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似真似假虛實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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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念方動,正想舉步,忽見另一位餘坤,正負著雙手,由院中施施然踱了回來。
那個假作散步狀,表面故示悠閒,兩道眼神卻不住四下掃視,顯然內心實在充滿戒懼和不安。
黃石生已經斷定那人決非真的餘坤,但猜不透他究竟是誰?更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混來此地?尤期那人易容之術妙絕倫,竟然不在自己之下,難道世上會有另一個“鬼臉書生”不成?
黃石生一向以“易容術”自負,不想昨夜先遇上一個真假難辨的“風鈴魔劍”楊君達,現在又碰上這個維肖維妙的“假餘坤”一夜之間,連逢兩俠“易容”勁敵,不發起豪念…”思忖中,那人已走到臥室門前,恰好婢女打掃完畢,正想收拾
上被褥,那人輕咳一聲,緩緩問道:“你在這兒幹什麼?”婢女回眸道:“婢子在替香主清理房間呀!”.那人怔了怔,說道:“香主、誰是香主?”婢女掩口笑道:“你瞧!真是貴人多忘事,剛才婢子還向你道過喜,怎麼一轉眼就忘掉了?”那人愣愣地道:“我明明是‘一等劍士’,怎麼變成了‘香主’?”婢女笑容一斂,愕然道:“餘香主,您莫非得了健忘病?昨天晚上的事,竟一些兒也記不起來?”那人道:“昨天晚上什麼事?”婢女訝道:“昨天夜晚,會主不是當面提升你為本堂香主麼?難道您忘記?”那人恍然一聲,道:“那…那只是說說罷了,當不得真也許今天會主再來,又降我做‘二等劍士’也難說…”婢女止光
轉,深深疑注片刻,忽然狡黠地笑道:“啊!我明白啦!”那人忙道:“你明白什麼?”婢女撇嘴道:“還有什麼,八成是怕咱們姐妹向您討賞錢,不然,怎麼剛才還承認,這會兒竟推脫起來…”那人仰面而笑,取出一錠銀塊,說道:“笑話,真若晉升香主,區區賞錢,誰會吝資。喏!這就先賞給你,可是,事情沒有正式成功以前,你可不能替我到處宣揚!”婢女接過銀塊,在手上掂了掂,點頭笑道:“謝香主的賞,婢子記住就是。”說著,檢衽一福,笑嘻嘻仍去整理
榻。
當她抖一被褥,突然發現上假人,不覺一驚,回頭詫問道:“餘香主,這東西是您
的?”那人遲疑了一下,道:“嗯是的,是我特意做成這樣的…”婢女道:“為什麼要做個假人睡在
上?”那人正
道:“這是為了謹慎,你不知道,這幾天風聲緊,夜裡難保沒有敵人潛來窺探,
個假人,可以誘敵,又可以保護自己的安全,你說對不對?”那婢女聽了,點頭笑道:“難怪堂主總是稱讚您
明能幹,果然並非謬譽,要是換了婢子,哪會想得這麼的周到。”一面說笑,一面草草的將
褥理好,告退離去。
黃石生躲在暗處,見那婢子姍姍繞過大廳,突然止步回頭,飛快掃了一眼,竟輕輕的放下掃帚和水桶,疾行奔向後進正屋。”顯然,那人用一錠銀子,並沒有堵住婢子的嘴,反而引想她的疑心,這一去,八成是向尤寧告密去了。’黃石生本可置身事外,但想到若讓尤寧發覺有人假冒餘坤,那人固然危險,自己也勢必受到影響,至少以後行事一定諸多不便。
心念疾轉,正設法截阻,迴廊上又來了一名婢女。
這名婢女起身較遲,業已換上男衣,打扮成小廝模樣,手裡也拿著掃帚和一隻水桶。
兩女面相遇,男裝的一個詫異問道:“小紅,大清早,就這樣匆匆忙忙,幹什麼?”小紅回顧了一眼,壓低聲音道:“紫茜姐姐,告訴你一件怪事,剛才我在前面碰見了餘香主…”紫茜道:“餘香主本來就住在前院,.有什麼奇怪?”小紅道:“不!你聽我說下去,那位餘香主好像有些不對,說話前言不搭後語,舉動也鬼崇高奇,跟平時全不一樣,就像換了另外一個人似的。”紫茜一怔,道:“怎麼不一樣?”小紅道:“今天清早,我先在這兒迴廊上遇見他,見他急急忙忙,彷彿有心事,當時,咱們還說笑了幾句,倒沒看出多大破綻,後來我去他房裡打掃,可是,他回房的時候,簡直變了另外一個人,我稱呼他‘香主’,他居然不知道‘香主’是誰,反是我說明了,他才支支吾吾的答應,卻
給了我一錠賞銀,叫我不要宣揚…”紫茜哦了一聲,笑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小紅,你也太疑神疑鬼啦,晉升香主是昨天夜晚才有的事,他一時不習慣,當然想不到你是稱呼他。”小紅道:“所以,我第一次在迴廊上遇見他,就向他道過喜,討過賞,前後才一轉眼,他怎麼會忘得那樣快?”紫茜想了想,道:“或許他怕咱們大夥兒都向他討賞錢,故意裝糊塗,也很可能。”小紅搖搖頭道:“我看他決不是心疼賞錢假裝糊塗,紫茜姐姐,你猜他給了我多少賞錢?”紫茜問道:“多少?”.
小紅手一攤,道:“哪!你瞧!”紫茜眼中一亮,輕呼道:“呀,十兩一錠整銀,他出的竟不小嘛!”小紅低聲道:“所以我覺得很奇怪,餘坤是出名的吝嗇鬼,從前年到現在,幾時見他這麼大方過?”紫茜沉片刻,仍不肯相信,說道:“從前他只是劍士,跟咱們地位差不多,難怪他吝嗇,現在,為香主,身份不同,自然該大方些…”小紅道:“我還發覺他昨夜
本沒有睡覺,卻用枕頭做了個假人放在
上。”紫茜驚道:“當真?”小紅說道:“我騙你幹什麼?而且,他兩次說的話全不一樣,先說是‘起早慣了睡不著’,後來又說‘特意安排個假人,作誘敵防身之用’。這不是令人可疑的麼?”紫茜漸漸有些信了,頷首道:“這樣看來,果然有些可疑,小紅,你準備怎麼辦?”小紅道:“當然是儘快報告堂主。”紫茜搖搖頭道:“依我說,先別冒失,你若現在去驚動堂主,功勞沒有份,包準還要挨一頓臭罵。”小紅詫道:“那是為什麼?”紫茜輕嘆一口氣,道:“你忘了?就為昨天夜晚那件事,咱們堂主獲罪受責,被降為香主,雖然仍代堂主職務,論地位,已經跟餘香主沒有分別可是,餘香主又是咱們堂主一手
拔的人,或許他正因尊敬堂主,才故意避諱‘香主’的稱呼,你若貿然去告密,豈不是馬
拍到馬腿上去了?”小紅心頭一驚,道:“我真的沒有想到這許多,看來竟是瞎疑心了。”紫茜道:“話也不是這麼說,近來風聲險惡,遇事寧可多疑,卻不能大意,這麼辦吧,你先莫聲張,咱們尋個機會,再試探他一下,最好
到什麼證據,按實在了,然後報告堂主。”小紅忙道:“好!就這麼辦,多謝姐姐提醒,省了我去自討—頓沒趣。”兩人商議定當,分手作別,各自忙著清掃工作,果然沒有提告密的話。
黃石生暗暗鬆了一口氣,急忙身直趨西廂房。
皆因這時天已大亮,往一多,兩個“餘坤”出沒其間;遲早會出馬腳,黃石生已證實另一位“餘坤”也是假冒的,心中敵意漸消,只好退讓一步。
西廂房位於前廳和後進正屋之間,有一條小徑與回上通,背向照壁牆,房分三閣,建造得十分堅固,其中一間“囚”著袁氏雙環,一間“囚”著火道人和綵衣娘娘田娥,另一間住著兩名健壯女婢,負責看管人犯。
所謂“囚”並非鐵柵木籠,也沒有刑具鐐銬,因為袁氏雙環已與行屍走無異,火道人和綵衣娘娘田娥則被制住
道,終
昏睡不動,叫他們逃也逃不了,兩名健婢,不過是做些照管飲食的零碎工作而已。
但西面照牆外,卻不斷有高手巡邏守護,那些人或扮小販,或裝乞丐,從昨天夜午開始,便輪番監視巨宅左右小巷,以防外敵潛入。
尤寧頗富機智,自西澱秘密莊宅暴,被
緊急撤離以後,就改變了方法,除留下餘坤隨身侍應外,其餘男
劍士悉數布為暗樁,宅中僅有女眷,藉以掩人耳目。
不過智者千慮,終有一失,剛才遷入洛陽,就出了意外,昨夜—場虛驚,險些把袁氏雙環丟了,是以夜午過後,立頒急令,宅外暗樁加派高手,本來只夜間值勤的,現在也改為晝夜輪斑巡查,節孝坊附近巷
,頓成乞焉販夫的天下,那些暗藏兵刃的江湖人物,宛如穿梭一般,終
不絕…
黃石生來到西廂房,首先摒退左右看守的健婢,然後假巡視之名,走進“袁氏雙環”臥室。,那兩個冒名替頂雙環的,一名趙鵬遠,一名王幹才,都是保定府長樂巷賭場的“寶官”駱伯傖的心腹手下,這時正直仰臥榻上,每人臉上各蓋著幅白布。
黃石生四顧無人,照約定暗號,用指尖在兩人掌心輕勸劃了個“x”字,接著,替他們掀去蓋臉白布。
兩人掌身坐起,長長吁了一口氣。
黃石生以指按,作個“噤聲”手才含笑低問道:“還過得習慣麼?”趙鵬遠苦笑著點點頭,道:“別的倒沒有什麼,只是整
整夜這樣
直睡著,憋得實在難受。”王幹才也愁眉苦臉道:“這兒蚊子很多,景得人心裡直髮慌,偏又不能搔癢,唉…”黃石生笑道:“輕輕搔一下癢,應該是可以的…”王幹才道:“不行呀!那兩個臭娘整夜都在房外走來走去,咱們臉上又蓋著臉死人布,眼不能見,誰知道她們不在窗子外面偷看?”黃石生
藉道:“好,今天夜晚,我叫他們在房裡燃燒幾支香,驅驅蚊子。”趙鵬遠問道:“四爺,咱們還要假冒多久才行?像這樣,會不會
出破綻?”黃石生道:“只要當心些,破綻是不是會有的,至於還要擔多久時間,那卻很難說…”微微一頓,又道:“不過,從現在起,這兒隨時可能發生事,或許臨事緊急,我無法
身來知會你們,希望你們自己警惕。假如危急時,千萬記住不能直接退往後園,必須繞道而行,避免被人跟蹤追躡,知道麼?”兩人點頭道:“知道了。”黃石生肅容道:“還有一點,這兒現在有另有一個餘坤,也是易容假冒的,那人容貌跟我一樣,很難分辨,你們要特別小心提防!”兩人聽了,都駭然大驚,趙鵬遠急問道:“那人是什麼來路?怎麼也會假冒餘坤呢?”黃石生苦笑道:“到現在為止,我也猜不透他的來路,但他已然假冒餘坤混到這兒來,至少不會是尤寧一夥。”王幹才接口道:“會不會是抱陽山莊或一劍堡派來的?”黃石生搖搖頭道:“也不像,一莊一堡已經擄去一名分舵弟子,假如餘坤也落在他們手中,問出此地秘密,他們決不會這麼客氣,而且,也未聽說一莊一堡中,有
於易容的高人。”王幹才道:“已然如此,四爺準備怎樣應付?”黃石生聳肩一笑,道:“彼此目的雖未必相同,對付尤寧的立場卻是一樣,所以,我準備暫時讓他一步。”、兩人同時詫道:“讓他一步?”黃石生點點滴砂道:“不錯,先讓他一步,看看他除了易容術以外,還有什麼手段…?”話猶未畢,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黃石生急忙長身而直,一揮手,人已閃立門後,趙鵬運和王於才雙雙仰倒,仍將白布覆蓋在臉上。
腳步聲及門而止,緊著,窗口出現一張臉孔。
那張臉孔赫然就是另一個“餘坤。”那人自然不知道還有一位“餘坤”躲在房裡,其原意,也僅只各處“瀏覽”一下,不料一眼瞥見榻上的“袁氏雙環”引神情頓時一變,稍後一沉,竟門走了進來。
黃石生攝氣縮身,緊貼在門角落裡,那人毫未留意,徑自行到榻前,一探手,揭開了趙鵬遠臉上的白布。
只見他兩道眼神光進
,炯炯投注在趙鵬遠臉上,又伸手試了試鼻息,好半晌,才搖頭喃喃自語道:“世上果然有這種怪事。”說罷,竟然站在榻邊,斂眉沉思起來。
這時,忽聞人語聲道:“兩位姐姐,看見餘香主來過麼?”.“來過,現在還在第一間廂房沒有出來。”
“唉!害我哪兒沒尋遍,原來卻在這兒。”
“小紅妹子,你尋餘香主幹什麼?”
“堂主起來,有事要他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