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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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凌飛每隔半月便會偷偷來看一下我,只是逗留的時間都很短,有時沒說上幾句話就走了,我猜想他是趁來逍遙谷見眾位堂主時順便來看看我的,而且又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不敢停留得久。
時間過得很快,夏季已過,轉眼便進入冬季了,琉璃湖邊的楓葉已從綠變成了紅,映在湖中也是紅通通的一片。
這狄靖要上主峰,夏幫主也想考核一下我的劍法,便帶上我一起去。來到議事廳,北凌飛已和夏老頭、五位堂主正在討論著什麼。北凌飛眉頭緊鎖,像是遇到什麼重大事情。狄靖進去後和眾人微微頷首便站於一旁,而我只向北凌飛笑了笑便乖乖站在狄靖身後。
“據張太醫傳來的消息看,依我推測,只怕不出一年了。”坐在右首的一位堂主李遠說道。
夏老頭點了點頭,轉向另一側的石懷恩,問道:“懷恩兄,你如何看?”石堂主年約六旬,留著一綹山羊鬍子,一頭稀疏的銀髮只用一白玉簪束起,雙目炯炯有神,一副道骨仙風的樣子。石懷恩撫了撫須,說道:“我也如李遠兄一般看法,近觀星,我也是特別留意帝星。四殿下請恕老夫直言,不出兩年,帝星將殞,孽星擾世。”啊,這不是說當今聖上兩年之內要掛掉?還有個妖孽要出來搗亂?我望向北凌飛,北凌飛面容肅然,雙手緊緊握著拳,骨節因為拳頭握得太緊而泛著白。
怪不得最近見他,總覺得他跟以前有點不一樣,眉梢眼角總是帶著一絲憂鬱,原來是因為擔心他父王的身體。
“四殿下請勿憂心,眼下咱們還有兩年時間部署。”一旁的衛堂主衛寅見北凌飛不做聲,便安道。
“衛堂主誤會了,我只是憂心父王的身體。各位堂主不必介懷,該來的終是要來的,飛羽幫已籌劃多年,我自是相信各位的能力,凌飛在這裡謝過各位堂主和幫主這多年來的厚愛和教誨。”北凌飛站起身來向眾人一揖。
夏老頭眼中閃過讚賞的神,向宋青林問道:“大皇子那邊有什麼動靜?”
“一如既往,表面上不動聲,府中幕僚早於一年前便已遷出府中,暗中和朝中大臣來往,擔任說客。最近他的家臣中有些高手頻頻消失幾個月再出現,一直查不到他們去了哪裡,直到前些天才發現原來他們有些竟是去了赤霞,和懸劍閣的人有過接觸。”
“赤霞?懸劍閣?”眾人都有些驚異。
“皇后是赤霞國的人,她一直與赤霞仍有聯絡,看來大哥手下的人是去赤霞與她孃家的舊屬聯絡,尋找支持。只是沒想到懸劍閣竟然也摻合進來了。”北凌飛說道。
聽完他們討論,我總算明白了現在的狀況。今天召集這次議事,是因為飛羽幫在太醫院的線人有重要情況傳來,皇上的身體估計挨不過一年。近兩年以來皇上的身體每況愈下,只是保密工作做得好,外間不得而知,只以為他偶爾得點小病,而皇后也是向來患有心疾,身體也是大不如前。立太子之事,已迫在眉睫。
如今朝堂之中逐漸分成兩股勢力,一股以皇后為首,支持嫡出皇長子北凌雲,另一股則以太后為首,支持四皇子北凌飛。六位皇子中,大皇子北凌雲和二皇子北凌楚勻是皇后所出,兩人是同一股勢力,北凌楚手中還有兵權,屯於墨淵的南方邊陲。雖然北凌楚一向善戰,練兵之道也嚴謹有方,但是他的皇帝老爹似乎並不怎麼放心加大他的兵權,只予他五萬兵馬,安放於沒有什麼戰事的南方,重兵則予鎮國大將軍蕭劍揚。而這個蕭劍揚乃是太后的家族世子,北凌飛的優勢在於有太后的支持,也間接得到蕭將軍的支持了。北凌飛自己也有皇上親賜的二萬飛鷹騎,而這支飛鷹騎只聽命於北凌飛一人。三皇子北凌雁,他的正妃雖是當朝右丞相之女,但是他似乎對這儲君之位沒什麼興趣,只是寄情於編史著書,做個閒情王爺。而五皇子和六皇子,早已對北凌飛表明心跡,誓死追隨。
原來如此,敵人只有一個:北凌雲。
“如今那信物又在皇后手上,看來我們要抓緊時間了。不然如若他們比我們先找到了,雖說我們也不是指望著這東西,但是這東西還是掌握在我們手裡好點。”說這話的是老夏,說的時候還特意望了我一眼,好像這事跟我有關似的,讓我心裡納悶。
接下來他們談的事我就聽不明白了,大概是現在不僅是北凌雲那一派,就連江湖上,也有不同的勢力在尋找一個什麼東西,但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們也沒明說。想必他們都明白是什麼,不明白的只是我而已。
終於到他們議完事,老夏特意把我留下來,試了試我這段時間的身手,我不敢在他們面前展上官逸教我的輕功,但是身法比以前還是靈巧了許多,夏老頭和狄靖的臉上都出了欣的神。
“丫頭,不錯嘛,進步了不少啊。”
“那是當然,本姑娘我天資聰穎,又有個這麼利害這麼帥氣的師傅教導,自是事半功倍。”
“哎呀,你這丫頭,真正讓你事半功倍的人是我這老頭子,你怎麼也不謝我一下啊,如果不是我忍痛傳你五成功力,你師傅再帥也沒用。”
“哼,你還好說,要不是你小氣,才給我五成,我現在早已成一高手了。”
“你…你…你…”夏桑菊的臉有點不自然的搐。
“對了,您老人家德高望重,也不怎麼需要和人動手的,不如把剩下那五成也給了我吧,免得費。”
“你…你…你…”他的臉搐得更利害了。
狄靖微笑著拉過我,往山下走去。我不甘心地往回望,大喊道:“喂,老夏,你考慮考慮,我等你!”夏桑菊傷心地轉身走了,我一再留戀地往回張望,始終不見那藍的身影。狄靖又拉了拉我,“四殿下還有事和宋堂主商量,走吧。”我心裡惦記著,北凌飛難得來一次逍遙谷,不知道這次他會不會在這裡留宿,如果留宿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找我。
待下到山來,我便藉口練劍,一個人來到琉璃湖畔的枯木旁,那鳳仙花叢已開始凋零,只剩了零星幾朵。這段枯木和鳳仙花叢已成了我們的老地方。我隨手摘了一朵鳳仙花,心不在焉地在指甲上塗著,一邊張望著看北凌飛有沒有來。
終於來了一個人,不過卻不是北凌飛,是宋莘莘。
“師妹,我這大老遠的從山上下來找你,你怎麼見了我一臉失望啊?四殿下今天不能來找你,你死心吧。”
“哪裡啊…你這小丫頭片子,一來就笑話我。”
“還不承認,看你那心不在焉的樣子,不是等情郎還在等誰?”宋莘莘一臉促狹的笑著。
兩人說著笑,往覓蘭居走去,突然左邊林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緊接著右邊林中也同樣是一聲哨響。我疑惑地正要問宋莘莘這是什麼聲音,狄靖已如天神降臨一般,手裡提著長劍,一身素衣在空中獵獵起伏,瞬間已在我身前飄然落下。
“有外敵闖入,不要離我左右。”狄靖一臉肅然,又轉向宋莘莘,“莘莘,有勞你帶小桃她們先上主峰。”宋莘莘不愧是江湖兒女,鎮定地點了一下頭,便向覓蘭居奔去。這時,陸憫已從屋內衝了出來,手裡拿了幾把劍,向我和宋莘莘各扔了一把過來,又招呼小桃和小杏要緊跟著他。這小子平時看他滑頭滑腦的,現在倒是表現出臨危不亂的氣度來。
隨著刀劍相接的搏擊聲傳來,十多個身穿緊身玄衣的蒙面人已衝破暗衛的防守,向我們襲來。這種場面我還是第一次經歷,不由嚇得心驚膽戰,手上雖提著劍,卻只是嚇得躲在狄靖身後。
幾名蒙面人一聲不發,默契地一齊攻向狄靖,另有幾個則向宋莘莘他們追去,隱藏著的暗衛已呼嘯著從林中躍出,護著宋莘莘他們,與蒙面人糾纏在一起。
狄靖青劍一揮,身形靈動飄忽,劍芒四,劍氣人,還沒來得及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寒光一閃,離我們最近的一名蒙面人已被刺倒。又擊退幾人後,狄靖見有暗衛護著宋莘莘他們,而這邊的蒙面人則越來越多,轉頭向我低聲說道:“別怕,你與他們一起上主峰,支援的人馬上就到。”說罷,手掌在我後一送,我已凌空躍起,向宋莘莘那邊落去。
“師妹,不用怕,師兄會保護你,你跟緊著我。”陸憫那小子一見我神驚慌,便提著劍護在我面前安我,只是他這自以為是的安對我不起一點作用。倒是宋莘莘沉著鎮定,拉著我的手邊向山上衝,一邊說道:“師妹不用慌,我爹他們定已聽到信號了,馬上就會到。”
“那狄靖怎麼辦?”我不擔心起狄靖來,畢竟他一個人對那麼多個。
“放心,那些小賊奈何不了他。”我向身後望去,狄靖飄忽的身影翩然若鴻,手中長劍有如靈蛇,遊弋在那六名蒙面人之間,神態依舊從容自若。
小桃和小杏兩人都不懂武功,卻也不見她們害怕,看來是對逍遙谷的防衛信心十足。
當下宋莘莘、陸憫和幾名暗衛一邊護著我、小桃、小杏在中間,邊戰邊往山上奔去。以往與宋莘莘練劍,她經常讓著我,如今真的對敵時,我才看出來她的身手實是不弱,就連陸憫,也是招招凌厲,進退有序。
青光一閃,一蒙面人突然一劍向我刺來,我下意識裡揮劍擋去,只覺虎口一麻,生生的痛,劍也差點脫手,頓時冒了一身冷汗。那蒙面人又連續兩劍擊來,我不敢大意,但畢竟從沒真正對敵打鬥過,心裡虛虛的,什麼集仙決的都忘得乾乾淨淨,只得連連施展輕功,不斷躲避。
正堪堪躲過一劍,另一蒙面人身形一閃躲過陸憫,向我襲來。正心慌意亂間,宋莘莘輕靈的自空中躍下,手中長劍一揮,把那人的劍擋開,與那人纏鬥起來。宋莘莘身如柳葉輕柔,綠的羅裙在空中如彩碟翻飛,我不在心裡暗暗喝彩。
這時,剛才刺我的那個蒙面人向正和宋莘莘打頭的蒙面人問道:“哪一個才是?”那蒙面人沉聲道:“兩個都帶走,切記要捉活的!”那蒙面人說完,一劍虛晃之後躍出兩步,左手一揮,一團煙霧從他手中散開,直往我臉上撲來。
陸憫驚呼一聲:“小心有毒!”我心裡一驚,頓時摒住呼,往右側躍出幾丈,不想剛一落地,便覺身體發軟,到底還是入了一些煙。眼見便要倒下,面黑影一閃,一蒙面人已持著劍來到我身前,一隻手向我抓來,倉惶間舉起手中的劍去擋,卻一點力也使不上來。電光火石之間,正在向我抓來的手卻突然停頓,一把利劍已從他背心穿出,人也跟著倒了下去。狄靖站在他身後,迅速把劍出,劍花一挽,已向另一蒙面人擊去。
我倒下前最後的意識,是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正對上北凌飛慌亂的雙眸,急切地呼喚著我:“萱兒!”再次睜開雙眼時,卻已是夜幕,不遠處的紫檀桌上,罩著一盞紗燈。我轉了一下頭,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猛然想起白天的變故,心裡一驚。
“你醒了?”悉的聲音傳來,北凌飛的臉湊了過來。
“我怎麼了?這是哪兒?”
“你沒事,只是了點煙,這是在主峰,以後你就住在這裡,暫時不回琉璃湖了。”燈火羸弱,可是他的雙眸卻像窗外懸於夜幕之上的璀璨繁星,散發著恬靜安詳的光,藏著無盡的溫柔,我的心安定了下來。
“他們呢?他們沒事吧?狄靖呢?”
“他們都沒事,只是小桃和小杏也像你一樣入了煙,睡一覺就好,其它人都沒事。”
“那些刺客呢,他們是什麼人?”北凌飛把我扶起來,拉了個軟墊放在我背後,輕聲道:“不過是些不成氣候的狂妄之徒,不足為懼。你少心這些了,看你今天那樣子,慌得手忙腳亂的,連小桃她們都比你鎮定,真是丟盡了狄靖的臉,費了夏幫主的心血,學了半年竟沒一點長進,以後千萬別告訴別人你是飛羽幫的人。”我覺到我的臉正在發熱,手緊緊拽著拳,正要發作,北凌飛連忙笑著道:“好了好了,不惹你,你早點休息。你們幾個這段時間都住這裡,我過幾天再來看你。”他站起身來要走,我想起那蒙面人說的話,連忙拉著他,問道:“凌飛,那些蒙面人有什麼目的?我聽到其中一人說話,好像他們想要捉一個人,還說要捉活的。”北凌飛愣了一下,馬上垂眸,隨即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我的肩,安道:“沒事,別瞎想,那些人估計是搞錯了,本不是衝著飛羽幫來的。你放心,這種事以後決不會再發生。”這分明是為了安我才說的話,剛才他的眼中明明閃過一絲慌亂。當時我聽得很清楚,那幫蒙面人原本應是想找一個女子,但是因見我和宋莘莘年齡、體型都差不多,不知道哪一個才是他們要找的人,所以才會說兩個都帶走的話。
“凌飛,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事一定不簡單,如果你真的不想讓我擔心,就坦白告訴我,我知道,你們有事瞞著我。”
“傻瓜,我會有什麼事瞞你。”他俯下身,輕輕把我臉上的髮絲撥開,“還有半年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這段時間你不要多想,安心留在這裡練武,看來我上次不該那樣說,你還是要盡心去學才對,不要求你有多強,但總要學會自保。”我知道他指的是那次曾對我說過,不想練就不練之類的話,我道:“既然這樣,你為何不讓狄靖教我輕功?我打不過人家,也可以逃快點啊。”他又愣了一下,卻岔開了話題:“你肯定餓了吧,我叫人送點吃的過來,你好好休息,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自那天之後,我和狄靖他們便留在主峰住下。我在事後偷偷問過陸憫,陸憫說當時主峰的人很快就下來了,那些蒙面人知道逃不過,竟然都自盡了,在他們身上也找不到任何線索,顯然是事前已做好周詳準備的。我想,如果事情真的如北凌飛所說的那麼簡單,他們為何要我們留在主峰,以確保安全。可是其它人都對此事三緘其口,本問不出什麼,就連宋莘莘也說她不知道。
在主峰住了一個多月,倒也平安無事,自那事之後我也知道自己的功夫實在太差,這段時間也認真地練習,那件事也漸漸淡忘了。
我們住的清心苑,離小澄谷很近,晚上常會聽到從小澄谷傳來的笛聲,每每狄靖撫琴時,那笛聲也會跟著附和,笛聲如空谷幽蘭,琴聲則思念連綿。每每聽到那悠悠的笛聲,便不住去想那位住在小澄谷,從沒過面,讓宋莘莘不惜耗上一生去等待的神秘人,究竟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