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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童自大粗醜兩鬢並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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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鐵氏水陸二路齊行童自大醜兩鬢並納(2)阮大鋮如獲至寶,雙手扳著,狠命了一番,洩之後還不肯拔出來。趁那滑滑的勢兒,又緊一陣。郟氏也覺大有妙處,極力送,將股往他懷中亂拱,多時方歇,拽出那話。郟氏在褥子底下掏出塊陳媽媽來,同拭淨了,對面摟著睡下。【虧他不怕熱,才洗了澡,又是一身汗。】阮大鋮道:“親親,你原來有這麼個好寶貝,比前面的更妙。”連親了幾個嘴,道:“這是我老運亨通,享用你這兩件妙物。”郟氏笑道:“你這老沒廉恥的,一個媳婦的前後門都被你鑽起來。【你這小沒廉恥的,一個媳婦的前後門都給公公鑽起來。】還說甚珍珠寶貝的。”阮大鋮笑道:“我同你還是甚麼公公媳婦,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相遇一處,只好除死方休。”【孰不知是同令郎死。】阮大鋮說上興來,又道:“先在背後得不得力,不大受用,我舍老命同你個快活的。”那郟氏也更樂從。

阮大鋮叫他仰臥,將股墊高,兩足大分,叫他用手扳住,合上肚皮,對準後門,就著先洩的餘津,兩送到,極力提,響聲不絕。郟氏覺得比先次更加快活,叫道:“你狠狠快快的,哎喲,我過不得了。”將股亂疊。阮大鋮也竭力大了一場,才興足而歇。自此以後,那郟氏是個蕩之物,覺得後面也各得其妙。但與阮大鋮合,定叫他留一半工夫在後路頑耍。阮大鋮也正投所好,竭力以博他的歡喜。

古語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來往多次,也就有人知道。但阮大鋮系一家之主,誰敢多管?微有風聲吹到阮優耳內,故此也就想下手。他這郟氏因去孝敬公公,故此房中無人。阮優在後等了好一會,郟氏同丫頭月光下回來了。此時房中月映得大亮,也不點燈。時夜靜,就脫衣而寢。阮優聽得他在上翻翻覆覆了一會,不見動靜,微有鼾聲,知是睡。他輕輕走出來,到了前,脫光了上來。掀開帳子,一見月光映得明明白白,郟氏臉向裡睡著。【同一月也。阮優今偷他時在此月下,異愛奴動手行兇時也是此月下。今月下何其太樂,異月下何其太苦。】慢慢揭開被一摸,一個光股朝外。阮優輕輕伸手去摸他的妙物,稀稀幾,竟是合了相書的,這是依稀見始為奇。陰中尚有些餘出,就知剛才同他令尊領教了來的。興大發,陽物直豎,側倒身子,捏著正對了牝戶,趁著那溼意往裡一頂,不知不覺送了進去。

郟氏同公公大幹了一回,身子乏倦了,睡著全然不覺。及至驚醒時,已被他送到盡。阮優見他醒了,恐他掙動掉出,忙把右手從肩下伸過去,【右手妙極,是在外臥者,此等閒話,亦不稍錯。】摟著脖子,左手將他骨扳緊,用力搗。郟氏快不過,把股也便亂就。阮優見他如此,知他得了樂趣,料無別話,才放心大。那郟氏起先還疑是公公,但才高興過了,五旬外的人那裡又有這樣興致,且上邊人多,他如何下得來。又疑是愛奴,覺得這個陽物比他兩人都大些,幹法也甚是在行。被他得氣都回不過來,那裡還說得話出?口中只問得:“你,你,你,你是,是…”個誰字再吐不出。心中也猜了個八分是小叔。直等完了,方要問時,聽得說道:“我的親親心肝,我想你久了,今才得遂了心願。”郟氏聽了聲音,果然是他,忙翻過身來,笑嘻嘻擰了一下,道:“我就疑惑是你這賊短命,【寫出喜之至,卻又騷之至。】你多昝進來的,門關著,怎麼得開了進來?”阮優道:“我先來屋裡時一個人也沒有,我在背後躲著來。”郟氏笑道:“那知你這樣個小夥子原來會作賊。”阮優也笑著連親了兩個嘴,道:“我是個偷花賊。”爬起來,叫他睡平了,手入摟著,親嘴咂舌,頑笑了一會。阮優笑道:“我久要想你的,心想怕你心腸不定,譬如老早要下手,你可肯麼?”郟氏也笑道:“自已叔嫂,又不是外人,怕些甚麼?【叔嫂便不妨如此,真婦語。】你哥哥在,我就愛上了你,你若早要,我也依你。你不動手,難道我好先拉你的?你自已耽誤了怨誰?”阮優摟著道:“我的親親,就從今起,也還不遲。你我都正青年,後來的子多著呢。”正是:人心雖是如此,天理但恐未然。

他兩個痛痛的了半夜,以償數年相思之債。自此夜間常來同他相伴,情同伉儷。阮大鋮隻間來,同他做白晝生活。【當阮最同嬌嬌做白晝生活,夜間阮大鋮還得同臥。今郟氏同阮大鋮做白晝生活,夜間阮優同臥,阮最竟不得一相旁矣。豈不便輸一籌,壞人其鑑之。】夜間不得下來。郟氏所以放膽同阮優通宵行樂。

一夜,阮優同郟氏事畢之後,說道:“實不瞞你,婦人的東西我也見過許多,外邊的娼不算,如當寶妹子雖然生得好,但他的年紀小,一點風情不知道,你嬸子也不為醜,我雖心愛他,不知因甚緣故,但同他的時候,一毫毫高興也沒有。當嬌嬌雖好,一來年紀太大,二來他的此道也寬得沒影。我同哥哥兩個人的一齊進去剛好,怎如親親你模樣既標緻,這東西又生得緊緊暖暖,實在有趣,真是個妙物。大約婦人中像你這等緊的也就少了。”那郟氏近來已把那後庭慣了,次次要前後俱來,方得暢快。同阮優了多次,想他的陽物比公公的又大些,在後庭中自然更有一番妙境,雖然想,怎好自已舉薦,今借他這話,便隨機應道:“你說我這個緊麼,還有緊的呢。”阮優道:“我不信還有妙似他的,況且別人的緊不緊你怎麼知道?這是你過謙的話。”郟氏笑著道:“不是別人,就是我身上還有個緊的。”因拉著他的指頭向糞門一,道:“這不更緊些?”阮優道:“這件美物,我只過嬌嬌的,果然有趣。好嫂子,你只當積陰騭,賞我嚐嚐。”就將他扶來,那郟氏並不推辭,就爬伏著,如道士伏章一般,股高蹶。阮優將陽物先陰中,先借他所洩之,將後庭與厥物都潤溼了,然後一頂而入,大了一常那郟氏聲豔語,股扭身搖,較猶勝。阮優喜愛至極,狂了多時方歇。

你道這郟氏他也是個宦家閨秀,比不得嬌嬌出身微賤,怎麼就賤無恥到這樣地位?凡事有個來歷,必須敘明始末,方知道內中的緣故。

他的祖父在嘉靖時系嚴嵩的門下,阿諛他父子,深得其歡心,官直做到戶部侍郎。嚴嵩事壞,世蕃伏法之後,他見倒了泰山,方才告老歸家,卻也了許多宦囊。

郟氏的父親叫做郟鉦,是廕生出身。他做刑部員外時,因父親老病,便告了終養回家。他母親早故,他父親跟前有一個少年美妾,姓姬。才得二十多歲,十分寵愛。常對郟鉦說:“我今年老多病,全得這女子早晚扶持,著實殷勤。我若死後,可擇一個好人家將他嫁去。”屢屢囑咐。到了臨終時,忽然變了舌頭,又向郟鉦道:“此女隨我將及十年,我心甚是不捨。我死後可留著替我守靈,切不可遣嫁。”原來郟鉦素常愛這姬氏,背了父親的眼,常同他‮情調‬勾引。兩下都有私意,卻不敢大膽宣。郟鉦聽了老子臨終的話,心中暗喜。竟棄了常時的治命,從了臨危的亂命,將姬氏留下。

他父親柩尚在家,眾人都在棺材左右伴靈,他二人眉來眼去。一,偷得有空,兩個到他父親房中榻上,便成了苟合的事。【繼述先志,真孝子。】姬氏伴了這老兒多年,有夫名而無夫實。經的是麵筋般陽物,今嘗著郟鉦這有骨頭似的硬具,始知人道之樂,其喜可知。

他父親死後不上一年,這姬氏便生了一女,就是郟氏了。郟鉦雖瞞了眾人,假說是他子所生。外人也就有些知道。但系閨房秘密,各人家務,誰人管他閒事,去聲揚他?後來滿服起補,他拜在魏進忠門下。仗魏璫之力,驟升顯職,官至大理少卿。雖不曾如阮大鋮諸人依附作惡,免不得也是個閹門鷹犬。他與阮大鋮都是同類,故當年結了親家,圖彼此扶持。後來魏璫伏誅,他罪在三等,革職而已。

這姬氏名雖是他亡父之寵,暗地竟做了他的小星。你想一個做官的人,受朝廷恩典,不能為皇家出力,父子皆在權相逆璫門下阿諛以圖富貴,就該萬死了。且烝父妾,又在縗絰之中生女。天道好遠,此女焉得有不賤辱及在家門姓氏者耶?不必多需敘。

且說郟氏當偷那愛奴,因那阮最冷淡他,是無可奈何,將小廝來解饞。後來守了寡,小廝是故了,自然撇他不得。不想這小廝漸漸膽大,以為說主人已死,主母除我之外,尚還有何人敢為彼之小夫?便不是當小心。每同郟氏睡時,就拿出那小丈夫的樣子來,凡事要憑他的心。郟氏心中甚怒,卻說不出口。久撇他,無奈除他之外,再無他人應急,只得強留備用。今遇了阮優,不但是小親小叔,且陽物與幹法俱勝他幾分,情愛甚篤。況又有公公時常來點綴,如何還稀罕那小廝?況恐或有洩,豈不為公公小叔所輕賤?怎肯棄了這兩個甜桃,倒去尋他那一枝苦李?遂將他撇在腦後,有多半年總不叫他進來陪睡。即白相見亦不理他,反做出主母身分,有凜然不可犯之,面上一點笑容俱無。那小廝猜測不出,暗想道:偷了十多年漢子的婦人,從新又守起貞節來,決無此理。同我恩愛了這些年,何一旦薄情至此?今晚間我硬走了去,看他怎樣待我?

到了掌燈後,他悄悄走到郟氏門口,輕輕將門一推。原來不曾拴,是開著等阮優的。他便挨身而入,走了進去。郟氏已經睡下,聽得腳步響,只道是阮優來了,笑道:“短命的,你今來的早。”小廝只當是說他,也笑嘻嘻的道:“我怕自已一個孤悽,故此來早些作伴。”郟氏聽得是他的聲音,忙將帳子掀開。見他正脫衣服,怒說道:“你來做甚麼?”那小廝不看勢頭,還笑道:“我來服事,還有誰呢?”郟氏恐阮優來撞見,忙裹著被坐起,怒道:“我當一時失錯,同你做那不正經的事,如今悔已無極。你快快出去,再遲一會,我便吆喝起來,你就了不得。”愛奴見他發怒,恐怕他當真一時喊叫起來怎處?慌忙抱著衣服,含恨抱愧而去。

過了數,小廝偶然張見郟氏往上房去了。他忙忙走到房中,見那丫頭正脫了褲子坐在上捉蝨子。他看見了,跑上前抱著,親了個嘴,伸手摸了摸牝戶,就將他按倒。那丫頭是主顧,也不推辭,便兩足高蹺,小廝取出具,了一陣。兩人恐郟氏回來,忙忙完事,穿了衣服。小廝摟住他,問道:“我同相好了這些年,也不知過幾千百遍,你是知道的,為甚麼近來待我這樣情薄?當有相公在,他倒偷我。今相公歿了,他反從新要做節婦。定沒這樣的事,內中定有緣故,你定然知道,可告訴我。”這丫頭與他是久契的了,因念老主再幸之恩,厚賜之德,見郟氏既私公公又偷小叔,他心中也忿恨不平,常想道:老爺這樣疼愛他,他還瞞著做這樣沒廉恥的事。幾次要告訴老主,因見老主與郟氏相愛至極,不敢開口。且阮優只同郟氏作樂,不但毫無恩波相及,連青目也不能夠,含恨怨已久。今見愛奴問他,他不說出老主,但道:“你還坐在鼓裡呢,同二相公相好了這幾個月,七八連底子都好搗通了,你還問甚麼綿布絲布呢?”那惡奴聽了這話,含恨道:“他放著自已有老婆,又去佔嫂子,反把我的好事打脫了,其情可恨。”【自已偷主母便罷了,小主偷嫂子便氣不忿,真是惡奴心腸。然而又有說焉。昔餘目擊一事,一兒子毆打老父,其孫在傍大怒道:“沒天理的,這樣個老父親,你也忍心打他。”便揮拳將父痛打。彼怒乃父之毆父,他便不想已所毆者亦父也。此正是人心天理處。】尋思半晌,怒從心起,道:“罷,【這一個罷字已見其切骨之恨。今之花氏,異之弒主,皆從此字出。】我幾時去偷上他的老婆,才出得這口怨氣。”他每夜留心看著。

那一晚正在暗處張看,只見阮優開了房門出來,往郟氏房中去,那郟氏的門是虛掩著等他的。阮優推開進去,又掩上。他等了一會,悄悄到阮優房中來。微有月亮,到前,脫了衣服爬上來。那阮優的子花氏,見丈夫常撇了他偷嫂子,正一肚子忿氣,睡不著。忽見有人上來,只當是丈夫不去了,問道:“你同那搗去,怎又回來了?”那小廝見他認錯,滿心暗喜,不敢出聲,只將他的腿扳開,要上身去。花氏還推推搡搡的不肯,道:我不稀罕你,你同那心愛的人去。那婦等得不知怎樣大急大發呢,看急壞了他。”那小廝著個硬東西向縫中亂戳,花氏被他戳得癢癢酸酸的,也興動了,略放鬆了些,已被他攮了進去。了一下,花氏覺得與丈夫不同。渾身細細一摸,全然不是,大驚大詫,道:“你是誰?”那小廝了,料道不怕他反悔,便道:“我是愛奴。”花氏驚道:“你好大膽?怎敢半夜三更走來我?”他道:“有個緣故。大從大相公在,同我相厚了十幾年,今被二相公佔了去,把我撇開。我見年小小的,相公丟了你,倒同別人去作樂,我怪氣得慌,【他這氣奇得很。】特來替作伴。相公既偷得嫂子,就偷不得我麼?【不想這惡奴竟會講因果。】不但你出出氣,我也出了這口氣。”花氏已被他了,說不出來。心中也恨丈夫丟了他去偷嫂子,有了這小子也可相伴寂寞,便不做聲。愛奴要得他的歡心,為長久之計,又同他盡力盤桓,了一度還捨不得下來。一面扯扯的說道:“蒙恩典不棄,可容小的常來服事麼?”花氏道:“那婦偷了我的漢子,倒望了我做嘴做臉的,我也氣他不過。你相公如今一心只撲著他,待我比當淡了許多,我便同你好了也不為過。你每夜悄悄打聽,但是他過去你便進來。”笑道:“你要留神,不要給那沒良心的撞見才好呢。”愛奴道:“我知道,自然留心。”見天將明,還緊了一陣,才起身穿衣出去。

頂頭遇見阮優也從郟氏處回來,撞了個滿懷。阮優大疑,問道:“你大清早起來做甚麼?”他無言可答,慌慌忙忙走出。阮優也疑了幾分,忙進房中,到前就去掀被。花氏不曾提防,被他掀開,就伸手將他陰屍一摸,花氏忙用手護時,已被他摸著。花氏還夾著塊細帕在襠中,黏濟濟溼漉漉的,了一手,是方才開了一陣未曾淨之故。阮優大怒,將他光股上打了幾掌,罵道:“沒廉恥的婦,你揹著我同這小廝,我我同你了不得!”花氏老羞變怒,也大哭大嚷道:“捉姦拿雙,你拿住了麼?你同你嫂子偷得不值了,倒反賴我養漢,我同你到公公婆婆面前去講。”那阮優待聲張,因自已現偷著嫂子,怕花氏在父母跟前說出。咬牙切齒,恨了幾聲,只得忍祝【阮最見郟氏偷愛奴,因自已私嬌嬌不敢做聲。阮優見花氏偷愛奴,因自已私偷郟氏不敢做聲。前後遙遙一對,卻無一語相同。】次尋了那小廝一件風罪過,幾乎打死。吊在一間空屋內,思量要取他的命。

阮大鋮夫知道,反責兒子酷,吩咐饒放了。此時阮優若將緣故向父母說明,暗暗處死了,倒也無後患。無奈賊人膽虛,自已也有病,只得叫人解放,饒恕了他。此後再不與花氏同,連間也不同他說話,只在郟氏房中說笑。花氏也是好此道的,又在青年。見丈夫總不理他,因有這一番暖味的事,沒奈何,說不出口,只好暗恨在心。

那阮優夜夜到郟氏房中去睡,不覺過了月餘。那愛奴小廝強盜一般的人。瘡已好。他是死裡逃生,心中恨怒至極,暗道:你偷嫂子就行得,我偷你的老婆就行不得?罷了,我送你的命,長遠受用你的老婆,出出我這口暗氣,又當替那大相公報仇。他去買了一把殺牛的牛耳尖刀,磨得風快,藏在身邊回來,晚間又來等候。

那阮優不但不知他瘡已好,就是知道,那裡疑他敢來動手行兇,並不提防,興興頭頭走入郟氏房中去了。愛奴看真,到一更天氣,見門不曾上栓,輕輕推開,躡足去了。進去到房門口聽聽,聽得郟氏道:“這些時你夜夜過來,想是嬸子惱我,他見了我氣恨恨的那個樣子,好不難看。”阮優道:“你理那婦做甚麼?我還不曾告訴你,我那夜在你這裡,誰知愛奴那奴才同他偷上了,我撞了個滿懷。我因為同你有這件事,不好說得,有個把月不曾與他同了,所以才把愛奴尋事處了個半死。我本要治死他的,老爹不知就裡,又叫放了他。我又不好說出他們的事,恐怕他們也說出你我來,只得認著罷了。”郟氏觸動心事,便道:“愛奴的膽子大多著呢,你也要留心防著他。”阮優道:“那奴才再要膽大,我也顧不得老爹說了,定能治死了他。”那愛奴聽得怒氣直騰,就想要下手。恐他們驚覺喊叫,只得耐著兒等。又聽得阮優笑著說道:“你方才說愛奴的膽子大,我聽得人說他同你還有私賬,是舊情人呢,可是真麼?你不消瞞我。”郟氏頓了一頓,方說道:“還是你哥哥在,我那一在房裡洗澡,【婦再無不善巧言者。他頓了一頓,話便隨口而出。這兩句是真。】乏倦了,【假。】也沒有穿衣裳,【也真。】就上睡著。【假。】誰知那奴才走進來看見,就把我了。【假半。】及至我醒時,聲張已是無及。【假。】後來要告訴你哥,又礙口識羞,不好說得,【更假。你哥哥張著倒是真了。】只得忍耐。【假。你何嘗忍耐?阮最張見不敢說,倒是真忍耐。】那奴才得慣了濟,但是你哥不在家便來纏我。我已被他過了,推辭不得,【此數語半真半假。】常同他是有的。【此句真。一篇話真假相半。加之罪,何患無辭?婦善說。】親親,你是我的心肝一般。你問我,我故此實話告訴你,【只算得半虛半實。】你不要笑我。我如今有了你,還肯稀罕他麼?不瞞你說,有一個月前頭,他又要來想同我睡,被我要吆喝,攆了他出去了。”阮優道:“這奴才真膽大,等我慢慢治他。”又笑道:“我還聽得說老爹也同你有些話說呢。”郟氏笑道:“他是公公,我是媳婦,大壓小,他要同我睡,我如何拗得過。也是沒奈何,勉強依從。怎像你可我的心這般恩愛。就是你哥在,我同他夫一場,還沒有這樣親厚呢。”阮優笑道:“看不出你這件東西,倒嘗過好幾個美味。”二人笑了一回,阮優又道:“你這後路,他們可曾做過麼?”郟氏道:“啐,怪短命的,你把我看得太不值錢了,這是我愛你得很,才憑你翻來覆去的受用,你倒疑我同他們這樣?”阮優道:“我同你背後走得多次了,今個新樣兒。”郟氏道:“怎麼樣呢?”阮優道:“等我仰睡著,你跨上我身來,臉向腳頭,背套在眼內,你兩隻手拄在褥子上,我用手掐著你的股,一起一落,看那出進的樣子,你低著了頭也看得見,可不妙麼?”郟氏也就依他,兩人嘻嘻哈哈,便不見說話,只聽得吁吁氣。愛奴聽得明明白白,想道:這婦原來如此賤,我殺他也不為過。又聽了多時,方沒聲息。過了一會,三鼓將完,聽得有了鼾聲。悄悄走到前,月光映著窗子,甚是明亮,掀開帳子一看,二人乏了,正摟抱睡。那愛奴看得真切,風快的刀在脖子上一刀一個,早已了賬。這是古人的六個字,一毫不謬,他道是:賭近盜,近殺。

豈不確然。那小廝正走出房門,那個丫頭恰恰起來小解,看見了他,滿心歡喜,只當他以槍來敘舊,那知他是以鐵刀來弒主?還笑的低聲道:“你來了麼,二相公同上睡覺呢,你到我上去罷。”愛奴心下尋思,既殺了主人,明豈不被他說破?陡起兇心,道:“也顧你不得。”劈一刀搠倒,怕他不死,連戳了兩三下,將刀撇在屍傍,帶上門出來。走到花氏房中,脫衣爬上來。花氏月光下看見是他,心中甚喜,也正想他來。問道:“你好了麼?”他答道:“我好了。今才報了仇,我們此後可放心做事了。”花氏問他緣故,他道:“且了再對你說。”花氏連忙睡好,愛奴雖上了肚子,那陽物再不得硬起。花氏見他不進去,伸手一摸,縮得軟丁當的,問他:“這是怎的了?”這小廝素常雖然兇惡,卻不曾殺過人。今一連殺了三個,且又兩個是主子。雖沒人知道,心中卻害怕,那陽物如何得硬?花氏又問他,他方把殺了三人的事告訴了。花氏嚇了一身冷汗。道:“這如何了得?”愛奴道:“事已到了這田地,說不得了。一風聲,你我都是死數。你不要怕,我此後每夜來陪你,你也不須著急。”花氏聽了,心中亂跳,也毫無興頭。便道:“你且出去,著人見了,不是當頑的。”那小廝也怕人知,就下穿衣出去了。

,到了大高,燒洗臉水的僕婦見郟氏房中丫頭不來取水,只當是睡痴了,送了水來。推開門,見丫頭血漓漓的殺倒在地,吃了一驚。進門叫了兩聲大,不見答應。掀開帳子,只見大與二相公雙雙殺死。嚇得一步一跌的喊著,報與阮大鋮夫婦。嚇得忙來一看,見他叔嫂二人殺在一被中。雖然知姦情,卻想不到被何人所殺。為何連丫頭都殺了,刀也撇下。心下不明,叫了二媳婦來問。花氏雖然明白,恐出自已姦情,可敢實說?【此猶可原也。】況且還要留著小廝長遠作伴,【此則一剮不枉。】只得假做慟哭,說道:“他同我不同久了,每夜說到書房裡去睡,【婦個個善說謊。】我正疑惑不知甚麼緣故,原來他過來做這樣事。我並不知道,也不知他被甚麼人殺了。”阮大鋮怕醜傳了,忙買棺材裝殮。

眾婦女替他二人穿衣服時,阮大鋮瞥見郟氏雪白身屍,不失聲慟哭了一常【阮優借哥哥屍靈哭庶母,阮大鋮借得兒子屍靈哭媳婦,也是一對。】棺殮畢了,兩處停放,【嬌嬌同阮最死是兩口棺材,郟氏同阮優死,又是兩口棺材,他家的喪事好熱鬧。】方差人到親家處報喪。

此時郟鉦的兩子已故,便是姬氏當家。也有五十餘歲了,郟鉦同他暗地綢繆。雖夜間在被中拿他做個老妾,裡少不得還要把他當庶母,一家皆是尊稱之曰老。聽見女兒死了,放聲大哭,忙同郟鉦到了阮家看時,已經裝入棺內釘上。姬氏、郟鉦大怒,說道:“為何不等我們來見見屍身,竟自入材。定是女兒死得不明,快快啟棺,待我驗看。”阮大鋮含著淚,將他叔嫂通姦,不知被何人所殺,連丫頭都殺了,詳細奉告。因頸斷血汙,放著恐親友來看見不雅,故忙忙裝殮了。姬氏、郟鉦聽得他乃愛是如此告終,羞得愧赧無地,只哭了幾聲,便連忙回去。

到家,深自悔恨,悄向姬氏道:“我家幾代仕宦,今此女如此死法。親友問知,門楣盡辱,何以見人?這是我該死。你是父親愛妾,我竟烝了你,生此女,理應如是。”姬氏道:“你父親當叫你將我嫁人,你為何把我留下?又是你引誘姦我,不是我先偷你。就是女兒,你若把他嫁個好人家,如何有這等的事?你難道還不知阮家的壞麼?他家當求親,我何嘗沒有阻攔過你。你說他是科甲門第,決定要給他家,你怨得誰?這是一個女兒報應了兩家。”郟鉦無言可答,惟有嘆氣,自怨自艾而已。他雖自悔,然已無及。【雖然無及,能知自悔,尚良心未曾死荊其如阮大鋮竟不知自悔何?人生在世,素行豈可不十分檢點也。】再說阮大鋮將阮優、郟氏放了二十餘,抬出埋葬。丫頭也埋在郟氏墳後,不題。這愛奴果然夜夜偷進來同花氏同臥,連花氏的一個丫頭他也上了手,堵住了他的嘴。

且按下一邊,再說那個阮優、郟氏被殺之後,阮大鋮疼兒的心只有一二,那疼媳婦的心倒有八九,提起時時墮淚。氏眾人只說他想兒子,自已忍著心疼,多方勸解,惟有馬氏知他心事。一,又見他諮嗟悲慟,勸道:“死者不可復生,老爺想念他也無益了。一來老爺有了年紀,二來大也是沒良心的。老爺這樣疼他,他還背了偷二相公。二相公也算自作自受,老爺也不必悲切了。如今還有一個頂窩兒的,老爺何不取樂一番,解了心事罷。”阮大鋮道:“大媳婦當是我一時高興,你說阮最同嬌嬌通姦,我拿他來出氣。今二媳婦無故,怎好又上他?”又嘆道:“佳人難再得。大媳婦雖然不長進,偷小叔,我倒也不怪他。我做公公的偷得媳婦,他做嫂子的也就偷得小叔了。【心有偏愛,不拘如何,都可待諒。情之實然。】只可恨阮優這奴才,放著少年標緻媳婦不去受用,反去偷嫂子。你說自做自受,一絲不錯。我那裡還想他?”馬氏道:“我說二相公不是偷大一個的話。”阮大鋮道:“還有誰呢?”馬氏道:“大相公死時,拷問那嬌嬌的丫頭,他說的磣死了。說嬌嬌嫌老爺年老不濟了,大相公軟弱。二相公生得又強壯,下身的東西又大,但是老爺不在家,兩個人就關著門大,比夫還恩愛幾分。後來大相公也知道了,弟兄吃醋,幾乎成仇。嬌嬌勸他兄弟不要相爭,替他們和事。三人滾做一,怎麼一個前,一個後,又怎樣揹著,真沒有耳朵聽。那一好些人在嬌嬌房裡都聽見說的,怕老爺知道,難為二相公,吩咐瞞著不許傳說與老爺。這樣論起來,就把二也不為過。”阮大鋮道:“阮優奴才罷了,嬌嬌這樣賤。可惜他死了,要不死,我碎割了他。”馬氏道:“還不止嬌姨呢,連寶姑娘未嫁時就同二相公就勾塔上了,後來才偷上嬌姨。母女兩個吃醋爭鋒,多少醜聲,誰不知道。”阮大鋮道:“我也隱隱聽見寶兒在勞家不長進,我還不信,疑是人冤誣他,原來在家時就這樣壞。有這樣娘,就生這樣女兒,可恨死遲了。【阮大鋮一家妾女子媳所做所為,若不知猶可言也。既詳知之,而毫無自反自恨之心。真奇異,令人不解。】這樣說起來,二媳婦不可不他一下,出我之忿。慢慢的想法。”因向馬氏道:“我看你比他們都好,還疼愛我,有話還肯對我說,我自然分外疼你。不要學嬌嬌那婦嫌我老。”馬氏道:“哎呀,老爺怎麼拿一個比一個?我模樣雖不如嬌嬌,我的心腸與他不同。我見老爺同我幹事,我又不敢阻老爺的興。我生怕老爺有年紀的人費了力,我暗暗心疼得了不得呢。”阮大鋮被他甜言密語哄得滿心歡喜,摟他在懷中,說道:“你既這樣疼我,我難道不偏疼你麼?”遂伸手去扯開褲子摸他的陰屍。那馬氏也伸手去捏他的陽物,彼此‮摩撫‬了一會,那馬氏也有些興動,見他陽物不舉,蹲下身去,將陽物放在口中咂。阮大鋮不情興如火,同他到上,放下帳子,脫了衣服。阮大鋮道:“嬌嬌這婦,我要同他股,他幹難萬難,誰知他倒給阮最、阮優兩個奴才。我一生酷好這件事,你可肯給我麼?”馬氏道:“老爺,不要說我的股,就是要我的嘴,我還有個不依的麼?我每常也想送老爺,恐怕老爺嫌髒,不敢開口的。若不嫌棄,憑你怎樣法。”阮大鋮歡喜得無限,摟著他,親了幾個嘴,他就扶伏在上,股高蹶,阮大鋮笑嘻嘻用了些津唾,款款頂入。馬氏道:“你只管憑著高興,狠狠的頂,不要說怕我疼,阻了你的興。就出髒頭來,我也不怨你。”阮大鋮愈加歡喜,用力提。

正大著,一來也是姻緣湊巧,二來他阮家門風合當敗壞,這花氏偶然有句話要向馬氏說,走上來。見房門又不曾關,放著帳子,疑是馬氏睡覺,再想不到他們打白仗。那阮大鋮同馬氏正得高興,也不曾聽得腳步響。那花氏正要揭開帳子,心中想道:“我冒冒失失把下身掐他一下,嚇他一嚇頑頑。”遂伸手就去一捏,不想剛剛伸到阮大鋮的陽物上,摸著水淋淋的,連忙放手,揭開帳子一看,原來公公同他眼呢,捏的是公公的此道,羞得徹身通紅,慚愧難當,回身就走。

阮大鋮先被他冒冒失失一捏,倒也吃了一驚,不知是誰。見帳子掀開,原來是他。心中正在想算計他,不想有這個奇緣。忙出,跳下來,一把抱住,推在上,道:“我兒,自已翁媳怕甚麼?”就去扯他褲子。那花氏羞愧滿面,自已失手錯了。又不敢叫,只攥著褲東扯西扭的亂掙。那馬氏笑向他道:“二,不要呆了。青年少,落得受用。你不看當在那時同老爺相好,老爺何等疼他,吃好的。穿好的。你二相公又不在了,你不靠老爺靠誰?且落得享福。有老爺做主,還怕人說甚麼不成?我勸你是好話,快不要戇。”就相幫著去撥他的手。

那花氏一個水‮婦少‬,也有些動心。又聽馬氏勸他的話,也希圖公公疼愛。料想也掙不脫,把手略鬆了些,已被阮大鋮脫下了褲子,伏上身了進去。花氏只閉著眼,一語不發,阮大鋮同他完了,摟著問他話,他總不答。馬氏笑道:“你好呆,害甚麼羞?我也是婦人,同你一樣,怕甚麼?”花氏也不做聲,掙了起來,穿上褲子,羞羞慚慚的去了。那阮大鋮歡喜無限,自幸得此奇遇。

你道這馬氏為甚麼兩次三番攛撥阮大鋮兩個媳婦?他當總成阮大鋮偷上郟氏,原圖阮大鋮歡喜,額外加惠於他,是利人利已的心腸。不意阮大鋮有了郟氏,一心貪在他身上。馬氏穿的戴的,阮大鋮雖然加厚,但那一件要緊的事越稀了。人說飽暖思慾。他不愁穿不愁吃,不想這一道還想甚麼。他每每悔之無及。恰好他也得了個奇遇,故此又攛撥阮大鋮了花氏,他好另做兩圖。

你道他是個甚麼奇遇?那阮大鋮的正氏只有正室之名而無伉儷之實,又年老了,阮大鋮整年不到他房中一次。他天自幼好,老來這癟牝中竟不得稍嘗雞味,越覺難過,但說不出口,真是啞巴吃黃連,苦在心裡,卻也無時無刻不想此處。阮大鋮有一個心愛的家奴,名字叫做苟雄,系北京大名府人氏。三十來歲一條大漢,身材膂力都好,又會些武藝。阮大鋮當在北京時,見苟雄時常在街上使拳化錢財,愛上了他,收在身邊做個親隨。他也自已行事不好,恐人暗害,特特抬舉苟雄做個護身的心腹。帶到了南京,時常叫他上邊來取東取西,氏便看上了他這漢仗。又知他有大力,心思想要他褲檔中黑松林裡,似眼非眼,似嘴非嘴的這件癟物犒賞他,【主母以此物犒賞家奴,真是異典。】卻不得其便。

氏偶然到嬌嬌住那房中走走。到了院子裡,見花臺上一塊太湖石掉了下來,叫丫頭道:“你去叫了苟雄來。”不多時,苟雄來到。氏道:“那塊太湖石掉了下來,你擱了上去。”苟雄走到跟前看了看,約有百餘斤。氏也走了來看,苟雄把上衣脫了,只穿短衫,雙手抱起那石頭來往上放。他因使力,脯腆著,下身未免就往前起。氏有心,見他褲檔中一團凸起,好生動火。心生一計,向丫頭道:“我一時肚疼起來,你去生個炭火,拿陳六安茶泡一壺來我吃。”丫頭去了。苟雄放好石頭,也穿衣要走。氏道:“你且來著。”他走到房中一條凳上睡倒,道:“丫頭不在這裡,我肚子疼得很,你替我。”苟雄意思不敢,氏道:“我還養不下你來麼?家人同兒女一般,怕甚麼?”苟雄只得伸手去替他。才幾下,他道:“這沒用。我有這個病,【乃騷,非病也。】每常痛起來,老爺拿光肚子替我一熨就好了。你也來替我熨熨。”【他果有此病,醫生大得便宜。】苟雄笑著不敢上前。氏急了,把褲子脫下睡倒仰著,道:“快些,快些,我要疼死了。”【倒怕是要癢死了。】那苟雄見他如此,知他是要如此如此之意。若不如此,恐他反怒。況他一個壯年無小夥,見氏之物雖多而癟,到底是個婦人之具,陽物也就大舉,也不管甚麼名分尊卑,扯開了褲子,扛起腿來,就攮了進去,盡力大了一陣。

氏久違此物,連丟二次。怕丫頭送茶來,叫他歇了出去。氏見苟雄不但力大身強,且那一厥物也出類拔萃,生平嘗所未嘗之美,豈但強似當年之表兄,還覺大勝今之夫主,喜出望外,時有厚贈。但是阮大鋮不在家,就悄悄叫了他來,到嬌嬌那房中去行樂。丫頭也都知此事,因受了主母厚賞,故不曾洩漏,也相厚了許久。

不防馬氏一氏房中來有話說,不見氏。問丫頭們,都不做聲。馬氏道:“這丫頭們怎都啞了。問你在那裡,怎不答應?”那丫頭沒得說,答道:“往嬌姨房裡去了。”馬氏動疑道:“往那空屋裡去做麼?”也就到那屋裡來。推門進去,見苟雄扛著氏兩隻腿,在一張椅子上人呢。氏大驚,推開苟雄,也顧不得羞恥,股跳起來,拉住馬氏,跪下道:“好姨娘,你看我素常待你不薄,你千萬不要對老爺說。後來你不論要甚麼,我都與給你。就要我的吃,我也情願。”【但恐騷臭,吃不得。】那馬氏連忙拉起氏,道:“好,你待我恩典還少麼?我肯壞你的好事?你只管放心。我要洩了你的事,不逢好死。我去,你只管放心取樂。”就假意要走。氏又拉住,道:“好姨娘,你雖這樣可憐我,我到底不放心。須得你也同他,我才信得過。”咐耳在上,道:“他的本事比老爺強幾十倍呢,得快活到心眼兒裡頭去,你試試看。”馬氏道:“這如何行得?我不說就是了。”那氏又跪下去,道:“好姨娘,你不依,是不肯可憐我了。我跪著,看你可過得意去。”馬氏見他這樣下氣,又見那苟雄也光著跪在旁邊,只是叩頭,問那活又又長,紫威威,沉甸甸,好不怕人,心愛得了不得,忍不住笑的道:“,你請起來,再做商量。”氏見他口軟,站起,向苟雄道:“你還不謝姨娘呢。”那苟雄磕了個頭,爬起,大膽上前,一把抱住,放在條凳上,就去脫褲。馬氏口中道:“我不消你,留著神服事罷。”說著,已被他褪下,了進去。

苟雄盡力了有一個時辰,馬氏丟了數次,他癲簸哼唧,語,連氏都看得麻起來。完了,馬氏覺得與阮大鋮大不相同,方知這竅中竟有如此妙境。大家穿衣回去,此後氏揀上好衣錦常常送與馬氏。誰知那苟雄他雖蒙抬愛,不過只圖他的賞賜。見氏個老婆子,臉上許多皺褶,頭也花白了。脫光了時,兩個如兩個曬乾了的蝙蝠茄,個陰戶塌了下去,蓋了上一塊大骨頭,且自小肚之下兩腿凹中一片黑,如落腮鬍子一般,【這才真是氏。】不但一點趣沒有,又甚是難看。有一個《駐雲飛》道他那陰戶的好笑,怎見得:口似荷包,皺摺攢圍縫條。皮閉羊腸道,護風竅。【噫】兩足大分蹺,愈增醜笑。好似那掉齒老翁,張口無聲叫,他尚自假做風騷股戰遙請想這個樣子,同他還有些甚麼樂趣,不意遇了馬氏,又年少,又風騷,歡喜無限。馬氏三十多歲,乍遇了這件寶貝,一心撲著他,兩人十分十分恩愛,常常偷空就幹,倒把氏撇開。二人恐氏吃醋,商議想要逃走。有一調《西江月》說他二人道:夫主防身健僕,東君閨內韶客。私歡栽就兩情濃,真是雄雞雌鳳。認道良緣輻輳,那知主僕私通。此身已陷淤泥中,還道信人情重。

馬氏將所有細軟都陸續轉了與他,做同逃之計。不想阮大鋮因郟氏死了,無處去尋樂地,時常在他房中。馬氏甚是礙眼,故此勸他了花氏,使他二人情熱,他好得便身,所以力成其事。花氏那同公公了一下之後,愛奴雖夜夜進來伴他同宿,花氏也不好向他說得。那阮大鋮隔三五到花氏房中,支開丫頭就一下。花氏也被他過推辭不得,只得依從。雖然多次,阮大鋮心裡固然愛他年小標緻,但合之時,他從無歡顏相對,古古板板,像無可奈何樣子,故阮人鋮不甚真歡喜。你道何故?花氏一則嫌他年老不濟事,二是無可奈何從順的。況且又有愛奴這樣個壯寵奴,所以他與阮大鋮幹事,不過如應差而已。

,阮大鋮往親戚家吃戲酒,五鼓方歸。小廝打著燈籠到上房,逕到馬氏房中來。黑魆魆的,以為都睡了。自已接過燈籠,命小廝出去。他進到房內,見房門大開。到房中掀開帳子一看,不見有人。叫了兩聲,也不見答應,心中甚是疑惑。走到那邊,見丫頭酒氣沖人,呼呼大睡。搖醒了,問道:“你姨娘呢?”丫頭眼晴,答道:“在上睡覺呢。”【情景真,是順口語。】阮大鋮道:“在那裡?何嘗在上?”丫頭還濛濛戇戇的道:“想是到上邊去罷。”【妙。是間的語慣了,不覺說出。的是個蠢小丫頭。】阮大鋮大怒,夾臉兩個嘴巴,道:“半夜三更到上頭做甚麼去?你還胡說。”那丫頭被這兩下才打得醒過來,道:“昨晚點燈時,姨娘強著賞了我兩碗酒吃。我醉了來睡覺,不知姨娘在那裡?”阮大鋮復又到馬氏房中,見桌上放著只蠟臺,點灼了,開了箱木一看,都是空空如也,毫無所有,知他是拐帶逃走。叫那丫頭來,問道:“他既逃走,你可有不知道的?你實說,他同誰有?跟誰去了?”那丫頭道:“我不知甚麼叫做?【妙極。是無知小丫頭語。】他往裡去,又不曾告訴我,我那裡知道了?”【更妙。如聽得一個小丫頭說蠢話。】阮大鋮越怒,上前打了幾拳,踢了幾腳。那丫頭大喊大哭,疼得滿地打滾,道:“腿在他身上,他走了,我如何曉得?我要知道,我也去了。”【妙妙,愈答愈奇。我也去了,不知他去作何事。】阮大鋮更怒,揪過頭髮,又踢打了一頓,道:“你快說,不然我打死你。”丫頭怪叫道:“殺了我,我也不知道,與我甚麼相干?我每常只見苟雄常來屋裡,姨娘就把我倒扣在那邊。我間或看見他些東西出去,別的我不知道。”此時氏同眾妾聽見吵鬧,都起身走來。氏聽見這些說話,暗暗吃驚叫苦,生怕阮大鋮處治苟雄。阮大鋮叫上夜僕婦下去叫那一個管事的家人龐周利來,吩咐道:【氏何幸,苟雄始去,而傍州例之。家人即現樂哉。】“看苟雄在那裡,叫了來。”龐周利去了一會,來回道:“苟雄反鎖著門,小的擰開看時,房中一空,大約逃走了。”阮大鋮知是他拐去了,心中痛恨。要報官緝拿,又怕馬氏說出他偷媳婦的話來,只得暗恨忍祝惟獨氏更咬牙切齒,恨這馬氏把他一個活心肝生生的摘了去。

再說愛奴一夜同花氏睡著講閒話,忽然想起郟氏的事,向他道:“你道大婦該殺不該殺?我動那一夜,聽得他向二相公說老爺那老禽獸同他也是厚間。這沒廉恥的婦,公公媳婦也做這樣的事。就是騷極了,寧可偷別人也不肯偷公公。”花氏聽了,暗想道,倒是老爺我的話不曾告訴他。若他知道,把我也看得不值錢了。這夜兩人高興了一番,正然睡。花氏夢中忽然一驚跳起,愛奴也驚醒,忙一把抱住,道:“你怎麼了?”花氏定了半晌,方說道:“我夢見姆姆房中那丫頭,一身鮮血,來向我索命。罵我說不是我私通了你,如何得害了二相公同姆姆。因你殺了他兩人,故此才又殺了他。你的一死不消說,連我也放不過。我再三求告他,他決不肯放。向我身上一撲,一驚醒來,魂都幾乎嚇掉了。”愛奴聽說,心中也有幾分害怕。只得勉強安他道:“這是心上夢,理他做甚麼?”口雖如此說,心下未免懷著鬼胎。那花氏間間或陪公公,夜裡每宿伴愛奴。過了數月,竟懷了孕,也不知是那一個的種。漸漸豐肚。那花氏要把公公他的話說與愛奴,或商量出個法子來,竟往阮大鋮身上一推,諒阮大鋮自然替他想法。

花氏因前愛奴說郟氏的話,他硬口怕羞,不肯說出。但向愛奴道:“這怎麼處?若了出來,就不好了。”那愛奴問他要了幾錢銀子,尋了些打胎藥來。吃了數劑,毫無效驗。愛奴道:“如今沒法了,只有逃走一著。他一個官宦人家媳婦跟家人走出,決不好報官訪拿。苟雄同馬六姨不是樣子麼?我同你到他鄉外府做一對夫子去罷。連丫頭也帶了去,萬不得巳賣了他,做盤纏也好。”花氏一來無可奈何,二來他心中實愛愛奴,憎嫌公公老了,便依從他。問那丫頭,丫頭恐主母走了,追問他起來,可有不知情的?也情願同去。遂將細軟打了兩個大包,愛奴背了一個,丫頭背了一個。花氏包了頭,穿了丫頭的布衣裙,三人悄悄開門而去。

次早,管門的人來開大門,見重門開,吃了一驚。走了進來,層層門都開著。見花氏的房門也大開,叫了兩聲,不見人影。入內一看,見滿地舊衣服,東西撂得亂三攪四,主婢二人都不見了,忙上去回了阮大鋮。阮大鋮又吃一驚,命查。家人說愛奴也走了。阮大鋮雖知是他拐了去,但家奴拐去兒婦,說不出來,只暗暗通知了親家。

這花氏的父親花知縣也是個在閒鄉宦,聽得乃愛演了紅拂記,可還說得出一句話來?當年司馬懿假瞎,他也只好假聾罷了。可笑這阮大鋮奉承魏璫,做了多少惡事,富貴二字不曾圖得一件。積作得一個正,兩個兒媳婦,兩個美妾,一個愛女,都報應做出這等好事。他不但不知警省改過,心腸愈醜愈辣,後來便見。

且說那愛奴同花氏並丫頭偷出了大門,天尚未明,覺得眼前一個黑影攔攔擋擋。及走到了跟前,卻又不見。【顯報則說明易曉。此等是隱隱忽忽報應,看者須知。】愛奴心中甚是疑影。每常是走了的路,此時昏頭昏腦,總看不清街道。直至東方大亮,眼前黑影不見了。【向花氏夢中索命是他,花氏腹中之物也是他,此時黑影也是他。此時作書者暗含報應,不肯說得活現,恐人訊說鬼話也。】才走出了水西門,要僱船往上江去。因見來往的人絡繹如織,恐遇著識,心下未免驚慌,面上的顏便有些變異。不想正遇著幾個捕快出城拿賊,見他三人既無行李,只揹著兩個大包,慌慌張張,見人都有驚懼之。又見花氏雖布衣淡妝,面孔非貧家婦女,知是逃走的人,上前一陣盤問。那愛奴是心虛的,面容失,嘴中話都說不清白。那花氏同丫頭臉如白紙,渾身抖戰。

捕快將他三人帶到一個僻靜小廟中,把愛奴拷問起來。他忍受不得,方說是阮大鋮的家人,拐的一個是幼主母,一個是丫頭。他眾人又問花氏,花氏今雖做了奔的婦人,當也是宦家的閨秀,何嘗見過這些惡事?他先見拷問愛奴的那些非刑,魂都沒了。恐怕拿他也拷問起來,二來冥冥中也有個神鬼。那郟氏、阮優雖有可死之道,而愛奴非殺他之人。況愛奴、花氏罪更浮於他二人之上,豈有逃脫之理?花氏遂將如何通姦起,如何遇上阮優,如何將他責打,如何殺了他丈夫嫂子丫頭三個人,又如何通姦有孕,才逃了出來。【阮大鋮造化,到底虧他害羞,不曾說出也。】鬼使神差,細細說出。捕快遂帶到縣中,詳細稟知。知縣先問花氏,花氏又細說了一遍。然後問愛奴,也不曾用夾,也就一一招成。二人畫了供,知縣將愛奴打了三十收。花氏因有孕免責,也下了女監。丫頭與官媒保出。申報了上司,上了本。愛奴因姦殺害家主,問了凌遲。花氏雖非同謀,知丈夫被殺不首,反與愛奴通姦私逃,與同謀殺夫罪等,也問了剮。阮優、郟氏叔嫂通姦,律絞,已死勿論。丫頭免議,並贓物給還原主。

愛奴到了監中,眾子一來因他無錢打點,這是第一件。二來恨他兇惡,鑽夜押,受了無限苦楚。【此因無銀打點耳。若有錢,彼奉承不暇,何恨之有?】花氏又帶上了兩個子,【此極寫子之惡。】每每夜上下口都有得受用。等他養過了娃娃,才帶他二人到了市上。上了木驢,受用了一剮。臨刑的前一夜,愛奴、花氏同夢見郟氏的那丫頭,笑容滿面,向他撫掌道:“你們也有今。”二人醒了,自知死期一到,悔從前,已是無及。再說那知縣差人去叫阮家來領丫頭贓物,阮大鋮回書都不要了,任憑發落。知縣命將丫頭官賣,贓物入庫,那也就是他囊中之物了。

且說花氏的這一件事,也是眼前報應的一重公案。【這一部書講褻的事,千言萬語總不過歸到報應兩個字。看花知縣這一重公案,似乎贊筆,可以不用。然是一個要緊報應,亦可警掌刑名之輩,勿謂其為蛇足也。】他父親花知縣,名叫花翩,倒也是一榜出身。做官雖不甚貪酷,卻任多疑,凡事偏拗。【為官者任已大誤,再多疑偏拗,焉有不枉殺民命者?】他問公事,若任起來,憑著幕賓朋友百般勸戒,他再不肯聽。人知道他是這樣個倔強子,也就沒人肯苦口勸他了,因此上地方上的百姓也吃了他許多的虧苦,含了無限的怨恨。且把他的事略敘一兩件,便知他的為人了。

他縣治中有個百姓叫做司新,家雖貧寒,卻識字知書,心地狡。【嗟乎!讀書識字,原圖效法聖賢,若讀書但能狡,讀之奚益?】他有一座祖墳,與一個土財主名錢泰的山地相鄰。他欺心想謀這錢泰的地擴充他家的墳山,因使了個心,了幾塊大磚,寫了基址界限,倒寫了數十年前的月,用刀鐫刻了,暗暗埋在錢泰的地上。也過了十多年,錢泰的子死了,就請地師在這塊地上點了,要來安葬。司新爭執說是他家的墳山,不容下葬。兩家爭競起來,司新便到縣中去告,說土豪恃富霸佔窮民墳地。

錢泰倒運,剛剛撞在花知縣手裡。花知縣一接了狀子,便疑心錢泰是財主欺壓貧窮,霸佔是實。隨拘了錢泰來問。錢泰稟稱:“這是小的幾輩傳的山地,山鄰皆在,非強佔。況還有當年買地的文約為據,上面寫著與司家的墳地為界。”花知縣命取了原契,並眾山鄰來問。次,又審眾山鄰。異口同聲都說:“小的們素常聽得說是錢家的是實。”花知縣問司新道:“眾人都說是錢泰家的地,文書上地界又寫得明白,你如何告他霸佔?”司新稟道:“老爺天恩。他倚富欺貧,想白佔小的的地,小的可敢賴他?文書上雖寫著與小的家的墳地為界,但那一片全是兩家的地,並不曾寫著畝數長尺,如何做得準?這些山鄰都是他買出來的硬證,總求老爺上裁。”這花知縣先有個疑團在,聽了這些話,越疑錢泰霸佔,卻無可為憑。躊躇了一會,忽問司新道:“你說的固是。但你執定說是你的,可有甚麼憑據麼?”司新說:“小的父親在,曾向小的說,墳山後來恐有人佔,山地界址都有磚字埋在地下。雖向小的說了埋的地方,卻不曾眼見。年深久,不知可還有沒有了?”花知縣道:“這就是憑據了。縱然年久,必定還有形蹤。”隨差衙役押他眾人同去眼看刨挖,果然在疆界上挖出幾塊磚來。錢泰所點之卻在司家磚界之內,差役回衙呈上。花知縣見了那磚非一之物,字跡尚還可辨,心中大怒,以為錢泰霸佔是真,重責二十板。眾山鄰各責十板,將地判還司新。你道這節事可是他疑心的偏處。

這還是小事,還有一件人命大案,被他任了,將一婦人受了極刑,更是冤枉。那時有一個百姓,姓於名魯,是個孤叮他不但生愚滷,且形狀鄙猥,百無一能,以賣萊為生。他父母在,替他娶了個子汪氏。這汪氏雖是窮家之女,卻生得一貌如花,竟有七八分姿。他嫁了於魯,甚是賢慧,並不憎嫌丈夫。他家租了一間臨街的房子住著,後邊又沒院子。這婦人潑水倒漿,少不得往街上去倒。他少年婦未免懷慚,在門內往外一潑,便撤身進去。不想活當有事,一正去潑水,一個人在門口走過,潑了那人一身。汪氏情知理虧,一個臉緋紅,忙陪笑道:“一時失錯,大爺不要見怪。”那人是個標緻少年,穿了一身華服。他姓宋名奇生,生。家中有數千金之產,才二十多歲。因娶了個奇醜子,兩不相睦,時常在外三瓦兩舍嫖宿娼,淘碌容虛。現在弱病在身,還不知檢,猶自貪歡。【有此數句,伏後合即死之故。詳細。】這在此走過,不想汪氏潑了一身髒水。正要發作,猛回頭,見是這樣個妙人,遍體酥麻。見他有自愧之,忙陪笑,低聲道:“失錯何妨?若不嫌棄,不妨再請潑些。”不住望著嘻嘻的笑。汪氏見他話雖輕薄,卻是自已的不是。又見他俊清和善,也微笑了笑,【這一笑笑得不好了。古云:怕閒漢。任有烈女子,不得有閒漢勾挑,無有不壞了事者。即此五件事中小閒二字一理也。是婦女但此一動心,則不可複製矣。】縮身進去。那宋奇生還不住回頭望著去了。誰知這一潑,把個宋奇生的魂竟潑在了他家,一不住的五七遍在他家門口走。總不見這婦人的影兒,倒看見一個時常在他家賣花翠的老婆子。

這婆子姓密,因他有一張好利嘴,眾人借他的姓起了一個混名,叫做老嘴,就在這婦人的緊隔壁祝宋奇生滿心暗喜,到家忙叫家人請了老嘴來。到書房讓他坐下,袖中摸出一封銀子進他,道:“我有一件要緊的事託你去做,若替我做成了,謝你紋銀二十兩。這是五兩,先送你發個利市。”那老嘴歡喜得了不得,滿臉是笑,說道:“大爺有甚事,只管吩咐。我若力量做得來,再沒有個不盡心的。”宋奇生便將隔壁那婦人如何潑了他一身髒水,如何望著他笑,【一笑之禍。】要求他做個馬泊六之意,成全此美事。這老嘴與汪氏隔牆,來往甚密,汪氏常有事煩他,他從不推辭。汪氏他的情,認他做個乾孃,兩人甚是和美,無一不見面。今聽得宋奇生這話,心中暗道:這婦人同我住了這幾年,從不曾見他走甚路。又是乾女兒,這話如何開口?便推辭道:“這人是我緊鄰,夫和睦,從沒有聽見他有甚麼壞事。這個我不敢許。”宋奇生見推託,忙道:“你的嘴是有名的。你若肯盡心,一片甜言自然說得動他。若是嫌少,事成了我再加十兩謝你。”老嘴一年賣花所賺的錢不過只夠養家,何嘗見過這些銀子?聽見許他三十兩,利慾薰心,遂轉了念頭。便道:“這銀子大爺且收下,我去探探他的口氣,看事成了再來領賞。”宋奇生大喜道:“你若不收,便是推辭了。只管拿去,我專聽好音。”那婆子也就笑納。回到家中,就到汪氏家來。汪氏連忙讓坐,說了一會閒話。婆子忽然笑說道:“我看天公甚不公平。你這樣個標緻聰明的人,甚麼上樣的丈夫配不得,卻嫁了這樣個女婿,傍人也替你叫冤屈。我娘兒們說話,你不必掩藏,你心裡可想相與個趣人兒麼?”汪氏道:“一來是我前生造下來的命苦,二來我父母雖窮,也是清白人家。若做些外事,醜名一揚,不但一身名節喪盡,連父母的臉面都沒有了。”婆子笑道:“聽你這話,是個顧羞恥的好婦人了。怎麼有個標緻後生說你有情意到他,想念你了不得,託我來探你的口氣。”汪氏紅了臉,含羞怒道:“這是那裡的話?是個甚麼人?”婆子笑道:“你不要發急,事情必有個緣故。一個少年的財主姓宋,是我的一個大主顧。他向我說那一在你門口過,你故意潑了他一身水,【故意二字妙。】還笑著對他說話。他想得你夢魂顛倒,故託我來探你的話。據我想起來,你兩個正是郎才女貌。若果然相愛,我替你引進。”汪氏聽說,知是前那人了,答道:“我那一失錯,潑了他一身水,並非有心。因為得罪了人,只得腆著羞臉陪罪是有的,何嘗有甚私情私意?媽媽不要聽他枉口拔舌,不要理他。”那婆子見說不進去,只得到宋奇生家,將婦人的話詳細回覆,原銀繳還。宋奇生不肯接,再四央求道:“你只管收下,再看機緣。全仗你的力量,我決不敢忘你的恩。”那婆子也就收了,應諾而回。

且說那汪氏自聽了婆子一番說話,少年水,未免動情。暗想道:這人倒也是個多情的。我潑了他一身水,不但不惱,倒反愛起我來。但說我是有心勾引卻是冤枉。看他年少標緻,若嫁了這樣個丈夫,也不枉為人一世。心作此想,未免就有個相之意。

不想這宋奇生因不見老嘴回信,眠思夢想,廢寢忘餐。他素常身子怯弱,就病倒在榻。他因夫不睦,便在書房中養玻一,叫了老嘴到家,說道:“這婦人是我前生的冤家,我這條命眼見是他送了。”頭取出一封銀子,道:“這是二十五兩,送你老人家。煩你去向他一說,他若肯救我的命,便是我的大恩人了,我竭力照看他。若斷然不肯,是前世無緣,只得憑命罷了。但願你盡力去說,成不成銀子都送你,我後來還有重謝。”老婆子得了這一大包銀子,歡喜無限,就別了回家。又到汪氏家來,便將宋奇生如何因想念他成病,看看待死,託他來求救。他把宋奇生的話詳細達上,又再三慫恿道:“我們這樣人家,料道貞節牌坊輪不到。若相與了這樣個多情多義的人,且落個後半世快樂。你不要痴了。”這婦人素常心不動倒也罷了。前次聽婆子說宋奇生想念他的話,也動了些。今又聽說因他病重,又聽說照看他一家的話,便動了個知已之。雖然不曾許出口來,但紅了臉,又不做聲,只嘆了兩口氣。婆子見這光景,知他心軟,便身出來,到宋奇生處將前話說了,道:“我看他雖不做聲,已有肯意。你明可掙挫到他家,苦苦哀求,包你的一箭上垛。便是一時變臉,我來解救。”宋奇生聽了,一心歡喜,病竟好了多半。

打扮光鮮,到老嘴家打了照應。看看街上無人,竟走入婦人家來。汪氏正坐在窗下做針指,忽見宋奇生推門進來,便道:“你這人非親非戚,到我家來做甚麼?”宋奇生忙把門關上,到跟前雙膝跪下,低聲告道:“向蒙你垂愛,【此句妙,便把有心潑水賴在他身上。】我為你一病到今,命幾乎不保。我料想也活不成了,【語中之讖。】今特來見你一面,死也甘心。你肯與不肯,憑在你的慈悲罷。”就一把摟住了他。汪氏見他這光景,又可憐,又動了個愛字。也不怒,只紅著臉,低聲道:“這如何行得?看我丈夫回來,快些出去。”宋奇生見事無變局,就站起,將他抱到後半間上,便替婦人脫褲。汪氏雖用手擋拒,卻不做聲。被宋奇生纏繞多時,也就情動,手略稍松,便被他脫下。宋奇生也忙將鞋襪褲子脫去,也無暇脫上衣,就上身媾起來。汪氏含羞閉目,任其所為。多時,只見他身子伏下,便不見動。汪氏以為是他洩了,也便由他。好一會,壓得受不得了,低聲道:“你下來罷。”也不見應。只得將他推下身來,定晴一看,原來宋奇生已送其生。【雖與阮最一樣死法,卻毫不相同。】汪氏心膽皆裂,忙穿上褲子,沒了主意。他每常認得孃家,如飛的走回去了。

這老嘴見宋奇生到汪氏家去多時,不見動靜,心下暗想,打點明往他家索謝,且關門坐著聽信。那於魯到下午賣完了萊回來,進門歇下擔子,不見汪氏。走到後面,見睡在上,到跟前要叫他時,卻是個男子,光著下身。心中大駭,再一看時,竟是個死屍。不知何故,忙往外跑,要叫鄰舍。不想驚慌了,被門檻一絆,一栽倒在門外。不知跌了那處要害,哼也不哼,早已氣斷。過路的人看見,聚攏來看,還以為是他跌背了氣,扶起他來,方知氣絕身亡。他的鄰舍也來了,進屋叫他子要問時,見上還死著一個,大家都不知是甚緣故。此時老嘴也來,見了心中暗驚。他是緊鄰,少不得同四鄰到縣中去報。

花知縣究問他子下落,眾鄰說汪氏別無親戚,只有父母家,定然是走了回去。花知縣差四衙帶仵作去驗屍,又差人同一個認得汪氏孃家的去拿汪氏。去了一會,都來回話。仵作回報,姦夫一名,不知姓名,下體赤,死在上。親夫於魯跌死在門外,二人渾身細驗,並無傷痛。差役繳籤,汪氏拿到。花知縣叫將帶上來。一見,便怒道:“這樣個年小婦人,怎敢大膽謀死姦夫,嚇死親夫?你這一剮是萬萬免不的了。這姦夫叫甚名字?如何通姦起?可細細供上來。”汪氏哀哀啼哭,便將如何潑水起,以至老嘴說合成止,備細說了。又道:“姦夫自死是實,並非謀害。親夫跌死系小婦人回去之後,更不知情。”花知縣令拶了一拶,敲了五十,口供如前,命放了。叫過老嘴上去問,老嘴也照實供了,與汪氏所說無二,但兩人之死實不知道。花知縣定汪氏的罪案。說道:“你向之潑焉之無意,【真是以莫須有三字定人罪案。】後來雖是他和姦,然致姦夫喪命者,實首於你勾引之罪也。親夫之死,你即不知。緣因姦夫之死,方致親夫之死,與同謀殺何異?你這惡婦,一剮以償二夫之命,也不為枉。”汪氏苦苦哭求,花知縣任執拗住了,那裡肯聽。又擬宋奇生已死勿論,著本家親人領屍回去。密氏兩家勾引,以致連喪兩命,若加一闢。但二人之死,彼實不知,擬杖。又系婦人,拶一拶,敲一百,責三十板,以正兩姓勾挑之罪,贓銀三十兩追出。

花知縣定了汪氏的罪,幕賓與刑房書吏再三說罪太問重,未免傷德。他那裡肯聽?只得照他的主意申了上去。那汪氏收入女監,心中痴望,猶以為上司或批駁,尚有生路。不意上臺竟準行,上本奏過了,奉旨依議。到剮的這一,汪氏方知,不勝憤恨,道:“我之一死固該,但不至於剮。今陷我至此者,花知縣害我也。”呼天自誓道:“死後無知則已。若有知,我來世與他為女,再拼一剮,必定辱壞他的門風,報這一點怨恨。”汪氏死後有年餘,花知縣一夜正睡著,夢見汪氏笑走進房內,向他道:“我生前蒙老爺的恩德,今來相報了。”花知縣猛然驚醒,正值他夫人肚痛,生下一女,他心中也甚疑影。過後見那孩子形容宛似汪氏,雖也心中鬱郁,久久也就罷了。花知縣到底因拗上,被上司題參,革職回籍。他這女兒過後長大了,十分標緻,又聰明伶俐,反疼愛得了不得。阮大鋮聞知他的女兒美甚,央人求親,遂將這女兒嫁了阮優。做了這一番醜事,花知縣方想起昔年汪氏之夢,說來相報的話,不勝愧恨。深悔當做官斷事任多疑之錯,憤恨成疾。但閉上眼,便見女兒血淋淋在面前,又是那傷心,也不久身故。可見做官的人不可偏執已見,須要詳細察問,方無差謬。後來有好講因果的人說,這花氏是汪氏託生來報恨的了,這愛奴定是宋奇生轉來。他前世坑了汪氏一剮,今世成就姦情,以完前生宿願,陪了一剮,以償汪氏之死。若果如此言,孰謂冥冥中無鬼神耶?【或曰:汪氏託生花氏,拼一剮以報恨,恐無是理。眾曰:不然,怨憤至極,視一死如鴻耳。如昔之荊軻、聶政為他人雪恨報仇,尚不惜抉面碎身,何況切已之恨?且系鬼神之事,置之勿論可耳。】閒話休題,且說阮大鋮在家中時常打聽北京的事體,見逆璫一案漸漸冷下,心中雖放了些,到底有心病的人,未能全釋。氏的兄弟羽健現做御史,阮大鋮打發大管家龐周利往北京去寄信與他。託他將逆案內中詳細寄一信來,庶幾放心。那龐周利去了有兩個來月,回來了,呈上舅老爺的回書。阮大鋮見了概不株連之旨,心才落下。那龐周利稟道:“小的路上看見馬六姨來。”阮大鋮忙問道:“你在那裡看見的?”原來龐周利回來之時,到了山東紅花鋪地方,素常知那裡‮子婊‬甚多,偶然嫖大發,問店家道:“你這裡有上樣的好‮子婊‬麼?”店家道:“近新來了一個‮子婊‬姓馬,叫做馬賽蘭。說是南京有個馬湘蘭,是馳名的女。雖文墨大通,卻生得不甚標緻。這馬賽蘭也識一筆好字,模樣果然生得好,才三十來年紀。不知他今有人接沒有?爺要嫖,我叫店小二去看。”龐周利道:“這好得很,你快叫他去看,沒有客就接了他來罷。”店小二去不多時,同了來了。一進門,兩人相見,都覺些面熱,卻想不起來。那龐周利聽見他說話是揚州聲音,甚是動疑。遂陡然想起主人的小馬六姨,卻不好問得。

你道他兩個是一家的人,又相離不久,為何就不相識?但馬氏那時是阮大鋮的愛妾,下人何因常見,不過偶然一睹而已。在龐周利還有幾分認得他,在馬氏做小主母時,家下人甚多,那裡個個認得,只依稀似見過而已。【解釋得好,省得冬烘先生許多辯駁。】兩人吃了酒飯,上雲雨之後,龐周利道:“你可認得我麼?”馬氏道:“正是呢,我一見面時,就像在那裡會過,一時再想不起來。”龐周利笑道:“你可是南京阮老爺的小麼?”馬氏吃驚,不敢答應。龐周利道:“你不消瞞我,我就是阮老爺的家人龐周利。見過你多次,你難道忘了麼?你跟苟雄逃走了,如何落在這裡?苟雄往那裡去了?”馬氏聽說著了腳跟,料瞞不祝二來今到了這個場中,見了他,竟如見了親人一般,哭將起來。說道:“我當一時念錯,跟苟雄逃了出來。他原是北京大名府人,要帶我還鄉。不想路上遇了響馬,他只該讓他搶去東西,還逃得命。他仗著有些力量,就動起手來,被三四個強盜一陣亂箭攢死了,把我搶了去,每宿。過了兩個月,被官拿獲殺了,說我是強盜子,發了官賣。我再三辯說我是良人子,丈夫被害,我是搶了去的。官府那裡肯信?我又不敢說是老爺的小,逃出來的,只得憑他。誰知道賣到水裡,走了這條路。當好好的在家,若不是這老婦害我,我怎麼到這個田地?”龐周利道:“你自己做的事,怎麼怨?難道是叫你逃的麼?”馬氏道:“你不知道里面的詳細,若不因他,我如何得走?”遂將氏如何私幸苟雄,如何被他撞見,如何氏求告也才偷了他。後來情厚了,才同逃出來,事豈不因他而起,叫我如何不恨?龐周利方知內中細故,心中暗喜。【喜得惡甚,所以名龐周利也。】兩人又風了一度。

次早起來,龐周利就給他嫖資之外,又私贈了他三兩銀子,馬氏灑淚而別。龐周利來家,當件新聞報與主人。見阮大鋮問他,可敢說曾嫖過。只說到了紅花鋪,偶然看見問起來,是如此如此,但把後文氏的話截去。阮大鋮聽了,又愧又恨,咬牙罵道:“那奴才死得好,這婦也現報得好!”他只知暢快別人,就不曾想想自己更現報得好也。要知鍾生、錢貴二人事體如何,下文便知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