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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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一切都聽我的?”這話聽起來好叫人高興。
“那是自然!今後我謝大同一切都聽胡蘭湘的!”謝大同像宣誓一樣,提高了嗓門。
“小點聲,幹嗎這麼動?”胡蘭湘不好意思地瞅了瞅四周。
“你不覺得頭暈麼?”過了一會兒,胡蘭湘又問。她擔心他醉了,對心臟不好,真的剛才她要是不提出喝酒多好。
“不,我很好,很舒適,因為我高興,太高興了。”
“那就好,也許我們是高興得過了頭,不應當喝那麼多。”
“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人的一生,難得有幾回像今天這麼高興的。”謝大同說,他是很慨的。
“是啊,人的一生機會是難得的,難得我們有今天這機會。”胡蘭湘也同樣地慨。
這時,小店裡陸陸續續又進來一些顧客,不一會兒,不大的屋子就擠滿了。看起來這裡的買賣還真是不錯。
“要是我們‘天天飲食店’也這麼紅火,就好了。”這時,胡蘭湘的思想回到了現實。
“怎麼,你們的老闆,就指著你賺錢?”
“可不是,我要是一走,他就得抓瞎。”
“你也是太能幹。”
“我不幹也不行啊,家裡一老一小等著我。”說著胡蘭湘嘆了一口氣。謝大同知道,胡蘭湘是單身,老公賺大錢以後,另有新歡,半年多以前,已離她而去。胡蘭湘有一個六歲的女兒和一個五十多歲的母親。母親是下崗職工,女兒眼看就要上學。胡蘭湘打工的兩、三千元,真不知夠不夠用。現今家裡一但有了上學的,就是有了無底,多少錢不掉進去。
據謝大同說他也是單身,老伴去世多年,無兒無女。他說他本來是跑小公共的,先是與人家合夥,後來自己有了一輛車。買賣還不錯,幾年下來,積蓄了一筆存款,他便把車轉讓出去,想改行做別的。因為他自覺年紀大了,累了,不再適合成天跑跑顛顛的。他想開個店鋪之類的,修車,還是幹別的什麼,一時還沒有籌劃好。就在這時,他結識了“天天飲食店”的胡蘭湘。兩個人還真有點一見鍾情的意思。
“雨還在下,怎麼,是回家還是去逛西單商場?”
“這雨恐怕一時不會停的,”胡蘭湘望著灰朦朦的天空說,她仍舊雙手提著裙子,“包子味道很好,只是我們酒喝得太多,涼風一吹,還真有些困了,想睡覺。要不找個地方坐坐吧!”
“到處都溼漉漉的,要不去我家?”謝大同說,有些輕飄飄的覺。
“去你一個單身男人家,怪害怕的。”
“害什麼怕?”謝大同笑著說,“你倒像個小姑娘一樣拘束起來,早晚不也得去麼!”
“你家真的你一個人?”
“那還有假。”
“誰替你收拾家務,打掃衛生?”
“房東,很好的房東,連吃飯,她都管。她全管!”
“她那麼好,你還找我?”胡蘭湘俏皮地說,真的像個小姑娘。
“能一樣麼?”謝大同一聽笑了,說著把頭低下來,悄聲地問。
就這麼一問一答,兩個人的距離又拉近了許多。
謝大同家就在白塔寺。那天胡蘭湘在他家呆得很晚,聊了很多,一直等到雨不下了,謝大同想讓她別走住下。
“我倒真想住下哩,”她笑笑說,樣子嫵媚極了,“只是家裡那一老一小不知怎樣為我著急呢。”相處這大半天,兩個人飽嘗到了這人間的特有的幸福,叫人心蕩、叫人震顫。胡蘭湘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極為拔人。謝大同真的不捨得和她再分開了,她也不想走,但又不得不走。他們就是這樣地難捨難分地依依告別了。
一連三天都陰雨綿綿,叫人好心煩。天的北京是很少有這樣的連雨天的。
三天了,謝大同連個電話都不打,撥他的電話又沒有人接,胡蘭湘忍不住了,覺得還是應當去他家看看的好。
胡蘭湘沒有去白塔寺,而是先來到西單那個便餐館。走進去要了一屜小籠包,幾口便吃完了。她餓了,心也煩,付款後便急急地走出去,招手走進的士。
來到白塔寺。謝大同家在五樓,胡蘭湘到了樓梯口腳步便遲緩下來,一步一步地慢慢爬了上去,按門鈴。門開了,出來的不是謝大同,而是一個花俏的女人,濃濃的香水味刺得人鼻子難受。
“你是誰?什麼事?”胡蘭湘吃驚地望著她,心裡咯噔一下,難道他有女人?
“說話啊,你找誰?”女人又問了一遍,並且上下量起她來。
“老謝,謝大同。”胡蘭湘遲疑地問。
“誰?什麼謝?你走錯門了。”女人說著就要關門。
“我是說,謝,謝大同。”
“對不起,我們家姓李。”隨著她的話音門就關上了。
胡蘭湘糊塗了,怎麼?剛三天,就消失了,這麼快?不是變魔術?
胡蘭湘見到了房東大媽。
房東大媽是個熱心腸的人,她一見胡蘭湘,就拍著巴掌道:“你怎麼今天才來喲?死啦!謝大同死啦!是因為喝多了酒,心臟病突發死的,那天夜裡,人送到醫院,沒有搶救過來…”死了,怎麼可能?因為喝多了酒?是真的麼!有如五雷轟頂,胡蘭湘簡直驚呆了,一時說不出話來,但卻是心急如焚。
那天西單便餐店的情景,立時重現出來,就像在眼前一樣,是胡蘭湘先說要喝酒的,一杯接一杯地喝。高興啊,高興就喝了酒。他原是滴酒不沾的,他心臟不好,醫生不讓他喝,可是她讓喝他就喝,她讓不喝就不喝,…她為什麼不早一點勸阻他呢?不,她本就不應當提出喝酒,她原是討厭喝酒的呀!
“是呀是呀,心臟病是不能喝酒的!”是的喝了酒,他又興奮又動。喜傷心,胡蘭湘知道的,而最不該的是,那天她到他家又和他纏綿半天,倆人都是那麼地情,那麼狂熱…
“他就沒有給我留下什麼嗎?沒有什麼話給我?”
“我的姑娘也,來不及,來不及呀!那晚我見他不對勁兒,就趕緊叫救護車…”
“謝大同可是個好人,他對你也是真心的。”房東大媽又說。
是麼?他是真心的,可他為什麼要死去?
為什麼?為什麼啊?
寫於東高地2/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