“你今天大喜,我沒有什麼寶貴的禮物給你。幾年來我在海外檢來了一些小玩意兒,聊表心意。”說罷,拿出了一個匣子。
李沁梅打開匣子,裡面間成一格一格,分別放有貝殼、羽、小石子、種籽等等零星玩意。
金世遺道:“這是翡翠鳥的羽,可惜不能捉一隻給你玩:這是海鵲的翎,比大雪山的鶴翎還美,還有我在蛇島所拾的貝殼,各種各樣的彩都有:這些小石子是在別山口拾的,你摸一摸著,是不是覺得好像還有點燙手呢?這些都是海外奇花的種籽,我也不知道名字,你試在溫泉附近來種,看能不能開花結果?”李沁梅和金世遺最初相識的時候,還是個淘氣的小姑娘,最喜歡新奇別緻的小玩意兒,當年他們走過大雪山,李沁梅便常常要金世遺幫她捉鳥兒、摘野花、撿石子。
李沁悔淚盈於睫,心道:“原來他在海外也末曾有一天忘記我!唉,我在他的眼中,一直是他的小妹妹!”李沁梅捧著這個匣子,雙手徵微顫抖,有幾分傷,但更多的是之情。鍾展看在眼中,心上的愁雲盡去,想道:“我早已看出,他們本來不過是兄妹的情誼。只是沁妹以前年紀太小,是什麼樣的情,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一滴晶瑩的淚珠從沁梅的眼角滴下來,半晌說道:[這份賀禮,比什麼都寶貴,世遺哥哥,多謝你啦!但願過不了多少時侯,我們也可以喝到你的喜酒!
“金世遺苦笑道:“你今天便可以喝到我的喜酒!我正是來和你商量”李沁梅這一驚非同小可,不住叫道:“什麼?你,你,你你今天便要請吃喜酒?”頓然間她明白了,金世遺今天要娶的是厲勝男而不是谷之華!
金世遺極力抑制動的心情,低聲說道:“不錯,我今天便要請你吃喜酒。只是這事是剛剛決定,我一時準備不來,所以要和你商量,借你的地方。借你的東西,借你的酒菜,給我行婚禮,宴賓客!”李沁梅呆了一會,道:“這是終身大事,你想清楚了麼?”金世遺悽然說道:“想清楚了,你還不知道嗎?除了這條路,我已經是沒有其他的路好走了?”李沁梅當然明白,這完全是為了谷之華的原故。她一百二十個不願意金世遺與厲勝男結婚,但是,她也像金世遺一樣,更不願眼睜睜的著谷之華死去。
李沁梅嘴角擒著淚珠,強笑說道:“這麼說,世遺哥哥,我也要恭喜你啦。想不到咱們竟在同一成婚,你舉行婚禮所需要的東西樣樣都是現成的,新房也立刻可以再佈置一間,你儘管借用。”金世遺和李沁梅的談話,人人都覺得清清楚楚,人叢中有人哭出聲來,那是江南。鄒縫霞附著他的耳朵說道:“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捱,你哭什麼?”江南噎說道:“我只是替谷女俠傷心。”淚珠如雨,一時之間,哪能止得?鄒縫霞慌了手腳,急忙將他遮住。厲勝男神漠然,對這一切恍如不聞不見。
金世遣走到唐曉瀾面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禮,說道:“我無父無母,又無親人長輩,唐大俠,你願意替我做主婚人麼?”唐曉瀾怔了一怔,凝思片刻,說道:“令師在世上的朋友,只怕也只有愚夫婦等有限幾人了。我一向把你當作子侄著待,你今得和天下武功第一的女英雄結婚,我稗替你高興,主婚之事,義不容辭!”唐曉瀾肯替他們主婚,很出一些人意外。他們哪裡知道,唐曉瀾仍是另有苦心,要知厲勝男現在的武功,已是無人能夠制服,他深知金世遺心地善良,但願厲勝男與他成婚之後,能夠改歸正,免至為害武林。
厲勝男走了過來,檢準施禮,說道:“多謝唐大掌門不念舊惡,賜惠成全。”跟著又對金世遺道:“你好糊塗,怎麼還不邀請賓客?”金世遺就似給她牽著線的傀儡似的,木然毫無表情,轉過身來,面對各路英雄,作了一個籮圈揖,說道:“今我與厲姑娘成婚,請各位賞面,喝一杯酒。”說了之後,周圍靜寂如死,竟是沒一個人出聲回答。
唐曉瀾道:“今我家是雙喜臨門,兩對新人,一對是我的徒弟和甥女;一對是我的金賢侄和天下武功第一的女英雄。哈,哈,這當真是百世難逢的武林佳話,請各位同至寒舍,賀喜新人。”眾人一來見唐曉瀾出面,二來這席喜酒,也是李沁梅和鍾展的喜酒,於禮於情,斷無來作賀客,卻不喝喜酒就走之禮:三來,他們也都懷有好奇之心,雖然個個都憎稗厲勝男,卻也想看看這個女魔頭的婚禮。
當下各人都跟隨唐曉瀾,重回禮堂。但氣象已是大大不同,在賀鍾、李成婚之時,那是喜氣盈門,人入笑容滿面;現在卻是個個沒打采,尤其邙山派的弟子,更是又憤恨,又悲傷。江南走到禮堂的門口,忽地大哭道:“她就是殺了我,我也不願看著她與金大俠拜堂!”鄒縫霞嚇得面無人,急急忙忙將他拉下,埋怨道:“你不去就不去,大呼大嚷做什麼?”好在厲勝男似乎毫不注意,她與金世遺手牽著手,走進禮堂,未曾回頭一望。
禮堂上那對紅燭尚未燒殘,唐曉瀾叫人輔一對紅燈,厲勝男的侍支上來說道:“請小姐更衣。”她的新房剛在佈置,李沁梅雖然極不願意,也只得常她到自己的房中去換衣服。
鍾展道:“金兄,你可要換過一身新衣服麼?”金世遺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用。”過了一會,只見那幾個侍女手持輕紗宮燈,在前引路,厲勝男按著一襲白絲輕羅,長裙要地,聘聘媳媳,踏著凌波徵步,宛如仙女下凡。李沁梅道:“我現在才知道厲姐姐不但武藝高強,一手女紅,也是無人能及。你瞧,她自己做的這套衣裙多美!”原來厲勝男早料到有此刻之事,她連結婚的禮服也準備好了。李沁梅表面讚美她的說話,實在是諷刺她的。
金世遺那套衣棠,因為曾經在地上打過滾來,沾滿了泥土,這封新人,並肩而立。相形之下,實在是滑稽之極。但在場觀禮的人,人人都為金世遺難過,哪裡還有心情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