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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好人難做心病心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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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方大薄暮,一輪夕陽斜掛西山,燦爛晚霞,映在巍峨的堡門上,越發襯托得“一劍堡”三個泥金大字瑰麗無限,氣誼萬千。

堡門左右,高矗著兩座箭樓,樓上旌旗招展,風飄揚,門前一條護堡河,架設著吊橋,此時吊橋已經拽起,隔河望去,對岸橋頭有兩列石屋,大約是守橋堡丁的住所。

康浩趕了一天路,人飢馬乏,來到吊橋前縱目張望,對岸石屋前分明站著兩名佩劍堡丁,卻大刺刺的不理不睬,連正眼也沒向橋這邊看一下。

豪門弟子多倨傲,康浩嘆一聲,只好在橋頭勒住坐馬,拱手叫道:“請問二位,這兒就是一劍堡麼?”那兩名堡丁理也不理,生像是沒有聽見。

康浩忍住氣,又叫道:“二位大哥,敢問此地可是終南一劍堡?”.連叫兩聲,那兩名堡丁才懶洋洋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濃眉大漢按劍跨上橋頭,向康浩上下打理-遍,冷冷道:“幹什麼的?”康浩道:“在下姓康,由關洛來此,有事求見…”那濃眉大漢扭頭不耐煩的道:“從關洛來的又怎樣?本堡會客時間由已刻至申刻,這時不見。叫你明天再來,你還在這兒咦叨什麼。”康浩怒火犯升,但想想對方畢竟只是一名堡丁,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又把怒氣強壓了下去,點頭道:“既然貴堡堡規森嚴,在下不求人堡,只留個口訊,不知行不行?”濃眉大漢道:“你要留什麼口訊?”康浩道:“在下有一件東西,煩請轉呈貴堡易湘琴姑娘,就是是康浩親自送回,不及面,深遺憾。”探手從貼身“易容革囊”中,取出易湘琴所贈“雙龍玉符”一振腕,向濃眉大漢遞去。

那大漢翻掌接住,一看之下,臉上頓現驚容,與另一名同伴,低聲商議了幾句,回頭詫異地問道:“康朋友認識我家姑娘?”康浩道:“不錯,曾有數面之識。”濃眉大漢又問:“這枚玉符,可是我們姑娘的東西?”康浩微笑道:“大約是吧!”那濃眉大漢忙抱拳一拱,恭聲說道:“既如此,請辱朋友略待片刻,容我等通報…”康浩道:“不必費事了,在下專程送回此物,只要東西能到易姑娘手中,見與不見都無關緊要。”話畢,撥回頭,揚鞭而去。

他存心要整整那守橋堡丁的驕橫之氣,故意策馬緩緩前行,果然沒過盞時光,身後蹄聲震耳,兩騎健馬已狂風般追了上來…口口口口康浩暗暗好笑,圈馬仁立路旁。俄頃間,兩匹快馬如飛而至,為首的一名紫衣壯漢,後面緊隨著那名守橋的堡丁。

那紫衣壯漢朝康浩抱拳一禮,恭敬的說道:“小的趙洪,奉姑娘口諭,特來恭康少俠入堡。”康浩故作遲疑道:“貴堡規矩不是訂的已刻至申刻會客麼?如今時間已過,只怕不太方便吧?”那堡丁連忙翻身下馬,惶然道:“適才小的有眼無珠,不知是康少俠駕蒞,多有得罪…”康浩笑道:“這可不敢當,我記得曾報過姓名,是閣下礙於規定,嫌我太嘮叨了。”那堡丁垂首道:“小的該死!只求康少俠海量寬看屈駕入堡,創、的受責。”康浩搖頭道:“今天太晚了,我看,還是明天再來吧…別為我而壞了貴保規矩…”那堡丁一急,竟跪了下來,求告道:“康少俠,若不肯人堡,小的只有跪到明天…”趙洪也下馬躬身道:“趙某職司待客,御下無方,以致怠慢貴賓,適才已遭姑娘叱責,萬望康少俠大度包涵矜全…”正說著,蹄聲入耳,又有兩騎風馳電奔趕到。

馬未近身,兩朵黃雲已離鞍飛起,高叫道:“康少俠,請留步!”康浩一見竟是袁珠和袁玉姐妹倆,連忙下馬施禮,道:“原來二位姑娘也在終南,關洛一別,不想竟在此地重晤。”袁珠襝襖答道:“咱們是送小琴回來的,真想不到康少俠也會到終南山上…”袁玉接道:“這真是大意,康少俠一來,四妹的病包準就好了!”康浩驚道:“易姑娘得了什麼病?”袁玉剛要回答,卻被袁珠瞪了一眼,當即住口。

康浩越發驚疑,又問道:“她病得很重麼?”袁珠淺淺一笑,道:“琴妹妹已在引頸而待,一切等見面再淡吧。”康浩見她不願回答,心裡更驚,急忙飛身上馬…

一行五騎折回來路,再返橋頭時,只見吊橋早巳放落,由橋頭石屋至堡門,排列著二十餘名堡丁,盡皆高擎火把,肅立候。

袁珠一馬當先,馳進了堡門,直到一棟巨宅前下馬,簷下站著兩名俏麗丫環,正探踮足張望,一見康浩,急問道:“這位就是康少俠麼?”袁珠點點頭,道:“不錯,總算被咱們追回來了。”丫環欣喜道:“真是謝天謝地,小姐說:請康少俠先在書房裡休息,她要自己出來相見。”袁珠驚訝道:“誰讓她下的?”丫環道:“小姐一定要掙扎起梳洗,攔也攔不住,而且,總是捧著那塊玉符不肯放手,一會兒哭,一會兒又笑,誰也勸不住她。”袁珠頓足嘆道:“這丫頭,怎能如此任…”回顧袁玉道:“妹妹,你陪康少俠到書房略坐,我先進去看看。”說完,匆匆向後面去了。

聽這語氣,易湘琴的病勢竟是十分沉重。

康浩即驚又急,有心想跟隨袁珠入內探視,怎奈男女有別,不便莽撞。

書房位於宅內第二進院中,緊傍著一座緻的花園,園中堆石為山,鑿地為池,花木掩映,頗見幽靜,房內更是窗明几淨,古籍羅列,案頭置琴,壁問懸劍,玉尺鎮籤,金祝飄香…看來,這兒分明是一劍堡主易君俠的起居之所。

康浩一心惦記著易湘琴的病,剛坐定,便問袁玉道:“不知易姑娘得什麼病?已經病了多久了?”袁玉喟然道;“其實,也不是什麼病,都只是為了一句話…”康浩道:“一句話?一句什麼話?”袁玉幽幽望了他一眼,不答反問道:“關於抱陽山莊應伯父在洛陽負傷的事,你知道麼?”康浩道:“略知大概。”袁玉道:“提起那件事,真能把人氣死!那天幸虧有易伯父獨撐危局,二汪一堡才算沒有毀在關洛第一樓…後來,咱們和小琴奉命護送應伯父返回抱陽山莊,途中聽到消息,說你被東海火焰島的人擄去了…這是真的麼?”康浩道:“確是如此…”袁玉道:“當時,小琴急得直哭,沒有抵達抱陽山莊,便中途折回,連夜趕到封邱去僱船,在陳橋遇見秦金二老,據他們說:事情是真的,但東海火焰島的船隻,已經在銅瓦廂附近出了事,船隻失火焚燬,船上的人差不多全都燒死了,小琴急得忙又乘船趕去銅瓦廂,果然見到焚船的殘骸。”

“可憐她,親自在破船中搜尋,把那一具個燒焦的屍體,翻來覆去辨認,一邊找,一邊哭,凡是身材有些相似的,或者一片衣角顏相同的,全都搬運到岸上,半之內,竟收集了十六七具。”

“可是那些屍體,有的殘缺不全,有的枯焦潰爛…認來認去,也認不出哪一具是真的?這時候,旁邊一個搬運屍體的船伕卻冒失地說了一句話…”康浩問道:“他怎麼說。”袁玉苦笑一聲,道:“他可能是一番好意,見咱們辨認不出來,便道:‘不如都埋了吧!反正其中總有一具是真的。’小琴一聽這句話,當場就昏厥過去,甦醒之後,果然將十多具屍體全部盛殮掩埋…從此,便不飲不食,整痴坐如呆,口裡只反覆念著:總有一具是真的!總有一具是真的…就這樣,已經快-個月了。”康浩驚道:“這一個月內,她都沒有吃過東西?”袁玉泫然頷首,道:“除了咱們強迫灌她些許湯汁外,粒米未沾…”康浩失聲道“一個月不進食物,她怎能…”話未畢,一陣嬌起處,房門出現一條纖弱的人影。

康浩猛回頭,不機伶伶打了寒噤。天!那就是往刁蠻任的易湘琴麼?他心裡一酸,淚水險些兒奪眶而出…

易湘琴一手扶著門檻,一手按著口,那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正黯然無光的投在康浩臉上,可憐才別匝月,昔的丰神嬌靨,如今竟變得形銷骨立,幾如風中弱柳,搖曳折。

她顯然已經過刻意修飾,以求掩蓋病容,但脂粉雖濃,卻無法恢復失去的神采,而襯托出她的惟粹贏弱,羅衫寬弛,人比黃花瘦。

四目投,但見嘴翕動,卻聽不到一句語聲。

好半晌,康浩才哽聲道:“小琴!”易湘琴驕軀一震,眼中頓時蓄滿了淚光,忽然悽然一笑,顫抖地叫了聲:“大哥…”竟邁著踉蹌的步子向他奔去。

才奔了兩三步,身子一陣搖幌,眼看就快跌倒,康浩急忙搶上前去,探臂扶住她的纖,低叫道:“小琴,你病體未愈,何苦勉強起來呢?”易湘琴無力地依靠在他懷中,嬌吁吁道:“我沒有病,真的一點也沒有,你別聽大姐她們胡說…”康浩不須多問,只觸手處那纖纖柳,不堪一握,已能意會易湘琴的身子,枯瘦得令人吃驚,但她不忍說破,只好攙著她在一隻軟椅上坐了下來。

坐定,目光回掃,才知道袁玉已經悄悄退出書房去了。

易湘琴要康浩坐在自己身邊,牽著他的手,凝目細看了許久,忽然展顏一笑,道:“他們都說你被燒焦了,如今我才知道,你連膚髮出沒有燒傷一點,原來他們都是騙我的。”康浩聽了這些如瘋似癲的話,竟不知該怎樣回答才好?輕嘆道:“小琴,我是個平凡人,實在不值得你如此關切…’,易湘琴搖頭道:“我不是關切你,我只是關切我自己,如果你死了,我就跟我自己死了完全一樣,自從那天你離開關洛第一樓客店以後,我就有一種奇怪的覺,好像離去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我的身子雖然留在客店中,神魂卻早已飛到城外去了…”仰臉微微一笑,接著又道:“說出來你一定不信,那些子,我自覺與‘行屍走’無異,有時,明明坐在桌前吃飯,卻彷彿是坐在荒大大樹底下,吃著野果和山泉,有一次,我錯把大姐叫成大哥,竟被她們取笑了好幾天…如今回想起來,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緣故?”這些話,由她口中娓娓述出,好像只是個可笑的故事,但康浩卻聽得熱淚盈眶,恨不能放聲大哭一場。

世人人者莫過真情。唯有真情,能賺英雄淚。康浩不是鐵石心腸,豈能不為真情動,可是,當他想到自己此來目的,其內心的愧疚,卻與直情動,可是,當他想到自己此來目的,內疚心的愧疚,卻與情俱增,也倍傍徨他何幸而得此紅粉知己?又何不幸而結識了這位多情紅顏?師仇不共戴天,深情人肺腑,有朝一,果真證實了易君俠就是復仇會主,情仇之間,叫他如何取捨?

易湘琴自然體味不到這些,只顧依偎溫存,低語呢哺,敘不完的離情,道不盡的相思…卻不知…情郎身負血海仇,情到濃時心越驚。

繾綣嫌夜短,寂寞恨更長,兩人沉緬書齋,幾忘時光消逝。

房門外一聲輕咳,袁玉手裡拿著一盞燈,含笑走了進來…道:“兩位少不能留幾句話,明天再說麼?酒菜都熱了三四遍;啦!”康浩急忙起身,俊臉緋紅,吶吶無以為應,倒是湘琴大方,坦然笑道:“盡顧著說話,竟忘記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袁玉笑道:“還早,距天亮還有好幾個時辰哩?”易湘琴羞赧一笑,道:“都是我不好,大哥遠道而來,一定還沒有吃晚飯,走!咱們吃飯去!”她病勢似已霍然而愈,自己站起身來,輕挽著康浩緩步走向迴廊盡頭的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