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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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楓不動如山,面沉如水,彷彿看不到楚離一樣,老僧入定般沒有半點反應。
倒是林暮白,人來瘋一樣察覺不到任何刀光劍影,仍舊執著的沉浸在老友重逢的喜悅當中,一雙眼睛都幾乎冒出光來,開心的合不攏嘴。
哎,青夏低嘆一聲,說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將楚離還在谷中這件事告訴給這書呆子。林暮白為人老實,不會作偽,萬一說漏了嘴,情況就會大為不妙,但是楊楓和楚離之間關係莫測,實在需要這樣一個調節氣氛的人存在,不得已之下,就將他也帶了進來。
“也就是說,當初你並沒有託人來白蛉郡找我,帶話讓我在郡上等你對嗎?”楊楓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是,和你分開之後,我被烏斯媚爾的族人追殺,後來又遇上南疆蛇人,身中劇毒,幸好碰上了進入南疆採葯的烈雲髻,被她所救。我中毒太深,也是三個月前才大致痊癒,趕回白蛉的時候,你已經不在。我四處打聽你的消息,半月之前聽說了白鹿原之戰,地殼開裂一事,這才火速前來,在上面遇到了秦國宣王,打探清楚,就下來尋找了。”他說的輕描淡寫,可是隻聽他的傷勢要養了兩年多才好,就可知當一戰有多麼兇險。青夏眉頭緊鎖,暗道既然如此,那麼前來報信的人,又會是誰?轉念一想,登時有了答案。那三天旭達烈藉口進山中打獵,沒有回家,想必定是他為了不讓自己離開,才撒了這個謊。想到這裡,眼眶微紅,隔著桌子握住楊楓的手,沉聲說道:“楊大哥,大恩不言謝,你對我的恩情,終其一生,都無法報答。”楊楓淡淡一笑,搖頭說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們也算是有緣。”青夏心下
動,暖意融融,沉聲說道:“其實,我早就把你當成我的親大哥了。”楊楓微微一愣,眼內閃過一絲鋒芒,片刻之後馬上笑道:“我也一樣。”
“哼!”一聲不屑的冷哼突然從一旁傳來,青夏轉過頭去,見楚離面容嘲諷,嘴角輕撇的模樣,不由得怒從心起,大聲叫道:“要不是你,我們怎麼用得著吃這麼大的苦頭?”楚離聞言然大怒,沉聲說道:“你不要張口亂咬人!又不是我派人去追殺你們的。哼,若真是我派的人,你以為你們此刻還能完好無損的坐在這裡,兩年?二十年都別想養好!”
“你!”青夏大怒,猛地站起身來。
“消消氣!消消氣!”林暮白連忙站起來,擋在兩人中間,小心的說道:“現在大家都在一條船上,理應同舟共濟,共同患難,千萬不能內訌。”青夏狠狠地瞪著楚離,見他滿不在乎的模樣恨不得衝上前去和他打上一架。小說楚離見青夏生氣,心情反而稍稍好了起來,其實他之前之所以冷言冷語,也不過是因為青夏兩人許久沒人搭理他罷了,此刻吵了兩句嘴,頓時生出一種被重視了的詭異心裡。竟然轉過頭去,對著氣頭上的青夏說道:“喂!我餓死了,去拿東西回來吃。”
“吃?吃你個大頭鬼!”青夏憤恨的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對著楚離的腦袋就扔了過去。
楚離是何等人物,和青夏在一起時間最長,身經百戰,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做好了防禦的姿勢。手掌一撥,就將來勢洶洶的茶杯偏轉了方向,可憐的林暮白正在大獻殷勤的要出去找食物,那茶杯登時長了眼睛一般打在他的後腦勺上,嘭的一聲悶響,林暮白馬上殺豬一般的叫了起來。
“楊大哥,我們出去。”青夏狠狠地瞪了楚離一眼,拉著楊楓就走出了房間。將要走到拐角的時候,青夏突然停住腳步,微微的皺起眉頭來,沉聲說道:“楊大哥,我有一事要問你。”楊楓點了點頭,說道:“你是想問我宣王的情況吧。”青夏一愣,頓時疑惑的揚了揚眉。楊楓淡笑著說道:“你們的事,傳遍街頭巷尾,我也耳聞了一些。你們掉下地壑這些子,宣王遍尋大陸能人異士,甚至連烈雲髻都得到了邀請,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快就得知你的消息。只是這地壑深達千丈,上面毒物濃煙籠罩,普通人輕易
入,必死無疑。我之前身中百十多種蛇毒,後來在烈雲髻的救治下,以毒攻毒,身體早就已經是個毒罐子,再加上烈雲髻在一旁架鳥照顧,這才有驚無險的下來。換了旁人,可能早就死無全屍了。”這上千丈的地壑,兇險異常,看著楊楓剛毅的臉孔,青夏心底的
動無以復加。只聽楊楓繼續說道:“三
前夜裡,我來到白鹿原,正巧碰到秦軍大營,在地壑邊上遇見了秦宣王。他形容枯槁,面無血
,身子羸弱不堪,秦皇室派出了十多名南疆巫醫一同來到了白鹿原為他診病,這才倖免於難。西川會獵已經結束,東齊已經返程,只剩下秦楚兩國大軍仍在這裡徘徊。秦王下了十三道金牌傳召宣王,都被拒絕,據說朝中議論紛紛,各種
言盡皆興起,秦國北疆一代又遭到匈奴襲擊,因為沒有炎字營的守衛,地字營被拒絕,據說朝中議論紛紛,各種留言盡皆興起,秦國北疆一代有很多邊
都遭到了擄劫,苦不堪言。西川也以會獵結束為由,驅趕秦軍回國,眼看就要兵戎相見,宣王殿下頂著重重壓力,困守白鹿原,佔據了白鹿堡,前途令人擔憂。”青夏愣愣的站在走廊上,蒼白的臉頰隨著楊楓每說一句話就白上一分,一眨眼的功夫,像是一張白紙一樣,毫無血
。突然,好像是想起什麼一般,猛地抓住楊楓的身體,沉聲說道:“楊大哥,你幫幫我吧,幫我去求求那個烈雲髻,求她帶著我坐鳥飛上去吧,我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了。”楊楓皺眉的按住青夏的肩膀,搖頭說道:“若是可以的話,我還用這麼費勁的爬下來嗎?烈雲髻天賦異稟,又常年浸
蠱毒,身軀大異常人,骨骼中輕,又習得輕身之術,渾身沒有十斤重,這才能坐在白雕身上。像你我這樣的人坐上去,白雕哪裡飛得起來呢?”青夏聞言登時心中一痛,想起秦之炎每夜站在地壑旁邊,苦苦等待,面
蒼白的樣子,更是心如刀絞。
楊楓見她這個樣子,只得安她說道:“別擔心,會有辦法的,再耐心的等等。”這是,忽聽一聲冷哼猛地傳來,兩人回頭望去,只見烈雲髻一身綠衫,俏盈盈地站在門廊之下,目光淡淡的看著兩人,突然沉聲說道:“小丫頭還真是個多情的種子,四處留情,沾花惹草,好不快活!”她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卻口口聲聲叫別人小丫頭叫的順口。青夏聞言面
一凜,但她畢竟是楊楓的救命恩人,也不遠和她多做口舌之爭,轉身就向著院子裡走去。
“小夏!你去哪裡?”青夏回過頭來,嘴角扯出一抹微笑,輕聲說道:“我隨便走走,不用擔心。”隨即,就隱沒在院子裡。
楊楓怒視了烈雲髻一眼,轉身就回到房中去。烈雲髻嬌俏的臉孔陡然變得冰冷,看著青夏離去的方向,突然冷哼了一聲,身形如風,悄無聲息的就跟了上去。
百草拂動,萬物恬靜,青夏緩緩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天一峽的方向,她站在崖下,緩緩地仰起頭來,只見巍峨的崖壁,一眼望不到邊,上面佈滿了五顏六的各
雲霧,一看就知有劇毒。
天地遼闊,高遠無垠,青夏心頭不升起一絲重重的無力
,她沉聲嘆了口氣,就算是憑藉蓬萊的木鳥,也是飛不到那麼高的。而這樣遠的距離,即便是自己喊破了喉嚨,他也是聽不到的。
秦之炎,秦之炎,我一定會完好無損地回到你身邊,所以,也請你保重好自己的身體,等著我回來。
就在這時,一陣悠揚的笛聲突然想起,聲音婉轉靈巧,好似黃鶯夜鳴,青夏順著笛聲尋去,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見一名紫衣少女站在一塊岩石之上,衣衫鼓舞,長髮飛揚,明眸皓齒,觀之可親。手持一隻白玉笛,正在清脆吹奏,幾隻
黃
的小鳥圍繞在她的四周,爭相鳴叫,好似仙子一般靈動美麗,仙氣凌然。
青夏微微一動,那少女聽到聲音,回頭望來,一看到青夏,一張白的臉孔登時變得通紅,手足無措的跳下大石,似乎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那裡一樣。
青夏一愣,覺得這少女竟然十分眼,待見到她臉紅,這才想起這是昨
為大家展示三寸光陰的蓬萊弟子,是祝淵青的堂妹,名叫祝小蝶。
“不好意思,打攪到你了。”青夏客氣的點了點頭,緩緩地走了過去。
祝小蝶一時手忙腳亂,連忙將笛子放在身後,紅著臉輕聲說道:“沒、沒有,是我打攪了莊姑娘。”青夏對這小姑娘頗有好,笑著說道:“你叫我青夏就好,你繼續吹,我很喜歡聽。”昨
工部大會上,祝小蝶也在場,見過青夏彈指傷人的英姿,是以上次見面心下頗為害怕。此刻見她白衣如雪,面容秀麗,和當
所見大不相同,不由得放鬆了起來。橫笛嘴邊,剛想吹奏,卻見青夏仰頭仰頭觀望,神志恍惚的樣子,忍不住小聲的問道:“莊姑娘,你在煩惱嗎?”青夏回過頭來,見祝小蝶面容嬌
,眼神清澈的樣子,心生好
,笑著說道:“這個世上,又有誰是沒有煩惱的呢?”祝小蝶一愣,想了想,點頭說到:“姑娘說的對,這幾天小黃生了病,我也很難過。”青夏眉頭一皺,疑惑說道:“誰是小黃?”
“是小櫻的孩子。”祝小蝶突然笑著說道,伸手指著半空中的黃小鳥,笑呵呵的說道:“不過我給它吃了葯,應該過幾天就會好。”青夏見她童真無
,輕輕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像是長者一般笑道:“真是個孩子。”祝小蝶絲毫沒有生氣,看著青夏一直仰頭看著上面,又問道:“莊姑娘,你是想家了吧?”
“恩,”青夏淡淡的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很想回去。”祝小蝶疑惑的瞪大了眼睛,說道:“哥哥他們不是在收拾道口的泥沙嗎?應該就在這幾天了。”
“我知道。”蒼白的女子輕聲嘆息“可是我現在就想回去。”
“哦!”祝小蝶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因為上面有人在等你,你害怕他們擔心你是嗎?”青夏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恩。”
“那還不簡單。”祝小蝶粲然一笑,說道:“姑娘寫封信,我讓小櫻給你送上去不就好了。”青夏聞言,頓時大驚,猛地轉過頭來,一把抓住祝小蝶的手,沉聲說道:“真的,真的可以嗎?”一時動之下,竟連聲音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當然了。”祝小蝶笑道,從懷裡拿出隨身帶著的紙筆遞給青夏,說道:“我每天都要嘗試各種草葯糧食,是以總是會帶著紙筆,不用回去拿了。你現在就寫,我讓小櫻送到上面去。小櫻有翅膀,我所有的朋友當中,只有她能經常看到外面,總是會銜回一些外面的草葯給我。”青夏拿著紙筆,一時間手指都在發抖,千言萬語哽在喉嚨間,卻怎麼也說不出來。想了許久,終於落筆寫到:我沒事,不出十後定會回去,你要保重身體,不要
勞,等著我。
短短的幾句話,卻寫了大半個時辰,將封皮寫完,給祝小蝶,青夏
動地眼眶都幾乎紅了起來。
祝小蝶召喚來小鳥,將紙片綁在它的小腿上,輕聲說道:“小櫻,飛到上面去,把這封信給當兵的,要等到拿著長長長長的回信才回來,知道嗎?”小鳥伶俐地點著小腦袋,十分通靈地振翅一飛,帶著青夏和祝小蝶殷切的目光,就衝上高空。
巍峨的半空之上,一隻雪白大雕盤旋在雲#之間,突然看到一隻黃
的小鳥,閃電般衝上前去,將其叼在口中。一身碧衣的少女站在蓬萊谷的另一面,拍了拍白雕的腦袋,結果仍舊在它口中掙扎的小鳥,扯下它小腿上的紙條,眉梢一挑,眼內鋒芒畢
,施施然回到房中,一會的功夫,就走到窗前,將小鳥放飛。
昇旗招展的炎字營內,青皮的中軍大帳裡,南疆巫醫正聚集在一處竊竊私語,秦之炎面淡定的翻看著咸陽來的信報,好看的眉頭漸漸的揪在一起。
下面,是一眾炎字營的高級將領,眾人沉默的看著他們的主帥,一言不發,將所有的信任和期盼,都無聲的傳遞給那個孱弱不看的病人。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在帳外響起,秦之炎眉梢一挑,抬起頭來,只見一名輕甲斥候跪在門口,朗聲說道:“殿下,有一隻小鳥從谷底飛了上來,腳上纏著一封信,署名是給殿下的。”嘭的一聲,秦之炎手中筆登時掉落桌案,雙眼瞬間釋放出巨大的光華。三
來,他夜不能寐,度
如年,等的就是這樣一個突然出現的奇蹟。秦之炎幾乎是踉蹌的站起身來,奔到那名斥候的面前,親手接過那隻
黃
的小鳥,在它的小腿上,一張白紙赫然在目,上面用難看的
筆字寫著秦之炎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青夏的筆跡。
巨大的喜悅和動排山倒海的席捲而來,他幾乎是顫抖著將紙片展開,滿心歡快的看了下去。
周圍寂靜一片,落針可聞。那些魯莽的漢子們,似乎也知道這薄薄的一小紙片對他們的主帥有著怎樣的意義,三來的等待終於有了結果,所有人都面
歡快,靜靜地等待著那將要傳來的喜訊。
然後,過了許久,仍舊沒有一絲嫌詔,眾人疑惑的向秦之炎望去,卻赫然發現大秦的戰神面蒼白的好似積雪一般,一雙眼睛也滿是痛苦之
。
“殿下!”一名年老的巫醫瞧出不妥,剛想開口詢問,突然只見秦之炎身軀一震,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遍撒在那隻黃
的小鳥身上。
“殿下!”一眾將士齊齊奔上前去,按住秦之炎倒下的身體,南疆巫醫湊上前來,只看了一眼,頓時面大變,厲聲叫道:“不行!馬上拔營,去化弦城找大長老,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一片慌亂之中,滿身染滿鮮血的小鳥連聲尖叫,飛出大帳,在半空中盤旋了幾圈,忽見一名將領走出來彎弓搭箭的就要向自己
來,小鳥一驚,頓時好似離弦的箭一般瘋狂逃竄,向著幽深的地壑就飛了下去。
冰冷的寒風之中,那張白的宣紙被無數只大腳狠狠地踩在上面,只見彆扭的字體寫在上面,赫然寫著:生死禍福與共,患難水火相隨,花前轉復月下,耳鬢連帶廝磨,奈何?君心巍峨磐石,妾意
如柳絲,柳絲寒冬即可斷,磐石也請為轉移。
蕭瑟的寒風之中,巨大的風雪轉瞬席捲肆,不一會,就將那張翻飛的宣紙狠狠地覆蓋在皚皚積雪之下。
從午時,到黃昏,青夏和祝小蝶一直眼巴巴的等著小櫻的回來。天漸黑,青夏的心,卻一寸一寸的冷了下來,祝小蝶急的額頭冒汗,不斷地為那隻小鳥說著好話。
就在兩人幾乎已經完全失望了的時候,一聲尖銳驚慌的鳴叫突然想起,兩人神大振,連忙仰起頭來,祝小蝶吹哨召喚,小鳥一頭鑽進了她的懷裡,渾身上下鮮血淋漓,濃烈的血腥味中,淡淡的飄出一股上好的川貝香氣。
青夏愣愣的站在原地,全身的血一起變得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