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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孤影氣若迷途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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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清風撲在臉上,林霜月的心底卻覺得一片冰涼:“他…他的心中只怕還是戀著那完顏郡主多些!”想到卓南雁乍睹完顏婷時震驚痛惜的眼神,一時間柔情恨意,湧奔“不管怎樣,我都要去做聖女了,離情離的聖女!呵呵,便不做聖女,卻又如何?”她自從脩金風玉功之後,輕功之佳,幾乎和曲觴並駕齊驅。眼見卓南雁大戰無懼和方殘歌等人,穩佔上風,她芳心內悽愴難言,竟不敢再多瞧他一眼,直向曲觴追去。

在她心中,這時對完顏婷生出許多好奇:這與卓南雁成婚的金國郡主為何來到大宋,又為何獨闖江湖,落到了丐幫手中?更奇的是,將她救走的那人來去如電,卻又是誰?

深沉,遠遠的只見曲觴在山路上飄然一轉,便即蹤跡皆無。林霜月左右尋了多時,也不見曲觴和那怪客的影蹤,正自疑惑,忽聽覆舟山西側的老林之中傳來陣陣驚急的呼喝聲,正是曲觴的聲音。

她轉入那片雜木林子,只見素月低徊,霧般的清輝灑在林中一片空地之上,恍若鍍銀。曲觴和那綠袍怪客在月下縱高伏低,拼鬥正急。完顏婷則斜倚在一棵纖瘦的小樹下,緊盯著兩人不語,瞧她神漠然,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原來當完顏亨死後,餘孤天便依他臨死前所授之計而行。他先將完顏亨的屍首掩埋,隨即帶著完顏婷悄然潛出西山,覓地隱居。完顏亨一直對金主完顏亮身懷戒心,在京郊早留了幾處機密至極的藏身之地。餘孤天跟完顏婷潛身其中,竟有驚無險地躲過了金廷的漫天搜捕。

之後,餘孤天再獨自偷回翠鶴山,挖出了完顏亨的屍身。完顏亨的屍身不但未腐,更變得硬如鐵石。餘孤天又驚又愧,躊躇良久,才狠心割下其頭,獨自趕赴金廷。

在葉天候的安排下,他曾跟天刀門的“厚土刀”佟廣等人暗自往來過一次。在佟廣的引薦下,餘孤天終於見到了天刀門主僕散騰…

大金皇帝完顏亮千般籌劃,卻仍讓完顏亨逃逸,心底早已急如油煎。想到龍驤樓主的通天手段和手下無孔不入的龍鬚,完顏亮這三間當真是寢食難安,忽然得報有人千辛萬苦地刺死了完顏亨,實是驚喜難言,急忙金殿召見,細問緣由。餘孤天自然按著完顏亨死前待的言語答覆。這幾間他夜思忖如何對答完顏亮,早將其中環節揣摩得嚴絲合縫,金廷對答,竟是順暢自如。

一切全如完顏亨生前所料:餘孤天本就是龍驤樓碩果僅存的四大壇主之一,更因冒死刺殺了完顏亨,果然得到重用。完顏亨一死,龍驤樓主已換作了撲散騰,餘孤天便晉升為龍壇主。

其時恰逢宋皇趙構的五十聖壽將至,在完顏亮的安排下,撲散騰和餘孤天作為大金的正副賀壽特使,聯袂趕往江南,明為賀壽,實則暗中施行龍蛇變。因與撲散騰同行,餘孤天怕完顏婷洩蹤跡,只得先讓完顏婷潛入江南,與龍鬚接洽。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地跟她約好了江南相聚之地。

哪知素來嬌生慣養的完顏婷一如江南,便失去了蹤跡。餘孤天趕到約定之處,久久不見完顏婷趕來會合,不免心如火焚,忙跟撲散騰撒謊說要去探聽虛實,便先行一步,仍依當年的尋訪龍鬚之法,暗中發動龍鬚四下搜尋。只是那時他還身份不明,眾龍鬚調遣不靈,直尋到這午後,卻才得知完顏婷被丐幫帶到了建康雄獅堂。餘孤天急急趕來,乘亂將完顏婷救走。

不料這曲觴嗜武成痴,眼見他身法快捷無倫,登時興起,飛身趕來。餘孤天身上到底攜了完顏婷,終於在這片樹林中被他攆上。餘孤天自幼便對這位明教降魔明使又敬又畏,耳聽他大聲喝問,心下畏懼,忙將衣袖撕下,蒙在臉上。曲觴大奇,偏要看看他是何等樣人,飛身撕他臉上衣襟,餘孤天只得執掌應敵。

自得完顏亨輸送內力之後,餘孤天功力之高,可謂舉世罕見敵手。但餘孤天的武功出自明教魔門一路,與完顏亨的道家正宗路數頗有不同,這憑空而來的數十年深內力他極難駕馭,有時出手真氣澎湃,勁力驚世駭俗,有時內息遊走不定,難以盡力施為,甚至更有氣息翻湧、真氣錯亂之時。

他怕給曲觴看出明教的武功路數,便只以完顏亨閒時傳他的幾招龍驤樓的功夫應付,加上心存畏懼,十成武功,使出來卻不足三成。曲觴跟他動手,只覺得他武功雜亂無章,許多招式似是信手拈來,手上勁力忽而猛如山洪傾瀉,渾厚難御,忽又陰柔多變,似與明教嫡傳功夫大有淵源。曲觴平生對敵無數,從未遇到這等奇人,只覺這人武功難以揣摩,當真稱得上“深不可測”四字了,心下驚奇,連連喝問。

餘孤天哪敢應聲,默不做聲地揮掌疾舞,只盼快些擊倒曲觴。戰之中,突然看到林霜月飄然而至,餘孤天心頭慌亂“哧”的一下,左腿合陽被曲觴以“彈指神通”的指力掃中。

一股寒意自腿上順著足太陽膀胱經迅速竄上,餘孤天腳步踉蹌,驚駭之下,體內真氣亂湧。曲觴也料不到自己隨手一指居然奏功,眼見對方身子搖晃,心頭大喜,哈哈笑道:“還不現形!”飛身掠來,揚手抓他臉上青襟。

餘孤天搖搖墜,眼見他撲到,又驚又怒,猛覺一股洶湧的真氣自丹田湧出,大喝聲中,反手一掌拍出。危急之間,出手的正是自幼練的明教武功。

“大天羅掌?”曲觴驟見這怪人忽然施出本教奇門掌法,心下震驚,疾揮左掌相對。一聲裂般的怪響,曲觴只覺一股剛猛大力震開左掌,當湧來,倉促之際,難以變招,只得拼力後挫,猛覺肩頭似給烈火噴中,身子呼呼倒飛,遠遠跌在地上。

電光石火之間,兩人勝負逆轉,林霜月要待相救,業已不及。但見曲觴雖被擊飛,卻也將那人臉上衣襟一把扯下,月光當頭打下,照見了那人俊逸蒼白的面龐。林霜月忍不住驚呼一聲:“餘孤天!”餘孤天疾揮衣袖遮住頭臉,這時只覺中真氣猶如江河決堤般奔湧亂竄,左腿更是冷氣升騰,僵硬難支。他不敢再停留片刻,攬起完顏婷的纖,飛身掠起,幾個起落,便消逝在黑沉沉的密林之中。

“曲伯伯,”林霜月忙將曲觴扶起,嗔道:“您是不是酒又喝多了,這般不小心?”曲觴卻哈哈大笑:“你沒瞧錯,當真是小啞巴嗎?明尊他的,這鬼小子的武功怎地如此高強了?”

“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卻掙扎著站起,一把推開林霜月,道“明尊他的,這傷算個狗,老夫靜坐片刻便成,只是十天半月沒法子跟人動手比武啦!”林霜月聽他中氣不弱,料無大礙,芳心稍定。那晚餘孤天受卓南雁之託送她出燕京的路上,便跟她說過,他潛入龍驤樓,乃是為了重振明教雄風,只盼不聲不響地立下大功,有朝一好在本教兄弟面前揚眉吐氣。當時她便覺得這個小師弟行為古怪,言辭閃爍,但那時跟卓南雁情絲糾纏,一顆芳心全在這冤家身上,哪裡來得及琢磨餘孤天。重歸明教後,她自然不敢跟師尊林逸煙說起自己遠赴燕京之事,好在林逸煙教務繁忙,也無暇細究。

這時候她凝神細思,便覺疑雲迭起,當下便請曲觴獨自回教。她卻掣出雙劍,循著餘孤天逃逸之路直追了下來。

餘孤天攬著完顏婷疾本片刻,便覺臟腑發熱,渾身真氣突突亂竄,大口氣,悶氣脹,瞥見山道之側有一間黑沉沉的破舊古廟,當下斜身閃入。

完顏婷見他額頭大汗淋漓,驚道:“怎麼,小魚兒,你…你又犯了病啦?”餘孤天勉力一笑:“又…是氣阻衝脈!只怕要真氣反噬了!”原來餘孤天自幼修習明教的魔門功法,一直難以調御完顏亨的道家真氣,苦修多,仍是難以打開下衝脈的數處要。這衝脈號稱經脈之海,通達少陰、太陰諸脈。餘孤天的魔功素來不重此脈,與人動手,運功既久,真氣便會淤阻於此,甚至會沿衝脈逆行倒灌,形成苦不堪言的“反噬”偏差。

進得廟門,餘孤天便覺天旋地轉,險些栽倒。完顏婷忙將他扶住,顫聲道:“凝心調息,照著上次我傳你的內功口訣運功!”餘孤天端坐在地,呼急促,也不知聽到沒有。完顏婷劃開千里火,眼前火光一燦,只見廟內塵灰滿地,兩旁殘缺的神像在跳耀的火光下猙獰動。

“別點火!”地上的餘孤天卻低聲呻道“大師姊明得緊,給她追上了,那就…大事不好!”完顏婷芳心一顫,忙熄了火,屋內重又陷入一片陰森的幽暗之中。

餘孤天藉著適才的那點火光,瞧見了廟中供奉的神像儒冠長髯,正是伍子胥。他長長了口氣,心中暗自唸叨:“伍子胥,嘿嘿,當年你含恨出關,一夜白頭,眼下我亡命天涯的情形跟你倒有些相近。盼你在天之靈護佑,助我完顏冠此次江南之行順暢,早得報大仇,必給你重塑金身!”完顏婷自幼嬌生慣養,瞥見這野廟汙穢不堪,不由秀眉微蹙,嘆了口氣。餘孤天在黑暗中聽見她幽幽地嘆息,苦笑道:“嫌髒嗎?想當年,我師父徒單麻帶著我逃命,有一次為躲追兵,連糞池都跳進去過…嘿嘿,在這江湖上…只要能活得命,便什麼都不能在乎!”完顏婷一陣噁心,但想他堂堂的大金皇子,居然會跳進糞池躲避追兵,心底又生出一陣憐憫,忽然想起一事,道:“你適才怎地叫那賣花燈的小妖作大師姊?”餘孤天渾身一震,少年時在大雲島裝聾作啞的不堪經歷霎時在眼前晃過,心底百集,忽覺內息亂湧,猶如數十匹脫韁野馬在體內奔突不休。他身子瑟瑟發抖,雙手亂抓亂舞,驚道:“我…我中憋悶得要死!”完顏婷慌得按住他的肩頭,叫道:“你什麼都別想,只管心調養。”玉手撫著他的肩頭,只覺他的肩真瘦,那硬硬的肩骨在她手中突突顫抖。

“婷姐姐,我要死了…”餘孤天口中呵呵低吼,聲若牛哞,拼力將氣息沉入丹田,掙扎喊道“我…我不想死,若是剩下了你一個孤苦伶仃的…”

“小魚兒,你…”完顏婷見他大口氣,似乎真的便要功力盡散,想不到他氣息奄奄,仍是如此惦記自己,口一熱,驀地俯身將他抱住,淚珠撲簌簌滾落,哭道“小魚兒,你死不了,你說過要殺了那昏君,給咱們兩家報仇的。”餘孤天忽然被她抱住,腦袋正好擁入她前那兩團豐盈軟玉之間,只覺幽香撲鼻,溫暖滑膩,霎時間神魂顛倒,便連體內真氣亂竄的痛楚都不覺得如何了。雖然完顏亨臨死之前,曾將完顏婷託付給他,但完顏婷因心中對卓南雁痴情難斷,對餘孤天總是愛搭不理。自那在翠鶴山頂餘孤天狂發作,對她用強未遂後,深愧疚,對完顏婷敬若天人,愈加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時佳人真情相擁,耳畔更傳來頻頻嬌呼,餘孤天陡覺天旋地轉,頭暈腦漲之下,竟情不自地伸手將那起伏玲瓏的嬌軀死死抱住。兩人緊緊相擁,一股陽剛的男子氣息直撞過來,完顏婷不由嬌軀一陣酥軟。她忽地想到這小魚兒其實對自己情真意切,從無半分違拗,即便是讓他去私闖龍壇,他也是冒死去了,而這時只覺得他渾身突突亂抖,似乎隨時會走火入魔而亡。霎時間完顏婷芳心悽苦,淚如泉湧,忍不住嚶嚶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