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鬥陣和州轉戰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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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初降,兩萬金兵馬軍、步軍各自分麾紮營。張汝能心中豪氣復燃,暗自調撥兵馬,籌劃明大戰。
入夜時分,忽聞宋營外鼓聲隆隆大作,張汝能大吃一驚:“宋狗果然不守規矩,說好明鬥陣,晚間便來偷營!哼哼,好在本將軍早有防備。”喝令諸營將士準備
敵。他帶的兩萬金兵都是訓練有素的銳旅,雖然深夜應戰,卻也有條不紊,不見絲毫慌亂。
哪知對面宋營中的戰鼓敲擊半晌,便即停歇,始終也無人馬殺來。張汝能和諸將又驚又疑,只得各自回營。過了多時,金兵才要歇息,宋營鼓聲又作。半晚之間,每隔一段,卓南雁便命宋軍去擊鼓吶喊,初時還在自己營內,後來便將戰鼓不住前移,漸漸靠近金營。最後兩次,更讓明教和丐幫輕功高手,攜鼓飛轉盤旋,繞著金營敲擊。
金兵遠道而來,本就人困馬乏、被他擾得滿營皆驚,半晚不得歇息,更增疲憊。宋軍將士早就得了卓南雁指令,除了擊鼓將士,都了耳朵,矇頭大睡,只管養
蓄銳。
時停時響的鼓聲中,卓南雁靜坐帳內,手拈棋子,在燈下沉思。那抹悉的清涼
覺又從手指上直滲進來,卓南雁的心底便透出無比溫暖、無比堅忍的
覺,眼前各種棋形和戰陣
替閃現。驀然間,他的雙眸一亮,暗道:“是了!兵道即是弈道,弈道即是易道,殊途同歸,萬法歸一。師父要告訴我的,便是這個道理!”一念及此,心底滿是歡欣和豪氣。
“卓少俠,”時俊大步進帳,笑道“我瞧那些金狗快被咱氣瘋了…”卓南雁笑道:“只怕還沒全瘋!”時俊忽地蹙緊眉頭,道:“卓少俠,我有一事不明。今金狗遠來,咱們為何不趁其立足未穩,
頭痛擊?”卓南雁淡淡地道:“曠野馳騁,乃金人之強,這裡可比不得唐島海戰。以寡擊眾,並非上策。我在等著他們分兵力薄,再施雷霆一擊!”時俊奇道:“分兵,你怎曉得金狗定會分兵?”
“旁人我不曉得,但張汝能,”卓南雁雙眉輕揚“呵呵”一笑“我跟他在燕京沒少打道,素知這人的脾氣稟
…他應該會的!”正說著,虞允文緩步而入,低聲道:“南雁,是時候啦!探子來報,金狗的後營有兵馬遊動…”卓南雁眼芒一亮,點頭道:“咱們的莫大盟主也早該到了吧?”夜
沉凝,莫愁正率著一隊人馬在幽暗的叢林峰崖間翻山越嶺而行。
那彎冷冰冰的月牙被那黑濛濛的山崖峰巒襯著,顯得無比的高遠冷漠,連月輝也頗有些蒼冷悽暗。滿山雜木叢生,夜風橫拍過來,松濤如嘯如訴。四周都是起伏無盡的連綿群山,莫愁每次冷眼望去,都覺得那些黝黑的山崖暗影像一些擺出陣勢的怪物伏在那裡,讓他心驚跳。
“他姥姥的,”莫愁早累得滿頭大汗,抬頭望了望孤懸天穹的冷月,又嘀咕起來“不是說好明早鬥陣嗎?怎地深更半夜的,讓本盟主帶兵往深山裡亂?”這兩千兵馬在深夜中悄然出了和州城南門,沿著蜿蜒的山路挑燈西行,林密路陡,崎嶇難行,也難怪莫愁這公子哥兒會連發牢騷。
莫復疆便在莫愁身側,一路緊板著臉琢磨心事,這時終於凝眉低喝道:“閉嘴!南雁算計得對,咱們人少,只有到金狗身後,前後夾擊,才有勝機!”莫愁撇嘴道:“想我武林中人,講究一言九鼎,言出必踐!大雁子答應跟人鬥陣,卻又來這手,嘿嘿,豈不是失信於人嗎?”唐晚菊笑道:“這叫兵不厭詐!所謂兵行詭道,講究攻其不備、出其不意。莫愁說的,那是宋襄之仁,只會喪師誤國。”莫愁不以為然,正要再辯,忽聽莫復疆低喝道:“到啦!想必前面便是斷腸崖了!”沉沉的夜
中,只見前面山崖險峻,那條山路陡然低了下去,兩旁巨巖峭如刀削。莫復疆道:“南雁已問了本地土人,金兵若由山路偷襲和州,必經此斷腸崖。”唐晚菊雙眸發亮:“蒼蒼兩崖間,闊狹容一葦!這崖下的山路由東向西傾下,東側又有高石橫亙,咱們若分兵於此鎮守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莫復疆又細問了帶路嚮導,得知果是斷腸崖,暗自大喜,道:“只需留下五百
銳,金兵就休想過去!”莫愁卻道:“大雁子怎知金兵一定會偷襲咱們?興許人家一門心思跟咱鬥陣呢?咱們這一路去抄人家後路,本就人少,若再分兵留守,豈不更缺人手?”
“你懂個!”莫復疆擰起眉
“南雁跟虞軍師早定了計,豈能胡亂更改?”莫愁連遭訓斥,發了脾氣,冷笑道:“大雁子跟虞軍師全都太小心了,本狀元乃歸心盟主,這就拍板定奪,不必留人鎮守啦!”子時一過,宋營的戰鼓聲終於漸漸冷清下來。張汝能暗自冷笑:“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卓南雁只會施此雕蟲小技,不諳兵法大道,終究只是個土豹子。嘿嘿,本將軍略施巧計,明
便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心中大是得意,和衣沉沉睡去。睡夢之中,驀聽鼓聲轟鳴。張汝能正睡得昏昏沉沉,只當宋軍又虛張聲勢,全不以為意。哪知喊殺之聲漸亂漸響,一名親兵匆匆入帳稟報:“將軍,南人衝來劫營!”張汝能渾身一個抖擻,睡意盡去,一躍而起,喝道:“隨我來!”衝出大帳,但見四處火光衝騰,一隊宋軍已殺人金營,縱橫馳騁這些宋軍足有千人,其中
銳正是那三百名明教高手,厲潑瘋大刀狂舞,衝在最前,陳金等少年高手也均是以一當百,奮勇衝蕩。群豪都遵著卓南雁的吩咐,不得吶喊,只管悶頭廝殺,這般靜夜裡悶聲不響地殺來,渾如鬼魅般駭人。張汝能振聲怒吼,金兵號角齊鳴,指揮軍馬圍剿來敵。他帶來的這些金兵全是女真軍卒組成的銳旅,兵將生
堅忍,最擅苦戰,此時雖驚不亂,各隨本營猛安謀克結陣苦鬥,又有人分兵去救火。
此時短兵相接,金兵的騎箭之長難以發揮,倉促之下,難佔上風。宋軍陣內的曲觴、徐滌塵、彭九翁皆是一
高手,在營內左突右衝,只管四處縱火,金營內的大火越燃越多,人喊馬嘶,亂成一團。
戰之中,猛聽遠處號角昂然響起,猶如老龍怒
。一直悶聲不響地苦鬥狠殺的宋軍驀地齊聲大吼,併力向前廝殺,金兵膽寒隊散之際,宋軍忽又齊齊向後退去。
“宋狗要逃啦!”張汝能嘶聲怒吼“追啊,莫放宋狗走了!”但斷後的都是曲觴、厲潑瘋等明教高手,個個武功高強,護著這千餘宋軍如一股旋風般倏來倏去,片刻間便破圍而出。幾隊金兵狂呼著上馬疾追,卻被宋軍一陣亂箭攢
,不少人慘嗥墜馬。
張汝能又驚又怒,這叫他好歹已喝令各猛安謀克壓住陣腳,匆匆率著大隊軍馬倉促追出,猛聽對面喊殺聲震天,又有一彪宋軍直撞過來。
兩軍各自壓住陣勢,對面宋軍陣內一員大將縱馬躍出,朗聲笑道:“汝能兄,這一晚睡得如何?”正是卓南雁親領大軍前來。
“狗賊!”張汝能嘶聲大罵“說好明早鬥陣,今夜卻來劫營!”卓南雁大槍斜指,哈哈笑道:“是你自己有眼無珠,你倒看看吧!”張汝能扭頭望去,果見東方天際片片青白,一抹曙破霧而出。
天光見亮,這已是新一的黎明。
“列陣!”卓南雁一聲大喝,身後鐵騎分作八隊,離合遊走,結成一座圓陣,外面又有數隊步兵進退伸縮,團團成形。
張汝能眼見他陣形奇特,急切間窺不破其妙處,又驚又怒,也急忙揮月大喝:“擊鼓!佈陣!”金兵也慌忙擂鼓,鼓聲隆隆大震,金軍馬隊步兵縱橫叉,擺成常山蛇陣。金兵陣成,膽氣稍復,各自頓足狂吼。朝霞初照,晨曦燦如赤玉,映得東方火紅斑斕。金兵發出的“嗬嗬”之聲響徹曠野,這璀璨黎明下的大地也似在微微搖顫。
張汝能立馬橫刀,心中豪氣漸騰,暗道:“兵不厭詐,昨黃昏你們
兵拒敵,與我軍全力對壘,城內城外全成犄角之勢,易守難攻。小爺答應你卓南雁今
鬥陣,你這土豹子定會將心思全用在陣前。嘿嘿,哪料到小爺的人馬繞城偷襲…”他昨晚早就細細問過當地土人,定下了分兵偷襲之計。明裡看,他是被宋軍鼓聲擾得半夜不寧,實則早就分出一萬
銳,由土人嚮導領著,繞山路去偷襲和州。
此時兩軍會戰,張汝能的大半心思仍牽掛在那隊深夜偷襲的奇兵上:“早吩咐了他們,得手後便該鳴炮出兵,夾擊宋軍,怎地至今還悄無聲息?”張汝能抬眼向宋營後的和州城望去,心底暗自奇怪。
驀聽一道長嘯橫空掠來,卓南雁長槍高舉,喝令手下八百騎兵和六百步軍連接成陣,劈頭衝來。張汝能眼芒一燦,暗道:“土豹子,小爺雖破城妙計早定,今鬥陣卻也要擊敗你,好讓你心服口服!”他
讀兵書,尤
陣法,今
擺下的乍看是平平無奇的常山蛇陣,實則頭尾前合,便可化為三複陣,最能誘敵深入,一舉殲敵。
卓南雁振聲大吼,都天六輪陣運轉起來,六隊奇兵和六隊正兵不住翻卷變化,進出莫測。金、宋兩軍甫一接,宋軍六隊正兵縮人圓陣內,八隊騎兵從圓陣內翻出,勢若八把利刃,直
金兵心腹。
金兵的三複陣本來前有三道伏兵,講究疾進疾退,只求引敵入陣,卻又退而不亂。不料這陣勢早被卓南雁看破,揮師猛衝,錐子般地連破三道伏兵,金兵陣腳漸亂。這時都天六輪陣的六輪之妙開始顯威,圓以六包一,方以八包一,方圓替翻轉,將那三道金兵一團一團地包圍
噬。
張汝能驚怒集,連聲呼喝,金兵結陣苦守,仗著人多勢眾,隊隊兵馬不住價衝上。兩軍絞殺在一處,金兵形勢雖然吃緊,中軍卻始終巋然不動。戰勢凝膠般地粘著,急切間難見勝負。卓南雁振聲再嘯,六隊正兵和六隊奇兵翻卷後撤,八隊騎兵縱馬衝出,卓南雁一馬當先,長槍蕩起道道電芒,擋者立斃。兩名勇悍的謀克孛堇分從左右夾上,也被卓南雁數招格斃。
虞允文親率大軍,在遠處觀戰。他毒傷初愈,身子兀自虛軟,但此刻端坐馬上,卻板筆直,英氣凜凜。眼見卓南雁率著千餘
兵直撼金兵大陣,廝殺良久,似乎銳氣已折,虞允文令旗疾揮,急命曲
觴、徐滌塵等明教好手衝出,突襲金兵側翼。這三百
銳早歇息多時,此刻狂吼吶喊,直向金軍右翼殺去,勢如貫穿野獸厚皮的長矛,一路勢不可擋地直
了進去。張汝能大驚,急命側翼三千兵馬圈住明教群豪。
殺聲震天動地,張汝能也不由心驚跳,更是暗自埋怨那支偷襲銳旅:“怎地城內還沒動靜?安
在和州的細作昨晚來報,王權已率數萬大軍渡江而逃,怎地這一萬鐵騎卻破不了這一座空城?”莫愁此時早率人摸到了金營之後。在斷腸崖,他被莫復疆臭罵一通,終於還是留下了幫主老爹和五百丐幫豪傑留守,自領著兩千
兵摸黑緊趕,早早地抄到了金兵後路。只因卓南雁和虞允文有令在先,定要聽到衝殺號炮,這兩千奇兵才能衝出,莫愁也只得暫且隱在密林中按兵不出。
耳聽得前面喊殺之聲排山倒海,他心底急得也如同開鍋似的。這時候莫愁便再不懂軍事,也看出來金兵必會由山路繞道偷襲和州城,斷腸崖上的五百丐幫兄弟和他那幫主老爹能否撐住眾多金兵的猛攻,讓他想想便頭腦發漲:“形勢如此,只看誰能撐得住、撐得久啦!”他跟虞允文約定,人馬到位後以狼煙為訊。報訊的狼煙早燃起來了,自林子邊上如一道雲柱般直衝雲霄,但就是不聞虞允文的號炮之聲。
“怎地還不下令?怎地還不下令?”寒天十月,莫愁急得滿身大汗,忍不住嚷道“他姥姥的,難道虞軍師沒瞧見?給本盟主再點一堆狼煙!”虞允文早見了莫愁的狼煙,卻咬牙硬撐著不下令點號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