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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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跟我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只能有這麼一瞬,等到了明,他又是他的黑幫堂主,我又是我的上海名媛,江山美人,兩不相侵。
一。{內憂外患}尹玉堂的臉龐被江風吹得很涼,可是我的手卻比他還要涼。風捲著水面的涼氣,吹亂他的發,我抬頭看著他白皙俊美的臉,忽然間想要落下淚來。他低頭看我,眼中有些許堅定的神情,他重複道“心詠,我帶你走。”我的手微微一震。
他的掌心覆向我的手背,很厚,很暖,指尖上有練武時磨出的繭子,那是與杜辰徵的手相似的一種觸…只不過,他拿的是戲臺上的道具,而杜辰徵拿的卻是殺人的刀槍…
驀地在這種情形下想到杜辰徵,我心中莫名一陣慌亂,轉頭拉起尹玉堂的手疾步往碼頭走去,江風吹透我的衣衫,一陣陣的涼,我聽見自己極力控制著顫抖的聲音,說“玉堂,我跟你走,我們去江南,去南洋,去哪裡都好…現在,我只想要重新開始…”這是我第一次以這樣的心情拉著一個男人的手,像是逃亡,也像是奔赴,此刻我只是想逃離,逃離這個令我慌亂無助的地方…
走著走著,尹玉堂卻頓住了腳步,他忽然將我拉回身邊,閃身擋在我身前,眼睛裡多了一分冷意。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群黑衣人不知道何時已將我們團團圍在中間,引得一眾路人好奇地往這邊張望,看到他們來者不善的樣子,又紛紛散了開去。
“杜辰徵。”尹玉堂咬牙切齒說,眼中強壓著一絲怒火。
片刻,黑人牆果然緩緩散開了一角,出身穿一身米西裝的杜辰徵,他此時正倚著橋邊扶手站著,閒閒望著江面,細碎的劉海風晃動,從我的角度只看得到他的側臉。鼻樑直,眼神飄渺,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心中一酸,有又一種莫名的慌亂,在杜辰徵回頭看我的瞬間,條件反地扭頭望向江面。眼角隱約瞥見他英氣人的臉上綻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閒閒地說“大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裡?”我直直望著江面,看也不敢看他,聲音裡有倔強,也有一種難言的酸澀,冷冷地說“不關你的事!”
“那麼她呢?也不關她的事麼?”杜辰徵背靠著大橋欄杆,悠悠往後做了個眼。幾個青雲幫的手下立即壓著白小蝶走過來,將她狠狠往前一推。白小蝶的腿傷還沒好,整個人跌倒在地上,抬頭一臉淚水地望向尹玉堂,一雙大眼睛裡盛著哀怨和不甘,她說“玉堂,方才他們說我還不相信…你真的要丟下我,跟這個女人遠走高飛嗎?”我回頭望向尹玉堂,只見他俊美臉上浮現一層歉疚的神,他上前扶起她,說“小蝶…為什麼你會又落進他手裡?我帶你逃出來之後,不是將你安頓在鄉下的祖宅了嗎?杜辰徵派人跟蹤你嗎?他有沒有將你怎麼樣…”他看她的眼神依然那樣關切。
我忽然有些累,往後一靠,軟軟倚著橋邊的欄杆。杜辰徵與我平行站著,側頭悠悠看著我。不知為什麼,我卻半點兒也不敢回頭看他,只能直直地望著尹玉堂。
尹玉堂的話還沒說完,白小蝶“哇”一聲哭出來,狠狠伸手抱住他,臉頰緊貼著他的膛,聲音裡少了一分憤怒,多了一分哀求,她說“玉堂,不要丟下我…求求你,你不要跟那個女人走,你的心還在我這裡的,是不是?
…
你還記不記得七歲那年我剛進戲班,因為不肯練功而被師傅追著打,是你擋在我身前,是你說會一直照顧我的?玉堂,這些你都忘了嗎?”我別過頭,不忍再聽下去。尹玉堂說要帶我走,可是又能走到哪裡去呢?天涯海角,他終歸是會覺得自己虧欠了白小蝶。我深一口氣,垂著頭走向杜辰徵,說“放了他們吧。我不走了。”說完,我轉身就走,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
杜辰徵卻自後握住我的腕,手上一加力,已將我拽到身邊,他說“他們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價值,但是人我不能放。——這是金爺的意思。”我一愣,下意識地側頭看他,目光卻在觸及他黑鑽一樣的眸子時微微一震。他離得我這樣近,身上還有一絲我悉的味道,這一切,都在無聲地提醒著我昨晚所發生的一切…我急忙避開他的目光,狠狠甩開他的手,後退一步,說“關我爹什麼事?”杜辰徵閒閒地把手進褲袋裡,說“金爺從國外回來,現在就在南京。青雲幫跟黑花幫的爭端越來越烈,現在上海新上任的高官又是他們的人,我們十幾個碼頭的貨都被封了——大小姐,你都不看報紙的麼?”他歪著頭看我,表情仍是淡淡的。
我略微思索片刻,說“所以,我爹也急於想讓我嫁入段家,是不是?”關於青雲幫跟黑花幫在上海平分天下的局面,其實我也略有耳聞。只是沒想到,如今我卻要為了這些與我不相干的事煩心。
杜辰徵垂頭看我,表情裡沒有一絲端倪,只是點了點頭。
“那你呢?你也那麼想讓我嫁到段家麼?”不知為什麼,這句話居然衝口而出。我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話呢?
…
話一出口,我自己都是一愣,忙又說道“我嫁不嫁是後話了,現在,你不可以再為難尹玉堂。”杜辰徵看我良久良久,神裡喜怒莫辨,只是遞給我一個信封,說“這是金爺給你的親筆信,你看看就知道了。”我把信封拈在手裡,轉頭只見白小蝶還在尹玉堂懷裡哭得傷心,他越過她的肩膀看向我,目光裡有不捨,歉疚,以及進退兩難的情緒,我奮力朝他出一個笑容…
——在這種情況下對他笑,竟也不是那麼難。
我苦笑,道“玉堂,你有過那份心思,對我說過那些話…其實我已經滿足了。我們走不遠的,因為在這裡我們都有沒辦法放下的東西。”尹玉堂剛想說什麼,我已經轉頭看向杜辰徵,說“現在,我要你將尹玉堂和白小蝶送到南京的鬱公館。錦衣玉食,高軟枕,像對貴賓一樣招待他們。——若是有什麼閃失,別怪我鬱心詠辦砸了你代的事。”說完,我轉身往回走。江風依舊微涼,原本以為這是一條自由的逃亡的路,結果只是一道曲而已。也許,只有當我真的如願嫁給段景文,尹玉堂和白小蝶才可以重新得到自由。
也許,前方的路早已經定好了。我既成了鬱心詠,就要承受她的命運。
也許,能聽尹玉堂那樣的男人真心說一句“我帶你走”一切,也都值得了。
一路從江邊走回酒店,有一個腳步聲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我身後。轉過一個拐角,我躲到酒店門口的石柱後面,在那人走近的時候閃身擋在他面前——不出所料,那人果然是杜辰徵。我仍是不太敢看他,垂頭沒好氣地問“你跟著我幹嘛?”他低頭看著我笑,說“似乎住在這家酒店的,不只是你一個人吧?”我不由有些窘。杜辰徵角一揚,英俊的臉上又浮現出那種逗小貓的神情,他說“不記得了麼?我們的房間離得還很近呢,你昨晚…”他低頭近了我,聲音越來越近,戲謔的表情依然讓我慌亂…
我臉上有些熱,像又火在燒,心中卻是酸楚難忍。我極力表現出不在乎的樣子,說“杜先生,我現在很趕時間,這種無聊的對話,恕不奉陪了。”說著,我想繞過他往前走,他卻攔住我,伸手輕輕拈起我的下巴,他近了我,說“鬱心詠,你不必這麼怕我的。昨晚…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
什麼也沒發生過嗎?此時我不得不抬頭直視他的眼睛,不知為什麼心中竟然有一點點酸。是啊,昨晚對他這種男人來說能有什麼意義?也不過是無數個風夜中的一個。…那麼我呢?我可是有著合理貞觀念的二十一世紀美少女,難道我玩不起麼?我為什麼要像個傻瓜一樣在他面前這麼慌亂?
想到這裡,我倒是真的放下了。挑了挑眉,揚一笑,說“昨晚本來就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不是麼?杜先生。”此刻我終於敢直視杜辰徵的眼睛,我的心終於不再那麼慌。他眸子卻忽然閃過一絲什麼,笑起來彎彎如月的眼睛漸漸褪去了笑意。隨即只是淡淡一笑,緩緩鬆開我,轉身往酒店裡去了。
二。{花木扶疏}我爹在信上沒說什麼,只是約了我晚上在南京的鬱家公館見面。其實我對這個上海之王並不瞭解,只是在剛穿過來那個晚上見過一面。不過可以覺得到,他是很疼愛這個女兒的。可是,既然疼愛自己的女兒,又為什麼要逆著她的意娶了那個名叫陳麗莎的女人呢?陳麗莎年紀跟鬱心詠差不多,據說為人囂張,就算擱到現代的我身上我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在民國?
是夜,星月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