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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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七月,火滿街。一場高考得全民皆兵,心情壓抑。
考場裡是凝眉瞪眼,搖筆鏖戰;考場外翹首企盼,惶恐難安。考生家長們時而頭接耳,時而沉默無語。一有考生出來,所有目光便像聚光燈般將其罩住,老師家長上去問長問短。
葉青兒躲在樹後,目不轉睛地盯著考場門口。鈴聲一響,大批考生如羊群出欄,亂哄哄往外擠,雷雷雙眼通紅,神情倦怠地晃盪在人群中。青兒憂心忡忡地看著,見他走近,忙背過身子悄然離開。
雷雷走向存車處,突然意識到有人凝視,回頭看時,見葉青兒背影一閃即逝。他想要追過去,忽聽旁邊響起汽車喇叭聲,偱聲望去,見母親坐在車裡招呼他。
雷雷坐進轎車,心神不寧地往窗外張望,母親的嘮叨全當耳旁風。他看見了她,在路邊慢慢地走,神茫然傷,不揪心。她的身影他怎麼也看不夠,直到小車遠遠地拋她在街道的盡頭,他還扭著脖子不捨放棄。
雷母自顧自嘮叨半天,也不見兒子說話,暗地裡生氣白白對牛彈琴了。雷雷也是滿臉不高興,讓母親別再接呀送呀的,說那是變相施加壓力。雷母不敢過分,怕惹惱了兒子,連聲道:明天你自己去,自己回,誰還愛管你啊。
雷雷心裡有牽掛,葉青兒也是心如油煎。只不過是為著自尊,為著負氣,都不肯捅破這纏繞的繭絲。
女兒心情的冷暖,自然逃不過母親比溫度計還的眼睛。葉母覺著自打回城後,與女兒之間便生出一層看不見的隔膜。女兒近神情淡漠,鬱鬱寡歡,好像滿腹心事,想問又怕她生氣。葉母把自己的憂慮告訴老葉,讓他跟女兒談談。老葉嘆氣說,女孩子大了,總歸是有心事的,還是當媽的去談更適合。
葉母想想也是,尋個由頭到廚房端了碗綠豆湯去敲女兒的門。青兒正斜躺在上聽鄧麗君的情歌,見母親進來忙關掉收音機。葉母關切道:天熱,容易上火,喝碗綠豆湯吧。
青兒知道母親不喜歡她聽小情小調的歌曲,怕她耳濡目染移了情,如今被抓了現行,多少有些尷尬,便搖頭說她沒上火,就是不想吃東西。
葉母拉了把椅子坐下,意與女兒長談一番,可是從女兒的眼神裡她發現了牴觸情緒。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放緩語氣問道:青兒,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兒。
青兒勉強一笑,搖頭否認。葉母有些傷心:以前在農場,你有什麼不愉快的事兒,都跟媽說,說說就過去了。讀了大學反倒不愛跟媽說心裡話啦。
青兒不願母親為自己心,趕緊靠著母親撒嬌:媽,您這是怎麼啦。我好容易過得好一點順一點,您倒不舒服了?
葉母摟著女兒,愛撫著她的頭髮問,是不是了男朋友了。青兒吃了一驚,像被烙鐵燙著,猛地站起身瞪著母親:媽,您聽誰胡說八道啊。我好容易脫離那個爛環境,以為沒人再噁心我了,怎麼剛上幾天大學又這德。您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葉母盯著女兒,神情越來越緊張:青兒,媽和爸可不是老封建,雖然你現在學習緊張,我們也並不主張你在個人問題上分散情,可正當戀愛我們也是不會反對的…
青兒苦笑著打斷:媽,聽您這意思好像怕我嫁不出去似的。
竹筒蓋子既然掀開了,裡面的豆子就得倒出來,葉母索坦誠說出心裡的想法:其實你這個年紀如果有合適的,在大學期間解決個人問題也是件好事。大學同學之間畢竟知知底,四年也有一個相當長的互相瞭解階段,畢業後過一兩年就結婚,工作家庭兩不耽誤,好的。
青兒心裡一動,試探著想說點心裡話:媽,那您說什麼樣叫合適的啊?
葉母笑了:傻丫頭,都是老生常談的條件啊。有一技之長,政治上積極進步,相貌周正。比方說,像韓陽那樣的就不錯,也不知他有沒對象。
青兒腦子想著別的,答非所問:媽,人特別好又聰明能幹,可不一定有高學歷,這種男孩你覺得怎麼樣?
葉母心思全在韓陽身上,對女兒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聰明怎麼會沒學歷?將來社會就是文憑社會,沒有文憑就沒有社會地位。
青兒摸到母親的底線,剛要敞開的門立馬關上:媽,班上的男生大部分都是應屆生,比我小。現在我還不想談戀愛。
葉母鐵了心吃定韓陽:我看韓陽這歲數就特合適,成穩重,人品又好。
青兒有些煩躁:他現在是我老師,你總這樣琢磨人家,我還好意思見他嗎?
葉母不以為然:他不正在讀研究生嘛,不過是兼著班主任罷了。我就不信你倆談戀愛,學校會出面阻止。
青兒急赤白臉地嚷道:媽,你說什麼呢,誰要談戀愛啦。
葉母也變了臉:我就是這麼一說,你急什麼?
青兒找了個藉口推門出去,把母親孤零零留在屋裡。
葉母怔住,翻看著書桌上鄧麗君的磁帶,越發覺得這靡靡之音惑了女兒的情,瓦解了她的上進心。
情可以否認,心卻不能欺騙。高考第二天,葉青兒又身不由己地悄悄往考場而去。她聽見背後有腳步聲,下意識地回頭見是雷雷。他們並肩走著,誰也不看誰,誰也不說話。慢慢的,兩人拉開了距離,雷雷在前,葉青兒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