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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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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虞李褚姚令狐岑文本,字景仁,鄧州棘陽人。祖善方,後梁吏部尚書,更家江陵。父之象,仕隋為邯鄲令,坐為人訟,不得申。文本年十四,詣司隸理冤,辨對哀暢無所詘。眾屬目,命作《蓮華賦》,文成,合臺嗟賞,遂得直。

,有姿儀,善文辭,多所貫綜。郡舉秀才,不應。蕭銑僭號,召為中書侍郎,主文記。河間王孝恭平荊州,其下掠奪,文本說孝恭曰:“自隋無道,四海救死,延頸以望真主。蕭氏君臣決策歸命者,意去危就安。大王誠縱兵剽系,恐江、嶺以南,向化心沮,狼顧麕驚。不如厚撫荊州,勸未附,陳天子厚惠,誰非王人?”孝恭善之,遽下令止侵略,署文本別駕。從擊輔公祏,典檄符。進署行臺考功郎中。

貞觀元年,除秘書郎,兼直中書省。太宗既藉田,又元朝群臣,文本奏《藉田》、《三元頌》二篇,文致華贍。李靖復薦於帝,擢中書舍人。時顏師古為侍郎,自武德以來,詔誥或大事皆所草定。及得文本,號善職,而速過之。或策令叢遽,敕吏六七人泚筆待,分口占授,成無遺意。師古以譴罷,溫彥博為請帝曰:“師古練時事,長於文誥,人少逮者,幸得複用。”帝曰:“朕自舉一人,公毋憂。”乃授文本侍郎,專典機要。封江陵縣子。是時,魏王泰有寵,侈第舍,冠諸王。文本上疏,勸崇節儉,陳嫡庶分,宜有抑損。帝善之,賜三百段。

逾年為令,從伐遼東,事一委倚,至糧漕最目、甲兵凡要、料配差序,籌不廢手,由是神用頓耗,容止不常。帝憂曰:“文本今與我同行,恐不與同返矣!”至幽州暴病,帝臨視涕。卒,年五十一。是夕,帝聞夜嚴,曰:“文本死,所不忍聞。”命罷之。贈侍中、廣州都督,諡曰憲,陪葬昭陵。

始,文本貴,常自以興孤生,居處卑,室無茵褥幃帟。事母以孝顯,撫弟侄篤恩義。生平故人,雖羈賤必鈞禮。帝每稱其忠謹:“吾親之信之”晉王為皇太子,大臣多兼宮官,帝文本兼攝,辭曰:“臣守一職,猶懼其盈,不願希恩東宮,請一心以事陛下。”帝乃止,但詔五一參東宮。每進見,太子答拜。始為中書令,有憂,母問之,答曰:“非勳非舊,責重位高,所以憂也。”有來慶者,輒曰:“今受吊不受賀。”或勸其營產業,文本嘆曰:“吾漢南一布衣,徒步入關,所望不過秘書郎、縣令耳。今無汗馬勞,以文墨位宰相,奉稍已重,尚何殖產業?”故口未嘗言家事。既任職久,賚錫豐饒,皆令弟文昭主之。文昭任校書郎,多輕薄,帝不悅,謂文本曰:“卿弟多過,朕將出之。”文本曰:“臣少孤,母所鍾念者弟也,不離左右。今若外出,母必憂,無此弟,是無老母也!”泣下嗚咽。帝愍其意,召文昭讓敕,卒無過。孫羲。從子長倩。羲,字伯華,第進士,累遷太常博士。坐伯父長倩貶郴州司法參軍。遷金壇令。時弟仲翔為長洲令,仲休為溧水令,皆有治績。宰相宗楚客語本道巡察御史:“毋遺江東三岑。”乃薦羲為汜水令。武后令宰相舉為員外郎者,韋嗣立薦羲,且言惟長倩為累,久不進。後曰:“羲誠材,何諉之拘?”即拜天官員外郎。於是,坐親廢者皆得援而進矣。俄為中書舍人。中宗時,武三思用事,敬暉上表削諸武封王者,眾畏三思,不敢為草,獨羲為之,詞誼勁切,由是下遷秘書少監。進吏部侍郎。時崔湜、鄭愔及大理少卿李元恭分掌選,皆以賄聞,獨羲勁廉,為時議嘉仰。帝崩,詔擢右散騎常侍、同中書門下三呂。睿宗立,罷為陝州刺史,再遷戶部尚書。景雲初,復召同三品,進侍中,封南陽郡公。初,節愍太子之難,冉祖雍誣帝及太平公主連謀,賴羲與蕭至忠保護得免,羲監脩《中宗實錄》,自著其事。帝見之,賞嘆,賜物三百段、良馬一匹,下詔褒美。

時羲兄獻為國子司業,仲翔陝州刺史,仲休商州刺史,兄弟子侄在清要者數十人。羲嘆曰:“物極則反,可以懼矣!”然不能抑退。坐豫太平公主謀誅,籍其家。

長倩,少孤,為文本鞠愛。永淳中,累官至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垂拱初,自夏官尚書遷內史,知夏官事。俄拜文昌右相,封鄧國公。武后擅位,喜符瑞事,群臣爭言之。長倩懼,間亦開陳,請改皇嗣為武氏,且為周家儲貳。後順許,賜實封戶五百,加特進、輔國大將軍。鳳閣舍人張嘉福、洛州民王慶之建請以武承嗣為皇太子,長倩謂皇嗣在東宮,不宜更立,與格輔元不署,奏請切責嘉福等。和州浮屠上《大雲經》,著革命事,後喜,始詔天下立大雲寺。長倩爭不可,繇是與諸武忤,罷為武威道行軍大總管,徵吐蕃。未至,召還,下獄。來俊臣脅誣長倩與輔元、歐陽通數十族謀反,斬於市,五子同賜死,發暴先墓。睿宗立,追復官爵,備禮改葬。

輔元者,汴州俊儀人。父處仁,仕隋為剡丞,與同郡王孝逸、繁師玄、靖君亮、鄭祖鹹、鄭師善、李行簡、盧協皆有名,號“陳留八俊”輔元擢明經,累遷殿中侍御史,歷御史中丞、同鳳閣鸞臺平章事。既持承嗣不可,遂及誅。子遵,亦舉明經第,為太常寺太祝,亡命匿中牟十餘年。神龍初,訴父冤,擢累贊善大夫。

輔無兄希元,洛州司法參軍,同章懷太子注范曄《後漢書》者。

虞世南,越州餘姚人。出繼叔陳中書侍郎寄之後,故字伯施。沉靜寡慾,與兄世基同受學於吳顧野王餘十年,思不懈,至累旬不盥櫛。文章婉縟,慕僕徐陵,陵自以類己,由是有名。陳天嘉中,父荔卒,世南毀不勝喪。文帝高荔行,知二子皆博學,遣使至其家護視,召為建安王法曹參軍。時寄陷於陳寶應,世南雖服除,仍衣布飯蔬;寄還,乃釋布啖。至德初,除西陽王友。陳滅,與世基入隋。世基辭章清勁過世南,而贍博不及也,俱名重當時,故議者方晉二陸。煬帝為晉王,與秦王俊闢之。大業中,累至秘書郎。煬帝雖愛其才,然疾峭正,弗甚用,為七品十年不徙。世基佞得君,貴盛,妾被服擬王者,而世南躬貧約,一不改。宇文化及已弒帝,間殺世基,而世南抱持號訴請代,不能得,自是哀毀骨立。從至聊城,為竇建德所獲,署黃門侍郎。秦王滅建德,引為府參軍,轉記室,遷太子中舍人。王踐祚,拜員外散騎侍郎、弘文館學士。時世南已衰老,屢乞骸骨,不聽,遷太子右庶子,固辭改秘書監,封永興縣子。世南貌儒謹,外若不勝衣,而中抗烈,論議持正。太宗嘗曰:“朕與世南商略古今,有一言失,未嘗不悵恨,其懇誠乃如此!”貞觀八年,進封縣公。會隴右山崩,大蛇屢見,山東及江、淮大水,帝憂之,以問世南,對曰:“秋時,梁山崩,晉侯召伯宗問焉。伯宗曰:‘國主山川,故山崩川竭,君為之不舉,降服,乘縵,徹樂,出次,祝幣以禮焉。’梁山,晉所主也,晉侯從之,故得無害。漢文帝元年,齊、楚地二十九山同崩,水大出,詔郡國無來貢,施惠天下,遠近洽穆,亦不為災。後漢靈帝時,青蛇見御坐。晉惠帝時,大蛇長三百步,見齊地,經市入廟。蛇宜在草野,而入市,此所以為怪耳。今蛇見山澤,適其所居。又山東雨,江、淮大水,恐有冤獄枉系,宜省錄累囚,庶幾或當天意。”帝然之,於是遣使賑饑民,申獄訟,多所原赦。後星孛虛、危,歷氐,餘百,帝訪群臣。世南曰:“昔齊景公時,彗見,公問晏嬰,嬰曰:‘公穿池沼畏不深,起臺榭畏不高,行刑罰畏不重,是以天見彗為戒耳。’景公懼而修德,後十六而滅。臣願陛下勿以功高而自矜,勿以太平久而自驕,慎終於初,彗雖見,猶未足憂。”帝曰:“誠然,吾良無景公之過,但年十八舉義兵,二十四平天下,未三十即大位,自謂三王以來,撥亂之主莫吾若,故負而矜之,輕天下士。上天見變,其為是乎?秦始皇劃除六國,隋煬帝有四海之富,卒以驕敗,吾何得不戒?”高祖崩,詔山陵一準漢長陵故事,厚送終禮,於是程役峻暴,人力告弊。世南諫曰:古帝王所以薄葬者,非不崇大光顯以榮其親,然高墳厚隴,寶具珍物,適所以累之也。聖人深思遠慮,安於菲薄,為長久計。昔漢成帝造延、昌二陵,劉向上書曰:“孝文居霸陵,悽愴悲懷,顧謂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為槨,用糹寧絮斮陳漆其間,豈可動哉?’張釋之曰:‘使其中有可,雖錮南山猶有隙;使無可,雖無石槨,又何戚焉?’夫死者無終極,而國家有廢興。孝文寤焉,遂以薄葬。”又漢法,人君在位,三分天下貢賦之一以入山陵。武帝歷年長久,比葬,方中不復容物。霍光暗於大體,奢侈過度,其後赤眉入長安,破茂陵取物,猶不能盡。無故聚斂,為盜之用,甚無謂也。

魏文帝為壽陵,作終制曰:“堯葬壽陵,因山為體,無封樹、寢殿、園邑,棺郭足以藏骨,衣衾足以朽。吾營此不食之地,使易代之後不知其處。無藏金銀銅鐵,一以瓦器。喪亂以來,漢氏諸陵無不發者,至乃燒取玉匣金縷,骸骨並盡,乃不重痛哉!若違詔妄有變改,吾為戮屍地下,死而重死,不忠不孝,使魂而有知,將不福汝。以為永制,藏之宗廟。”魏文此制,可謂達於事矣。

陛下之德,堯、舜所不逮,而俯與秦、漢君同為奢泰,此臣所以尤戚也。今為丘隴如此,其中雖不藏珍寶,後世豈及信乎?臣愚以為霸陵因山不起墳,自然高顯。今所卜地勢即平,宜依周製為三仞之墳,明器一不得用金銀銅鐵,事訖刻石陵左,以明示大小高下之式,一藏宗廟,為子孫萬世法,豈不美乎!

書奏,未報。又上疏曰:“漢家即位之初,便營陵墓,近者十餘歲,遠者五十年。今以數月之程,課數十年之事,其於人力不亦勞矣。漢家大郡,戶至五十萬,今人眾不逮往時,而功役一之,此臣所以致疑也。”時議者頗言宜奉遺詔,於是稍稍裁抑。

帝嘗作宮體詩,使賡和。世南曰:“聖作誠工,然體非雅正。上之所好,下必有甚者,臣恐此詩一傳,天下風靡。不敢奉詔。”帝曰:“朕試卿耳!”賜五十匹。帝數出畋獵,世南以為言,皆蒙嘉納。嘗命寫《列女傳》於屏風,於時無本,世南暗疏之,無一字謬。帝每稱其五絕:一曰德行,二曰忠直,三曰博學,四曰文詞,五曰書翰。世南始學書於浮屠智永,究其法,為世秘愛。

十二年,致仕,授銀青光祿大夫,弘文館學士如故,祿賜防閤視京官職事者。卒,年八十一,詔陪葬昭陵,贈禮部尚書,諡曰文懿。帝手詔魏王泰曰:“世南於我猶一體,拾遺補闕,無忘之,蓋當代名臣,人倫準的。今其雲亡,石渠、東觀中無復人矣!”后帝為詩一篇,述古興亡,既而嘆曰:“鍾子期死,伯牙不復鼓琴。朕此詩將何所示?”敕起居郎褚遂良即其靈坐焚之。後數歲,夢進讜言若平生,翌,下制厚恤其家。

子昶,終工部侍郎。

李百藥,字重規,定州安平人。隋內史令德林子也。幼多病,祖母趙以“百藥”名之。七歲能屬文,父友陸乂等共讀徐陵文,有“刈琅之稻”之語,嘆不得其事。百藥進曰:“《秋》‘鄅子藉稻’,杜預謂在琅。”客大驚,號奇童。引廕補三衛長。乃疏侻,喜劇飲。開皇初,授太子通事舍人,兼學士。被讒,輒謝病去。十九年,召見仁壽宮,襲父爵安平公。僕楊素、吏部尚書牛弘愛其才,署禮部員外郎。奉詔定五禮、律令、陰陽書。

初,以疾去舍人也,煬帝在揚州,召不赴,銜之。及即位,奪爵,為桂州司馬。官廢,還鄉里。大業九年,戍會稽,管崇亂,城守有功,帝顧其名謂虞世基曰:“是子故在,宜斥醜處。”乃授建安郡丞。至烏程,江都難作,沈法興、李子通、杜伏威更相滅,百藥轉側寇亂中,數被偽署,危得不死。會高祖遣使招伏威,百藥勸朝京師,既至歷陽,中悔,殺之,飲以石灰酒,因大利,瀕死,既而宿病皆愈。伏威詒書輔公祏使殺之,為王雄誕保護得免。公祏反,授吏部侍郎。或謂帝:“百藥與同反。”帝大怒。及平,得伏威所與公祏書,乃解,猶貶涇州司戶。

太宗至涇州,召與語,悅之。貞觀元年,拜中書舍人,封安平縣男。明年,除禮部侍郎。時議裂土與子弟功臣,百藥上《封建論》,理據詳切,帝納其言而止。四年,授太子右庶子。太子數戲媟無度,乃作《讚道賦》以諷。它,帝曰:“朕見卿賦,述古儲貳事,勸勵甚詳,向任卿,固所望耳!”賜彩三百段。遷散騎常侍,進左庶子、宗正卿,爵為子。久之,固乞致仕。帝嘗與偕賦《帝京篇》,嘆其工,手詔曰:“卿何身老而才之壯,齒宿而意之新乎?”卒,年八十四,諡曰康。

百藥,名臣子,才行世顯,為天下推重。侍父母喪還鄉,徒跣數千裡。服雖除,容貌癯瘠者累年。好獎薦後進,得俸祿與親黨共之。翰藻沈鬱,詩尤其所長,樵廝皆能諷之。所撰《齊史》行於時。

子安期。安期亦七歲屬文。父貶桂州,遇盜,將加以刃,安期跪泣請代,盜哀釋之。貞觀初,為符璽郎。累除主客員外郎。高宗即位,遷中書舍人、司列少常伯,數豫決國事。帝屢責侍臣以不能進賢,眾不敢對。安期進曰:“邑十室且有忠信,天下至廣,不為無賢。比見公卿有所薦進,皆劾為朋黨,滯抑者未申,而主薦者已訾,所以人人爭噤默以避囂謗。若陛下忘其親仇,曠然受之,惟才是用,讒毀路,其誰敢不竭忠以聞上乎?”帝納之。尋檢校東臺侍郎、同東西臺三品,出為荊州大都督府長史。卒,諡曰烈。

自德林至安期,三世掌制誥,孫羲仲,又為中書舍人。

褚亮,字希明,杭州錢塘人。曾祖湮,父玠,皆有名梁、陳間。亮少警,博見圖史,一經目輒志於心。年十八,詣陳僕徐陵,陵與語,異之。後主召見,使賦詩,江總諸詞人在席,皆服其工。累遷為尚書殿中侍郎。入隋,為東宮學士,遷太常博士。煬帝議改宗廟之制,亮請依古七廟,而太祖、高祖各一殿,法周文、武二祧,與始祖而三,餘則分室而祭,始祖二祧,不從迭毀。未及行,坐與楊玄善,煬帝矜己嫉才,因是亦貶西海司戶。時博士潘徽貶威定主簿,亮與俱至隴山。徽死,為斂瘞,人皆義之。

後為薛舉黃門侍郎。舉滅,秦王謂曰:“寡人受命而來,嘉於得賢。公久事無道君,得無勞乎?”亮頓首曰:“舉不知天命,抗王師,今十萬眾兵加其頸,大王釋不誅,豈獨亮蒙更生?”王悅,賜乘馬、二百段,即授王府文學。高祖獵,親格虎,亮懇愊致諫,帝禮納其言。王每征伐,亮在軍中,嘗預秘謀,有裨輔之益。貞觀中累遷散騎常侍,封陽翟縣侯,老於家。

太宗徵遼,子遂良從,詔亮曰:“疇師旅,卿未嘗不在中,今朕薄伐,君已老。俯仰歲月,且三十載,眷言及此,我勞如何!今以遂良行,想君不惜一子於朕耳。善居加食。”帝頓首謝。及寢疾,帝遣醫、中使候問踵相逮。卒,年八十八,贈太常卿,陪葬昭陵,諡曰康。遂良自有傳。

初,武德四年,太宗為天策上將軍,寇亂稍平,乃鄉儒,宮城西作文學館,收聘賢才,於是下教,以大行臺司勳郎中杜如晦、記室考功郎中房玄齡及於志寧、軍諮祭酒蘇世長、天策府記室薛收、文學褚亮姚思廉、太學博士陸德明孔穎達、主簿李玄道、天策倉曹參軍事李守素、王府記室參軍事虞世南、參軍事蔡允恭顏相時、著作郎攝記室許敬宗薛元敬、太學助教蓋文達、軍諮典籤蘇勖,並以本官為學士。七年,收卒,復召東虞州錄事參軍劉孝孫補之。凡分三番遞宿於閤下,悉給珍膳。每暇,訪以政事,討論墳籍,榷略前載,無常禮之間。命閻立本圖象,使亮為之贊,題名字爵裡,號“十八學士”藏之書府,以章禮賢之重。方是時,在選中者,天下所慕問,謂之“登瀛洲”劉孝孫者,荊州人。祖貞,周石臺太守。孝孫少知名。大業末,為王世充弟杞王辯行臺郎中。辯降,眾引去,獨孝孫攀援號慟,送於郊。貞觀六年,遷著作佐郎、吳王友。歷諮議參軍。遷太子洗馬,未拜,卒。

李玄道者,本隴西人。世居鄭州。仕隋為齊王府屬。李密據洛口,署記室。密敗,為王世充所執,眾懼不能寐,獨玄道曰:“死生有命,憂能了乎?”寢甚安。及見世充,辭不撓,釋縛,為著作佐郎。東都平,為秦王府主簿。貞觀初,累遷給事中,姑臧縣男。出為幽州長史,佐都督王君廓,專持府事。君廓不法,每以義裁糾之。嘗遺玄道婢,乃良家子為所掠,遣去不納,由是始隙。君廓入朝,玄道寓書房玄齡,玄齡本甥也。君廓發其書,不識草字,疑以謀己,遂反。坐是巂州,未幾,擢常州刺史,風績清簡,下詔褒美,賜繒。久之,致仕,加銀青光祿大夫,以祿歸第,卒。

李守素者,趙州人。王世充平,召署天策府倉曹參軍,通氏姓學,世號“譜”虞世南與論人物,始言江左、山東,尚相酬對;至北地,則笑而不答,嘆曰:“譜定可畏。”許敬宗曰:“倉曹此名,豈雅目?宜有以更之。”世南曰:“昔任彥升通經,時稱‘五經笥’,今以倉曹為‘人物誌’,可乎?”時渭州刺史李淹亦明譜學,守素所論,惟淹能抗之。

姚思廉,本名簡,以字行,陳吏部尚書察之子。陳亡,察自吳興遷京兆,遂為萬年人。思廉少受《漢書》於察,盡傳其業。寡嗜慾,惟一於學,未嘗問家人生貲。

仕陳會稽王主簿。入隋,為漢王府參軍事,以父喪免。服除,補河間郡司法書佐。初,察在陳,嘗脩梁、陳二史,未就,死,以屬思廉,故思廉表父遺言,有詔聽續。煬帝又詔與起居舍人崔祖浚脩《區宇圖志》。遷代王侍讀。高祖定京師,府僚皆奔亡,獨思廉侍王,兵將升殿,思廉厲聲曰:“唐公起義,本安王室,若等不宜無禮於王。”眾眙卻,佈列階下。帝義之,聽扶王至順陽閤,泣辭去。觀者嘆曰:“仁者有勇,謂此人乎!”俄授秦王府文學。王討徐圓朗,嘗語隋事,慨然嘆曰:“姚思廉蒙素刃以明大節,古所難者。”時思廉在洛陽,遣使遺物三百段,致書曰:“景想節義,故有是贈。”王為皇太子,遷洗馬。即位,改著作郎、弘文館學士。詔與魏徵共撰《梁》、《陳書》,思廉採謝炅、顧野王等諸家言,推究綜括,為梁、陳二家史,以卒父業。賜雜彩五百段,加通直散騎常侍。以籓邸恩,凡政事得失,許密以聞,思廉亦展盡無所諱。帝幸九成宮,思廉以為“離宮遊幸是秦皇、漢武事,非堯、舜、禹、湯所為”帝諭曰:“朕嘗苦氣疾,熱即頓劇,豈為遊賞者乎?”賜五十匹,拜散騎常侍、豐城縣男。卒,贈太常卿,諡曰康,陪葬昭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