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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節:歡醉淚眼跌宕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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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踏步趕回驛館,卻見沈丹顏正倚在自己門口,凝眉眺望。看到他的身影,沈丹顏顧不得腳下泥濘,舉著傘飛步趕了過來,嗔道:“你跑到哪裡去了?棋會之後,都說你跟一個老者走了,也不煩人來捎個話,害得人家又當你遇到了仇家呢。”見她滿面焦急地一口氣說了許多,卓南雁心底不一陣溫暖,笑道:“那位將我劫走的老先生便是家師,我跟家師說起棋來,自然什麼都忘了,倒累得姐姐久等。”沈丹顏聽得棋仙施屠龍來去匆匆,不由滿面憾然,嘆道:“這位老前輩,端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你下次再見到令師,可定要記得給姐姐引見。”見卓南雁衣衫盡溼,忙走入自己屋內,片刻間取出一件簇新長袍衣褲來,笑道“這幾閒著無事,我估量著你的身量,請人給你縫製的,你且穿上應應急。”卓南雁接過袍子一瞧,竟是件斜領大襟紗袍,以質地輕薄涼的紗羅製成,正適合盛夏時節穿。他哈哈一笑,入內擦拭乾淨,將內衫換了,再披上紗袍,竟是無比合體,不由笑道:“還是有個姐姐好!”沈丹顏聽了這話,玉靨不由微微一紅,隨即卻無比落寞地嘆了口氣。

卓南雁又將恩師傳棋、自己了悟補天弈之事說了。沈丹顏笑道:“恭喜你盡悟補天弈之妙!”卓南雁道:“是啊,這當真是天助我也,但願給小月兒求藥,也是如此這般順順當當!”說著揚眉大笑。他笑得極是朗,卻沒瞧出沈丹顏的笑容頗有些悽楚辛酸。

沈丹顏陪著他笑了笑,忽道:“你晉身四大棋待詔,又得了補天弈的真訣,雙喜臨門,該當舉杯歡慶。”卓南雁笑道:“正是!今晚咱們一醉方休。”忽又搔頭道“只是這時去酒菜,未免太晚了吧?”沈丹顏幽幽地道:“人家早給你備好了。”喚來丫鬟,命她回屋整治酒宴。

少時兩人來到沈丹顏的臥房。卻見這屋子比卓南雁的房間又大了一倍不止,屋內陳設都十分雅緻考究,一道五鮫綃懸成的簾幕半挑著,出裡面那張製臥榻。榻旁綠玉案上著幾束淡白的鮮花,滿室香。

卓南雁見屋當中的桌案上擺滿了豐盛酒宴,不哈哈笑道:“適才在酒肆裡只顧跟師父談棋,卻虧待了肚子。這回可要放嘴大嚼一通。”落座之後,沈丹顏先給兩人的杯中斟滿了酒,道:“你大功即將告成,姐姐先敬你三杯。”卓南雁大喜,跟她碰了杯,一飲而盡。那小丫鬟見他二人相談甚歡,微微一笑,翩然退出。

兩人頃刻間對飲三杯,沈丹顏雪白的雙頰上已泛起兩朵桃花。卓南雁才忽然發覺沈丹顏的眼眶發紅,泫然淚,不道:“丹顏姐姐,你怎麼了?”沈丹顏拭了下眼角,笑道:“沒什麼,想是…替你歡喜吧。”忽地揚著紅紅的香腮,柔聲道“他咱們分別之後,天各一方,你…會不會想姐姐?”

“豈止是想?”卓南雁笑道“思念得緊了,小弟自會前來看你。”沈丹顏望見他清澈的目光和滿是朝氣的笑容,不由芳心一蕩,笑道:“好啊。便衝你這句話,姐姐再敬你幾杯!”卓南雁內功已失,酒力大不如前,這時已覺飄飄然的,也沒看出她是在強顏歡笑。兩人酒到杯乾,漸漸地都有些醉意了。

沈丹顏忽覺悲從中來,再也抑魁不住滿腹幽怨,趴在桌上,嚶嚶啜泣。卓南雁一愣。見她雙肩搐,楚楚可憐,心底憐惜,輕聲道:“姐姐,你心底有什麼不快,不如說出來。”沈丹顏仰起清淚縱橫的臉孔,悽聲道:“你可知我是怎生晉身四大棋待詔的?”卓南雁怔怔地搖了搖頭。沈丹顏忽然一下子哭聲愈加悽惻。原來卓南雁前隨口一言,竟是不幸言中。沈丹顏芳名遠播,便是深居宮的皇帝趙構也得聞其名,閒時常跟身邊的宰臣提起她。湯思退八面玲瓏,最擅揣摩上意,他辦這太平棋會,已有媚上邀功之意,請來沈丹顏這棋壇花魁赴會,更是錦上添花的妙筆。為了讓沈丹顏晉身四大棋待詔,湯思退早已暗中做了關照,但凡跟她對局的,都要有敗無勝。沈丹顏今毫無驚險地再勝一局,對手“慘敗”之後,憤懣退場之際,口出怨言,才讓她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聽她哭泣著說出原委,卓南雁心中鬱悶陡增,將一大杯酒昂頭飲了,嘆道:“趙構那昏君不過是要姐姐陪他下棋解悶,卻耍這些無聊花活,當真讓人生厭。”沈丹顏的目光卻是一苦,悽然搖頭笑道:“你不懂的,你不懂的…他、他是要…”她不知要說什麼,卻忽地嚥住,玉面愈發紅豔如火。猛地端起杯來便飲。

卓南雁見她昂頭痛飲,忙伸手握住她的柔荑,道:“姐姐,你不能再喝了。”沈丹顏被他火熱的大手握住,陡覺芳心一陣搖曳,滿腹的委屈、悽酸伴著壓抑已久的脈脈柔情一起噴湧上來,柳一折,竟歪倒在他懷中。

卓南雁只當她不勝酒力,忙揮臂抱住她,正要說什麼,沈丹顏已一聲嬌,伸臂反將他抱緊。卓南雁登覺手足無措,忙叫道:“姐姐,你…你醉了嗎?”

“醉了!我本就醉了!”沈丹顏臉上火熱,心裡也是火辣辣的,腹內燃燒的酒力給了她無盡的勇氣和藉口,忽地嚶嚀一聲,吻在卓南雁的上。香津暗渡,氣如幽蘭,卓南雁只覺頭腦轟然發震。他內力難運,早已失了定力,這時懷中抱滿了軟玉溫香,四下裡柔膩濃郁的馨香洶湧襲來,登覺腦間一陣醉,心底卻騰起了一股難耐的烈焰。

鼻端嗅到火熱的男子氣息,沈丹顏先是有些歡喜和渴盼,隨即又覺得淡淡的害怕和無限的委屈,竟嚶嚶地啜泣起來,一邊淚,一邊卻用溫潤顫抖的雙不斷親吻他。

柔軟的瓣如雨點般飄落,卓南雁心底的火焰愈發熊熊燃燒起來,被酒力箍得發沉的頭腦終於轟然震響,剎那間跌入了一個粉紅的夢境中。

沈丹顏身上那件粉紅的紗衫終於飄落在地,卓南雁的眼中卻被無盡的粉紅遮住了,粉紅的窗紗,粉紅的簾幕,連那溫暖的臥榻都是粉紅的…朦朧之際,一個光滑柔軟的身子將他緊緊纏住。

窗外驟雨已停,只剩下窗簷上垂下的殘雨淋漓地打在窗外的芭蕉上,發出寂寞而又纏綿的輕

卓南雁再次醒來,卻見屋中燈燭將殘,那糰粉幽光映在他眼內,竟覺刺目無比。

頑固的酒力仍箍得他腦袋生痛,但他卻濛地記得,適才自己做了一個溫柔旎的甜夢。他夢見自己在一間粉紅的華屋中披紅掛綵,林霜月和完顏婷的笑靨替閃現,耳畔更不時蕩起銷魂蝕骨的淺唱低

“小弟喝得多了,”卓南雁苦笑一聲,忽然發覺觸手溫暖柔滑,依稀是一個女子赤的嬌軀,耳畔隨即傳來沈丹顏的**:“你醒了?”卓南雁登時心底劇震:“難道…難道這一切全是真的?”一抬頭卻見沈丹顏雲鬢散垂,笑暈嬌羞。望著沈丹顏紅豔如火的玉靨和在錦被外欺霜賽雪的一截香肩,他不羞慚萬分,揮手狠劈了自己兩記耳光,叫道“我、我…小弟該死,冒犯了姐姐…”一語既出,心底懊惱無盡,又向自己臉上去。

“弟弟,”沈丹顏猛地攥緊了他的手,幽幽地道“是姐姐自願的!”卓南雁望著那執拗的目光,不愣住了,愕然道:“為何…這卻是為何?”沈丹顏顫聲道:“你還不明白嗎?那昏君選了我去,明裡是去陪他下棋,實則卻是、卻是…侍寢!”她忽然覺出無盡的委屈,兩行珠淚滾滾落下,卻強撐著笑道“姐姐知道,你心底定然萬分瞧我不起,姐姐很下賤,是嗎?”卓南雁大張雙目,只覺那隱蘊悲悽的笑一聲聲地灼燒著他的心田,他心中一陣憐惜,想出言安,卻不知從何說起,只知胡亂搖頭。

“我二十六載守身如玉的身子,決不能給了那昏君…”沈丹顏緩緩拽開薄被,現出香巾上的點點落紅。她垂首望著那幾點紅梅,卻幽幽地笑了起來,只是那笑靨給淚水映襯,更顯出幾分淒涼“我知你心中只戀著那林姑娘一人,我也不要你心中有我,只盼他你我天各一方,你…你能有那麼片晌半刻,記掛著我就好…”她雖在竭力微笑,但說到最後,終於哽咽成聲。

卓南雁才知她為何先前忽然問起自己,兩人分別後自己會不會想她,一時心中憐意大起,道:“你是我卓南雁的好姐姐,我決不會瞧你不起。我、我更會時時念著你。”

“我終究只是他的好姐姐!”沈丹顏在心底無聲地深深一嘆,卻仍舊笑道“有你這句話,姐姐歡喜得緊。”卓南雁道:“姐姐若不願進宮,那便不必前去!小弟有些江湖朋友。你且去投奔,他們自會照顧於你。”沈丹顏搖頭道:“我若不奉召,媽媽和一群姐妹,難免都要遭殃。再說,姐姐生在勾欄,本就是風中浮萍…”這時燈罩內的殘燭倏地騰起一縷白煙,隨即熄了,屋內便是一片幽暗。沈丹顏在黑暗中向他深深凝望,也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勇氣,忽地湊上去在他上輕輕一吻。

“你該走了,姐姐送你!”沈丹顏一吻之後,芳心又是一陣搖曳,卻垂首摸索著穿衣。月光穿窗而入,掩映在她款款身姿上,生出一種別樣的妖嬈,只是這妖嬈背後卻帶著種難言的辛酸。

卓南雁回到自己屋中,兀自恍然如夢,卻見霜一般的月光鋪在地上,無比寂寞。他躺在上,回思沈丹顏的柔情萬種和藏著淚的笑靨,心底亂成一團。

轉過天來,兩人又再相見時,沈丹顏笑顏淡淡,似要極力回覆最初的那種朗隨和。只在他不備之時,偷偷望他,那眼角眉梢便會閃出一抹深深的關切和依戀。

午後,便有棋會官員前來,延請四大棋待詔進宮面聖。沈丹顏身為女子,獨自乘轎進宮。卓南雁坐上寬大的轎子,才發現轎內竟還有三個男棋士,剛剛被自己戰敗的江南名手路風赫然在內。

“老弟好!”路風望見他,微覺尷尬,黑臉上泛了紅,一揖笑道“棋官傳來湯大人之命,那位沈姑娘直接晉身棋待詔,不佔四大棋待詔之席。在下這敗軍之將便也有幸前來湊數。”

“路兄過謙!”卓南雁見他毫無芥蒂,心底倒深覺歉疚,也拱手笑道“那一局棋小弟勝得甚是僥倖。”路風道:“哈哈,聽說宮內四大棋待詔的關鍵之戰乃是三番棋。再遇到老弟,我可定要漂漂亮亮地扳回來。”說著哈哈大笑,雙眸閃光,便似個孩子一般。

卓南雁甚喜他這豪子,便也跟他談棋論藝,切磋起紋枰之道來。路風說起棋來,登時容光煥發,滔滔不絕。他對卓南雁那施展的補天弈大是贊,說到興起,捋起袖子,每說幾句話便在卓南雁的腿上重重一拍。雖是叱吒棋壇多年的名士,路風仍是不改樵夫的豪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