煽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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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弓著背從茅坑蹲板站起來的那會,他的兩頭牛還在“哞兒、哞兒”地叫。富貴咳了一聲,扯下搭在肩膀頭的白老布帶把大褲紮好,沁頭出了茅門。富貴兩手籠進袖筒,兩腳一先一後進牛皮木套,“咔嗒、咔嗒”地就朝牛欄這邊走。他要瞧瞧這兩個畜牲到底搞什麼明堂,大清早的,狗的就一聲長一聲短,比死親孃老子還傷心。
富貴的目光穿過牛欄柵門,看到小水牯正把頭越過半人高的牆,兩眼燈籠似的盯著隔壁大水沙的股。大水沙兩邊擺動著尾巴,尾巴下面的那塊黑夾夾裡,一條線絲絲縷縷地淌了下來,像破殼的雞蛋淌出的蛋清。富貴好象聞到一股噪味,“啪”的一聲往柵門裡地吐了一口痰。他轉過身,張大嘴巴朝兩手哈了哈氣:“個,等天暖和了,老子就一刀把你兩個騒牯卵子給煽了!”富貴一邊搗娘地罵,一邊“咔嗒、咔嗒”地拖著木套往回走。富貴準備進屋,見他大蹲在屋簷邊曬太陽,就挨著身子靠了過去。
“大,等告(教)會了小水牯,就把它兩卵子個煽掉。”富貴用手捂著他大耳朵說。
“嗯,是要煽,留它作怪!”富貴大把煙鍋裡的菸絲得噝噝響。
“叫二甩子來煽,他刀快。”富貴直起,又朝手心哈了哈氣。
“用二甩子刀?”富貴大一邊叭噠叭噠地著煙咀,一邊緊鎖眉頭。
“二甩子?灰,他煽牛,海口。”富貴大伸出一隻手,把大拇指和二拇子圈成了一個圓圈:“兩個卵子要一塊袁大頭!”
“嗟,要許多,兩鬥米呀!”富貴瞪圓眼睛,嘴巴不停地咋舌:“嘖、嘖”
“那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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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心無足蛇呑象!”富貴大朝鞋底板磕了幾下煙鍋,順手把那兩拃長竹槓槓往後脖裡一,起身就往屋裡走。
“那就任它兩個卵子蕩蕩?”富貴跟著他大股後頭問。
“煽,不要他煽!”
“哪個煽?”
“老子自己煽!”
“自己怎麼煽?”
“扎!”富貴大把兩隻手的虎口箍在起一,好像捏住了小水牯的兩個卵子。
“扎?”富貴不懂。
富貴家有兩頭牛,一頭是大水沙,一頭就是小水牯。富貴記得,大水沙產下小水牯的那天,富貴大捻了捻白花花的山羊鬍,一雙螺旋腿繞一大一小兩個畜牲轉了三圈,眯縫起眼睛呵呵笑:“我,還是個帶把的!”他見水漉漉的小牛犢顫微微站了幾次沒站起來,就用旱菸袋朝富貴點了點:“我伢,別看它現在風都吹得倒,過上三五年,看吧,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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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起來厲害,比上一條腿哩!”富貴好奇,偸偸探過頭朝小牛犢襠瞅了瞅,沒看到,又扭過頭瞅了瞅,還是沒看到。富貴覺臉火辣辣地,唰地,臉就紅了一下。
小牛犢跟富貴田上田下地吃著草,來膘來得快,沒三年功夫,豆大的卵子突然就像兩隻雞蛋在間晃盪起來起。每回,富貴跟在小水牯股後面,眼珠卯釘似的盯著晃來晃去的兩個球球。富貴想,牛的兩個卵子長大了要煽,不煽犁田沒力氣,人的兩個卵子長大了也要煽呢?富貴打了個冷噤,夾夾褲襠,想想還是投人胎好。
這年秋天,小水牯長出了四牙。富貴大把手伸進小水牯嘴巴里摸了摸,對富貴說可以告了。那天,富貴告會了牛,他大卻一頭載進田溝,以後再也沒有站起來。當然,他也沒有完成那一“扎”真是秋半天。
父子倆人剛吃完半鍋綠豆粥,灰濛濛的天突然就飄起絲絲細雨來。富貴大拴上牛別兒,要富貴和他一起去告(教)牛。富貴大是種田的好把式,富貴跟他大靠板學,也是種田的好把式。除了兩頭牛,他們還有二十畝良田,一個長工,四個短工。田是七層畈田,三層板田,畈田水稻,板田種旱糧,年年都有好收成。在大陳莊,他們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
富貴大把小水牯牽出欄,叫富貴背上犁。父子倆戴上斗笠,披著簔衣,一前一後,中間夾著小水牯,沿著彎彎扭扭的田埂,一路往小五斗走。
“這畜牲跟你一樣,長大了哩!”富貴跟著笑。小五斗是畈田,土鬆軟,告牛不花力氣。富貴把軛兒往小水牯脖子一架,再套上犁,向後騰了幾步,一手把住犁稍,一手牽著牛鼻繩就開始告牛。
“牽著!”富貴把牛鼻繩拽了拽,小水牯就往裡邊走。
“撇著!”富貴又把牛鼻繩朝牛肚抖了抖,小水牯就朝外邊走。
“走溝裡!”富貴的吆喝聲透過絲絲密密的細雨,在小五斗的上空盤旋著。富貴大叼上菸袋,心是暈暈的,眼也是暈暈的,像喝醉了酒。兩個時辰的工夫,小水牯就告了。
“這狗的倒是,可兩個卵子不煽,不夠勁哩。”富貴大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被小水牯翻動的黑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