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地窟歷險飛蛾投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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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石生無暇替應家兄弟擔心,但心裡卻暗暗著急,皆因他已在西廂樑上躲了整整一天粒米未進,早就餓得兩眼發黑了。
飢餓猶可忍耐,最難耐的是口渴,偏是下面越“渴”下面越“急”昨天吃的湯湯水水,在肚裡存了一整天,令人忍不得,熬不住,塵板梁間,又沒個宣洩之處。
俗話說:水火不容情,屎脹死人。黃石生憋得滿臉通紅,額上直冒冷汗,萬般無奈,瞅個空隙,悄悄從屋樑溜下來,躡足潛出了西廂房。
屋邊牆角,有叢矮樹,枝葉掩遮,黝暗不明,正是“方便”的好地方。
黃石生迫不及待,低頭鑽到樹下,三把兩把看開褲結“嗬!”好一個痛快。
誰知正在舒暢,突然一聲嬌嘀嘀的輕呼:“呀!害人什麼地方沒找遍,原來餘香主躲在這兒。”黃石生吃了一驚,連忙整衣而出,一抬頭,卻見丫環紫茜,正噘著小嘴直朝自己笑哩。
不期然臉上一陣熱,只好硬著頭道:“找我有事麼?”紫茜自然聽到“聲響”了,含羞帶笑說道:“各處都佈置妥當了,堂主吩咐,請餘香主去上房,同用晚飯,以便議事。”黃石生點點頭道:“知道啦,就說我隨後就到。”紫茜遲疑了一下,道:“碗筷都擺上桌子,堂主坐候,要婢子請餘香主現在就過去。”黃石生道:“我回房去淨淨手,立刻便去,耽誤不了一會工夫。”紫茜道:“上房也有水盆,幹嗎不去那兒淨手呢?”黃石生語,只發信口謅道:“我還得更換一件衣服,紫茜偏是個死心眼,又道:“香主身上這件衣服,不是很好了嗎?”黃石生正
道:“你知道什麼,上房是小姐和姨娘們的居處,這身衣服怎能見人?”紫茜霎著兩隻大眼睛,
惑地道:“可是,今天清早香主去上房,不也穿的這件衣服?”黃石生幾乎無詞以對,揮道:“清早是清早,現在是現在,衣服穿了一整天,也該換一件了。別嘮叨啦,你先去吧!”說著,徑自轉身向前院小屋走了。
紫茜略一沉,竟也舉步趕了上來,一面嘀咕:“婢子還是等香主一塊兒去的好,省得回去捱罵。”黃石生詫道:“你沒有做錯事,誰會罵你?”紫茜噘著嘴道:“還說哩!為了急等香主議事,堂主已經派出了幾位姊妹去了,此刻正在發脾氣罵人呢!”正說著,另一名侍女也氣急敗壞尋來了,一見黃石生,便如獲至寶般緊緊拉住,
息道:“我的大香主,謝天謝地,總算讓婢子把你給找到了,堂主等著傳見,前前後後哪兒沒尋遍,都以為你老人家失蹤了,誰想竟在這裡,求求你快去吧,再過一會,盤碗都叫堂主摔光啦。”不由分說,和紫茜一人拉一起一條胳膊,拖著就走。
黃石生連忙叫道:“別啦!別啦!我這就去這就去。”他空有“鬼臉書生”之名,號稱“一步百計”如今被兩名侍女纏住,別說脫身無計,便是想再拖延些時候,也不能夠了。
其實,他捱了一整天餓,此時正飢腸轆轆,何嘗不想飽餐一頓,為難的是,宅裡還有另一位“餘坤”稍等,兩個“餘坤”都應召而至。三頭六面,豈非天大荒謬?,心裡雖然焦急,無奈勢成騎虎,直被兩名侍女半拖半擁。腳不沾地就到了上房。
上房樓分二層,樓上是臥房,樓下是書房和客室,另有一間飯廳,與客室相鄰,乃內眷進餐之處,穿出廳後側門,一列七八間平層,便是僕婢們臥房和小廚房。
兩名侍女沒有說假話,飯廳中,尤寧正滿臉怒容在繞室徘徊,地上摔了一地碎碗斷匙。
黃石生剛到門外,紫茜高聲傳報道:“回堂主,餘香主到了。”尤寧霍然止步抬頭,戟指著黃石生的鼻尖,怒喝道:“你到哪裡去了?怎麼全院子都見不到你的人影?”黃石生整衣欠身,答道:“屬下就在宅中,並未遠離。”尤寧截口道:“胡說!我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一再派人去找,怎找你不到?”黃石生平靜地答道:“回堂主,屬下正在巡查各號暗樁,以便會主萬一突然駕蒞時,事先能獲得消息,不至應對失措。”尤寧似乎頗意外,微微一怔之後,臉
頓霽,輕哦道:“難為你想得周到,這件事,我竟疏忽了。不過你怎先提我這個醒兒?害我空在這兒著急?”黃石生道:“屬下剛佈置妥當,正要桌告堂主。”尤寧忙換了一臉笑容,招手道:“我也正有細細節經跟你商來,來!飯菜都快涼了,咱們邊吃邊談吧!”幾名侍女急急動手,清掃殘物,重整杯筷,傾刻間,酒菜都上了桌了。
黃石生恭謹地道:“怎不見小姐和兩位姨娘?”尤寧笑道:“她們已經吃過了,蓮兒正在樓上整妝,咱們淺飲幾杯,預卜個吉兆,賞罰功過全靠今夜-舉了。”黃石生在下首落座,強笑舉杯,心裡卻暗暗盤算著,如何應付即將發生的尷尬驚險場面?雖面對滿桌佳餚,竟食而不知共味。
他萬萬料想不到,就在這同一時候,那位“餘坤”早已經遭遇到另一個尷尬而驚險的場面了。
當侍女紫茜在西廂牆下找到黃石生的同時,那位“餘坤”正藉著黃昏掩蔽,獨自穿過花圃,觀查著後園那道封閉園門。
看形勢,前後兩座花園,應該屬於同一宅第,可是,他卻猜不透園門為什麼被封死?更不知道那一牆之隔的後園中,是否有人居住?假如有人,,是不是尤寧的一夥?
他仔細查看過園門,銅瑣猶新,顯然封閉不久,封堵門戶的木石,也像新堆置的,而且,封堵之物是在園門的另一邊,這更說明是由後園方面封堵通路,園中必有人居住。
這些發現,此起他強烈的好奇心,頗想覓個機會,探一探園中秘密,於是,便順著圍牆,登上了假山。
由假山頂上望去,後園內亭臺房舍已可大半人人目,果不出所料,小樓正亮著燈光呢!
他心裡暗喜,正躡足長身向園內張望,假山裡突然傳來一陣低沉機鈕聲。
“餘坤”猛吃一驚,急縮身,緊貼側,凝神屏息而待。
片刻之後,機鈕聲沒有了,卻聽見內有人啞聲叫道:“四爺!四爺!”
“餘坤”默然不響,暗一口真氣,已將力道貫注雙掌上。
那人叫了幾聲,不聞回應,喃喃自語道:“奇怪,剛才明明年見還站在假山頂上,難道這會兒又走了?”說著,竟躡腳掩近口,伸出頭來向下窺探。
那人一身下人打扮,頭戴圓頂緞帽,正是老蒼頭蔡福“餘坤”顯然並不認識蔡福,掌勢疾翻,閃電般一把扣住;了老蒼頭的肩沉聲喝道:“不許聲張!否則,我會扭斷你的頸;子。”蔡福驚駭失措,顫聲道:“你你你不是四爺”
“餘坤”冷笑道:“我是追命無常爺爺,你認錯人了。”掌心一推,將蔡福推回假山裡,自己也緊跟著跨了進去。
山裡光線十分陰暗,但“餘坤”目光如炬,只略一掃視,已看清
底一道暗中獸口盆張,猶未關閉。
當下淡淡一笑,低問道:“那道暗門,可是通往後園去的嗎?”蔡福答非所問地道:“四爺,你不認識老奴了麼?我是蔡福!”
“餘坤”哼道:“你是‘夜壺’沒有用。快答我問話,休要自討苦吃。”蔡福像只洩了氣的皮球,好半晌,才頹然長嘆一聲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餘坤’’五指微收,沉聲道:“老東西,快說實話!”蔡福頓覺頸上如被鋼箍緊勒,奇痛徹骨,忙道:“你要老漢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