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暴殄天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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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加添次只看了一下,只是看了大致程,具體熬鹽作他並未看明,所以這次,他倒想事先看個明白。
屋裡昏暗,鍋邊點著一盞油燈,燈前坐著一個老漢,正在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鍋裡煮得冒的鹽鹼水,許加添看清,那個老漢正是李文化。
李文化見進來一人,抬頭見是知青,況且許加添前幾天來過,並和他說過幾句話,也算是半臉,他便指了指屋內偌大的炕,示意許加添坐下。
許加添坐下,見李文化老漢仍注視著鍋裡煮的冒的水,便立身湊過來,問:“熬鹽是怎麼熬啊?”
“好熬,好熬。”李文化老漢指指鍋裡:“細看,鍋裡有小花花,那就是鹽花,鹽花多了,鹽就出來了,許加添細看,果然見水中飄浮著好似雪花樣的小白花一朵朵一片片在水中綻放,在油燈光的照耀下,好似三月水中的桃花水母。又過一會,只見鍋內幫,結出一個個晶瑩的好似寶石似的小點點,小點點越長越大,慢慢變成方形,多邊方形,一看,就是鹽粒了。
李文化老漢見許加添看的仔細,神便來了,用他那尖細的聲音說:“熬鹽,說是技術便是技術,說不是技術,便不是技術。”
“為甚?”許加添問。
李文化老漢用尖細的聲音繼續說:“熬鹽關鍵看鹽花,看鹽花出來了,就能出鹽,熬過鹽的水再熬,就看鹼花,鹼花出來了,就出鹼了,熬過鹼的水再熬,熬出硝花了,就出硝。”
“那熬過硝的水呢?”許加添接下話茬說了一句。
“熬過硝的水再熬,就是渣子了,也就是鹽柺子了,賣到五臺喂牲口了。”噢,原來這鹽鹼水還能出這麼多東西,許加添思量著,繼而,他突然想起關於李文化老漢的傳說,說他小時候在皇宮是做太監的後又給閻錫山帶小孩,是否是真的,聽他說話尖聲尖氣,不妨問一問。
許加添便假裝隨意的問:“大爺,聽村裡人說,你以前給閻錫山看過小孩?”李文化老漢愣住了,正在點菸鍋的手也抖動了一下,隨後便坐在熬鹽鍋旁,低著頭看著鍋內一粒粒正在長大的鹽粒,叭噠地了幾口煙後,嘆了一口氣說:“唉!瞞是瞞不住,這誰都知道,我早年做過太監,在北京城呆了好幾年,皇帝沒了,又跑到閻錫山給人家看小孩,沒辦法啊,家窮,咋辦?”許加添見老漢悲苦的樣子,真後悔不該問這些話。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許加添知道抄鴿子的人來了,便隨老漢一同出了屋。
門外是貧協主任李聲響和男知青孫茂單丁一等六七個人。
貧協主任李聲響一見李文化老人出來,忙笑著說:“二爺,大隊要消滅資本主義,要抄鴿子你老擔待著點。”說著,向孫茂和單丁一等人揮揮手。
鴿子窩就在屋簷下,屋子不高,踮腳就能掏到,男知青幾個人七八下,一會兒就把十幾只鴿子掏出甩到地,身首分家了。
李文化白淨的臉搐著,隨後咬住牙用尖尖的聲音罵道:“你這龜孫子的,你爺爺窮的毬都沒一條了,你還抄我鴿子,我養這倆鴿子還讓它們給我掙棺材本呢!你個***!”貧協主任李聲響見把甩掉腦袋的鴿子都裝進口袋,便指著李文化說:“二爺,我給你面子,你老傢伙別不要臉,你窮的毬沒一條怨誰,怨我?”說著揚長而去。
薛玉昌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家裡走。他喝醉了,是在大隊部喝醉的。知識青年在貧協主任李聲響的帶領下,抄了一袋子沒腦袋的鴿子,拿到大隊部,通訊只李艮虎一見,立刻咧開了嘴,笑著說:“毬了,了這老多,今咱們開葷了!”說著便指揮著幾個抄鴿子的男知青和大隊會計李三狗,給鴿子拔,開膛,洗刷。
知青見拔太麻煩,索連鴿子皮一塊剝下,既乾淨,又速度快,所以,不大工夫,一大盆鴿子便剝出來了。院裡平時就有一口煮飯的大鍋,小小鴿子的李艮虎早已把鍋內放水,並在鍋下灶膛內生了柴火,大隊部的一個櫃子裡又有現成的油鹽,花椒,大料等調料,鴿子下鍋,不一會兒,香噴噴的蓋子就煮了。
鴿子擺大隊部的桌子,大隊幹部和抄鴿子的六七個男知青便嘬了,通訊員李艮虎跑動的小身子,不知又從哪來一塑料桶白酒,於是大家便用碗或茶杯盛酒,你一口,我一口喝了起來。
革委會主任李目就一口,便話多了起來,說抄鴿子是公社下的命令,他堅決的執行,他決定的事,村裡沒人敢反對,話語間顯示出他就是這個村的司令官,他一跺腳,這個村就要顫一顫,村支李建文只是邊喝邊吃邊笑,和男知青這個說一句,那個聊一句的,一副和事老的樣子。
薛玉昌吃著鴿子,覺得真是美味無比。以前在北京也吃過鴿子,只不過是在湯裡有一兩塊剁碎的鴿子或是煮的一小塊一小塊的鴿子,都是淡淡的要甜不鹹的,而且一家人吃一隻鴿子,自己也就吃幾塊,所以也沒吃出特別香。
今天不同,鴿子都是整隻整隻的煮,味道較鹹,再加隊幾個月,天天素食寡湯,肚子裡早沒油水了,一口咬掉半個鴿子脯,湯水從嘴裡留出來,滴到身都是香的,一隻吃完,再來一隻,這隻吃完,再拿一隻,那叫過癮,配酒,喝!痛快,把家裡的愁事,苦事,把隊的勞累和前途,都扔到九霄雲外了,吃啊喝啊,管他呢,他漸漸地喝的腦袋有些暈呼呼的了,可是他仍然在吃,在喝,他要品味一醉方休的覺。
薛玉昌不知道哪時候離開的大隊部,他只覺得往住處走,他的腳像踩棉花,有些不聽使喚,他終於走到住處了,他推開院門,他覺得門檻絆了他一下,他好像趴下了,輕飄飄地趴下,然後什麼也不知道了。
許加添吃飽喝足地回到自己住的院裡,他是和管同,張斌住在一個屋。
院子除了他們三個知青外,主人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和他四十來歲還沒娶媳婦的兒子李來財。
主人家的燈光早已黑了,許加添徑直走進還亮著燈東邊自己住的屋裡。
管同和張斌都沒有參加抄鴿子,吃鴿子自然也沒傷。許加添進屋時管同正在聽收音機,張斌坐在炕前的小凳子,信紙鋪在炕,寫著信。
許加添一過屋,大聲道:“你們倆傻哥們,怎麼不去抄鴿子。瞧,哥們一頓,又喝一頓,多美。你們沒口福!”
“鴿子香嗎?”管同好像聞到鴿子的香味,唧了一下嘴。
“香!絕對香!”許加添拍拍自己的肚子。
“什麼叫吃的滿嘴油,哥們今兒可體會到了。真的。”管同好像又聞到鴿子香味,又唧了一下嘴。
在寫信的張斌直起身來:“你別說了,你越說,我們越饞,你就知道獨悶,也不給我們帶條腿,翅膀什麼的,讓哥們也解解饞?”
“真想吃?”
“真想吃。”張斌道。
“那哥們就讓你們解解饞。”許加添像變戲法似地從他那件綠破軍大衣的袖子裡,掏出一個報紙包的油乎乎的包來。
管同和張斌立刻撲前,把報紙扯開,一見裡面真的是一隻煮的散的香味的鴿子,兩人便一扯,立刻扯成兩半,各自大嚼起來。
管同和張斌吃鴿子時,許加添突然到心裡空落落的,他總覺得自己應該乾點什麼,幹什麼呢?他的目光注意到屋的一角放著的綠煙。一簇,二十來棵,是大隊分的,本來知青每人分二十斤,知青都不菸,便都送給村民了,許加添當時不知為什麼,沒全送,留下一小捆,拿到屋裡。
這叫小蘭花的煙怎麼呢?他俯下深,用手摸摸菸葉,還是的,像蔫了的茄子葉,完全還是植物。怎麼辦,這的能?他於是把電爐子,拿鐵鍬頭,放到電爐,揪下幾片綠的的菸葉,放到鍬頭,一會兒,菸葉打了卷,又過一會,冒出一股菸葉燃燒嗆人的氣味。
他忙把菸葉拿下來,碎,學著老鄉的樣子,扯下一條信紙,笨手笨腳地把碎菸葉放在面,捲起了老鄉叫“頭炮”的土菸捲。
土菸捲捲的也像樣,他把煙點著,了一口,嗬,真嗆!差點把他悶了個跟頭,他望著正在注視自己的管同和張斌說:“哥們,來一口。”管同接過煙,著著實實了一口,臉立刻通紅,接著“噗”的一聲,把嘴裡沒嚼完的鴿子噴了滿地。
“哥們,你也來一口?”許加添把煙遞向張斌。
張斌擺擺手:我可不,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