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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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七的手還沒來得及抬起來,已被那位史大爺的腳踩了個結實,別看他個子不大,勁頭兒可是不小,沒有怎麼施勁兒,金七已痛得幾乎咧嘴,連聲“啊唷”了起來。
白頭老金頓時傻了臉。
五更是端著碗,像個木頭人似地怔著。
史大爺冷笑著道:“怎麼著,還想動傢伙,不要命了!”白頭老金哭喪著臉,連連打躬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史大爺你老高抬貴手吧!”
“哼!”姓史的緩緩鬆下了腳,一臉怒氣地看著老金道:“不是跟你說得好好的,這條船,我們整個包下了?怎麼還搭外客,這是怎麼回事?”老金自知理屈地賠著乾笑道:“這…是這麼回事,這位相公一個讀書人,又有病,那間邊艙房空著也是空著,所以就要他上來了!”姓史的想發作,卻又忍著,冷笑了一聲:“你好大膽子!叫他下去!”
“這…”金七一臉為難的樣子。
“沒什麼好說的,明天船一到漢江,就叫他下去!”姓史的還要再說什麼,就見前艙裡款款步出一個細長身的姑娘,老遠向著這位史大爺點了點頭,姓史的快步了上去。
細姑娘噓一聲道:“小姐關照,叫大叔你別吵,夫人和小主人才睡著了。”接著說話的聲音就低了,那位史大爺回過頭看了後艙板上的三個人一眼,就隨著來的那個細姑娘去了,緊接著前艙的兩扇艙門也就關上了。
摸著麻辣辣猶有餘痛的臉,白頭老金緩緩地坐下來。
金七一臉忿忿地走過去,恨聲道:“他孃的,船是咱們的,咱們愛搭誰就搭誰,他管得著嗎,這個姓史的,也太欺侮人了!”老金漠漠地看了兒子一眼,嘆了口氣道:“也難怪,收了人家的定錢,原是不該再搭外客的…”
“只是…咱們怎麼跟那位相公說呢?人家還在病著!”五嘴道:“這我可不去說。”老金嘆了口氣站起來,把旱菸袋杆子在上:“有什麼辦法,小五,把碗給我,我瞧瞧那位相公去。”五一怔道:“你真…真的要趕他下去?”老金也沒說話,接過碗來,獨自個地走了。
揹著身子,那位先生正在寫字,一頭長髮披散著,一襲長衫也披散著,寶藍緞子面閃閃有光,長長地曳下來,上面連一個褶子都沒有,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整匹緞子那麼的平滑光潔。
船身微微地動盪著,使得懸置在他頭上的那盞銀紅紙燈也在晃動著,是以,他修長的影子被扭曲了。
白頭老金輕咳了一聲道:“這位相公,你的藥來了!”
“噢!”長髮人緩緩地擱下了手裡的筆。
老金把藥緩緩地端過來,正著對方回過來的身子。
“何勞老丈親自服侍,不敢當!”說話時,對方已接過了藥碗,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老金笑道:“大概有點涼了,再去熱一下吧!”
“不必了!”回答得很乾脆。
一邊說時,遂即仰首把小小的半碗藥汁喝了個乾淨。
卷金這才注意到,對方那隻持碗的手,敢情與常人有些不同,包括他另一隻手在內,十手指的指尖,連同指甲,都作暗紅、紫黑的那種顏,看上去煞是可怖。老金心裡希罕,卻也不便出口詢問…忽然一怔,才警覺到對方一雙眼睛正向自己注視著。
四隻眼睛接的一霎,老金下意識又不打了個寒顫,白天上船時,他竟不曾注意到,敢情對方這個相公真的病了,而且還病勢不輕。
蒼白顏的一張臉,顯示著病魔的入侵,絕非朝夕之事,一雙尚稱靈活的眸子,固然是黑白分明,然而在其下眼泡處,也同他的十尖指一樣,鬱積著淺淺的暗紅澤,這番奇異的澤點綴,使得對方斯文的外表著了幾許陰森、憔悴和病痛。
白頭老金情不自地往後退了一步,若非是緊接著對方臉上所顯現的微笑,他還真有點心裡發。
“金老丈請坐,你有話要說麼?”抬起拖著肥大衣袖的一隻手,指了一下艙裡的座位,老金情不自地順著他手指處就坐了下來。
“老丈喝茶。”
“是…不客氣,不客氣!”一面說,老金就手拿起茶几上的茶壺,倒了半碗清茶,糊里糊塗地端起來喝了一口。
“茶涼了。”
“噢,還好,還好…”
“今夜的月不好。”口音似嶺南,卻又帶點雲中,又稍摻有一點北地京裡的那種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