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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宦萼逞計降悍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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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宦萼逞計降悍侯氏消妒心贈美婢(1)鈍翁曰:宦萼蠢然一物,惟於此道中頗有機智。侯氏可謂悍而猴者,尚落在他術中。始急之,得嬌花之咂;終服之,得嬌花之替。宦萼豈非猴而又猴者耶?遊混公教了他幾年,一本《三字經》不曾讀。司富只數夜,教得他如此聰明,誠不愧名為師傅,可見人之不可不擇良師也。

童自大家的宮未曾試新,反是宦萼看了先來學樣,真正奇想。

香姑之嫁馬臺,此不幸中之幸也。若嫁了牛耕一類,這等靈般好女子,豈不又是第二個奇姐?至於偷老和尚,似有定數焉。香之一字,豈非禾二字成之者耶?或曰:香字從甘不從,此語未免強捏。予笑曰:不但近寫皆從字,且甘者甜美也,所以更好。

馬臺之娶香姑,隱寓“巧常伴拙夫眠”一語,為千古佳人所配非偶同聲一哭。但馬臺太呆,香姑似太難為情。然而後來又大得其呆利,所謂翁失馬,得禍者未必非福。

香姑尋事丫頭僕婦一段,人家主母不悅下人,真有之事也。寫眾不知死活之惡奴,把小人心腸一筆寫盡,誠所謂之奴才。

馬士英實產於苗婢,非辱之也。至於蹇氏、阿呆、馬臺諸事,雖系作者曲筆。若以馬士英之所為,雖辱及九祖,猶不足以盡其辜,何況只辱其己身並孥耶?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凡有忠義為心者,閱此定當叫快。

侯捷奉差一段,若不一提,只開首見其一名,此後不知何往,豈非漏處?今一寫出,不但使侯捷不泯滅,且使魏忠賢不冷落也。

天下之遠莫過滇黔。他處人到者尚多,猶能言其民風土俗。至於滇黔,人遠遊者百無一二。即或有之,又未必能紀其事。今詳書之,使看者一開卷如同臥遊,亦一快事也。且夾敘此一段,亦有謂焉。如演戲至半本時,雜以跌打彈唱做一間斷,使眼目略新一新。然後戲子重複上場,亦更有趣味。

劉文韜、汪時珍實有其人,真有之事。雖與本傳無涉,然報應顯著,故引入以作負心人頂門一針。

第十一回宦萼逞計降悍侯氏消妒心贈美婢話說宦萼自錢貴家回來,到家下了馬,慌忙走到上房。他因見了錢貴那種風標致,心下十分動興。見侯氏已脫了衣裳在上,斜倚著枕頭,一半截蓋著被。宦萼走到眼前,道:“,你還沒睡呢?”侯氏道:“你往那裡去了一,此時才回來?我等著你呢。”宦萼聽見這話,一面忙脫衣服,一面說道:“今賈兄弟家請吃酒不肯放,此時才散了回來。”便上摟住,道:“我來親熱了,你不要變臉。”侯氏笑道:“你好情來親熱,我惱的是甚麼?”宦彎道:“我前童兄弟請了去吃飯,他書房裡放著個冊頁。我揭開看看,原來都是男女幹事的。我記了幾個樣子,來同你做做看可有趣,你要依我擺佈才好。”侯氏笑著點頭。宦萼將被掀開,把他妙墊起,掉轉身做了個倒入翎花,了幾下。侯氏道:“不能盡,又得不利。”叫他另換個樣子。宦萼便將侯氏扶起,伏在枕上,又做個隔山取火之勢。侯氏嫌不著實,遂臥倒,直舒雙足,叫他上身來。宦萼道:“這個樣子也不知過幾千百回,得一點也沒趣了。你上我身來做個倒澆臘燭還新鮮些。”侯氏此時任他所為,隨手而轉,一些也不拗他。宦萼仰臥在下,將股墊高,叫侯氏跨上身來,對準幾坐,盡而入。他又使力墩了兩墩,只剩二卵在外,間不容髮。侯氏覺得頂著裡面花心,酸酸癢癢,從未得此樂境。宦萼一手扳住他的,一手扶著他的股,侯氏也將手兩邊柱定,二人一齊用力,上下衝突,一個下來,一個上,下下不離花心。戰夠多時,侯氏丟了一度。伏下身來,將舌尖伸入宦萼口中,咂了一會。他得了這場樂趣,歇過片刻,興復起,重又大。宦萼因先在錢貴家見了他那段嬌嬈丰韻,厥物已翹然高舉,到此時火氣已過,把持不住,一股股冒將出來。其物漸萎。侯氏正在高興,忽然覺下邊不見了妙筍,用手一摸,已軟叮噹如瘋癱一般,問道:“你怎麼正著,成了這個樣子了?”宦萼道:“我已洩了,來不得了。”侯氏興正濃,如何肯住,只得跨了下來,替他百般摩,只是不起。急得侯氏將他頂上咬了一口,罵道:“你這狠心的忘八,故意使促掐奈何我麼?”宦萼道:“我怎敢奈何你,它不肯硬起來,叫我也沒法。”侯氏道:“這怎麼樣處?你可有個法兒硬了它?”宦萼道:“有一個妙法,須是你去央及央及它。或者起來也不可知。”侯氏擰了他一把,笑道:“有這些鬼張,你叫我怎樣央及。”宦萼道:“我聽得人說,這東西軟了,容易再不得起來。須是拿嘴一咂,才得硬朗。”侯氏瞅他一眼,道:“才在那裡頭了一會,髒巴巴的,怎麼好咂?你不要急惱了我的子,我一口咬下來呢。”宦萼笑道:“你要咬,我也講不得。你既嫌髒不肯咂,我自己又夠不著咂,叫我也沒奈何。”侯氏急了,道:“你前愛嬌花,偷看他溺,叫他來替你咂咂罷。”宦萼道:“罷罷罷,想前無心略張望了一下,打了一頓槌。今要叫他來咂,連渾身的骨頭都要碎了。罷,這事做不成。留著我的命同肩膀骨要緊。”侯氏笑嘻嘻將他打了一個巴掌,罵道:“怪奴才,偏有這許多鬼話。我不好叫的,你叫了他來。”那宦萼巴不得這一聲,高叫嬌花。

嬌花正在要睡,聽得叫他,走到前。宦萼一把拉著他的手,要拉他上來。那丫頭見侯氏醒著,嚇得掙著要逃。宦萼笑嘻嘻拉住不放,侯氏道:“你就上來罷了,的是甚麼?”那丫頭見主母吩咐,不敢不依,就爬上來。宦萼捏著陽物,笑向他道:“叫你來嘗新,你替我咂咂這東西。”那丫頭還是‮女處‬兒,從不曾見過這三怪的物件,將頭別轉。但這件東西,但是男子漢個個中都有的,何為三怪?它不曾剃過頭,那個腦袋比和尚頭還光得古怪;一點骨頭也沒有,比有幾個臭錢人的還硬得古怪;從來不見天,比那走長路人的臉還黑得古怪。那丫頭乍見這個怪物,要說是個禪僧,卻又有一部落腮鬍須。要說是留須的宗門僧,卻又無眼耳鼻舌。要說是道士,又光著頭沒道冠。要說是大鼻子回回,卻又鬍子不曾剪。羞得滿面通紅,就像惱這怪物似的。背過了臉不理他。侯氏急等著咂硬了好做事,見他不來湊趣,反做出這個樣子,急得罵道:“小婦,好意叫你來嚐嚐新,倒做出這麼個樣兒來。不要討我一頓好皮鞭!”這丫頭也巴不得嚐嚐是個甚麼味道,細看不是個甚麼款式,先恐主母吃醋,故做羞態,不好就來領情。今見主母固請入席不赴反怒起客來,也就低垂粉頸,款啟朱,一手捏著陽物,一手環著腎囊,將龜頭含入口中,如小兒一般。仔細端詳,方知這管紫簫並無孔竅,只品得而無音,兩個栗子卻是核桃皮包著。正是:不睹奇形狀,焉知此物新。

宦萼素常被這丫頭引得魂都不在身上,他較侯氏標緻了許多,每常連多看兩眼,還恐生疑,求親一嘴如登天之難。今番得他如此做作,可有不動興之理?不上一刻,那厥物跳將起來,分外堅硬。那侯氏先正高興之時,忽然中止,正在難過的時候,又見他二人如此舉動,越發急得股只是亂扭。宦萼見他急得可憐又可笑,遂道:“我來了。”侯氏聽得忙忙仰臥,兩足直豎,如兩柄雉扇一般,紅溝赤,候他入來。宦萼一下將進去,緊緊摟定,對嬌花道:“你不許去,可在後面推著我的股。我好用力。”那丫頭也正要賞鑑賞鑑這椿故事,遂依他,盡力前推。那侯氏是熬急了的人,股不住亂顛亂簸,又得嬌花在後推著,下下著實,覺得自嫁夫以來,未有如此之樂。拽多時,侯氏忽然大叫道:“哎喲,罷了,我丟了。”只見他面如火熱,鼻青白,眼閉口張,兩腿掉了下來,雙手散於褥上,四肢癱軟,遍體酥麻,呼呼睡去。宦萼見他如此,知他樂極,輕輕拔了出來,一把摟住嬌花,連親了幾個嘴,悄叫道:“心肝,我想你久了,快些來。”那丫頭年已十五六歲,久已知竅,每因礙著主母,不敢妄想,今見了這種光景,興不可遏,膽如天,也怕不得許多。雖假意不肯,卻笑憑著主人解帶脫褲,並不推阻。宦萼將他放倒,上身來,摸著關竅,往裡直衝。一下進去了大半,這丫頭還是個處子,宦萼因是想他久了,此時高興到十分,竟忘了他是未破瓜的女兒,猛然一下,直疼得那丫頭跳將起來,眼淚汪汪,又不敢出聲,恐驚了主母。

起初這丫頭先替他咂時,嘴中雖嚐了異味,臍下那竅中尚不知箇中是甚滋味,也覺得十分興動。後見同主母這一番大,又見主母得那樣光景,以為是一件有樂無苦的事。一來大意,二來不防他竟是這樣勇猛直前,方知這果子先辣而後甜。開首不是好吃的。幸而先見他們高興時,小牝中也有許多清水出,宦萼的陽具又是侯氏陰泡透,兩傢俱還滑溜,所以尚不致狼狽。宦萼見他吃了虧,又憐又愛,方輕憐重惜,慢慢用水磨工夫做將起來。這丫頭雖還未曾得了樂處,也就不似先那樣苦辣。這正是:嬌姿未慣風和雨,吩咐東君好護持。

了一會,也覺稍有甜頭。親嘴咂舌,宦萼的陽物在他的陰中,他的舌頭送入宦萼口內,從此上下互相更摸著媾。正在綢繆之際,不想那侯氏又好醒來。他原非瞌睡,因得渾身通泰,心中快活至極,不覺酥酥睡去。故此不多時就醒轉來,身旁不見了宦萼,探起身子向腳下一看,見他二人正做得好。臥榻之前,人鼾睡尚然不可,可是容與他人大的去處?不由得醋氣發將起來,妒心頓起,罵道:“好大膽,你們做得好事!”一骨碌爬起,將宦萼打了兩掌,就伸手去抓丫頭。那丫頭見勢頭兇惡,也不暇穿褲子,光著股一滾跌下去,將膝蓋的皮都跌蹋。猶恐主母拿住他咬他的,忍著疼爬將起來,跑出外邊去了。那侯氏著身子就要下來趕,宦萼死抱住道:“,一來看風吹了你的熱身子,二來不關他事,饒了他罷。”侯氏打了他一個嘴巴,道:“你瞞了我做這樣欺天大膽的事,還敢替丫頭討情?”宦萼道:“我怎敢瞞你?又怎敢替丫頭討情?原要同你著實大一番,不想你又睡著,我不敢驚動你,我的這東西一時脹得難過,沒奈何,拿他來消火。你倒打起來。”侯氏怒道:“你還同我強嘴!”恨恨的又舉掌要打。宦萼陪笑道:“這都是我的不是,起初時我要同他,他怕你,死也不肯。是我強著按著他的。果然與他毫不相干,你若打他,可不是我害了他了?你請想,要是我同他有甚私心,還敢在你身子旁邊大膽麼?你若疑我是假話,不信你看我這東西,此時還脹得這個樣子。”侯氏低頭一看,果然那厥物還直豎在那裡,笑一把攥住,罵道:“你這作怪的東西,一時軟起來就像綿花,叫你硬硬也不肯。一時硬起來就這樣作怪,就想吃一看二起來。”宦萼見他不十分有怒,覺事尚可回,不由分說,將他放倒,二足分開,從中直搗。又大了一場,方才睡下。這一下得侯氏如醉如痴,把先那些怒氣竟不知到何處去了,鼾呼睡去。

這宦萼想起與嬌花方才那一番興趣,喜道:“這幾年的心願,今方才酬了,怎得同他大一場才快活?”因看看侯氏,見他已睡,想道:“他只自己要,就不與我一些空兒,方才同丫頭親熱一會,才將有樂趣,他就吃醋來了,必然治倒了他,才可同這丫頭做得快暢。”主意已定。次早起來,正要出門。只見鄔合走得滿臉汗,唿噓噓的進來。宦萼見了,問道:“你到那裡去來,走得這樣急?”鄔合道:“外邊有一件新聞的事,晚生見了,特來奉告。大老爺可有興趣去看一看?”宦萼道:“是甚麼事?”鄔合道:“是鳳陽馬總督家媳婦為了姦情,好一個標緻婦人,只得十六七歲,被他丈夫拿到中城察院。因官府家中有事,還未上衙門,都還在門口等候。晚生見此離不遠,故來問老爺可有此興一往?”宦萼道:“我也正要出門,順路去看看也有趣。”叫家人把驢子叫了一匹來與鄔合騎。【江南與北直相同,各巷口皆有僱驢者,頗覺便宜。】他上了馬到了那裡,果然見圍著許多人。宦萼打馬上前一看,見了個十六七歲的男子,穿得甚是華麗。形狀痴痴蠢蠢,倒也還不十分醜惡。卻兩管鼻涕大長的拖在口上,口吻邊不住淌憨水。宦萼不由得腹中暗笑。【勸君且勿笑,十二三歲時與彼是一對也。】只見他呆呆睜著兩個大眼睛,東望西望,坐在那裡,倒有七八個豪僕在身旁站著。一個少年婦,生得十分美麗。青布衫藍布裙,一頂包頭齊眉罩住,坐在一乘沒簾子的轎內。低垂粉頸,那臉白得像豆腐腦兒一般,卻裡邊襯出胭脂鮮。羞慚滿面,淡淡雙蛾蹙著,以鼻觀鼻,以眼觀心的坐著。一個老和尚白髮皓須,短短的,一頭一嘴,像魚刺一般。繩子綁住,只穿著一件夏布衫,光著股,拴在轎槓上。閉眉閤眼,蹲在地下,四五個雄糾糾的惡奴守祝宦萼也是有三分呆氣的,問傍人道:“怎麼這樣一個少年婦人同一個光股的老和尚在一處?”傍邊一個人笑道:“他們為的是姦情事,這個小婦人也是沒有穿褲子的。他們的兩條褲子都在那體面小夥子旁邊放著不是麼?”宦萼一看來,見一個衣卷兒,是一條大紅縐紗的,一條夏布的。【和尚所穿之衫並此褲,乃香姑做與他新裝者,不想來此出醜。】宦萼又問道:“這姦情是怎麼樣起來,被他男人拿住?這樣小年紀婦人怎愛這麼個老和尚,是什緣故?”旁人道:“誰知他家的詳細,我們也是才來看看,聽是盡是這麼說。少刻官府到來審問,自然就知道了。”宦萼也就下了馬,同鄔合到個茶館中坐著閒話,等看熱鬧。

且說華麗而痴蠢的這位公子,他是鳳陽總督馬士英的令嗣,名字叫做馬臺。天生的一個奇物,一毫人事不知。吱著個舌頭,不但說的話人不十分懂得,而且連說還說不全。吃飯人給他吃就吃,若不叫他停住,就盡著吃個不休。要不與他吃,他也就罷,也並不知要。【論起來實是有福的人。】總不知甚麼叫做飢飽。【遇荒年,窮漢有此肚腸,真是大造化。】譬如吃東西,人一時偶然忘了叫他住嘴,他直吃得肚腹脹得膨鼓,定吃完而後已。【此正所謂有大量方有大福。】穿衣亦是如此,也不知甚麼叫做寒暑。【頗有仙意。】虧他一個媼養氏憐他,到了這樣大還像孩提般看待。早起晚睡,吃飯穿衣,還是他照看。他父親馬士英系貴州人,馬士英之父名喚馬達,也還是個渾厚的老儒。中年乏嗣,要娶妾無力。恰好有人家賣的一個苗婢,有二十多歲。那家因他作甚事都不懂得,又是一個烏黑的醜臉,憎嫌他,拿出來賣,價錢甚廉。馬達要圖他生子,原不取他容貌,遂買了收用在身邊。

剛進門一年,遂生了馬士英。【這真真正正是個真馬駒。】卻有件奇事,這苗婢一般腹中也會懷胎,陰戶也知誕子,也知哺,卻舉動說話與人大別。是俗語說的:九分銀子打了十個銀娃娃,連一分人氣兒沒有。這樣個蠻物偏有好陰戶,他生的這馬士英,也竟能中舉中進士,又還做官,而且做頭宦。

雖如此說,然而與中華婦人所生者到底有些個別。何以見得?馬士英生貪苛刻,那種奇異心腸卻大異於人。譬如人說他壞,他知道了,更要壞得盡情。人說他,他聽得了,定然到至極。當人說王安石拗,他生來是這樣個牛倒還罷了。這馬士英卻又有古怪處,他一生難道就無絲毫好處?設或有人稱念他好的,就更該好了。他卻決不肯照那好處去行,定要改壞了才罷。這豈不是異乎於人?這馬士英頗生得聰明,十數歲就在庠。他二旬之外父母皆故,只他同蹇氏,【蹇者,驢也。馬與驢便生騾,原是雜種。馬臺之出於阿呆,原無足怪。】並一老僕婦,同一個小廝阿呆,四口過活。這阿呆就是他生母的侄兒,也是個苗種,同馬士英嫡親姑舅弟兄。因他是異類,便把他一半當僕。

說起這阿呆來,比他那姑娘老苗婆更蠢。真呆得出奇,一些人事也不懂。蹇氏見他呆頭呆腦,耍他道:“你拿一塊炭替我洗白了來。”他當真拿一塊去洗。從早至晚,洗得粉碎。拿了些碎末來,向蹇氏道:“我洗了一,都洗破了,也不得白呢。”蹇氏忍不住大笑。一吃雞,剩了些給他吃。蹇氏道:“你吃這雞這樣的好東西,仔細掉了耳朵。你拴著再吃。”他果然拿線拴著才吃。吃完了,摸了摸,向蹇氏道:“,我的耳朵沒有掉。”蹇氏笑向馬士英說知,以為取笑。不意馬士英聽了暗暗歡喜。你道為何?馬士英在外縣處館,一年只端陽、中秋、年下回來數。這蹇氏生得貌既妖嬈,蕩。馬士英常不在家,恐他少年婦,做出些偷期的事來。見這阿呆呆至於此,尚有何慮?便叫他在堂屋中睡。不但不防他偷這嫂主母,【嫂主母之稱甚奇,或苗子家之禮耶?】且恐蹇氏偷人,叫他做個監使者之職。【此等官職,不知服何衙門所轄?】這蹇氏極好,馬士英不但孽具鄙猥,且本事甚是不濟。他出去處館,三分是為餬口之計,倒有七分是躲避差徭。故馬士英喜阿呆之呆,可無後患。

且說蹇氏向馬士英未出去教館之先,雖夜夜在家,也不能滿他之慾。自從他出去之後,創了個新奇異想。雲貴有一種土產的黃蘿蔔,細雖與胡蘿蔔相等,卻長將一尺。他每買兩大的,颳得光光滑滑,留為夜間取樂之具。每到得趣的時候,呼曰“黃心肝”黔中天氣暑熱,這蘿蔔四時不斷,他守著這姓黃的假夫,倒也不生他想。

,六月炎天,他夜間與那老黃消遣了一會,未免自己費力,汗出如漿。嘆道:“這黃心肝處權則可,若論守常之道,如何及得那寶貝?”偶念及此,慾火炎蒸。忽然口渴,要些涼水壓一壓。他住在東邊房內,那老僕婦在西廚下睡。叫了幾聲,不見答應。夜靜更深,淺房窄屋,又不便大聲喊叫。只得起來,披了一件長衫,拿著燈到西屋去取水。剛出房門,不想那阿呆赤條條睡在一條凳上,正中一個陽物竟有六七寸長,又又大,橫拖在腿上。氏一眼瞥見,由不得渾身一麻,輕輕走到跟前,拿燈照著,細細賞鑑。越看越愛,此時口不渴,心裡反劈劈的往上撞起來,臉上如火燒的一般。暗忖道,不想這個呆人竟有如此奇物。我若偷上了他,不但有許多樂境,且夫主決不動疑,豈不大妙?才要伸手去推他,忽然心中一愧,道:“雖如此說,到底不好意思,忍忍罷。”也不取水,仍走回房。剛要上,那心中像有繩子拴在堂屋裡一般放不下,又拿著燈走出來,又照著細看了看,才要伸手去捏捏,又忙縮住,道:“不好,恐或有人知道怎麼處?”方才轉身,忍不得又回頭看了看,此時慾火如焚,也顧不得了。便走到跟前,一把將他陽物攥祝那阿呆猛然驚醒,燈光下見是主母,嚇得幾乎要哭,說道:“我再不敢了,饒我罷。”蹇氏笑著悄聲道:“不許做聲,跟我去,有話問你。”他爬起來,蹇氏攥著陽物不放,似牽牲口一般,到了房中。將燈放在桌上,到沿上坐下,笑著問他道:“這東西叫做甚麼?”他道:“叫做雞巴。饒我罷,我再不敢了。”蹇氏又笑問道:“你這樣大了,可看見過沒有?”他道:“我不知道甚麼叫,雞我倒認得。”蹇氏道:“你可會過?”他道:“那一回賞我雞,叫我拴著耳朵吃來,我會吃吧。”蹇氏見他總不懂局,心中火發,把衫子脫了,光著身子,蹺開腿,指著陰戶問他道:“你看這是甚麼?”他看了看,道:“這是相公的嘴。”蹇氏笑得了不得,問道:“怎麼是相公的嘴?”他道:“相公的嘴上有鬍子,這個也有鬍子。可不是相公的嘴?”蹇氏一面笑著道:“你上來。”他道:“饒我罷,我不敢了。”蹇氏拉他上臥,自己仰臥著,兩腿大蹺,指著陰戶道:“拿你那雞巴放在這嘴裡去。”他道:“饒我罷,我不敢了。”蹇氏心大動,急了一身汗,想了想,爬起來,將他按倒,替他把膫子一陣,他嘴中雖說饒我罷,饒我罷,那膫子竟硬起來。蹇氏大喜,便跨到他身上,將陰戶對準,一連幾坐到,不住起坐。阿呆口中不住的道:“快活快活。”蹇氏蹲坐了一會,丟訖一度。自己乏了,下來叫阿呆上他肚子來。阿呆道:“饒我罷,再不敢了。”蹇氏料道與他說也無用,拉他到身上,拿著他的陽物入牝中,他一眼見枕傍蹇氏用的那蘿蔔,一把拿過來,道:“,賞我吃了罷。”便放在口中吃。一面吃著一面道:“好吃,好吃。”蹇氏笑著道:“賞你吃了,你要依我。”遂兩手掬著他,一上一下的了一會,他竟自己一出一進的扯拽起來。蹇氏喜得非常,不意阿呆陽物既大且甚長久,足足不歇氣,了有一個更次,蹇氏丟了幾度,真出意想之外。許久他才完事,就伏在蹇氏肚子上。

蹇氏也心愛他,馱了一會,有些壓得慌,叫他下來,他方下來。蹇氏囑他道;“這事對人說不得的,連那老婆子也不許對他說。相公要知道了,活活打死你,我的這個也就再不得給你了。”他也知連連答應。此後蹇氏夜夜叫他相伴,【賣蘿蔔的少了一個主顧。】馬土英毫無疑忌。

後來馬士英連捷做了官,蹇氏房中丫鬟僕婦多了,同阿呆做不得樂事。每向馬士英誇他老實,不但是貧賤時的舊人,且又是婆婆的親侄,【還有一句,而且又是小夫。】勸馬士英著實抬舉他。馬士英滿心以為他向有功,也十分抬舉,鮮衣美食的照顧他。但是要替他娶個子,氏便再三阻攔,道:“他呆到這樣地位,也會行夫的事麼?豈不耽誤了人家女兒?”馬士英也就信以為實。蹇氏一來是不能忘情於他,恐替他娶了子,他便別戀。二來說他如此呆,便馬士英更不疑。又勸馬士英在內宅門口另蓋了一間小房給他住,叫他守宅門。馬士英因家俬漸厚,也便依他。蓋了一間房子叫阿呆在內坐臥,看守宅門。馬士英那知是蹇氏的計,叫阿呆在門口住,以便得空好行幸他。但是馬士英出門赴席回遲,僕婦們都下去了,支開丫頭,偷空便到阿呆房中同他高興一度,如此也多次。

,又同他去舞了一回,回到上房。剛才睡下,馬士英來家,也就脫衣上,便同蹇氏高興起來。他內中有阿呆所洩之,馬士英問道:“你這裡頭怎粘達達的了?”蹇氏謊答道:“我這兩淌白帶呢。”馬士英道:“你怎不早說?這是下寒的病,明叫醫生來看看。”次,果請了醫生來診了脈,撮了兩劑藥,又還留下一服暖宮丸,蹇氏暗暗的好笑。後來蹇氏竟得了孕,遂生了這馬臺,究竟連他自己也不知是誰人之種。要論這馬臺之呆,自然是阿呆之子無疑。他生了這樣一位賢郎,無賢無愚,是大是小,都知他是個呆物。惟馬士英以為是個蓋世的神童,雖唐朝的劉晏、李泌敦篁等都不能及。他還有一個譽兒癖,【諺雲:人莫知其子之惡。馬士英之謂也。】開口便道:“這些不知事的人說我兒子痴愚,不但他不痴,就痴也與他人痴得不同,他痴人自有痴福。【諺雲:庸人多厚福。未必似令賢郎之痴也。似令賢郎奇痴者,自必有一段奇厚之福矣。】依我看來,他正合著古人的詩。豈不聞蘇東坡的詩麼?他道是:但願生兒愚且滷,無災無難到公卿。”他見兒子到了十六七歲,要與他娶媳婦。既要好門第,又還要十全的閨女。馬公子之呆,迥出尋常,真是出於其類,拔乎其萃的呆法,是人人盡知。誰家大門第好女兒肯配與他。倒是蹇氏有知兒之明,見他如此之呆,有個要阻攔丈夫不可娶媳之意。偶然想道:阿呆當年何嘗會來,我教也就知道了。娶了媳婦進門自然會教他,諒著這件事再沒有學不會的。且說那時有一個財主,就是那牛質。他的女兒香姑已長大了,出落得好個齊整人物,有幾句贊他道:比玉香還勝,如花語更真。

柳眉橫遠岫,檀口綻櫻

金釵翹翡翠,玉趾戚湘裙。

更有超人處,辭滿腹新。

他不但生得模樣妖燒,而且識一肚子好字,就是他母親計氏教的。他十三四歲時就千伶百俐,也不去看那《女史》《孝經》正經書籍,專偷看他母親所蓄在枕蓆上與丈夫助情的樣樣奇小說。【看得此書,竟比《女史》、《孝經》易曉而有趣,後文方應此句。觀書者慎之凜之。】他記又好,看過全全記在中。這樣鬼靈也似的女兒,看了這些風活,可那還貞靜得住?但無可奈何,只得死忍。巴不得早嫁一刻,早去效一刻之顰。誰知他這個老子是俗語說的:鄉里人不識麒麟,是個有錢的牛。【有錢之牛可比麒麟,如令麒麟聞之,不亦可嘆乎?】他只知錢財勢利動心,定為門當戶對。他只圖趨炎附勢,也不管女兒死活。聽見馬家覓媳婦,情願與他。猶恐馬士英棄嫌他不是仕宦,反託牛尚書寫書去勸就。馬士英見是尚書公的族侄女,又聞得美貌聰明,將就配得過賢郎了。雖未必十分中意,但別人家都不肯與他,只得行聘娶了過來。他知道鳳陽先經過賊之害,他家中銀子已積得無數,怎肯在這險地放著?故在京城買了大宅,留下兒子看家。他見兒子尚年幼,恐人偷他的銀子,將歷來所掙的宦囊,齊出五十萬來。著他的一個大管家吳義,叫銀匠傾做五百兩一個的大錠,共傾一千錠,以為傳家之物。況且這樣大銀是人再偷不去,即有大夥來打劫,他能拿得幾個?庶幾可以放心。

不想吳義串通銀匠,將銀子三百兩鑄成空殼,內中灌了二百兩黑鉛。他知道主人公的銀子,只有聚起來再沒有用出去的。這項大錠是萬不動的,何妨分惠落得偷下了,他也無從查考。馬士英欺君罔上,刻薄屬吏小民,辛辛苦苦掙了一生,了這些賊贓,卻被吳義欺瞞著他,輕輕巧巧,一絲力氣不費,將及分去一半。他將這些大錠都留在家中收貯,他只同妾們在任上。他中又有個成算,若賊再來賜顧,十分擋不住,便把任上所蓄棄了,只同妾跑回來,還不失為富家翁。

且說馬臺娶親之,養氏把成親的話教了他有幾千遍,他只翻著白眼,大張著嘴,也不答應。把那養氏急得咬牙切齒,一身一身的汗出。把嘴都說豁了,他只當不曾聽見,那養氏也沒法。家下這些男女何嘗不知公子是娶沒用的,但主人的意思誰敢阻勸?

新人進門,拜堂行禮,杯合巹,都是媼養氏指點。拉他作揖他作揖,按他叩頭他叩頭,就像提偶戲的一般。那香姑以為自己生得如此有才而且美,父親必定替他覓一個風佳婿。誰知嫁了這樣個人形而獸質的物件,由不得淚如雨下,傍人都看不過意。牛質見親家不在家,要奉承老親翁,親自送女兒過門。惟有他見了這位賢坦,欣欣然道:“真好女婿,不愧為貴家公子,渾厚有福,與尋常人家子弟自是不同。”到了晚間,養氏附著馬臺的耳,又囑了他許多話。【諄諄至囑,奈公子聽之眇眇而弗曉,其奈何哉?】急急又推他坐,替他把上下衣服脫了,放他睡下,然後帶了門出去。這香姑恨填臆,但到了這裡,料跳不出去。或者他略通些枕蓆上之事,也還可聊解數年之鬱。先還坐著等新郎來替他解帶寬衣,做些成親的伎倆。不想坐了一會,總不見他動手。看那位新郎時,已鼾呼大睡到華胥國去矣。他沒奈何,自己脫去上蓋,拉過一個枕頭來,在這一頭氣忿忿和衣而臥。千思萬想,一夜無眠。次清晨起來,只是痛哭。那養氏再三勸著,才肯梳頭洗面,一連茶飯也不吃,淚眼不幹。這養氏甚是不忍,勸他道:“你既嫁了來,哭也無益。雖然不是對頭,也沒奈何了。”遂低低向他道:“他從幼就呆,到如今這樣大,穿衣吃飯還要我教。大約成親的事他是一絲不知的。我昨傳授他幾千百遍,他仍不懂得。你們既是夫了,還怕甚麼羞?你到上教他,他或者也就會了,這個事是別人替你教不得的。”那香姑聽了這話,也就會意,住了些哭。

到了晚間,養氏又替馬臺脫光,放他睡下。又向香姑低低的道:“你們天長地久的夫,不要羞了。你放老辣些,教導教導他。”勸他脫了衣服,也叫他一頭睡了,將被替他二人蓋上,自己才去了。牛氏想著養氏的話,他雖呆,難道人生在世連這件事都是不省的,就呆到這地位不成?倘或教會了他這樁本事,夜間也還可以消遣。想替他說,料道不中用。不若我拿手去摸摸是個甚麼樣子,一來見見識面。二者或經我手捏,他竟知高興,也不可知。遂伸手到他中去摸。他雖然看小說知道此物生在下,卻不知長在何處?自小腹之下順手摸去。不想他指甲尖長,剛剛把他陽物戳了一下。馬臺大叫起來,滾下去。大叫道:“媽媽,不好了喲,快些來救我喲。”養氏方才要睡,聽見了,不知何故,忙跑來一看,見他光的坐在地下。養氏問他道:“你不睡,跑下地來做甚麼了”他道:“我怕那個人喲,他要掐我的雞雞呢,我不同他睡喲。”那牛氏先見他滾了下去大叫不知何故,倒嚇了一跳。及聽見他說這個話,羞愧得無地縫可入。那養氏聽說,知是他所教的事了,忙喝道:“不要胡說,好好上去睡吧。”他只吆喝:“我怕他喲,我怕他喲。我不同此人睡,我到外頭去睡喲。”養氏見他嘴裡混說,也怕羞了香姑,只得一面道:“不許胡說。”一面忙替他穿上衣服,送他往書房中去睡了。忙又進來,又安撫了香姑幾句。那香姑只是墮淚,勉強而臥。有一個《黃鶯兒》說這香姑道:忍淚上牙,擬今宵恣意狂,誰知好事成魔障。來親那樁,先丟面光,羞慚無地難相傍。惱人腸,一團高興,變做淚汪汪。

那養氏又往前邊去帶馬臺。到了次,養氏帶他進來,兩口子同吃飯。他一見了香姑,就叫道:“我怕他掐我的雞雞喲。”掙著要往外跑。許多丫鬟僕婦在旁,那香姑羞得臉緋紅,淚如斷線珍珠往下直滾。又有一個《黃鶯兒》道:觸目愈悲傷,轉思量惱斷腸,聞言真使羞難狀。雲鬟懶妝,啼痕漬裳,金蓮跌綻空惆悵。恨穹蒼,怎將織女,生扭配牛郎。

那養氏也沒法了,同他出去,再不敢帶他進來。香姑氣忿填,苦無處訴。夜間獨臥在上,思量道,我這樣的一個人兒,以為爹爹必然相女配夫,擇一個才貌雙全的嬌婿,怎知把我送在這個地獄中來。我若嫁了個知情識趣的妙人兒,這兩夜的被底恩情也不知怎樣個快樂。恨了兩聲,他閉目凝神,虛空摹擬怎樣個標緻的男兒,在被中是怎樣個溫存,這個中是怎個景界。想了一會,不覺朦朧睡去。心有所思,便幻成夢境。仍是在家做女兒的光景,見一個僕婦來說道:“我才在門口見一個齊整不過的少年騎馬過去,人都說是我家的姑爺,正與姑娘是天生的美對兒。明姑娘嫁了去,不知怎樣享福呢。”聽說雖不好細問,也時時歡喜。過了幾,說是彩轎到來要娶他。忙忙裝飾,雖裝出許多嬌羞的模樣,心裡卻暗喜得了不得。上了花轎,鼓樂喧天,花燈照耀,三元百子響若雷。到了那家,攙扶入內,杯合巹。偷覷新郎,果然丰姿韶美,私喜道:“古人說擲果潘安,大約也不過如此了。”少刻人散,那新郎緊上來了。上前摟著香肩,在耳畔低聲道:“夜深了,請睡罷。”自己身上不由得酥麻了一下,卻不好答得。那新郎便動起手來,正是:寶帶含羞解,銀缸帶笑吹。

放了睡下。新郎脫衣鑽入被中,便來解褲帶。少不得佯羞做作,假意用手攥祝那人口搵香腮,說道:“今夜我夫百年之始,不要耽誤了良宵。”低語悄語,軟款溫存,由不得那手就鬆了。被他卸去紅褌,此時心中又喜又快。他剛伏上身來,正要嘗是如何滋味,忽聽得大喝了一聲,一個老和尚把帳子一掀,道:“這元紅該是我採的。”把那人推將下來,抱著香姑就往外走。那人也下趕來,和尚抵死與他相拼。香姑此時赤著身體,被那和尚抱住,又羞又怒。忽一驚醒來,原來是一場夢。終回思夢境,愈覺傷心,整整一個月眼淚未乾。回家住對月,放聲大哭。無人處,把新郎的這些妙處,細細告訴他娘。他娘是女為妾的,豈敢埋怨夫主?不過微微的婉轉達上。那牛質道:“你婦人家見識淺薄,知道甚麼?他是貴公子,自然渾厚篤實。他是有福的人,自然與眾不同。這是女兒的造化,難道倒要那輕薄兒郎虛花子牙才好麼?”計氏不敢再言。香姑在家住了些時,又被他父親送到婿家。一進門就哭起來,如到了愁山苦海一般,無一刻眉頭略展,心地稍舒。養氏憐他,怕哭壞了,同他到大門的樓上,垂下斑竹簾來,看看街上散悶。他家十數間門面俱是樓房,惟這一間空著。坐了一會,見那街上的人來來往往不斷。賣東西的吆吆喝喝,甚覺熱鬧。正看著,只見一個老和尚敲著一扇鐃缽宣卷化錢,大大小小的圍著許多人聽。香姑也側耳會聽了一會,見他唱得鏗鏗鏘鏘,甚是入耳。便向養氏道:“媽媽,這個老和尚倒唱得好聽,叫他進來唱唱。”那養氏見是個有年紀的和尚了,有何妨礙,巴不得與他解解悶,就叫看門的人叫他進來。同香姑下樓,一齊到了廳上。叫那和尚唱了一會,音韻悠揚,甚覺可聽,比先遠聽時更是清楚。牛氏叫收拾些蔬齋與他吃,因問道:“我聽你倒說得好,你也記得多少了?”老和尚道:“老僧零碎混記了些,要全說唱,一兩個月也說唱不了。”香姑又問道:“老師傅,你今年多少歲了?”那老和尚道:“老僧今年七十八了。”香姑道:“你老人家倒還健壯。”那老和尚道:“出家貧苦人,無穿少吃的,也衰朽了。”說著,拿飯來與他吃了,又叫丫頭們取了一百文錢來與他,道:“師傅,你明還來。要唱得好,我佈施你一件衣服。”那和尚忙打了個問訊謝了,拄著拐,牛氏叫人送了他出去。又吩咐門上人:“明老和尚來,可進來說。”遂回內室,一宿晚景休題。

飯後,家人進來說:“那老和尚來了。”牛氏道:“一個八十歲的老僧,叫他進來罷,怕甚麼?”遂叫僕婦們領他到臥室中來,茶兒飯兒點心果子與他吃著說唱。唱到將晚,和尚要去,牛氏定要他把這一段故事說完了。和尚道:“,後面還有好些。若等說完,老僧就回不去了。”牛氏道:“不妨事。你回不去,有年紀的人就在祖先樓上去睡。”那和尚巴不得歡喜,好騙衣騙錢,豈敢違拗?聽了,就依他坐下。此時家中馬士英夫婦不在家,馬臺是個呆子,牛氏是一家之主母了,誰不聽命,豈敢不遵他?不叫留下?況且也落得大家聽唱。這和尚說到了半夜,方才完了。牛氏叫僕婦丫頭拿帳子鋪蓋送他到樓上去睡。原來他住的這一間樓底下做臥房,樓上供的是他祖先香火,和尚在樓上睡了。次,牛氏吩咐僕婦們替他做了一身新夏布衣褲。【和尚此時應當得意。】一連說了數,總不肯放他回去。養氏這幾個月來見香始終愁眉苦臉,兩淚汪汪,不住的長吁短嘆,不曾見他一刻舒眉。自從這和尚來說唱了幾,才見他笑容,茶飯也吃得些,不像以先那茶慵飯懶的樣子,也不肯放這和尚去,留著與他解悶。

那和尚一三茶六飯有人服事著受用,也巴不得他留著。牛氏憐他年老,叫了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扶他上樓下樓照看他。那一晚說到有四更方歇,牛氏睡在那大八步上。因天熱氣悶,大清早起來,在凳上歪著乘涼。牛氏叫那小丫頭“你上樓看看那老師傅醒了沒有?”此時眾丫頭都因昨夜熬困了,都還在沉睡。這小丫頭他不曉得聽甚麼,老早就去睡覺,所以他倒起得早。那丫頭去了一會下來,笑嘻嘻的道:“那老師傅還沒有醒呢。我掀開帳子一看,他光光的睡著,裡那個雞雞子。”用手比著,道:“有這麼長,有這麼。硬邦邦一跳一跳的,倒好耍子。”牛氏聽得心中頓了一頓,想道:我看小說,但是人年紀一老,血脈衰敗,那東西就沒用了。怎這個老和尚八十來歲還這樣壯?我嫁了恁個呆子,可守的是甚麼貞節?難道人生一世就做一輩子女兒不成?若這和尚果還用得,我且同他相與起來,一則嚐嚐這件東西的滋味,二則免守了活寡。且又沒人動疑,何等不妙。況我前番做夢,搶我的那老和尚說我的元紅原該是他得的,焉知不應的是此老僧身上?遂囑咐那小丫頭道:“你是個丫頭家,這村話說不得,羞人的。你再要混說或亂告訴人,我若知道,就要打嘴巴子。【未試新郎,先將小僕嚇住,以免口舌。誰知禍反生於此,預為後伏線。】你須要緊記心中,不許胡說。”那丫頭嚇得連忙退出。

牛氏心一起,那裡還按納得住?到四處看看,丫頭們一個個都還鼾睡。他輕輕走上樓去,把帳子一掀,果然那和尚好一個厥物,有五寸來長,直豎在那裡。他雖書看得多,不過只言其形狀而已,卻從沒有見過。今見這東西光頭滑腦,紫鏹光鮮,真是眼見稀奇物,勝活一千年。那個暗喜那裡還說得出來?一股坐在沿上,彎低頭,仔細端詳了一會。窗上亮光著,見那龜頭紫豔豔的放光一般,由不得頭小鹿卜卜的跳。那牝戶中一得難過。忍不住了,把他推了兩推。那和尚一睜眼,見是他笑容可掬,忙扯被蓋上,道:“一時睡著了,不知來。赤身體的,得罪。望不要見怪。”牛氏紅著臉,【淑女之態。】低聲道:“你今夜醒睡些,我晚間在堂屋裡睡。等夜靜了,你悄悄的下樓去,我有話對你說,千萬不要誤了。”那和尚連連喜諾。牛氏說了,怕丫頭們醒來,忙忙下樓,回到房中。丫頭們少刻也都起來了,服侍梳頭洗面,不題。

你道這和尚果然七十八歲了麼?這賊禿才年逾五十,他一生好嫖貪賭,未曾娶。把家俬花盡了,無處歸著。想去做強盜,怕拿住了血殺。不然似這年輕的人壯壯去乞化,怕人不肯舍他。沒奈何,才出了家。他又不會經典,因幼年時讀過書,認得些字,自幼好看說唱本兒。大來遊手好閒,無事時常常聽人說唱。他記頗好,學會了許多宣卷在肚裡。他要出來說唱化緣,料道哄不動男人,只好騙女人們幾個錢用用。一個睜眉豎眼的壯年和尚,少年婦女怎好叫他的?他幸得生來是個少年白頭,五十多歲上那頭髪鬍子盡已皓然,皤然一個老翁。他又裝做那龍鍾老景,行動都是艱難的樣子。彎著,拄著拐,走快些就像要跌倒一般。他鬼說將八十歲了,圖人憐他,多舍幾文,倒也還沒有騙婦女的心腸,【和尚萬分之一想不及,不料今竟逢此女子,實出望外。妙筆。】只想混數文錢餬口而已。每常動,他自己料這樣個白首皓須的老物,那還有婦人愛他?他雖有心,又那還敢去調戲婦女?自到了此處幾,見這牛氏體段風,語言波俏,雖然心愛,【和尚乃中惡鬼,見此態未有不動念者。況此僧之來歷不端,而又遇此婦,未有不愛。】不過陽物在褲襠中跳跳而已,豈敢有大膽‮情調‬之念?他見這樣門第,巴不得假裝志誠,求舍他些衣食錢鈔,就是萬幸了,可還敢動絲毫念?不想牛氏是愛收老骨董的,對他說了這話。他也久與牝物睽違,忽然在這裡紅鸞照命,真是喜從天降。

牛氏有心夜間有一番公務,又因起得早,裡睡了半。那些丫頭僕婦見睡覺,豈敢叫和尚說唱驚動他?那和尚無事,見牛氏睡了,他也心照,也偷空上樓去睡。養息神,以俟夜間大舉。牛氏一覺直睡到下午方醒,吩咐丫頭僕婦們道:“夜間上甚熱,我睡不著,可將涼抬到堂屋裡鋪下我睡。”眾人七手八腳抬去,掛上冰紗帳子,錦衾繡褥,涼枕竹蓆,鋪設停當。到晚掌燈時分晚餐罷,才叫和尚。說到有二更時,盡見這些丫鬟婦女不住的呵欠連天,只是舂盹。知他們困了,才吩咐睡罷。打發和尚上樓,他也就上安歇。吩咐道:“你們各自去睡,不必在此,我不須人作伴。”那些婢婦正愁來上夜沒處掛帳子,怕蚊子咬。聽見這話,好不恩典,體恤下人,忙各去分頭睡了。牛氏醒在上,側耳聽多時,毫無聲息,似乎都睡著了。隱隱像樓梯上微微有淅淅索索聲響,知道是和尚來了。他從未遇過男子的,此時反有些不好意思。二來未曾經過此道,不知是甜是辣,心中反跳將起來。只見帳子一掀,和尚赤條條鑽上來,一把抱祝摸見牛氏還穿著褲子,忙替他脫下,就上身來。牛氏恐他冒失,忙附耳低聲道:“你不要造次,我還是女兒身呢。”和尚驚問道:“,這是甚麼緣故?”牛氏道:“我嫁了大半年,丈夫還未同,故此才來尋你。”那和尚越發大喜過望,雖活了五十多歲,未曾遇過處子,何幸今得采鮮花?輕輕慢慢,款款溫溫,用了許多津唾,費了無限神,方才得兩下相合。有幾句話寫他二人的行樂:一個白頭老禿,撒心,橫舂玉杵。一個紅粉嬌娃,展弱體,俯貼牙。一個乍親原牝,分外心歡。一個初遇雄陽,不由膽怯。這女子,也顧不得女訓中三從四德。那禿驢,也不管那佛典內五戒三皈。在香姑,從來想不到元紅付與老禿。在和尚,今真個是枯藤纏繞鮮花。下一個,嬌聲怯怯。上一個,樂興濃濃。書房中,空臥蠢新郎。涼上,共眠老和尚。

那和尚的厥物雖不為十分雄壯,但牛氏年輕,乍經此道,其覺受創,叫他下來。和尚道:“初次破身,自然有些痛楚,你忍著些,不過是這一遭苦。下次就有甜處了。若這一次怯疼中止,下次仍舊還要疼,還不得遂心,是反受苦多了。”那牛氏記得小說中也都有此說,只得齧被隱忍。心中暗想道:“我曾見過書上有一個笑話,一家有個小姑私問嫂子道:‘男女幹事果快活麼?’嫂子哄他道:‘有甚麼趣,幹一次受苦一次。’小姑信以為實,甚是憂愁。及嫁後滿月回家,笑向嫂子道:‘說(謊)的,你(下文缺20字)(騙我,為甚把夫上之樂說是苦,那有甚麼)可羞?’這樣(下文缺6字)(想來男女那事)定有妙境。且忍這一回罷。”過了一會,那和尚洩(下文缺6字)(了,把那厥物)拔出來溫養,再四定了多會,他因久別此竅,(文缺7字)(那厥物很快又)起,牛氏雖未大嘗樂趣,也就竟不似前番(下文缺8字)(那樣痛,到天曉)雞唱,牛氏約他夜間再來。那和尚方輕(下文缺9字)(手躡腳上樓去。他用)白細手帕將牝戶拭(下文缺十餘字)(淨,並把手帕上的仔細觀看,只見手帕上粘滿)胭脂鮮,自己嘆(下有二十九字缺文)(了口氣,不由淚水漣漣,心中百集,今天雖初嚐了做婦人的味道,但當)初心以為自己如此才(下有十九字缺文)(貌,父親必會替他覓一個風佳婿。誰知讓自己)嫁了這樣個呆子,不得已,想到這老(下有十九字缺文)(和尚來頂缸,讓這老和尚採了自己的元紅,不由)自愧。故此嘆息墮淚耳。次夜又復與和尚(文缺7字)(,才真正嚐到)其中的趣味。此後總不放這和尚出去。(下文缺3字)(他想此)事惟有兩人在被窩中做的生活,自然瞞得人狠。不意人知道得更切,況人一有了私情,那無心言笑之間,或一舉一動,自己雖要瞞人,不由得就要出馬腳來。況凡事怕的是冷眼留心,不留心時,任你怎樣不覺,一有了心,無處不是破綻。

牛氏自從勾搭了這和尚,那一番待他的情面與以先自然加倍。到了晚間,做那一件事,快活起來,到那忘情之際,未免就出些聲息。或低聲微笑,或氣噓噓。那些丫頭僕婦難道個個睡死覺的?更闌夜靜,豈無一兩個聽得些須?不幾,丫頭傳與僕婦,僕婦說與丈夫,一家盡知其事。有些知事的家人,知道這不是家奴管得的,只權當不知。況主人是個呆物,說也無益。有些不知事的孟惡僕在背後紛紛談論。又有那兩面三刀的婦人要討歡喜,又把這些話告訴了牛氏。牛氏老羞變怒,叫和尚且去了。暗與了他二十兩銀子,夠他過一兩個月,等事冷一冷再來叫他。牛氏正在得味之時,把個心肝般的老和尚去了,一腔怒氣就借這些丫頭們的皮來發洩。茶裡不尋飯裡尋,屬鐵匠的,一味只是打。把些丫頭們打得望影魂飛,臉上的血痕,身上的青紫,新陳相接。漸漸尋到這些多嘴的男人們老婆身上來。譬如叫一聲,答應得略慢些,說他見主母年小,故意渺視不理,就是一頓。略答應得響亮快些,說他叫著使子,也是一頓。或者叫做甚麼事情,微微遲慢,說他大膽不服呼使,又是一頓。要走快了些,說他目中無主,使著氣昂昂的,便是一頓。若明話答得低了,便說你不理我麼?這樣低聲氣,也一頓。答應得高了,便說我又不聾,你欺負我,唬嚇我麼?又是一頓。

這樣尋事,把這幾個僕婦竟是人生有打須當打,一打何曾到九泉的打法。輕則嘴巴數枚,重則皮鞭幾十。一個個打得鼻塌嘴歪,皮開綻。當面雖敢怒而不敢言,背地哭啼啼告訴厥夫,亦人情之常。這些不知死活的奴才,未免卿卿噥噥的抱怨道:“不過是為擠去了和尚,所以拿眾人出氣。”說幾句無知的話,也是有的。又有人把這話傳入牛氏耳中,牛氏心生一計。到他父親家中說道:“人娶媳婦原是要孝敬公婆。今我們離得遙遠,還不曾見公婆的面。雖公婆心疼兒女沒得說,我們自己也過不得意,我要往任上看看公婆去。況只得四五路,我來替爹爹說一聲,我早晚就去。”那牛質是極要奉承老親翁的,況女兒說的是正經理話,遂誇道:“這是你做媳婦的孝心,極好的事。但你少年婦,孤行不便,我叫你哥哥同你去。”牛氏歸家,收拿行李,帶了幾個老僕婦,卻把前有閒話的八九個家人叫隨了去,眾人可敢不遵?牛氏遂擇起身,牛耕也帶著六七個家人,一行男女二十餘人。渡江到浦口,五就到了鳳陽,先差人去稟知。

馬士英同蹇氏聽說媳婦同哥哥來了,忙差人去接進衙門。牛氏拜見了公婆,說了許多思念公婆要來孝養的話。那馬士英夫婦乍見媳婦生得人物果然齊整,說話又賢德。見有這樣個好媳婦,心中那個歡喜得不可言荊牛耕也拜見了,唱戲擺酒。一來算接風,二來算會親,熱鬧了幾,不消說得。過後無事,家常說閒話,馬士英問及家中長短,牛氏就借這個因頭說道:“兒子老實一點,閒事不管,媳婦少不得要當家照料。就是帶來的這幾個家奴欺我年幼,不服調度。公婆的人我雖不好打他,罵他們幾句是有的。因為媳婦閒著悶得慌,有一個八九十歲的老和尚會說因果,媳婦叫了來說兩三是有的,養媽媽都同在跟前,這些惡奴就造了多少閒言雜語汙衊我。在媳婦不值甚麼,若使外人聽得,豈不辱了公婆的臉面?我故此帶了他們來,求公婆戒斥他們個下次。”馬士英正疼這媳婦如心頭之,聽了他這話,可有不怒的?次到大堂上,也不說長短,將跟來的八九個家人,只說他們目無幼主母,不分青紅皂白,每人二十大板,打得死去活來。督撫衙門那牛筋纏的龍鬚板十下就可以送命,皂隸因系打府中內司,徇了多少情面,還打得兩腿都飛去,血濺滿身。這些家人只好死捱,當堂豈敢說出幼主母私通和尚的話。牛氏見打得如此,把中氣恨全消,心裡暗喜不虛來此一常住了有十數,馬士英並不知他賢郎同媳婦還未圓房,心疼兒媳年幼,不忍叫他久離,要打發他回。因向牛氏道:“我兒,你來一場,算盡了你的孝心了。但家中無人,你回去罷。”牛氏見處治了這一番,料道下人再不敢多嘴。他正想回去同和尚大開旗鼓,痛樂一回,但不好說得。聽說叫他回去,心眼裡兒都是快活。故意說了些不捨公公婆婆的話,假裝出許多戀戀的樣子,掉了幾點淚。把那馬士英、蹇氏疼愛得了不得,與了許多東西。因看媳婦面上,又厚贈了牛耕,治席送行。差了家丁並門下人十數送他回去。臨行,又吩咐前次打的眾人道:“你們此後須小心。若如前放肆,我知道了,定拿來處死。”眾家人忍氣聲跟了回來。牛氏到家,牛耕也回去了。過了兩,恐公婆記掛,打發送來的人回任上去。他又到父母家來走走,留住了兩三。辭了回家,恰好路上正遇見那和尚在街上敲缽說唱。牛氏滿心歡喜,叫了個跟轎的小廝約那和尚到家來。

牛氏到家,剛進入房中,不一時,那小廝回說和尚來了。牛氏叫他進來說唱了一會,給他飯吃了。將起更,仍叫他到樓上去睡。約將二鼓。牛氏見人都睡靜了,竟自己摸到樓上去,就教那他家的祖先堂做了行樂之常兩個人都是久渴了的,這和尚得了牛氏的十多兩銀子,這兩個月壯雞肥將養得身子更有力量。牛氏也經開闢多次,可大敵的了。《西廂》上的二句竟是他二人此時的光景,道是:一個恣情的不休,一個啞聲兒廝耨。

兩個幹了歇,歇了又幹,或這個上,或那個下,足足的忙了一夜。五鼓漏殘,牛氏才下樓要寢。他心暢神怡,直睡到將午才醒。牛氏滿心以為丫頭僕婦都是他打怕了的,不敢多嘴。幾個可惡閒話的家人,前在鳳陽每人領了那頓肥打,料道也再無閒話,同這和尚竟公然大起來。間一時高興,就到樓上取樂一番。晚來或叫和尚到他上同宿,或他上樓去睡,肆無忌憚起來。這些僕婦又都去告訴丈夫。牛氏只說威可以服眾,孰不知怨毒之於人大矣。疲犬猶能反噬,何況於人?再無不想報復者。又何況於無知之下人乎?這幾個家人聚在一處道:“他明明的養漢,前到了老主任上,送了我們那一下,幾乎喪命。他今又同和尚勾搭,我們何不捉住了姦情,看他還說甚麼?且出這口惡氣。”有幾個有年紀的知些道理,怕事,說道:“罷,前這頓打,認自己的晦氣罷。古語說,兒不捉母。我們下人是捉不得主母姦情的。得不好,就著了自己身上,那便了不得。留著命吃碗糙米飯罷。”內中一個年小的,叫做吳知,就是大管家吳義的兒子。極剛拗,他素常恃著是總管之子,在眾家人中他定要出尖逞能。他便身說道:“我拼死也做一下。我想來,把小主請了同去,就算是夫捉了。怕甚麼?”又有三四個同聲相應道:“吳大哥這主意好,就是這樣的行。”那幾個又勸道:“使不得,你看那小主可說得一句話出來的麼?就算拿住了,小主是不能殺的,你我下人自己揹著個別罪替他殺去麼?既不殺,私休不得,就要到官。一來小主說不出,二來官官相護,那時反到自己身上,勸你省些事吧。”那吳知氣忿忿的道:“你們這樣老婆一般的漢子,一點膽量也沒有,幹不起大事。我正要他到官,叫那婦出些醜,才出得我的氣呢。”那三四個道:“吳大哥說得是。俗語說:秀才謀反,三年不成。不要木匠多,把房子都蓋歪了。我們拿定主意,就是這樣行。”那幾個道:“我們是老婆,看你漢子們做去吧。但恐得不好,求像我們這老婆還不能呢。”吳知道:“呸!蹋死放蟲,可惜白給你們一張人皮披著。”遂不聽那幾個人勸。他五個齊了心,知會了自己老婆,又關會了丫頭們。這些婦女的心腸只想要報仇,那裡知道利害?還欣欣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