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好人難做心病心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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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龍兄弟倆無可奈何,相偕跟進林內,卻內康浩坐在一株桃樹下,正解開隨岙包裹,取出乾糧和一大壺飲水。
他仰面嚮應氏兄弟誠摯的笑笑,說道:“不瞞二位說,小弟由晨至今,尚未進餐,二位莫嫌糙,請坐下來大家隨意用些吧!”應氏兄弟面紅過耳,低頭坐了下來,雖然飢腸轆轆,卻再也鼓不起勇氣去拿那些誘人饞涎的麵餅和脯。
康浩將乾糧分送到二人手中,自己先吃了一口,又道:“面對如此美景,能與二兄相晤共餐,衷心到欣,二位別客氣,就權當陪我些好了。”應氏兄弟既又愧,低頭咬了一口餅,尚未下嚥,熱淚已奪眶而出…
康浩只裝沒有看見,自顧吃著乾糧,又說些閒話,直到二人吃完,才含笑說道:“不期巧遇,足渴思,小弟有一件事想煩勞二位兄長,不知二位可願相助?”應龍忙道:“康兄有事盡情吩咐,只要咱們兄弟能辦得到的,決不推辭。”康浩道:“這件事,在二位來說,不過舉手之勞,但一定要二位先答應了小弟才好意思啟口。”應龍道:“力所能及.絕劉答應。”康浩點點頭道:“既如此,小弟先謝謝二位,就此重託了。”說著,從包中取出一封金葉,雙手給應龍,然後接道:“前在洛陽,小弟曾向令叔孫老前輩商借過一筆錢,後來倉促離去,未及歸還,此事耿耿至今,片刻難安,今和二位相逢,又承慨允相助,這些金葉,就請二位兄長人令叔收下,將來回莊時,尚祈為小弟轉致意…”應虎沒等他說完,搶著問道;“你什麼時候向孫叔借過錢?咱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康浩笑道:“當是小弟殊覺愧赦,是以未向二兄提及。”應龍脫口道:“不!你本沒有向孫叔借過錢,咱們也不能收你的錢…”康浩正:“借錢的事,二位返莊面詢孫二俠便知詳情。至代收欠款,已承二位應允在先,菲非竟食言反悔麼?”應氏兄弟相顧愕然,他們明知康浩決不可能向孫天民借錢,也明明知道康浩這樣做,是有意接濟他們,但卻想不出一句推辭的話。’而且,康浩顯然已經知道“關洛第一樓”事變經過,他為什麼隻字不提?反而如此慷慨施以援手?
應龍越想越慚愧,喉哽語,捧地封沉甸甸的黃金,含淚搖頭,好半晌,才‘掙扎了一句斷續的話說道:“咱們…已經不能…不能再回抱陽山莊了…”康浩驚訝道:“那是為了什麼?”應龍只是搖頭不答,應虎連忙接口道:“不為什麼…咱們想自己在江湖有上闖出一番事業,不願被人取笑是依靠父親聲名,等到事業成就,那時再衣錦還鄉!”其實,康浩途經洛陽尋找駱伯傖未遇,早已聽人談及雙劍逆倫拭父的經過,但他憐念應氏兄弟系遭“絕情蠱”惑了靈智,故而假作不知,這時見應虎設詞搪,越發不忍道破,便點了點頭,笑道:“二兄壯志凌雲,令人欽佩,這筆錢在抱陽山莊來說,實在微不足道,也許孫二俠早就忘了,這只是小弟一番心意,什麼時候帶到都沒有關係的。”應龍收下金葉,問道:“康兄駕蒞長安,是路過呢?或是特來遊歷的呢?”康浩想了想,道:“原是路過,因聞花期之盛,才稍作逗留。”應龍道:“如此甚好,難得他鄉遇故人,今天晚餐,由咱們兄弟作東,請康兄共飲一敘…”康浩笑說道:“怎好意思攪擾二位仁兄…”應龍道:“水酒一杯,何須客氣?就這麼說完了,傍晚時,咱們準定在城中‘狀元居’酒樓浩樽恭候光臨。”不容康浩推辭,與應虎雙雙拱手一禮,告辭起身而去。
兩人匆匆穿出桃林,不見康浩跟來,應虎便低聲喚往乃兄,冷然問道:“老大,把東西拿出來看看,共有多少?”應龍道:“不必看,最少也有四十兩,足夠咱們再等候一年半載的花費了。”應虎冷笑道:“世上只有賒賬躲債的,從沒聽說過硬認欠錢的事,他分明沒有欠孫叔的錢,為什麼寧願虛擲巨金,冒頂這份人情?”應龍道:“他這樣做,顯然是想接濟咱們,又怕咱們不肯接受。”應虎道:“咱們嗖他並無情,他為何要接濟咱們?”應龍沉片刻,道:“據我猜,或許為了在關洛第一樓時,爹爹沒有殺他,使他恩圖報,才…”應虎搖頭道:“若說關洛第一樓那件事,他化名欺人,害死了七步追魂手洪濤和中州四傑,更用風鈴劍打傷孫叔,他和咱們只仇恨,本談不上恩。”應龍一怔,道:“可是,他適才分送食物,慨贈金葉,卻是千真萬確的事!”應虎冷冷道:“所以我正在懷疑,他如此無端施恩,恐怕另有什麼目的。”應老道:“老二,休以小人之心,妄君子之腹,咱們落魄到這般光景,人家不以前嫌介懷,不以猖瑣見鄙,分食贈金,體恤矜全,還能安著什麼壞心不成!”應虎道:“這卻難說,咱們眼前雖然落魄,並非沒有見過錢財,怎能為了區區乾糧和幾張金葉子,便忘了他是風鈴魔劍楊君達的徒弟?”應龍心頭一震,驚問道:“你的意思是想怎麼樣?”應虎聳聳肩,道:“我說出來,你一定不肯,還是不說的好…”應龍正道:“咱們是兄弟,只要你說的有理,我怎會不肯呢?”應虎揚目道:“這話當真麼?”應龍道:“自然當真。”應虎四顧一眼,忽然壓低聲音說道:“依我之見,咱們等一會請他喝酒的時候,不妨設法套問他來長安的真目的,然後,就在席前將他擒下…”應龍急道:“老二,這豈不成了恩將仇報麼?”應虎不悅道:“假如你定要拿他當恩人,那就什麼也不用說了,乾脆,咱們半金葉平分,從此分道揚鑣,各幹各的。”應龍遲疑的說道:“我總覺得這樣做問心難安。”應虎冷哼一聲,道:“有什麼問心難安的?莫非你忘了,咱們從前受過他多少骯髒氣?像你這般只貪小利,優柔寡斷,還能算成得了什麼大事麼?”應龍默然良久,終於點頭道;“好吧,就你你的主意,但是,在沒有動手以前,可得先試探他有沒有想利用咱們的企圖,如果人家真的純出一番好心,至少咱們也要饒過他這一次。”應虎哂道:“容情不動手,動手不容情。大哥;四十兩金葉就買了你這個人,你大不值價了!”應龍臉上一紅,垂首無語…口口口口“狀元居”在城中西北角,樓高三層,彩飾金漆,站在頂樓窗首,可以遠眺“阿房宮”遺址和“昆明池”波光。
據傳說,此樓曾是唐朝天寶年狀元皇甫冉的舊居,宰相張九齡曾登樓賦詩,卻不知怎的竟成了酒樓。
時方申刻“月雙劍”兄弟,已經昂然跨進了“狀元居”店門。
這時的應氏兄弟,與在曲江桃林時的應氏兄弟,簡直就像完全換了兩個人,不僅由頭至腳跟,從內褲到外罩的紫白二劍衣,全部簇新畢,便是際所佩長劍,也磨得晶光雪亮了。
儘管不久以前,應龍去跟銀鋪兌換金葉,掌櫃還當他是拾來的假貨,特別請出三四位冶金老師傅會同反覆辨認,最後確定是十足純金,才肯同意兌換…可是現在,他們縱然搬出整箱假金葉,卻誰了不會懷疑那是假的了。
兩人剛進樓門,夥計已了過來,謅笑躲身問道:“是二位少莊主麼?”應虎把頭一昂,鼻孔裡“唔”了一聲,道:“不錯,咱們訂的酒庸…”夥計不等他問完,急忙陪笑,應道:“早準備妥當了,已照二位少莊主的吩咐,席設在頂樓,二位少莊主請上樓!”一面扯開喉嚨,一疊聲傳呼進去,叫道:“抱陽山莊二位少莊主到啦!頂樓特座,帶路了!”應虎微一點頭,吩咐道:“咱們還有一位客人,待會兒康公子到了,請他到頂樓來。”那夥計笑道:“少莊主不用待,那位康公子已經到了。”應虎一愣道:“什麼?他到了?”夥計道:“剛來了沒多久,此刻正在樓上等著二位哩。”應氏兄弟互望一眼,連忙拾級登樓。
夥計們一路傳報上去,兄弟倆剛到頂樓之口,果見康浩含笑立在迴廊前,應龍搶前一步,拱手道:“咱們來遲了,反勞康相候…”康浩笑道:“不!是我做客人的等不及,來得太早了些。”應虎忙道:“康兄豪之士,咱們今天要暢飲一番,夥計們,快取酒來。”三人見禮入座,夥計穿梭般上菜斟酒,頃刻擺上一桌豐盛酒席。
康浩舉杯說道:“多承寵邀,愧不敢當,小弟敬致謝忱,同時,也向二位兄長告個罪,酒是要喝的,只恐無法奉陪盡興了。”應龍道:“為什麼?莫非怪咱們兄弟來遲了,不夠誠敬?”康浩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小弟有急事,今夜就得動身。”應虎問道:“不知道康兄何事如此匆忙?”康浩道:“為了一件私事,但卻十分急要,到至辜負二兄這番盛情…”應龍道:“縱然有事,何至急在這一夜時間?難道明早再動身也不行麼?”康浩搖搖頭道:“如果能多留一晚,小弟何樂而不為?實在那件事對小弟關係太大,計算行程,必須今夜動身,明晨才能趕得到。”應虎心中一動,道:“這麼說,康兄要去的地方,距離長安並不太遠?”康浩道:“約有百里左右。”應虎又問道:“能告訴咱們是什麼地方麼?”康浩略一沉,道:“實不相瞞,小弟途經長安,乃是往終南一劍堡。”-應龍愣道:“康兄去一劍堡何事?”康浩不便說出一劍堡主易君俠涉嫌之事,只得設詞掩飾道:“前在洛陽時,曾與易姑娘有約,近聞他已經返堡,特往慶約一晤。”應龍聽了這些話,口裡輕“哦”一聲,心裡頓時泛起妒念,應虎更是怒從心起,目兇光,頻頻向乃兄示意,恨不得立刻下手。
應龍眉鋒微皺,殷勤把盞道:“既是康兄與琴表妹有約,咱們兄弟不便強留,但相逢不易,康兄好歹須給我兄弟一份薄面,那怕少飲幾杯,也得到夜午時動要叫咱們失望。”應虎也假笑道:“此去終南一劍堡,疾行半夜足夠了,反正須等天明抵達,何必急在一時。”康浩坦然道:“小弟本來也是準備半夜動身,明上午抵堡,只要不因酒誤事,略飽幾杯也無妨。”-應虎又道:“咱們兄弟與劍堡誼屬表親,假如康兄不覺得我兄弟礙事,稍等同往終南一行,豈不甚妙?”康浩喜道:“小弟正有此意,只是不便啟齒,能有二兄同行引介、求之不得,說什麼礙事不硬事的呢?”應虎陰笑道:“康兄雖具雅量,就怕琴表妹會嫌咱們在旁若人嫌!”康浩俊臉一紅,忙道:“小弟與易姑娘純系道義之,二兄請莫取笑!”應氏兄弟撫掌大笑:“一句玩話,康兄又何必情虛呢?”三人舉著談笑,輪把盞,其情頗見歡暢,頃刻間,一壺已經喝乾,應虎卻趁換酒的時候,暗將藥投進壺中。
連飲數杯,康浩忽覺頭暈目眩,只當是喝醉了便起身辭謝道:“小弟量淺,業已不勝酒力…”應虎那裡肯依,又強斟了一杯,道:“時間還早,再喝三杯再走也不遲。”應龍也道:“康兄儘管放心喝酒,縱使醉了,咱們兄弟,背也能揹你到一劍堡去。”康浩推辭不過,又被應氏兄弟充灌了幾杯,腹內藥力發作,當場昏倒桌上。
應虎佯稱客人酒醉,揮退店夥,低聲對應龍說道:“大哥如今相信了吧?這廝用金葉示惠,竟是想利用咱們助他混入一劍堡,若非預先提防,豈不上了他的惡當了。”應龍尼道:“他跟琴表妹早已相識,若進入一劍堡,儘可前去,又何須咱們相助?”應虎冷笑道:“你頭腦怎的這般簡單?他雖然結識了琴表妹,礙於姨父,怎敢公然登門求見?如與咱們同行,姨父面前,自有咱們替他解說,既易取信,又可掩飾他的圖謀,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應龍沉道:“他對一劍堡有什麼圖謀呢?”應虎道:“你注意樓梯口,別讓店夥上來,待我搜查他身子,便知端倪。”應龍點頭答應,按劍守住樓口,應虎隨即解開康浩衣襟,開始搜索。
康浩前劍囊中,著十柄風鈴劍,衣袋內,只有向錠碎銀,並無特殊物件,但內衣貼身處,好像有個鼓鼓的東西,不知何物?
應虎匆匆扯開康浩外衣,只見裡面是一件皮質小坎肩,皮上寫著許多小字,仔細一看,不駭然失聲“啊,這是火神郭金堂所遺‘烈焰三式’口訣!”;應龍聽到呼聲,扭頭回顧,也發現皮坎肩上字跡,驚喜集道:“久聞‘烈焰三式’妙絕倫,當年火神仗以縱橫武林,未逢敵手,不料竟在此人身上。老二,咱們獲此奇書,只須尋個隱僻地方,苦練數年,便可天下無敵了。”兄弟倆急忙動手,剝下了皮坎肩,應虎一把奪過,便想穿在自己身上。
應龍不悅道:“我是大哥,理應由我保管才對。”應虎道:“東西是我先發現,啟然該由我收存。”應龍怒道:“莫非你想獨麼?”應虎冷笑道:“你並未出力,坐享其成,難道還不滿足?”應龍按劍叱道:“若非我邀他飲宴,東西怎能到手?”應虎也不相讓厲聲道:“沒有我將他倒搜手,焉知他身上藏著這件奇物!”應龍哼道:“我早知你為人詐,心術險惡,在洛陽時,你就想獨佔冉姑娘,如今又存心獨天奇學…你既無兄弟之情,也休怪我無同胞之久。”聲落,振臂一揚,竟撤出了長劍。
應虎一腳踢翻桌子,也拔劍出鞘,罵道:“這些子,受你的骯髒氣也受夠了,二爺連老子都敢殺,誰還在乎你這個狗哥哥,從今天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話猶未畢,應龍突然大喝道:“畜牧,我先宰了你!”手起一劍,猛嚮應虎咽喉點到。
應虎側身閃過,舉劍還擊,兄弟倆翻臉動手,宛如仇人見面,招招辛辣,劍劍狠毒,你恨不得把我劈成碎片,我恨不得戳你十七八個透明窟窿。
“狀元居”的夥計聽見呼喝打鬥之聲,連忙奔上樓來;探頭一望,嚇得從樓梯口直滾了下去,大叫道:“不好了,抱陽山莊兩位少莊主打起來啦…”這一喊,一兩樓的食客都紛紛站了起來,膽大的想上樓看熱鬧,膽小的想奪路逃命,更有那不打算付賬的,正好腳底板抹油趁亂身。剎時間,你推我擠,人聲鼎沸,整座酒樓就像搗翻了一個大蜂巢。
應虎見酒欞大亂,無心戀戰,虛幌一劍,穿窗躍落街心,拔步便奔。
應龍如何肯搭,提劍尾隨緊迫,一路喝罵不絕,二人一前一後,如飛而去…
酒樓掌櫃急得要哭,待客人散盡,急急登樓檢視,只見樓上桌翻椅倒,杯盤狼藉,兩位主人全不見了,僅剩康浩倒臥樓角,衣衫發亂,昏不醒。細查之下,才知並非酒醉,竟是中了藥。
掌櫃的暗自尋思,打壞傢俱,驚散食客,這些損失倒是有限,如讓消息傳揚出去“狀元居”酒樓的客人被人下了蒙汗藥,以後還有誰敢上門喝酒,當下不敢聲張,吩咐兩名心腹夥計,將康浩衣衫整好,用一被褥掩蓋著,從後門悄悄抬了出去,直送到城外僻靜處,拋下便走。口口口口康浩昏昏沉沉在荒野中躺了一夜,第二天藥力消失,才悠然醒轉。
他先是一驚,急忙檢點隨身物件,發覺少了那件貼身穿著的皮坎肩,不消說,準是月雙劍兄弟把自己灌醉之後,將之竊去了。
回想昨夜經過,不搖頭苦笑,他倒並非懊惱失去“烈焰三式”口訣,而是慨人心之難測,想不到自己一番好意,竟換來如此結果不過,貼身那隻“易容革囊”和其他物品尚未被應家兄弟搜去,總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康浩怔仲半晌,只得步行入城,返回寄寓的客棧,取了馬匹行囊,單人獨騎向終南進發。
馳行一,薄暮時分,抵達終南山麓“一劍堡”巍然聳立在終南山下,不須打聽,一眼就能望見那深褐的堡牆和堡中連綿的房舍,一條整齊的石板路,由官道分支伸展出去,直達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