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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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了兩個彎,走了一會兒,就看見前面行人越來越多,馬王廟就在街對頭。今天正逢廟會之期,廟前特為扎著彩牌,各樣零食小販、雜耍,把廟前都擠滿了。當然每逢這個時候,也是那些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媳婦跟姑娘們的解之期,一個個穿紅著綠,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進香還願。因此朱翠與青荷的出現倒並不太惹人注意。
兩個和尚在門口敲著木魚,接受化緣,廟門兩側放著兩個大箱子,接受各方佈施。每個箱子旁邊都站著一個小和尚,有人往箱子裡丟錢,小和尚一定深深一揖,口喧佛號道:“阿彌陀佛。”另有一個黑麵頭陀,一身穿著打扮,倒像是戲臺上的“行者”武松那個樣,手裡拿著拂塵。
這人豹頭環眼,就差腦門正中少了一個金錢印,否則真和武松一個樣,只是他左手豎掌打著佛禮,右手的拂塵,照例對每一個進廟的人身上都拂上一下,嘴裡還高聲地叫著:“哈哧!”被他這麼一拂的善男信女,像是無限恩寵的,立刻跪倒地上,合十向著大殿一拜,再轉過身向施禮的頭陀一合十,嘴裡連連念著“阿彌陀佛”這才站起進殿。
朱翠以前在鄱陽湖也逛過幾次廟會,倒還不見有這麼一種規矩,遂轉向青荷道:“這是幹什麼?”青荷笑道:“這叫‘洗佛風’,說是被這個頭陀拂塵沾上身子的人,主一年的好運,我們也去沾點喜氣吧。”朱翠搖搖頭道:“要去你去,我是不去!我在這裡等你就是了!”青荷笑道:“好吧,我這就去,馬上回來!”一面說著笑嘻嘻地走了過去。
那個頭陀的眼睛似乎老遠就注意到了她們兩個,這時見青荷過來,單手打著問訊,高喧了一聲:“哈哧!”隨即用手裡的拂塵向著她身上拂了過去。
青荷也學著別人的樣跪下來,向著大殿拜了一拜,再轉向和尚合十道:“阿彌陀佛!”黑麵頭陀道:“阿彌陀佛,與姑娘一起來的那位姑娘,長的好相貌,怕有一品之尊的封造吧!”青荷站起來笑眯眯地道:“是麼,我倒是不知道呢!”頭陀笑道:“好說,好說,今天是十一的子,敝寺諸佛都顯靈了,二位姑娘好好進去求個籤什麼的;保定將來福祿富貴。”青荷點點頭道:“當然,我們原是來求籤的!”黑麵頭陀嘿嘿笑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一面說扭頭便向站在殿前的一個灰衣和尚道:“悟明,你這就帶兩位貴客進去參見‘妙一’師太吧!”灰衣和尚一愣道:“妙…一?”黑麵頭陀面一沉道:“就是護禪的金臉大師,你不知道麼?”那個小和尚被他這麼一叱,才似忽然記起道:“啊…這我知道了!”即轉向青荷打躬道:“女施主請!”青荷隨即把他帶到朱翠跟前道:“這位小師父要帶我們進殿去參見一位…什麼金臉大師…”朱翠皺了一下眉頭道:“金…臉大師?”青荷道:“這…我也不太清楚!”一旁的那個悟明和尚合十道:“金臉大師是專門來敝寺觀法護禪的,大概三四天就要走了,二位施主這一次能見著了她,可真是三生有幸!”青荷笑向朱翠道:“聽見沒有,我們運氣真好,馬廟的神最靈了,小姐,我們快進去見見吧!”朱翠笑道:“好吧,我們就見見這位金臉大師!”悟明和尚單手打著問訊道:“請!”轉過身子帶領著二人向大殿步入。
大殿裡香菸鐐繞,各方善男信女擁擠一堂,確是十分熱鬧。
朱翠早先隨母親在鄱陽湖也曾進過幾次香,凡是入廟少不了要向神佛行禮,這時乃上前點著了香,同著青荷在神前行了禮。一殿大神,一一行禮,也耗費了不少時間。
卻見那個悟明和尚走過來道:“二位施主運氣好,金臉師父原已過累打下了簾子,聽說來了這樣的貴客,便特別予以按見,二位施主請吧!”當下二女便隨著他進入殿側的一條小小通道,來到了另一座偏殿。
只見殿前垂著一的木質素珠垂簾,由一個身穿灰尼衣的中年尼姑在前侍立著。
悟明和尚喧著佛號道:“二位貴客來了,請這位師姐代為接待吧!”那中年尼姑似乎也在等待著二人,這時含笑在二女身上轉了一下眼睛,遂向那和尚道:“好了,沒有你的事了。”悟明應了一聲是,正要退出,這個尼姑又道:“慢著,師父關照她今天不見客了!”小和尚應了一聲是,這才轉身退出。
中年尼姑隨即轉向二女一笑道:“師父今天一大早就已算出今天有貴客上門,要我好好候著,果然料事如神,二位施主請進來吧!”說罷轉過身子,雙手合十向著室內高聲道:“二位女施主來拜會師父啦!”
“阿彌陀佛!”室內轉出一聲佛號,道:“請二位施主進來吧!”中年女尼應了一聲,這才開了珠簾,作姿請二女進入,朱翠也就不再猶豫,同著青荷邁步進入。
這是一間佈置得十分素潔的敝室,除了一些簡單的傢俱之外,就只有一個厚圓的蒲團。這時正有一個面罩金面具,身著同袈裟的人,雙膝盤坐在蒲團之上。
“二位姑娘不必拘禮,”這人微微頷首道:“請坐,請坐!”朱翠合十施禮,道了打攪,即與青荷就一旁木凳坐下。
若非是她們事先知道對方這個金面大師是個女的,只由外表上看還真不清是男是女。
原來在那個時候每當著名寺廟廟會或是對外開放,遇有大典之期,都有例行的藉助別寺廟裡的有道高僧高尼來到本寺短時駐錫,對外宏揚佛法,名謂“邊禪”這些所謂“邊禪”的高僧高尼,由於不是本廟的師父,來此只不過是短時的護法、講佛,為了不致後搶走了本廟的香火,所以本廟常常為他(她)們另起一個臨時法號,本身更可易扮為各類佛相,有“以身代佛”的崇高意義在內。這類人物,自非身望隆重的佛門高弟而下為。眼前這位金面大師正是如此。
朱翠是明白這其中道理的,倒也見怪不怪,青荷卻是第一次見過,不覺得甚是新鮮,一時頻頻向著這個金面女尼打量不已。
她雖是一再仔細打量,卻也難以窺出對方的真面目。除了那張金面具以外,這位師大頭上還戴著一頂金冠,雙手亦塗著一層厚厚金,十手指上俱都裝著長長的金指甲,再襯以那身金袈裟,如非事先知道她是由人所裝扮,果真置身子殿上諸佛,任何人也難以辨別真假。透過這人金面具之後,隱約可見她光閃爍的一雙眸子,此時正自向朱翠視著。
朱翠欠了一下身子道“既來參拜,還請大師多多指點!不盡。”金面女尼微微頷首道:“世人所求,無非功名富貴,這些在你來說,已是眼底浮雲,你是享受過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求呢?”朱翠心裡一動,暗暗驚奇不置,雙方第一次見面,她竟然把自己摸得這麼清楚,倒也是怪事了。當下微微點頭,輕嘆一聲道:“大師說得是,世事無常,所求越多越不可得,反不如平心靜氣,一切歸諸天意的好!”金面女尼喧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施主蘭心蕙質,誠是不可多得。對了,一切因緣花果,冥冥中自有安排,世人每喜求問,實乃庸人自擾。”她說話時聲音不快不緩,象是發自丹田,聲音柔中有剛,卻只是一個單音。像是在掩飾著什麼,朱翠不免有些費解。
金面女尼話聲一落,即以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了三下,發出“篤!篤!篤!”三聲輕響。
方才所見鵠立門外的那個中年尼姑立刻探身進來道:“弟子在!”
“上茶!”中年尼姑合十道了聲:“遵命!”看了二女一眼,即向金面女尼身後的禪房步人。
朱翠道:“大師不必客氣,我們這就告辭了!”
“不不不,這位女施主可有什麼話要說麼?”說話時,她眼睛轉向青荷,倒使得後者一時有些忸怩不安。
“啊!不必了!我只是同著我家小姐來上香的!”
“是麼?”金面女尼微微點頭道:“施主你亦非久居人下之人,只怕眼前就有一步大運要應驗了!”青荷聆聽下大為高興:“真的?那我可真得跟大師您好好磕幾個頭了!”說話時,那個中年尼姑已經姍姍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個茶盤,盤子裡託著兩個白瓷蓋碗。
“二位施主請用茶!”一面說,她分別在二人面前各自放置了一碗。
“這是三心茶,有清心靜心定心之妙,是我們大師由普陀親自帶來的,二位施主不妨嘗上一嘗。”朱翠一笑端起道:“這麼說,我倒要嚐嚐了!”說時便揭開蓋碗,只見茶純碧,果然有一股撲鼻的異香,只是在碧青茶水的碗底,置著三枚不同澤的果子,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朱翠輕輕喝了一口,只覺得入口有些兒甜中帶淡,大異常茶,心中一動便不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