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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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大業初,舉明經高第,授河內郡博士。煬帝召天下儒官集東都,詔國子秘書學士與論議,穎達為冠,又年最少,老師宿儒恥出其下,陰遣客刺之,匿楊玄家得免。補太學助教。隋亂,避地虎牢。
太宗平洛,授文學館學士,遷國子博士。貞觀初,封曲縣男,轉給事中。時帝新即位,穎達數以忠言進。帝問:“孔子稱‘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何謂也?”對曰:“此聖人教人謙耳。己雖能,仍就不能之人以諮所未能;己雖多,仍就寡少之人更資其多。內有道,外若無;中雖實,容若虛。非特匹夫,君德亦然。故《易》稱‘蒙以養正’,‘明夷以蒞眾’。若其據尊極之位,炫聰耀明,恃才以肆,則上下不通,君臣道乖。自古滅亡,莫不由此。”帝稱善。除國子司業,歲餘,以太子右庶子兼司業。與諸儒議歷及明堂事,多從其說。以論撰勞,加散騎常侍,爵為子。
皇太子令穎達撰《孝經章句》,因文以盡箴諷。帝知數爭太子失,賜黃金一斤、絹百匹。久之,拜祭酒,侍講東宮。帝幸太學觀釋菜,命穎達講經,畢,上《釋奠頌》,有詔褒美。後太子稍不法,穎達爭不已,夫人曰:“太子既長,不宜數面折之。”對曰:“蒙國厚恩,雖死不恨。”剴切愈至。後致仕,卒,陪葬昭陵,贈太常卿,諡曰憲。
初,穎達與顏師古、司馬才章、王恭、王琰受詔撰《五經》義訓凡百餘篇,號《義贊》,詔改為《正義》雲。雖包貫異家為詳博,然其中不能無謬冗,博士馬嘉運駁正其失,至相譏詆。有詔更令裁定,功未就。永徽二年,詔中書門下與國子三館博士、弘文館學士考正之,於是尚書左僕于志寧、右僕張行成、侍中高季輔就加增損,書始佈下。
穎達子志,終司業。志子惠元,力學寡言,又為司業,擢累太子諭德。三世司業,時人美之。
王恭者,滑州白馬人。少篤學,教授鄉閭,弟子數百人。貞觀初,召拜太學博士,講《三禮》,別為《義證》,甚博。蓋文懿、文達皆當時大儒,每講遍舉先儒義,而必暢恭所說。
馬嘉運,魏州繁水人。少為沙門,還治儒學,長論議。貞觀初,累除越王東閣祭酒。退隱白鹿山,諸方來授業至千人。十一年,召拜太學博士、弘文館學士。以孔穎達《正義》繁釀,故掎摭其疵,當世諸儒服其。高宗為太子,引為崇賢館學士,數與洗馬秦侍講宮中,終國子博士。
歐陽詢,字信本,潭州臨湘人。父紇,陳廣州刺史,以謀反誅。詢當從坐,匿而免。江總以故人子,私養之。貌寢侻,悟絕人。總教以書記,每讀輒數行同盡,遂博貫經史。仕隋,為太常博士。高祖微時,數與遊,既即位,累擢給事中。
詢初仿王羲之書,後險勁過之,因自名其體。尺牘所傳,人以為法。高麗嘗遣使求之,帝嘆曰:“彼觀其書,固謂形貌魁梧?”嘗行見索靖所書碑,觀之,去數步復返,及疲,乃布坐,至宿其傍,三乃得去。其所嗜類此。貞觀初,歷太子率更令、弘文館學士,封渤海男。卒,年八十五。
子通,儀鳳中累遷中書舍人。居母喪,詔奪哀。每入朝,徒跣及門。夜直,藉藁以寢。非公事不語,還家輒號慟。年飢,未克葬,居廬四年,不釋服。冬月,家人以氈絮潛置席下,通覺,即徹去。遷累殿中監,封渤海子。天授初,轉司禮卿,判納言事。輔政月餘,會鳳閣舍人張嘉福請以武承嗣為太子,通與岑長倩等固執,忤諸武意。及長倩下獄,坐大逆死,來俊臣並引通同謀,通雖被慘毒無異詞,俊臣代佔,誅之。神龍初,追復官爵。
通蚤孤,母徐教以父書,懼其墮,嘗遺錢使市父遺蹟,通乃刻意臨仿以求售,數年,書亞於詢,父子齊名,號“大小歐陽體”褚遂良亦以書自名,嘗問虞世南曰:“吾書何如智永?”答曰:“吾聞彼一字直五萬,君豈得此?”曰:“孰與詢?”曰:“吾聞詢不擇紙筆,皆得如志,君豈得此?”遂良曰:“然則何如?”世南曰:“君若手和筆調,固可貴尚。”遂良大喜。通晚自矜重,以狸為筆,覆以兔毫,管皆象犀,非是未嘗書。
硃子奢,蘇州吳人,從鄉人顧彪授《左氏秋》,善文辭。隋大業中,為直秘書學士。天下亂,辭疾還鄉里。後從杜伏威入朝,授國子助教。
太宗貞觀初,高麗、百濟同伐新羅,連年兵不解。新羅告急,帝假子奢員外散騎侍郎,持節諭旨,平三國之憾。子奢有儀觀,夷人尊畏之。二國上書謝罪,贈遺甚厚。初,子奢行,帝戒曰:“海夷重學,卿為講大誼,然勿入其幣,還當以中書舍人處卿。”子奢唯唯。至其國,為發《秋》題,納其美女。帝責違旨,而猶愛其才,以散官直國子學,累轉諫議大夫、弘文館學士。
始,武德時,太廟享止四室,高祖崩,將祔主於廟,帝詔有司詳議。子奢建言:“漢丞相韋玄成奏立五廟,劉歆議當七,鄭玄本玄成,王肅宗歆,於是歷代廟議不能一。且天子七廟,諸侯五,降殺以兩,禮之正也。若天子與子、男同,則間無容等,非德厚遊廣、德薄遊狹之義。臣請依古為七廟。若親盡,則以王業所基為太祖,虛太祖室以俟無疆,迭遷乃處之。”於是尚書共奏:“自《秋》以來,言天子七廟,諸侯五,大夫三,士二。推親親,顯尊尊,為不可易之法,請建親廟六。”詔可。乃祔弘農府君、高祖神主為六室。及帝崩,禮部尚書許敬宗議:“弘農府君廟應毀。按玄成說,毀廟主當瘞,且四海常所宗享矣,舉而瘞之,非神理所愜。晉範宣議別廟以奉毀廟之主,或言當藏天府。天府,瑞異所舍也。《禮》去祧有壇有墠,臣皆所未安。唐家宗廟,共殿異室,以右為首。若奉遷主納右夾室,而得尊處,祈之禱之未絕也。”有詔如敬宗議。然言七廟者,本之子奢。
帝嘗詔:“起居紀錄臧否,朕見之以知得失,若何?”子奢曰:“陛下所舉無過事,雖見無嫌,然以此開後世史官之禍,可懼也。史官全身畏死,則悠悠千載,尚有聞乎?”池陽令崔文康坐事,櫟陽尉魏禮臣劾治,獄成,御史言其枉。禮臣訴御史阿黨,乞下有司雜訊,不如所言請死。鞫報禮臣不實,詔如請。子奢曰:“在律,上書不實有定罪,今抵以死,死者不可復生,雖自新弗可得。且天下惟知上書獲罪,自言者,皆懼而不敢申矣。”詔可。
子奢為人樂易,能劇談,以經誼緣飾。每侍宴,帝令論難群臣,恩禮甚篤。卒於官。
張士衡,瀛州樂壽人。父文慶,北齊國子助教。士衡九歲居母喪,哀慕過禮。博士劉軌思見之,為泣下,奇其,謂文慶曰:“古不親教子,吾為君成就之。”乃授以《詩》、《禮》。又從熊安生、劉焯等受經,貫知大義。仕隋為餘杭令,以老還家。
大業兵起,諸儒廢學。唐興,士衡復講教鄉里。幽州都督燕王靈夔以禮邀聘,北面事之。太子承乾慕風致,謁太宗洛陽宮,帝賜食,擢朝散大夫、崇賢館學士。
太子以士衡齊人也,問高氏何以亡?士衡曰:“高阿那瑰之兇險,駱提婆之佞,韓長鸞之,皆奴隸才,是信是使,忠良外誅,骨內離,剝喪黎元,故周師臨郊,人莫為之用,此所以亡。”復問:“事佛營福,其應奈何?”對曰:“事佛在清靜仁恕爾,如貪婪驕,雖傾財事之,無損於禍。且善惡必報,若影赴形,聖人言之備矣。為君仁,為臣忠,為子孝,則福祚永;反是而殃禍至矣!”時太子以過失聞,士衡因是規之,然不能用也。太子廢,給傳罷歸鄉里,卒。
士衡以《禮》教諸生,當時顯者:永平賈公彥、趙李玄植。
公彥終太學博士,撰次章句甚多。子大隱,儀鳳中,為太常博士。會太常仲告瑞太廟,高宗問禮官:“何世而然?”大隱對曰:“古者祭以首時,薦以仲月。近世元奏瑞,則二月告廟。告者必有薦,本於始不得其時焉。”遷累中書舍人。垂拱中,博士周悰請武氏廟為七室,唐廟為五,下比諸侯。大隱奏言:“秦、漢母后稱制,未有戾古越禮者。悰損國廟數,悖大義,不可以訓。”武后不獲已,偽聽之。時皆服大隱沈正不詭從,有大臣體。終禮部侍郎。
公彥傳業玄植,玄植又受《左氏秋》於王德韶,受《詩》於齊威,該覽百家記書。貞觀間,為弘文館直學士。高宗時,數召見,與方士、浮屠講說。玄植以帝闇弱,頗箴切其短,帝禮之,不寤。坐事遷巴令,卒。
張後胤,字嗣宗,蘇州崑山人。祖僧紹,梁零陵太守。父衝,陳國子博士,入隋為漢王諒幷州博士。
後胤甫冠,以學行禪其家。高祖鎮太原,引為客,以經授秦王。義寧初,為齊王文學,封新野縣公。武德中,擢員外散騎侍郎,賜宅一區。
太宗即位,進燕王諮議,從王入朝,召見。初,帝在太原,嘗問:“隋運將終,得天下者何姓?”答曰:“公家德業,天下繫心,若順天而動,自河以北,指捴可定。然後長驅關右,帝業可成。”至是自陳所言,帝曰:“是事未始忘之。”乃賜燕月池。帝從容曰:“今弟子何如?”後胤曰:“昔孔子門人三千,達者無子男之位。臣翼贊一人,乃王天下,計臣之功,過於先聖。”帝為之笑,令群臣以《秋》酬難。帝曰:“朕昔受大誼於君,今尚記之。”後胤頓首謝曰:“陛下乃生知,臣叨天功為己力,罪也。”帝大悅,遷燕王府司馬。出為睦州刺史,乞骸骨,帝見其強力,問何官,因陳謝不敢。帝曰:“朕從卿受經,卿從朕求官,何所疑?”後胤頓首,願得國子祭酒,授之。遷散騎常侍。永徽中致仕,加金紫光祿大夫,朝朔望,祿賜防閣如舊。卒,年八十三,贈禮部尚書,諡曰康,陪葬昭陵。
孫齊丘,歷監察御史、朔方節度使,終東都留守,諡曰貞獻。子鎰,別有傳。
蓋文達,冀州信都人。博涉前載,尤明《秋》三家。刺史竇抗集諸生講論,於是,劉焯、劉軌思、孔穎達並以耆儒開門授業,是悉至,而文達依經辯舉,皆諸儒意所未叩,一坐厭嘆。抗奇之,問:“安所從學?”焯曰:“若人岐嶷,出自天然,以多問寡,則焯為之師。”抗曰:“冰生於水而寒於水,其謂此?”武德中,授國子助教,為秦王文學館直學士。貞觀初,擢諫議大夫、兼弘文館學士,為蜀王師。王有罪,文達免官。拜崇賢館學士,卒。
宗人文懿,亦以儒學稱,當時號“二蓋”高祖於秘書省置學以教王公子,文懿為國子助教。既升席,公卿更相質問,文懿譬曉密微,遠近宗仰。終國子博士。
谷那律,魏州昌樂人。貞觀中,累遷國子博士。淹識群書,褚遂良嘗稱為“《九經》庫”遷諫議大夫,兼弘文館學士。從太宗出獵,遇雨沾漬,因問曰:“油衣若為而無漏?”那律曰:“以瓦為之,當不漏。”帝悅其直,賜二百段,卒。
孫倚相,仕為秘書省正字,讎覆圖書,多所刊定。子崇義,天寶末為幽州大將,以雄敢聞。歷左金吾衛大將軍,遂客薊門。生子從政,略涉儒學,有風。事李寶臣,歷定州刺史,封清江郡王。寶臣及張孝忠,其女兄弟也。
寶臣初倚任,晚稍疏忌,從政乃闔門謝遊不事。及惟嶽知節度,與田悅謀拒天子命,從政諫曰:“上神斷,絀諸侯,致太平。爾考與燕有切骨恨,天子致討,命帥莫先於燕。誅怨復仇,必盡力後已。前而考誅大將百餘,子弟存者常不平,乘危相覆,誰不能爾?昔魏有洺、相之圍,王師四集,身投零陵,仰天垂泣,不知所出。賴爾考保佑,頓兵不進,而先帝寬厚,僅獲赦貸。不然,田氏尚有種乎?今悅兇獪,孰與承嗣?爾又幼富貴,不出戶庭,便旅拒?且人心難知,天道難欺,軍中諸將乘危投隙,自古豈少哉!今圖久安計,莫若令而兄惟誠攝留後,爾速入宿衛,則福祿可保矣。”不納。從政門移疾不出,惟嶽所信王他奴等疑其怨望,伺之。從政懼,乃吐血,即仰藥,五死。曰:“吾不恨死,而痛渠覆宗矣!”後惟嶽被殺於王武俊,如其揣雲。
蕭德言,字文行,陳吏部郎引子也,系出蘭陵。明《左氏秋》。甫冠,以國子生為岳陽王賓客。陳亡,徙關中。詭浮屠服亡歸江南,州縣部送京師。仁壽中,授校書郎。貞觀時,歷著作郎、弘文館學士。
太宗知前世得失,詔魏徵、虞世南、褚亮及德言裒次經史百氏帝王所以興衰者上之,帝愛其書博而要,曰:“使我稽古臨事不惑者,公等力也!”賚賜尤渥。
德言晚節學愈苦,每開經,輒祓濯束帶危坐,子諫曰:“老人何終自苦?”答曰:“對先聖之言,何復憚勞?”詔以經授晉王。時許叔牙為侍讀,同勸講。王為太子,德言又兼侍讀,而叔牙亦兼弘文館學士。德言請致仕,太宗不許,下詔敦勉。封武陽縣侯,進秘書少監,久乃得謝。
高宗立,拜銀青光祿大夫,全給其祿,遣通事舍人即家致問。乘輿至肅章門引見,禮遇隆重。由是晉府及東宮舊臣子孫,並增秩賜金。卒,年九十七,贈太常卿,諡曰博。
叔牙,字延基,句容人。貞觀時,遷晉王府參軍事、弘文館直學士。於《詩》、《禮》尤邃,獻《詩纂義》十篇,太子寫付司經。御史大夫高智周見之曰:“明《詩》者,宜先讀此。”子子儒,字文舉。高宗時為奉常博士。初,太尉長孫無忌等議:“祠令及禮用鄭玄六天說,圓丘祀昊天上帝,南郊太微帝,明堂太微五帝。直據緯為說,不指蒼旻為天,而以昊天帝當北辰耀魄寶,郊、明堂當太微五帝。唐家祀圓丘,太史所上圖,昊天上帝外自有北辰。令李淳風曰:‘昊天上帝位於壇,北辰、鬥列第二垓。’與緯書駁異。司馬遷《天官書》,太微宮五之神,五星所奉,有人主象,故名曰帝,猶房、心有天王象,安得盡為天乎?月麗於天,草木麗於地,以月為天,草木為地,昧者不信也。《周官》‘兆五帝四郊’,又有‘祀五帝’,皆不言天,知太微之神,非天也。《經》稱‘郊祀后稷’,王肅以郊、圓丘為一,玄析而二之,曰圓丘,曰郊,非聖人意。今祠令固守玄說,與著式相違,宜有刊正。且《經》‘嚴父莫大於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明堂之祀,天也,星不足配之矣。《月令》‘孟祈谷上帝’,《秋》‘啟蟄而郊,郊而後耕’,故郊后稷以祈農,《詩》‘夏祈谷於上帝’,皆祭天也。著之帝,尤為不稽。請四郊氣祀太微五帝,郊、明堂罷六天說,止祀昊天。方丘既祭地,又祭神州北郊,皆不載經,請止一祠。”詔曰:“可。”乾封初,帝已封禪,復詔祀帝、神州,以正月祭北郊。司禮少常伯郝處俊等奏言:“顯慶定禮,廢帝祀而祈谷昊天,以高祖配。舊祀帝、神州,以元皇帝配。今改祈谷為祀帝,又祀神州,還以高祖配,何升降紛紛焉?虞氏禘黃帝,郊嚳;夏禘黃帝,郊鯀;殷禘嚳,郊冥;周禘嚳,郊稷。玄謂禘者,祭天圓丘;郊者,祭上帝南郊。崔靈恩說夏正郊天,王者各祭所出帝,所謂‘王者禘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則禘遠祖,郊始祖也。今禘、郊同祖,禮無所歸。神州本祭十月,以方陰用事也。玄說三王之郊,一用夏正。靈恩謂祭神州北郊,以正月。諸儒所言,猥互不明。臣願會奉常、司成、博士普議。”於是,子儒與博士陸遵楷、張統師、權無二等共白:“北郊月不經見,漢光武正月建北郊,咸和中議北郊以正月,武德以來用十月,請循武德詔書。”明年,詔圓方二丘、明堂、帝、神州宜奉高祖、太宗配,仍祭昊天上帝及五天帝於明堂。
子儒,長壽中,歷天官侍郎、弘文館學士,封潁川縣男。以選事委令史句直,偃臥不下筆,時人語曰“句直平配”既而補授失序,傳為口實。
德言曾孫至忠,自有傳。
敬播,蒲州河東人。貞觀初,擢進士第。時顏師古、孔穎達撰次《隋史》,詔播詣秘書內省參纂。再遷著作佐郎,兼修國史。從太宗伐高麗,而帝名所戰山為駐蹕,播謂人曰:“鑾輿不復東矣,山所以名,蓋天意也!”其後果然。遷太子司議郎。時初置是官,尤清近,中書令馬周嘆曰:“恨資品妄高,不得歷此職!”又與令狐德棻等撰《晉書》,大抵凡例皆播所發也。
有司建言:“謀反大逆,惟父子坐死,不及兄弟,請更議。”詔群臣大議,播曰:“兄弟雖孔懷之重,然比於父子則輕,故生有異室,死有別宗。今高官重爵,本廕唯逮子孫,而不及昆季,烏得榮隔其廕,而罪均其罰?”詔從播議。
永徽後,仕益貴,歷諫議大夫、給事中。始,播與許敬宗撰《高祖實錄》,興創業,盡貞觀十四年。至是,又撰《太宗實錄》,訖二十三年。坐事出為越州長史,徙安州,卒。
房玄齡嘗稱播:“陳壽之乎!”玄齡患顏師古注《漢書》文繁,令掇其要為四十篇。是時《漢書》學大興,其章章者若劉伯莊、秦景通兄弟、劉訥言,皆名家。
伯莊者,彭城人,為弘文館學士,遷國子博士,與許敬宗等論撰甚多,終崇賢館學士。自所著書亦百餘篇。
子之宏,世其學。武后時,以著作郎兼修國史,終相王府司馬。睿宗立,贈秘書監。
景通者,晉陵人。與弟俱有名,皆《漢書》,號“大秦君”、“小秦君”當時治《漢書》,非其授者,以為無法雲。景通仕至太子洗馬、兼崇賢館學士。後復踐其官及職。
訥言,乾封中歷都水監主簿,以《漢書》授沛王。王為太子,擢訥言洗馬兼侍讀。嘗集俳諧十五篇,為太子歡。太子廢,高宗見,怒,除名為民。復坐事死振州。
羅道琮,蒲州虞鄉人。慷慨尚節義。貞觀末,上書忤旨,徙嶺表。有同斥者死荊、襄間,臨終泣曰:“人生有死,獨委骨異壤?”道琮曰:“吾若還,終不使君獨留此。”瘞路左去。歲餘,遇赦歸,方霖潦積水,失其殯處,道琮慟諸野,波中忽若湓沸者。道琮曰:“若屍在,可再沸。”祝已,水復湧,乃得屍,負之還鄉。尋擢明經,仕至太學博士,為時名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