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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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除了陸憫奉狄靖之命經常陪我練劍,宋莘莘也經常下來琉璃湖找我,有時也陪我練一下。她的“陪”也真的只是陪而已,她自小便習武,人又聰明,劍法比我不知高多少倍。所以宋莘莘其實更多是來找我聊天的,她從小在谷中長大,雖然也有時隨她父親宋堂主外出,但畢竟唯時不多。逍遙谷離晉陽城雖不遠,卻也要兩個時辰路程,這個十七歲的少女,總是嚮往著外面的世界,老是纏著我給她講晉陽城中的事物。
這天被她纏得有點煩了,忍不住取笑她,“莘莘,既然你這麼喜歡晉陽,不如讓你爹在晉陽幫你找個好人家,把你嫁過去算了。”宋莘莘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抬起手來剛要與我打鬧,忽而又嘆息道:“師妹又取笑我,我哪有你這麼好福氣,只怕到時師妹和凌飛殿下都抱幾個娃娃了,我還是在這逍遙谷中呢。”
“死丫頭,我正說你的事呢,你怎麼又往我身上扯。”我擰了她一把,心裡卻是甜得很。見她突然傷,我心想她必定是想起了那小澄谷中吹笛之人,想起那天北凌飛說的話,便收斂了神對她道:“師姐,你既然心中早已對那人有意,為何不向他表明心跡?如果他也對你有意自然最好,如若不然,你也趁早作個了斷,別再枉廢心思了。”宋莘莘定定地望了我一會兒,紅著臉幽幽地道:“我與他從小在谷中一起長大,每天一起讀書識字,一起跟著幾位師伯學武,一起偷偷到山中摘果子,一起到山上看出、落,一起掏鳥窩,一起偷夏幫主的酒喝。在莘莘心中,他是個頂天立地、懷宇宙的男子漢,是這世上最好的男子。他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早已深深印在我腦中,他有煩惱會向我傾訴,有開心的事也會與我分享。從我懂事以來,便在心中認定了他,只是,我心知他現在懷宏圖大志,一大業未成,斷不會有兒女私情之心。”
“可是,萬一他…”我想說的是,萬一他只是把你當成妹妹,並沒有男女情份,又或是等他事業有成之已把你忘了呢,宋莘莘打斷了我。
“沒有萬一,師姐,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不會的。我會一直默默地在他身邊,陪著他,守著他,我知道他心裡有我的,他只是現在不想拖累我罷了。”我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任何話來,原以為她不過是少女懷一時情痴而已,沒想到她用情已是這般深,青梅竹馬之情,十多年的付出,哪能說斷就斷呢,不替她擔心起來。隨即又想,北凌飛又不是當事人,如何能斷定人家以後都不會喜歡莘莘呢,當下便打趣道:“原來有人早已暗許終身、非君不嫁了,唉,還害我這當師妹的白心了。”宋莘莘地拉著我的手道:“師妹,你不用替我擔心,莘莘這輩子心裡只有那個人,我會一直等他。今生今世,無論發生何事,我都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無怨無悔!”當她鄭重地說出無怨無悔那四個字時,我見到的是一張會發光的臉龐,那雙清亮的眸子,閃爍著攝人的光芒,我從沒見過如此刻般美麗動人的宋莘莘,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
與宋莘莘告別後,我摘了一大堆鳳仙花,用裙子兜著回到竹舍。小桃和小杏自那見我的指甲染了鳳仙花汁後,便整吵著要學我,小女孩兒都愛美。一見我回來,兩個小丫頭歡天喜地地圍著我轉,倒不見陸憫那小仔,一問才知道狄靖和他一起上了主峰。我急忙放下那堆鳳仙花,匆匆跑到琉璃湖畔那棵樹杆上。
與上官逸的一個月之期已到,今天狄靖不在,他極有可能會來。我耐心地坐在樹杆上,一邊看風景一邊等待,又一邊在心裡想象著他得知我內功大進時會如何的吃驚。一個時辰後,果然他已幽靈般地出現在斜對面那棵樹上,仍是一襲白衣勝雪,一臉的不羈笑容,一腿支起,另一腿垂下悠閒地晃盪著。
“上官逸,我等你很久了。”我笑眯眯地朝他揮了揮手。
他沒說話,隨手向我扔來一杯口般的樹枝,臉上雖仍笑著,卻盡是不屑之情。我伸出右手瀟灑地接住樹枝,用力一捏,那樹枝便喀喇一響應聲而碎落入湖中。這個動作我這一個月中已暗中練過不知多少次了,此刻已是駕輕就,雖沒他那麼利害可以捏得粉碎,但也如他要求那般捏斷了。
我拍拍手上的碎木,面帶著勝利的微笑望著他。果然與我想象那般,他的俊臉上盡是錯愕、不可思議的神情。
白影一晃,他已站到我身旁,冷冷地說道:“起來。”我莫明奇妙地站起身,正要發問,忽然覺得天旋地轉起來,風在耳邊呼呼地刮過,綠的樹影唰唰地往後飛快地退去。當他攬著我的把我放到地上時,我的心還在怦怦地劇烈跳動著。
“捨不得放手嗎?”他的聲音帶著揶揄在我頭頂響起。
我一愣,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雙手已緊緊地環著他,腦袋也緊挨著他的膛,手還死死地把他的衣服抓成一團。我乾咳幾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鬆開手撫平那已被抓得皺皺的衣服,站直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這裡是一片銀杏樹林,我從來沒到過這裡。
“在這裡教我嗎?”我拍拍身上的衣服,坦然地望向他。
對於我直接說中了他的想法,他顯然有點失望,隨即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我心裡暗暗好笑,難道你以為我會怕你把我帶到這裡殺人滅口嗎?以你的能耐,要殺我還不是捏死一隻小螞蟻般容易的事嗎,何需費這般周折。你想看我害怕的樣子,我偏不如你意。
“那還等什麼?想反悔嗎?”我得勢不饒人,亮著雙眼直他的目光。
他心有不甘地冷哼了一聲,“我教你沒問題,不過你可不能告訴別人是我教你的。”
“為何不可?”
“我才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教出來的人,學這輕功是用來逃命的。”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滿臉不屑。
狂妄之徒!我心裡冷笑幾聲,你這上官逸的名號,本就沒人認識,連夏桑菊這麼見多識廣的人也沒聽說過你的小名,你還在我面前裝蒜。看來你不過是無名小輩一名,只不過碰巧輕功不錯、樣子長得有點帥而已。
心裡這樣想著,嘴巴卻不能吃眼前虧,“好吧,要是有人問起,我就說是自己無師自通的好了。”於是,整個下午,他都在教我。說來也怪,那些什麼內功、劍法、點之類的,我學得很是費勁,也提不起興致學。倒是這輕功,也許本身指望著用來逃命的,學得特別來勁,一點就通,還舉一反三,連上官逸都有點意外。不過他終是因為打賭輸了給我,心不甘情不願的,整天板著張臭臉。
“你倒是學得快的,不過你那三腳貓功夫,還真的要靠好點的輕功來逃命,也算你有自知之明。”這人,明明本來是稱讚我的,偏要帶上幾句損人的話,讚我一句,卻損上三句,我撇撇嘴不理會他,自顧自地練習。他也不再理我,只靜靜地倚在樹旁看著,偶爾點提一下。
直到夕陽西下,他才道:“今天就到此為止,明午時,你在湖邊等我。”
“一言為定。”我點點頭,接著說道:“對了,明天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板著臉?我覺得你還是笑著的時候俊一點。”他不滿地白了我一眼,“我又不是賣笑的,為什麼要對著你笑?”說罷轉身便要走。
“喂,你不帶我回去?我不認得路。”我有點慌了,這裡雖說還是在逍遙谷內,可是距離琉璃湖肯定不近,我方向一向很差。
“哦?不認得路?”他停住腳步轉過身來,臉上漸漸浮起那招牌式的笑容,兩顆小虎牙又了出來,我不由看得痴了。只是這笑容現在怎麼看怎麼不妥。
果然,他笑容突然變得惡起來,指了指太陽,陰聲怪氣地說道:“看到嗎?太陽快下山了,一旦下了山,這裡便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還有野獸、毒蛇出沒。還有一種毒蟲,名叫噬魂奪魄子夜鎖靈,最喜歡在這種銀杏樹林中覓食。”他抬起頭,指指頭上濃密的樹陰,繼續道:“你看,這種毒蟲最喜歡從樹上垂絲吊下來,偷偷爬到人的脖子上,尤其喜歡爬到年輕貌美的女子身上。”他俯過身來,往我身上嗅了嗅,“嗯,好香,你身上這種蓮花的香味,那種蟲子最喜歡了。只要它一鑽進女人的身子裡,便再也不會出來。每天一到子時,毒便會發作,頭痛裂,心神混亂,如同中了似的,六親不認,直痛得暈死過去,從此整個人便如白痴般,記憶全無,似行屍走一般。”我頓覺身上冷意嗖嗖,不向四周瞄了幾眼,雙手不由自主抱著身子。
“最可怕的是,受盡折磨的人還不會就這樣死去,慢慢的臉上還會長出很多疙瘩,像蟾蜍一樣,連話也說不了,一出聲便是像蟾蜍那樣叫。越是長得美麗的女人,長得越多越快,直到全身都長滿了疙瘩,這才死去。像你這種長得也不怎麼樣的女人,疙瘩應該長得比較慢一些,那受的罪就更多了…”
“你…你…你胡說!你騙人!”我捂著耳朵,不敢再聽。
他俯過身來,輕輕往我後頸上吹了一口氣,“小心喔,風一吹,它們就掉下來了。”這一吹,我身上的所有孔頓時噴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尖叫一聲,伸手想拉住他,卻拉了個空,一睜眼,早已沒有了人影。
死變態!死豎子!以後別落到我手裡,我一定抓一隻進你衣服裡,讓你全身長滿蟾蜍疙瘩!
我急忙把裙子撕了一塊下來包著頭和脖子,一邊心裡狠罵,一邊跌跌碰碰、心驚膽戰地尋路,辨別正在西沉的太陽方向,直用了一個多時辰才面青白地回到琉璃湖。
此後連續幾天,每吃過午飯,我便準時到那棵樹上等上官逸,他施展輕功帶著我穿過林子,躲開暗衛來到銀杏林。以他對這條路的悉程度,我猜想他平時一定是在谷外躲過最外層的暗衛,再從這裡偷偷進琉璃湖,這片銀杏林應該是逍遙谷裡的守衛盲點,最薄弱的地方。
幾天下來,我進步得很快,已基本上掌握了那套輕功的要點,原來我也不是一無所長的。這幾天他的臉好看了一點,不再整天板著臉對我了,估計是看在那天他說的毒蟲把我嚇個半死的份上吧,時不時就出那好看的小虎牙誘惑我,教我也算盡心盡力,我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第五天,當我凌空躍起時,他隨手撿起一樹枝向我飛來,那樹枝後發先至,我用腳尖輕輕在樹枝上一點,借勢又躍出了五六丈。我知道如果是他的話,隨便就可以躍出二十多丈的,不過對於我這初學者來說,這樣的成績也算是不錯了。
他點了點頭說道:“好了,要教的我都教完了,之後就看你自己了。”一聽這話,我趕緊伸出雙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這幾天我學了,每次快到結束時便死抓著他不放,定要他送我回去。他無奈地說了句“女人真麻煩”便攬著我的又施展輕功疾行。
“那你以後不來了?”我問道。
此時正好剛剛繞開一處暗衛,他正攬著我攀在一棵樹上,聽我這樣問,他停住,低下頭來望著我,眼中似乎有點離。此刻兩人貼得如此之近,我甚至覺得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和他身上散發著的陣陣男子氣息。
須臾,他低聲反問:“你想我來嗎?”我揚揚眉,警惕地道:“喂,你可別自作多情啊,本姑娘我可是名花有主,有了心上人的。”他一愣,攬著我的手顫了一下,眼中的離神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凜冽的怒意,大概是惱羞成怒了。
“胡說什麼!”話音一落,我便覺身子一輕,隨即已被他狠狠地扔到地上去了。
“自己滾回去!”半空中傳來他憤怒的聲音。
混小子!這個死變態,變臉怎麼變得比女人還快,一時笑得死人,一旦變成臉來馬上就凶神惡煞的。
哼,這混小子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輕功好點罷了,現在本姑娘已大功告成了,你也再沒有利用價值了。等我回去要告訴狄靖,叫他增加幾個暗衛在這個林子裡,最好再幾個捕獸的陷阱,你膽敢再來的話便活捉了你好好折磨一下,把你那兩顆虎牙拔掉,誰叫你老是在我面前裝蒜的,上次還想打賭要我的小命,居心叵測啊,還有那個什麼魂什麼魄什麼靈的毒蟲,也不知道是不是瞎編來嚇我的。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了。
自那之後,那個白衣勝雪、飛揚跋扈的上官逸果然沒再出現,我一度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被那些新增的陷阱捉住了,但是也沒聽陸憫那小三八提起過,我想可能現在暗衛增多了,他再也進不來了。倒是可惜了,再也看不到那死人的笑臉了,其實他這人也沒什麼,就是脾氣壞了點…偶然這樣想的時候,我也會為自己過橋板的行為歉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