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遇上這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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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蓮板著臉說道:“咦,這就怪了,你今天到底是來向我借錢,還是來討還那些舊帳?”話不投機半句多。
尤其涉及到一個“錢”字,在如今的情場,很少有人能過得了這一關的,其實呢,潘金蓮並不是不想借錢,只是在借錢之前先拿話敲敲西門慶,讓慶哥記住自己的種種好處,譬如在這種時候,慶哥缺錢了,哪個子婊會幫他?還不是隻有她潘金蓮!但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便有些生分了。
西門慶搭拉著腦袋,獨自一人生了會兒悶氣,拔腿要走,潘金蓮已經悄沒聲兒從箱子底層拿出了存摺,到隔壁建設銀行去取了兩千元,要到西門慶手中。誰知卻被西門慶一甩手,將那一疊鈔票打飛了,花花綠綠落滿了一地。
潘金蓮說:“你這是什麼意思?哪來這麼大脾氣,怎麼你同那些臭知識分子一個樣,批評幾句就受不了,像你這種花花公子,不經常批評的話,尾巴還不早翹到天上去了。”西門慶哼一聲:“把我當猴耍呀?兩千塊,打發叫花子的吧,別以為老子會為這麼點錢沒辦法了。”潘金蓮說:“哪能呢,慶哥本事大得很,普天下的老百姓都知道的。”西門慶說:“你這算施捨還是什麼?小騷子婊,你這張鳥嘴如今還曉得挖苦人了。”潘金蓮說:“哪兒見過你這號的,給你臉你卻不要。”西門慶說:“我不要臉,我就要股當臉。”二人這麼吵吵鬧鬧,把個龐梅急得不行,慌忙倒上一杯茶遞過來,也被西門慶手一攔,茶水被潑撒了一地,潘金蓮追著出門的西門慶叫道:“撒什麼野,連梅給倒茶也得罪你了?你先別走,今個說說明白…”西門慶不想再多羅嗦,罵了聲:“臭娘們”一掌朝潘金蓮口推去,把那個嬌婦人推倒在地。
此情此景,正是吳千戶親眼見到的豔情鬧劇之一幕。03西門慶走後,吳千戶走進了阿蓮髮屋,要開展一點調查研究工作。
誰知梅有眼無珠,錯把革命領導幹部當作嫖客,以為是來搞按摩的,風滿面上前去,嬌滴滴的聲音叫道:“歡歡,熱烈歡。”那聲音像是舊時代留聲機裡放出來的,唱片紋路有些打滑,聲音間隙裡有不少顫音。
吳千戶很少聽見過這種聲音,一時間腿杆有些發軟,也學著領導幹部模樣招招手,相當於首長檢閱士兵時士兵說首長好,首長回答說同志們好的意思。
潘金蓮瞅在眼裡,知道梅錯人了,來者是西門慶的老岳父,她是認識的,連忙把梅攔在一邊,上前道了個萬福。
吳千戶朝潘金蓮看去,好一個標緻婦人,桃花般紅的臉腮,梨花般白的肌膚,像是個瓷器人兒,看得他恨不得上去摸一把。
想想自己的身分,暫且把這個慾望忍了,心中暗想:西門慶那牲畜倒是蠻的眼力的,把這樣一個漂亮婦人上手,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呀。
見吳千戶不開口說話,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老在自己身上打轉轉,潘金蓮真想笑:這個老幹部,看來也蠻好拖下水的,只是礙於對方的身份,有些兒不便下手罷了,潘金蓮讓梅去倒茶,然後把吳千戶請到包房裡坐了,起初,吳千戶說什麼也不願進包房,雖說只是同老闆娘說說話。
但他畢竟當過領導幹部,得注意形象,得避嫌疑,經不住潘金蓮的幾句話相勸,再加上大廳裡確實也沒坐的地方,吳千戶才鬆了口,答應同潘金蓮到包房裡說話。
一進去,潘金蓮關上了門,撳亮了暗淡的燈光,包房中的黑暗吳千戶很不習慣,有種做賊的覺。
他想起了一句話:不如妾,妾不如,不如偷。怪不得古人這麼說,聽聽自己這當兒的心跳速度,還真是有些道理呢。心慌的覺真好,吳千戶私下想,好些年沒這麼心慌過了。
還是同老伴談戀愛時這麼心慌過的吧?什麼時候也準備點銀子,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心慌一下。潘金蓮打斷了吳千戶美妙的幻想,溫柔地問道:“不知領導幹部今天下基層,有些什麼指示?”吳千戶說:“呵呵,指示也談不上,只是說點個人的想法,不當之處,歡大家批評。”潘金蓮身子往領導身邊攏了攏,聽吳千戶念開場白:“當前國內外形勢一片大好,不是小好,也不是中好,是大好。從政治上看,如何如何,從經濟上看,如何如何,再從人民生活水平蒸蒸上的角度看,又如何如何…”潘金蓮偷偷皺了一下眉頭,馬上又拍著巴掌笑道:“領導就是不一樣,說得真好,這個政治理論水平,一般人哪裡能比?”吳千戶謙虛地笑了笑,說道:“理解萬歲。”潘金蓮說:“我就特理解那些老幹部,他們為革命工作辛苦了大半輩子,到如今說什麼也該享受享受了,可是瞧他們那些高風亮節,讓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十二萬分慚愧。”吳千戶說:“難得有你這種好女子,既善解人意,又善解風情。”潘金蓮說:“哪裡呀,領導有什麼指示,只管說就是了。”吳千戶這才又想起自己來阿蓮髮屋的目的,清了清嗓子,繼續說:“今天我主要想談談關於搞好安定團結的問題。”吳千戶想把話說得委婉些,這得費點心思,既要把話挑明,又不能讓聽者太過窘迫:“社會上有種傾向,說起來不是太好,就是第三者的問題,好端端在別人家庭中上一腳,鬧得別人家庭不團結,把自己的幸福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是列寧同志早就批評過的錯誤傾向,不對,好象是魯迅同志批評過的,不知潘小姐對這個問題怎麼看?”潘金蓮想,這不明擺著是叫板嗎?今天得透點口風,讓吳千戶知道他那乘龍快婿是個什麼貨。於是潘金蓮笑道:“領導說得很有道理,對這個問題我早有看法。”吳千戶想,潘金蓮這麼說話,只怕她沒聽出我話中的意思?便把話再往明處挑:“具體說到我們清河市吧,還可以再具體一點。
就說我女兒那個家庭吧,原也是小兩口恩恩愛愛,幸福無邊的,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看了,心裡也舒暢,可是據說,卻偏偏有人搞什麼婚外戀,學習外國佬的反動經驗,第三者亂足,把安定團結的一個大好局面得亂七八糟…”潘金蓮是個心直口快的婦人,聽吳千戶指桑罵槐,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脫口說道:“領導且慢,我先問一句:領導有沒有見過魚兒主動往貓嘴裡送的?”吳千戶的話梗住了,問道:“潘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潘金蓮說:“什麼意思?沒意思,隨便說說好玩的。”吳千戶說:“潘小姐,你這個態度恐怕有點問題,據群眾反映,你和我家那女婿之間有點瓜葛,這件事還望潘小姐好自為之,懂得自尊自愛。”潘金蓮聽了這話更加惱了,臉上變了顏,由一片桃花紅變成了一朵烏雲:“領導今天這話得給我說個明白,我好自為之?
我自尊自愛?搞錯了沒有?既然領導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把話挑明瞭,同你女婿有一手的女孩兒多著呢,有本事你一個個調查去。”潘金蓮的話讓吳千戶打了個冷戰“什麼,你說什麼?告訴你潘小姐,我們今天是法制國家,你可別犯誣陷罪。”潘金蓮冷笑道:“領導怎麼盡拿大帽子往人民群眾頭上扣?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實情,沒半句不實之辭,要不要給領導點個名?”吳千戶有點兒氣急敗壞了。
瞪著眼睛道:“你說,你說…”潘金蓮剛才沒來由地被西門慶推了一掌,正憋著滿肚子氣,她不慌不忙攏攏頭髮,扳著指頭數落道:“第一個叫卓丟兒,第二個叫李嬌兒,第三個叫李桂姐,第四個叫李桂卿,以上兩姐妹是李嬌兒的侄女兒,玩過了姑姑再玩侄女,是他一大創造,第五個叫孟玉樓,第六個叫孫雪娥,第七個叫李瓶兒,是他結拜兄弟的媳婦。這些女孩子全都有名有姓,我潘金蓮哪敢有半點誣陷?”吳千戶聽得目瞪口呆,臉紫得像塊豬肝:“你說話要負責任。”潘金蓮遞條巾請領導先擦擦汗。
然後將門拉開一條縫,朝外邊喊一聲讓梅倒茶,把茶水遞到吳千戶手上,潘金蓮和顏悅地勸說道:“領導別為這點小事氣壞了身子,如今的社會。
這樣的事早已不足為奇,廣州深圳那邊包二的事多得很,報紙上前些時候還登了則消息,說沿海某暴發戶公開娶了十個老婆,後來被人舉報了,才判了他重婚罪。”吳千戶不知該說什麼,支吾幾句,就要起身告辭,潘金蓮跟在身後相送,依然口口聲聲請領導別生氣。吳千戶走出老遠了還在想,遇上這樣的事,要不生氣怎麼可能?不活活給氣死,就算運氣不錯了。
***回到家裡,吳千戶不敢把這事兒向老伴說,丟人哪,搞了這麼多年革命,還從沒遇到過這般丟人的事。
老伴宗伯孃正蹲在廚房裡摘菜,見老公(他們老夫間也學會了時髦的叫法,覺得有種新鮮)黑著臉,以為又是打門球打輸了,安道:“又輸了吧?輸一場球有什麼了不起。
值得這樣不高興?再說失敗是成功他媽,這話好象哪個大人物說過的,接下來生個兒子叫成功,你興許就會贏球。”吳千戶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