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釜底抽薪和緩兵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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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瀾在心中唏噓不已，施柔真是偉大，她竟然為了顧涵浩的名聲而忍痛跟顧涵浩分手。可見她是有多麼深愛著顧涵浩，可正是因為深愛，分起來才更加痛心徹骨。怪不得，怪不得，秋天的時候顧涵浩會突然對自己冷淡下來，恐怕那是因為他覺得有愧於施柔吧。當時的施柔如果不是為了保護顧涵浩的名聲和前途也就不會跟他分手，如果不跟他分手也就不會嫁給短命的葛越興，如果不是嫁給了短命的葛越興，也就不會落得個年紀輕輕就變成寡婦的結局。

“凌瀾，你怎麼想？”顧涵浩淡淡地問，可是聲音卻有些顫抖。

“什麼怎麼想？”凌瀾不明白顧涵浩的意思。

“我是說你對我的看法，對我三年前做法的想法，”顧涵浩頓了一下，“你是不是很失望？”凌瀾這才反應過來，情顧涵浩一直在擔心自己的受和看法啊。那他可真是多慮了。

“涵浩，你別忘了我可是個女人，女人嘛，本來就比男人更加，”凌瀾面帶笑容，放鬆而又真誠，往顧涵浩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不過你真的讓我對你改觀了，原來，我一直以為你是個鐵面無私、不知道變通的機器，沒想到，你也是這麼一個有血有的的男人呢。說真的，要是換做我，處於三年前你的位置，我也會跟你做出一樣的選擇。你不但沒讓我失望，反而還讓我驚喜，以前的你太過完美無缺了，簡直是個我不可企及的高高在上的雕像，而現在，你變成了一個也會犯善良的錯誤，也會明知故犯的真實的凡人。我覺得，我跟你更像是同類了。”顧涵浩沒想到凌瀾會這麼說，怔在那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他只是打從心底裡高興，他就知道，之前的擔心是不必要的，凌瀾會理解他的。

凌瀾也不想掃興，可是她還是話鋒一轉，很掃興地坦白問道，“涵浩，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歐宏真的不是當年的連環殺手，那怎麼辦？”顧涵浩苦笑一聲。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他真的不是當年的殺手，真的是我冤枉了好人，那我就身敗名裂唄。再也當不成刑警。只能改行了，也許會去當保鏢，要麼開個偵探事務所？或者跟你搶飯碗？”凌瀾沒有心思跟顧涵浩說笑，她擔心的是，顧涵浩真的會步上他父親給他鋪好的道路。

“我是說，你會不會。會不會和你的親生父親團聚，然後成為他的心腹，左右手。接班人？”顧涵浩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很鄭重地面對著凌瀾回答，“凌瀾，就算我的職業改變了，我心裡的準繩也不會改變。到死也不會改變。如果讓我跟他同合汙，我寧願死。”凌瀾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堅定美好的宣誓。她重重地點頭，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可以無條件地相信這個男人。

“如果你開個偵探事務所的話，不要忘了重金聘用我當你的助手喔。”凌瀾打趣道，“不過，以你的外形條件，我看倒是可以直接簽在宇文的工作室下，當藝人。”顧涵浩笑著擺手，“你饒了我吧。”兩人又打趣了幾句，便開始把目光投向荊雷的筆記本電腦。也是時候打開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蹊蹺了。

兩人腦袋挨著腦袋緊盯著電腦屏幕看了大概半個多小時，都是眉頭越鎖越緊。最後，顧涵浩總結似的嘆道，“我算是明白這個歐宏每天在監獄裡都在幹什麼了，他這體力勞動改造的效果不知道，腦力勞動倒是沒少進行啊。”凌瀾點點頭，“是啊，他編的這一套一套的，居然都合情合理而且還相輔相成的，把自己描述成了最無辜的人，把這個某警官寫得讓人髮指啊。”顧涵浩聳聳肩，身為“某警官”的他壓力很大，“荊雷還真的就相信了他這一大套故事，費心費力，添油加醋地把它給寫了出來。唉，總共五萬字的採訪稿，還有一個小說的大綱，看來這個荊雷是想要通過歐宏再火一把賺一筆啊。”

“最可怕的是，荊雷現在只是在網上公佈了他這五萬字採訪稿的五分之一啊，還有四萬字左右他還沒有上傳呢，”凌瀾憂心忡忡，“這代表著什麼？荊雷在等什麼？他要什麼時候再上傳這些‘彩’後文？”顧涵浩望了凌瀾一眼，他知道凌瀾已經跟他想到了一起，那種最壞的結果，“其實從發現溫瑞霞家裡那張死神名片的時候我就預料到了，兇案還會接踵而至，既然要模仿連環殺手，死者當然不可能只有一個。這個新死神使者肯定還會再次犯案，接二連三地犯案。荊雷的這些採訪稿會以連載的方式，在以後每次案件發生之後陸續傳到網上，這才是最好的炒作方式。”

“那怎麼辦啊？”凌瀾情急之下拉住顧涵浩的胳膊，她覺得面對他們在明，敵人在暗的情勢，他們現在真的是無從下手。

“三年前，也是等到第四起案件發生的時候，我才摸到了一些線索確定嫌疑人的。眼下，只有溫瑞霞這麼一起案件，還真的是無從下手，”顧涵浩懊惱地攥緊拳頭，“不過眼下，倒是有一個釜底薪的辦法，說不定可以杜絕慘案的發生。”

“什麼辦法？”凌瀾迫不及待地問。

顧涵浩面對著凌瀾，艱難地開口，“我不是說今晚除了要告訴你我的秘密之外，還有一個艱難的決定想跟你商量嗎？這個艱難的決定就是，我想要坦白，把我的這個秘密公之於眾，然後主動辭職。”

“什麼什麼？”凌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住地搖著顧涵浩的胳膊，“別啊別啊，還沒到那一步呢，你怎麼不戰就言敗啊！”顧涵浩輕拍凌瀾的肩膀，示意她先冷靜，“兇手冒充歐宏殺人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身敗名裂，如果我自己直接就身敗名裂了，那麼他也就沒有必要再去犯案了不是嗎？只要能減少無辜的人員傷亡，這也不失為一個釜底薪的好辦法。”

“不行！”凌瀾斬釘截鐵地反對，“你這本就不是什麼釜底薪，本就是緩兵之計。你這是妥協！向惡勢力的妥協！你以為你坦白、辭職，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嗎？不，他們的目的是讓你加入他們，如果你不肯，恐怕他們又會想出什麼辦法，做一些犯法的壞事，到那個時候，你是不是還要認為他們這麼做是因為你，然後再次妥協呢？顧涵浩，你不要把壞人做壞事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好不好，你只是個普通人，你改變不了那麼一群人，那個組織。不管你怎麼做，人家該做壞事還是要做壞事，該當壞人還是要當壞人的。你能做的就是穩住你現在的職業和地位，然後努力把這個犯罪集團一網打盡！”顧涵浩聽得一愣一愣的，凌瀾慷慨昂的樣子就像是發表演說一樣。不過，她的話也在理，他不能毫無底線地退讓，就算他現在自動認輸，能夠阻止犯罪集團少殺幾個人，以後也不能完全控制住他們不再作惡。這的確不是什麼釜底薪，果然就是個緩兵之計。

顧涵浩忍不住對凌瀾刮目相看，怎麼人家想到的，自己卻沒想到呢？要是論眼界開闊，這次還真是凌瀾更勝一籌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顧涵浩應凌瀾的要求，著重給凌瀾講了三年前歐宏案件的許多情節。據顧涵浩的講述，當年的兇手，也就是歐宏，是個高智商的殺手，而且偏偏喜歡與警方周旋。他在犯案殺人之後，不甘心隱藏在暗處默默關注和調查警方的調查進度，而是要親自參與進來，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施展演技。當時，歐宏是第三名女死者的男友，給警方提供了不少女死者的信息，分局他也是來過好幾趟，通過警方對他的審問，他便可以得知警方的調查進度。總之，與警方周旋，他是樂在其中。

“所以你懷疑，這個新一代死神使者也會參與到咱們的調查工作之中，他也會隱藏在死者的關係網之中？”凌瀾意識到這次他們面對的是一個十分狡猾的兇手，現在雖然已經能夠推斷出兇手犯案的終極目的，也能得知這個兇手就是龐大犯罪集團的成員之一，但是對於這個兇手的身份，恐怕他們還要在好長一段時間內保持未知。

顧涵浩點點頭，“沒錯，不單單是隱藏在死者的關係網中，還可能是某一起案件的目擊者，報案者，證人，死者的朋友同事甚至是親屬，都是有可能的。也就是說，眼下的隋振江、馮亞捷和餘盛鑫，都可以被列為嫌疑的候選人。而且，鄭渤所說的那些個貌似亂碼的郵箱地址，似乎可以組成某些單詞和語句，我想這八成也是這個新一代死神使者想要參與到‘追捕遊戲’當中，給警方留下的線索或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