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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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薛!老薛!”朱寧幾乎要哭出來了“無論如何請你想法子,救她多活幾個時辰,好讓萬歲爺見她一面。”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薛立齊神嚴重地大搖其手“這個病要傳染的,萬歲爺怎麼好來?兩三個月都來不得。”朱寧又嚇了一大跳“怎麼?”他有些不信“又不是瘟疫!”
“傳染開來,就是瘟疫。你我都要當心!”朱寧骨悚然“好傢伙!”他聳聳肩說“這麼厲害。”
“我不嚇你。確有這麼厲害!對不起,我要告辭了。”
“不行!你要走,就不要再認我作朋友。”朱寧一把拉住他說“還是那句話,請你無論如何要下藥!下了藥不中用,多少也還有個代。”
“不中用你不怪我?”
“不怪你。”
“那好!且試一試看,不過這服湯頭炮製起來要工夫,看她的命了!”薛立齊開了一張方子,名為“解毒活血湯”以蠶沙為主。方子很普通,煎藥卻很麻煩,要用“地漿水”這個名目,朱寧連聽都沒有聽過,少不得還要薛立齊指點。
“找塊黃土地,掘一個三尺深的坑,灌上新打的井水,找木把水攪渾。渾了再讓它沉澱澄清,那就是地漿水。”一說明白了,倒也不難,只是要找黃土地,就很費事。黃土地要到山裡才有,九陌紅塵,又近水邊,哪裡來的黃土地?好不容易在兩裡之外找到了,掘坑灌水,攪渾候清。用磁罈子裝了回來,只聽哭聲大起,蕙娘已經香消玉殞了!
皇帝眼都哭腫了,不管朱寧如何諫勸,一定要在蕙娘入殮以前,看一看她的遺容。
“萬歲爺,去不得!”朱寧無法,跪下來抱住皇帝的腿。
“放手!”皇帝厲聲大喝,同時揮手夾頭夾腦地打了去。
“萬歲爺打死奴才,奴才也不能放手。”皇帝還是不依不饒,多少人攔不住他,正在不得開的當兒,只聽內監遞相傳呼:“老孃娘駕到!”明朝宮中沿用宋朝的稱呼,后妃皆稱“娘娘”
“老孃娘”就是太后。這一下,皇帝無可奈何了,暫收涕淚,降階去太后的軟轎。
皇太后當然有一番責備,為了一個婦人,這樣不自愛其身,何以上對祖宗付託之重,下臣民仰望之殷?接著,更有一番殷切的勸,百般譬解,沖淡了皇帝的悲痛。不過,見蕙娘最後一面之議,雖已作罷,得病之由,致死之因,卻不能不問,要問,自然是問薛文齊。
“回萬歲爺的話,‘病從口入’。”薛立齊答說:“蕙華夫人的病,是飲食不慎所致。”
“飲食不慎?”皇帝虎起臉對朱寧說:“把廚子抓起來拷問。”
“這不怪廚子。”薛立齊急忙說道:“是時魚不好。進貢的時魚,歷經長途,自出水到入口相隔一個多月之久,哪裡會不腐敗的?”
“這話就不對了,時魚分賜大臣,為什麼別人吃了不要緊,偏偏她吃了就會得病?”
“這有兩個緣故,一是各人的體氣不同。蕙華夫人的稟賦較為纖弱,容易得病;一是時魚腐敗的程度不等,毒各有輕重,想來蕙華夫人適逢其會,吃的是毒最重的一條。而且,”薛立齊提高聲音,特別強調。
“據臣所知,大臣中亦頗有吃時魚壞了肚子的。”皇帝想了想,嘆口氣說:“罷了,罷了,從此不必進這種臭時魚了。”不想蕙華夫人之死,換來了一大德政,從此運河所經的州縣,免了時鮮貢船傳呼索冰的騷擾,只是又有一句話,卻為江南帶來了隱憂。
“要吃時魚,自己到江南吃去。”薛立齊不敢贊一詞,怕皇帝果真動了下江南的興致,自己的老家蘇州,一定也在巡幸之列,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為“辦皇差”而傾家蕩產。
由於思念蕙娘,皇帝一直鬱鬱不樂,興致大減。這一來,宮中倒顯得安靜了。但靜極思動,而又適當“豹房”完工,到了重陽時節,皇帝已不大想得起蕙娘,在豹房中玩得很起勁了。
豹房中實在好玩。首先是馬大隆大獻長才,將公開的太素殿、天鵝池等處,秘密的復室夾道,佈置得新奇靈巧,趣情各各不同,而又無一處不舒適自然,隨處皆可連。
其次是教坊司增添了好些各擅一藝的樂工,皆體態輕盈,能歌善舞的伎女。由於遠隔大內,不須顧忌,皇帝特命教坊司常駐豹房,不論深夜清晨,興到傳召,所以笙歌之聲,晝夜不絕。中宵好風傳送民間,真有“仙樂風飄處處聞”之概。
教坊司夜待命,一聲傳召,片刻不得遲延,尤其是幾個頂兒尖兒的腳,眠食不安,更以為苦。先是私下發發牢騷,到後來便約齊了向朱寧去請命,要求輪班承應,訴說苦況時,聲淚俱下,令人側然。
“罷,罷!”朱寧無奈,只得這樣答說:“這事我作不得主,等我得便跟萬歲爺回奏了,再作道理。”
“不!”有個叫阿柔的歌伎恃著與朱寧有過一夕之緣,硬著說:“幹殿下一定得替我們作主,好歹幫個忙,免得累死。如或不然,倒不如此刻就死在幹殿下面前!”說到這樣的話,朱寧不能不硬著頭皮應承:“好了,好了!我總替你們想法子就是。”話雖如此,這個法子卻真不好想,那就只好找馬大隆來商量了。
馬大隆已成了朱寧的智囊,凡有疑難,每每向他問計。這件事當然難不倒足智多謀的馬大隆,略想一想答說:“幫了這幾個的忙,別人少不得也會來求幹殿下,那時怎麼辦?”
“是啊!善門難開,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