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鬥陣和州轉戰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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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狗果然分兵了!”時俊看出堂奧,揚眉大笑起來“他們分兵偷襲咱們,此時營內兵馬不足一萬,還都是給咱們劫營之後士氣已折的金兵!此時要應付兩側的卓南雁和曲觴過兩群獅子,便又分作了兩段。虞大人,下令吧!”他是江南有數的猛將,身後還有兩千大軍按兵不動,此時自是按捺不住。虞允文目**芒,眨也不眨地緊盯著戰陣,一言不發。此時卓再雁這一彪奇兵牽扯了絕大部分金兵的
力,曲
觴率著明教群豪又是劍走偏鋒地突入,金兵陣腳漸亂。
“殺!”虞允文令旗終於揮下。時俊一聲咆哮,領著兩千兵吶喊衝出。這隊人馬全是生力軍,一晚上養
蓄銳,此時呼嘯而來,直貫張汝能的中軍,頓時衝得金兵陣腳大亂。虞允文目光如電,看到對手中軍終於鬆動,令旗再揮,大喝道:“點炮!”號炮轟鳴,震得四野山林簌簌發抖。
“他姥姥的,”莫愁一躍而起,嘶聲吼道“給老子衝啊!”他帶的這彪人馬除了兩千官兵,還有青城派、丐幫等四海歸心盟武林高手隨行,驟然揮師殺來,委實突如其來,勢不可擋。
金兵前後受敵,更見勢窘。仍有些強悍的猛安謀克約束隊伍轉攻莫愁等人,卻不料莫愁率的宋兵多配了強弓硬弩,先是一通亂,隨後武林高手衝擊,猶如決堤大江般狂捲過來。金兵苦撐多時,已是強弩之末,至此終於崩潰。卓南雁縱橫馳騁,連斬了數名金營高手,直向帥旗下
立的張汝能殺來。都天六輪陣陣法轉動,如六隻巨大火輪飛旋疾轉,金兵哭嗥慘叫,擋者無不辟易,張汝能瞧得心膽俱寒,轉身策馬逃出。
主帥一逃,金兵鬥志全失,陣形又被打亂,七零八落地只顧嘶嚎逃命,便連三軍司命大將旗都拋在了地上。卓南雁帶著宋軍一鼓作氣地追殺出裡許,斬殺金將無數,又搶得大批戰馬、輜重等物。虞允文急命鳴金收兵,率人揮兵轉攻斷腸崖。
那一萬金兵繞道偷襲和州,卻在斷腸崖遇阻,苦戰多時,銳氣早去,忽見宋軍挑著張汝能的大將旗,吶喊衝來,頓知主帥大軍慘敗,各自驚惶。接戰不久,金兵便轟然四散。卓南雁卻不苦追這隊金兵,率軍得勝回營。
以五千宋軍大破金兵的兩萬鐵騎銳,這一戰勝得酣暢淋漓,更難得的,是宋軍士氣大增。要知秦檜當權近二十載,大宋能臣盡去,官兵多是弱不堪用。在尋常宋朝將校軍兵眼中,女真人都是虎狼猛獸,曠野陸戰,金軍更是絕難戰勝。這一場大勝,盡破女真騎兵銳旅,宋軍將士氣勢陡增。
金兵暫去,和州城內一片歡騰。虞允文卻沒閒著,趕寫了奏摺,表彰和州之勝,再一次狠狠彈劾都統制王權不戰而逃,命人飛報臨安。
黃昏時分,虞允文閒情忽起,對卓南雁道:“老弟,此處有一處古蹟不得不看,那便是烏江縣鳳凰山上的霸王祠,當年楚霸王項羽便自刎於烏江!”聽他說起拔山舉鼎的楚霸王、莫愁和唐晚菊都來了興致,當下四人便忙裡偷閒,乘馬直奔霸王祠而來。
幾十裡的路程快馬疾馳,不久便到。四人到得祠下,但見門匾上寫著“英惠廟”三字。原來霸王祠自唐初始建,屢加修葺,紹興二十九年才剛剛改名為“英惠廟。”進得廟來,便見南唐文壇宗師徐鉉撰寫的項王亭碑。
大廟宇甚是廣大,唐宋名孟郊、杜牧、王安石等人均留有題詩。廟祝見幾人器宇不俗,忙緊著上前招呼,虞允文急揮揮手,打發他退下。四人信步閒遊,走到祠後,便見一座青石砌成的古墓,那就是霸王項羽的“衣冠冢”了。其時夕陽西沉,暮風蕭蕭打來,吹到墓周古松林上,那松濤澎湃呼嘯,驚人心魄。唐晚菊手撫墓碑,嘆道:“百戰疲勞壯士哀,中原一敗勢難回。江東子弟今猶在,肯為君王捲土來。如此英雄,世間再也難見了!”虞允文道:“西楚霸王一代雄主,可惜一敗身死,倒讓我想起來一句古語:好戰必亡,忘戰必危!”
“說得好!”卓南雁心內忽有所,揚眉道“這是兵書《司馬法》上的話吧?‘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當
我曾請教辛棄疾大哥,何時天下太平,再無征戰?此時聽了允文兄說起這兩句話,倒讓我豁然開朗,國不可好戰,更不可忘戰!”
“偏偏完顏亮這傢伙就是個十足的好戰之徒,”莫愁忽地“嘿嘿”一笑“偏偏咱們大宋趙官家,又是個忘戰之君!”虞允文被他說中心事,不由長嘆了一口氣。卓南雁眼望烏沉沉的松林,冷笑道:“咱平民百姓管不得趙官家的事情,但若有好戰之人犯我疆土,便讓他有來無回!”四兄弟玩賞碑石,遊興大盡,卻才趕回。在月之中並轡而行,莫愁見虞允文神
抑鬱,只當他毒傷初愈,心神不佳,便變著法子逗他歡喜。唐晚菊忽道:“我知道允文兄憂心什麼,只怕還是金兵。”卓南雁道:“不錯!聽說完顏亮的大軍要在廬州造船,耽擱了些時
,這才於昨
派張汝能率前哨來攻城。允文兄憂心的,乃是金國大軍齊發!”
“自王權棄守廬州起,我便連上奏摺彈劾他不戰而逃,這些奏摺,趙官家不知能否收到?”虞允文沉沉一嘆,在馬上仰頭望著那一鉤殘月“便是見到了,能否及時發來援兵?和州彈丸之地,援軍不到,和州難守啊…”眾人心底均是一沉,馬鞭落下時,都不狠了幾分。
金軍的主力說到就到了。第三黃昏,便聞蹄聲鼓聲吶喊聲鋪天蓋地般喧騰,震得山野城郭都在簌簌發抖。金國大軍結陣而來,先後竟有七支忒母萬人隊開來。
虞允文料得敵我兩軍眾寡懸殊,曠野上極難與十數萬的強敵周旋,早命時俊將宋軍盡數收回城內。眾人在城頭瞭望,但見和州城下都是金兵的營帳,漫山遍野,旌旗如海。料來得到了孛術魯和張汝能的兩次敗兵之訊,金軍統帥對和州再也不敢小覷,擺出一番大陣仗的架勢。
“若王權能留下他手中的五萬兵,”虞允文嘆道“漫說這幾萬金狗,便是完顏亮的大軍全來,咱們又有何懼!”沉鬱蒼涼的牛角號嗚嗚長鳴聲中,金軍主將督師攻城。和州城下的豪溝不深,金兵沒費多少工夫便跨了過來,幾隊步軍手挽大盾奔到城下,架起搭天車、行天橋等各
車梯攻城。宋軍在城上嚴陣以待,箭石如雨,打得金人的雲梯近前不得。
金兵幾次衝擊無功,怒喊聲中,抬出一臺臺的車弩推到陣前,正是王權丟棄在廬州城內的子弩和千步弩。那千步弩乃世上力道最勁的機弩,隊隊箭手自下仰
,終於掩護著攻城勁旅架上了雲梯。
好在虞允文已作好了諸般守城安排,女牆垛口上早備了垂鍾板、遮箭架等物,宋軍更冒著箭雨施放撞車。那撞車上裝有尖頭重木做的撞杆,用以疾撞雲梯,正是雲梯的剋星。金兵雲梯被撞車上的撞杆頂上,非毀即倒,雲梯上的金兵紛紛墜落,一時血橫飛。卓南雁、莫愁率著各路武林豪傑也披掛上陣,手持狼牙
、夜叉檑等遠攻兵刃,凌空飛砸攀城金兵。
一道道雲梯剛剛搭起不久,便被宋軍推倒砸毀,金兵冒著箭雨又再搭起,宋軍又再摧毀。釘著兩千顆大鐵釘的狼牙和整
圓木上裹滿尖釘的夜叉檑輪番從城頭砸下,每一次起落,都帶起大片慘嗥。連番苦攻之下,金軍傷損巨大,城下的死屍堆成了數疊,但金兵
最堅忍,一隊才退,一隊又上,城下雖已血
成河,後繼人馬仍是捨生忘死地衝上。
吶喊之聲地動山搖,城牆上已被黏稠的血水塗出片片腥紅,城下的壕溝中也早堆滿了屍體,那屍身又被飛砸的石木和往來的金兵踏,便化作了團團
泥。金兵紅了眼睛,踏著那些
泥飛撲上來,遠遠望去,似是千萬只黑簇簇的烏鴉攢在城牆上,打不散,擊不退。饒是石鏡、曲
觴、莫復疆等武林大豪縱橫江湖,到此也不
暗自
變,均想:“這裡可不是擂臺對決,任你多高武功,到此也派不上多大用場!”卓南雁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眼見金兵攻得猛惡,忽然大開城門,率著三千銳旅出城攻敵。他這彪兵馬突然殺出,都天六輪陣勢如迅雷,頓時將金兵陣勢衝得一亂。卓南雁奮馬舞槍,竟連斬金兵兩員猛安孛堇,城下金兵形勢大亂,
水般向後退去。
這一衝雖然痛快,終究是寡不敵眾,金軍穩住陣腳,兩支萬人隊如兩條鐵臂般合圍過來,頓時將他們團團圍住。卓南雁不敢戀戰,只得率兵向城內疾衝。哪知金兵定要將他們攔阻在城外圍殺,隊隊鐵騎連番攔阻。卓南雁覷得一名手揮大斧的忒母孛堇追得稍緊,回馬一箭,正中那人咽喉。這名萬夫長墜馬,金兵頓時一陣騷亂。卓南雁忙喝令疾退,仗著都天六輪陣陣勢鋒銳,趁機率眾衝出重圍。金軍追至城下,虞允文一聲令下,架在城頭的石炮和弩紛紛開
。金兵雖著重甲,也難擋如此勁弩大石,又有百十人慘嗥喪生,餘人倉皇退開。卓南雁才率人退回城中。
這一番衝蕩,到底將金兵士氣打得一折,加上連番攻城不得,金軍先前的銳氣也喪了。眼見夜沉降,金軍終於收兵回營。
強敵收兵,虞允文等人卻不敢掉以輕心,在城上的團樓、弩臺等各緊要處都安排了重兵把守,更有時俊、莫復疆等人輪巡視。
夜幕沉沉,卓南雁端坐屋內,在燈下對著一局圍棋,蹙眉沉。聽得虞允文緩步走人,卓南雁並不抬頭,只笑道:“允文兄,朝廷那邊還沒消息?”
“我已連發三道文書,至今卻都是石沉大海!”虞允文悵然坐下,屈指盤算道“照著官場上的繁文縟節,便有接替王權的新任官長到任,再來發兵相助,怎麼著也在月餘左右。”他說著鬱郁一嘆:“可這和州卻不比廬州。廬州自古便是重鎮,高牆深溝,易守難攻,和州卻是小城,不足固守…”他眼見卓南雁似是全未留意他的話,只將手中的棋子一枚一枚地打在棋枰上,心下好奇,便也望向棋枰。凝神瞧了片刻,虞允文也不由暗自點頭,棋枰上的白棋緊緊困住右角上的三枚黑子,黑棋卻聲東擊西,轉攻白子左邊上的薄形。說來也怪,棄了這三枚危子之後,黑棋又纏住了白棋的左邊七子,形勢立轉,竟穩佔上風。
“好厲害的棄子脫困!”虞允文喊出這句話來,登時雙眸一亮,叫道“老弟,你是說…咱們也來個棄子脫困?”卓南雁笑道:“這便是師尊傳我的補天弈,重在全盤著眼,大局在握,當我曾以這‘棄子顧我’之法戰勝了自稱‘奉饒天下棋先’的強敵楚仲秀,這便是那局棋。”他說著抓起一把棋子,攤在燈下“師尊送我圍棋,想必是要告知我,兵法與棋道一般,都須把握大局。恰如允文兄所說,和州彈丸之地,萬難抗擊金虜大軍,那便不如棄子脫困,攻敵薄形!”屋內忽地寂靜下來,虞允文默然站起身來,在燈下緩緩踱步。沉了很久,他才頓下步子,沉聲道:“過江!”昏黃的燈影下,他泛著血絲的眸子裡耀出兩道電般的
光,字字冷定沉緩“眼下江南
銳盡集和州,與其玉碎於此,不如渡江後,倚仗天塹地利,一舉破敵!”計議已定,當晚宋軍便連夜撤退。連
征戰,和州百姓早已逃了十-之六七,但今夜聽得官兵東退,仍有許多和州百姓自願跟隨。虞允文命人在西城門的城樓連夜擊鼓,虛張聲勢,以為疑兵之計,這邊大開東城門,數千官兵護著百姓悄然出城,直渡長江北岸。江邊船隻不多,又是百姓與官兵同退,直渡到天明,仍有百餘口百姓還沒有渡過江去。
最後一撥留守擊鼓的人馬上了船,已然天大亮。忽聽得戰鼓聲響,喊殺沖天,竟有一路金兵破城攻來。眾船才飄搖揚帆,金兵趕來亂箭齊發,船頭不少百姓慘叫哭號,立時墜屍江上。宋軍忙豎起盾牌防護,但船上擠滿了百姓,一時難以照顧周全。最後兩隻大江船首當其衝,船伕先後都中箭落水,那船隻在近江處打轉。
金兵羽箭如雨般來,江上哭嗥震天,百姓屍身先後落水,隨波起伏,血水染得沿江盡赤。卓南雁已隨最後一撥渡船到了江心,回頭望見那兩船官軍和百姓勢窘,忙奮不顧身地躍回。
他搶到船尾,縱目望去,卻見江邊領兵的金軍大將正是張汝能。
“快快住手!”卓南雁大吼一聲,彎弓搭箭,遙指江邊金兵,喝道“張汝能兩軍戰,怎能屠戮百姓?”說來也怪,他雖羽箭不發,但真氣遙送,緊緊鎖住岸上金兵。沿江金兵都覺那一箭便要向自己劈面
來,心下驚惶,頓時停手不
。領教過卓南雁神箭功夫的兵卒,更是肝膽皆寒,悄悄向後挪步。
“卓南雁,又是你!”張汝能見了他,頓時新仇舊恨一發地湧上來,高喝道“兒郎們,將這小子和他船上的人馬都給我…”卓南雁大喝一聲:“你敢!”宛若晴天響了個霹靂,只震得沿江金兵俱是一凜。張汝能驚惶之下,竟將“死了”那三字硬生生
下。
猛聽“嗤”的一聲,一支狼牙箭劈面來,張汝能倉皇低頭,卻覺頭上一震,盔纓隨箭落下。卓南雁吼聲再起:“張汝能,放百姓過江,我饒你一命!”張汝能又驚又怒,叫道:“你成了喪家之犬,還敢口出狂言?”卓南雁目
寒芒,喝道:“你可敢一試?”聲若驚雷,在江上滾滾傳來。張汝能只覺他箭上殺氣如
湧來,一時神喪氣餒,猛一擺手,大笑道:“我大金萬歲仁德,早說過不殺百姓!便看在這些江南百姓的分上,饒你這宋狗一條
命。咱們來
疆場再見!”江船緩緩橫江而去。耳畔盡是百姓撕心裂肺的哭號之聲,卓南雁
立船尾,望著江
中漸去漸遠的百姓屍身,
中怒火升騰,忍不住仰天大喝:“完顏亮…”過江之後,虞允文等人才覺出形勢之險惡。
自長江南岸的東採石,直到跟和州隔江相望的大宋太平洲,一路上盡是王權的兵馬。這些人旌旗散亂,不成隊伍,或聚在茶肆鬧事,或在坊間奔突擾民,更有人垂頭喪氣地呆坐路旁。虞允文尋了個校官細問,才知王權渡江後只顧自己奔逃,一路奔到太平洲後便不知所終,失了約束的兵將群龍無首,便胡鬧起來。
群豪盡皆驚恐集,莫復疆等
豪之輩更是破口大罵王權昏聵誤國,虞允文強抑悲憤,亮明自己的欽差身份,跟時俊一起,沿途收拾潰兵。這一路上,竟集合了一萬八千多軍卒。
當晚趕到太平洲知州衙門,正見辛棄疾和方殘歌怒衝衝地走出府門、卓南雁、虞允文忙上前住二人,細問端詳。原來二人押運糧草到此,正見王權兵敗如山倒,辛棄疾只道金兵勢大,宋軍苦戰不敵,一問兵卒才知,這位王太尉
本沒有與金兵
戰,就急急竄逃過江,躲進了知州衙門內。辛棄疾熱血肝腸,惱怒之下,便追到此地跟他理論。只是他人微言輕,王權哪裡搭理他。虞允文面
冰冷,拉著二人又闖進府衙內,喝出了王權。虞允文厲聲叱問這位大宋副帥不戰而逃,危及社稷。王權卻笑
地道:“王某本就不是領兵打仗的料,只是國難當頭,勉力為之而已,好歹卻還沒有折損一兵一卒。虞大人文韜武略,又是欽差,何不接了本官這差事,王某那是求之不得!”爭執之際,忽聽一聲吆喝直傳進廳來:“聖旨到!都統制王權接旨!”這喝聲響亮無比,府衙院內院外的差役兵卒全聽得清清楚楚。卓南雁不由雙眸一亮,道:“羅大先生到了!”但聽靴聲櫜櫜,一行人大踏步直闖進來,領頭之人高大威嚴,正是羅大先生。王權劈眼瞧見羅大滿面嚴霜般的殺氣,頓時心底發寒,忙招呼人擺佈香案接旨。
這道聖旨卻是出乎意料得大快人心:朝廷得了虞允文的多次急報,聞知王權貪生怕死,終於將其罷免,任命李顯忠為建康府駐紮御前諸軍都統制,更讓虞允文為參贊軍事,從旁協助。此時李顯忠未曾到任,便由虞允文暫行安排割事宜。
這位新任都統制李顯忠,十七歲便隨父從軍征戰,屢敗金兵,在大宋軍中威名極盛,據說連當年大金能征慣戰的完顏宗弼對他也甚是忌憚。更因他一家二百餘口都被金兵殺害,李顯忠對金人恨之人骨,始終力主抗金。秦檜當權時,李顯忠被貶官削職,方當壯年,便一直在家賦閒,於此國家危難存亡之際,趙官家才讓這抗金勇將重回疆場。
群豪都知李顯忠大名,聽了羅大朗聲宣罷聖旨,均覺歡欣暢快。王權則想到了兵權,便可遠離征戰之危,好歹保住了一條
命,心底也是暗自歡喜,只是臉上卻堆出一副戚然悔痛之
,連連嗟嘆。
原來宋師接連棄城逃遁,臨安京師震恐,趙構險些又要入海逃遁,躲避金兵,多虧被朝臣中的有識之士勸阻。自王權棄廬州南逃開始,虞允文便連上彈劾文書,輾轉呈送到了趙構手上,這一回趙官家再不敢怠慢拖沓,痛下決心,臨陣換帥,更讓太子一系的羅大趕來傳旨。羅大生怕誤事,夜不停地疾趕而來。
“虞老弟,”羅大握緊虞允文的雙手“兵部官吏任命甚是拖沓,眼下李顯忠在忙於各處調撥人馬,最快也須三後趕到。萬事便看你老弟籌措!”不知怎地,這時羅大忽然想到了自己已經過世的二弟獅堂雪冷羅雪亭,心內頓時一痛。原來羅大心
略狹,因其弟名貫江湖,武林中人只知有雪亭,不知有羅大,頗讓他心生怨妒。後因羅雪亭與女徒柔兒相戀,羅大更對自己這位兄弟不以為然,多年來兩兄弟貌合神離。直到驟聞羅雪亭真切的死訊,羅大才深覺悲悔,只恨龍鬚猖獗,自己身負防護太子重責,一直未能去建康弔唁。此時國難當頭,猛然想起若是自己那忠勇過人的二弟羅雪亭在世,形勢必不會頹敗如此。
虞允文官復原職,卻沒有絲毫喜,急著召集將領,沿江佈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