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漢代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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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盲叟耳聞風聲颯颯,竹杖一舉,幻出點點青芒,將門戶封住,身形疾閃,忽地挪殲五尺。易曉天一掌落空,身形螺旋扭轉,翻腕又向雪山盲叟的手腕脈門扣去。
謝一飛大喝一聲,舉掌朝易曉天側背拍去,一股巨大潛功,直撞過來。
張南也冷笑一聲,忽地一抬手,虛虛向易曉天的面門抓去。
四下一齊動作,說來雖慢,當時幾乎是同一時間發動,謝家的“開碑掌”張門的“攝魂掌”均為江湖獨門絕技,易曉天側背受敵,手臂一掄,化抓為拍,反手出掌,硬接下了講一飛一招,借勢往側裡一飄身,避開了張南的一記攝魂掌。
雪山盲叟老謀深算,別具用心,原就有意挑起群雄一場火拼,易曉天猝然發動,正合心意,心想眼下之人,哪一方都不好惹,一經爭鬥起來,便是一個不了之高,當下高聲道:“是哪位朋友照顧我瞎子?”謝一飛哈哈笑道:“這還用問嗎,自然是易當家的了。”易曉天暗中凝功,冷冷道:“二位無故向兄弟襲擊,那是有意和黑龍幫過了去。”張南寒聲接道:“易兄明知公孫兄與弟乃是一路的,竟然趁機窺隙,出手硬奪,眼裡又豈有我川兩張門?”易曉天仰著臉道:“公孫兄原就與兄弟有約的,如今他出爾反爾,又與你一路,兄弟好生難解,倒是要問問他。”謝一飛冷笑道:“許是公孫兄已然看出易兄毫無誠意,是故改變了主張。”易曉天朗笑道:“彼此,彼此,二位的習意何嘗不是一樣,所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張南哼了一聲道:“易兄已然自認與公孫兄合作是假的,那就證明公孫兄沒有錯。”易曉天把臉一沉道:“晉王遺物,並非公孫龍私有的,人人都有權取得。”謝-飛道:“不錯,物無主,自然人人有此權利,不過密圖既在公孫兄的手裡,那又是另當別論了。”易曉天冷冷地道:“除非他是晉王的繼承後人。”謝一飛道:“晉王自宮幃禍起,已然沒有遺子了。”易曉天哼了一聲道:“不管怎麼說,公孫龍無權取得古陵內的寶物。”張南朗聲笑道:“照易當家的說法,大概只有黑龍幫才有權取得?”易曉天變過:“兄弟一再聲明,古陵內寶物人人可取,黑龍幫並無獨佔之意。”張南笑道:“眼下並沒有人阻止易兄入內,易見儘可率領貴屬下人陵取寶。”易曉天的心意,旨在緩延張南等人入陵,等待自己的後援來到,是以對張南的譏諷之語,故作不聞。
雪山盲叟見群雄爾虞我詐,並無動手相拼之意,心中大為失望,當下開言道:“張五爺,時間不早了,你可以過去了。”張南猛省,忖道:“不管怎樣,我得先把秘圖騙到手再說。”於是趨近雪山盲叟道:“兄弟已然答應進去看看,自要進去。”雪山盲叟伸手入懷,又緩緩把秘圖模出。
驀地,一條人影從陵後突出,呼地直撞到雪山盲叟身前,一舉手把秘圖奪到手中,另一隻手掌,順勢向雪山盲叟按去。
雪山盲叟怒吼一聲,竹杖一舉,兜頭向來人砸去,可是,來人身法快逾飄風,秘圖入手,人已凌空躍起,空中腿雙一格一舒,矯然如龍,又向墓陵後疾行去。
變這倉猝,謝一飛、張南同聲暴喝,騰身疾撲。但聽易曉天一聲冷笑道:“站住。”雙掌齊出,一抓謝一飛的肩頭,一攻張南的右臂。
他蓄勢已久,出手又快又狠,張南與謝一飛身形才起,掌力指勁,業已到了面前,迫得二人猛打千斤墜,把身形剎住,雙雙兩下一分。
就這一起一落的剎那時間,來人已去得無影無蹤了。
張南怒喝道:“易見這是什麼意思?”易曉天微微一笑道:“二位阻止兄弟在前,兄弟自然也可以阻止二位。”謝一飛哼了一聲道:“看來易兄早有預謀了。”易曉天朗笑道:“豈敢,豈敢,兄弟已然說過了任何人都有權得晉王的寶藏。”謝一飛大怒,掌上凝功,大有出手之意,張玉鳳暗釦一把“沒羽金芒”緩緩向前趨近。
易曉天冷冷一笑,一翻腕由中撤出一把鐵骨扇,黑龍幫隨行之人,均是幫中的高手,一見雙方劍拔弩張之勢,早已是扇形繞了上來。
張南心中暗暗忖度:“秘圖已然被人奪去,此刻和黑龍幫打一架,實屬毫無意義。”他處事一向極慎重,乃是一個城府極為深沉之人,當下對謝一飛丟了個眼道:“秘圖已為人奪去,咱們何苦與他們鬥那閒氣,眼下還是搜尋秘圖下落要緊,走吧。”謝一飛見風轉舵冷冷對易曉天道:“今晚兄弟無暇奉陪,改天約個地方好好打上一場。”易曉天也不願無故樹此強敵,朗聲笑道:“好說,二位若有興,兄弟隨時候教。
謝一飛與張南不再理睬正在療傷的雪山盲叟,攜著張玉鳳,騰身而起,飛向古陵後的一片松林中奔去。
易曉天陰森森地冷英二聲,領著屬下緩緩退去,宜伺四下的群雄,一大半追蹤奪圖之人去了。餘下的自知武功不濟,懼都緩緩散去。
瞬刻之間,古陵之前僅餘下了雪山盲叟父女二人。
陸文飛先前受了雪山盲叟一番槍白,對他已無好,冷眼看了一陣,只覺地反反覆覆,毫無一點君子之風,更為瞧不順眼,只為其中疑團未釋,是以仍然站立原地,靜觀變化。
當來人突襲雪山盲叟,奪取秘圖之時,突又泛起一種同仇敵汽之心,大喝一聲,身撤劍,衝了過去,他離雪山盲叟足有半箭之地,及至衝到面前,來人早已得手,雪山盲叟不僅失去了秘圖,似也受了內傷,坐地調息。
雲娘見他執劍衝來,急身擋在雪山盲叟身前嬌喝道:你要幹什麼?”陸文飛知她誤會,納劍歸鞘道:“在下遲來一步,競讓他得手了。”雲娘呶嘴一撇,微哂道:“謝你的好心,就算你趕到了又能濟得什麼事?”陸文飛原是於一腔義憤,此刻冷靜下來,知道自己此舉果是多餘,雪山盲叟尚且不敵,自己起來又有什麼用,聽出雲娘語帶譏諷,不臉上一熱,靜退到一旁,不再作聲。
眼看陵前的群雄紛紛散去,這才如夢初醒,轉過身來,正待離去。
就在此時…突地,雪山盲叟從地下身而起,高聲道:“小哥兒,請暫留步,老朽有話問你。”陸文飛停步道:“前輩有何吩咐?”雪山盲叟面帶獰笑道:“老朽向小哥兒你打聽一件事。”陸文飛乃是毫無心機之人,心中雖對他無好,可也不虞他別有用心,隨口答道:“前輩想打聽什麼事?”雪山盲叟驀地一伸手,疾逾奔電地將他手腕脈門扣住,冷笑道:“你究竟存著什麼心,老是盯著我父女?”陸文飛不防他突然翻臉,不由一怔,木然地將手往回一縮。
雪山盲叟手上一緊,沉哼道:“老夫乃是何等之人,你也不打聽打聽,簡直是班門斧。
陸文飛只覺手腕如同上了一道鐵箍,頓時半身痠麻,他乃極其倔強之人,強忍疼痛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雪山盲叟翻白果眼道:“你究竟受何人指使,盯著老夫意何為?”陸文飛怒道:“前來太行山的武林人不下千百,你不去問他們,卻單單對付我,莫非認定在下是好欺負的了?”雪山盲叟冷笑道:“你的來意與他們不同,還是對老夫說實話的好。”陸文飛生就寧折不彎的格,一面暗中運功相抗,一面揚眉問道:“在下並不認識你,談不上有何用心。”雪山盲叟道:“你是‘鐵掌震三湘’陸子俊的什麼人?”陸文飛心裡一動道:“是先父。”雪山盲叟一怔道:“令尊死於何人之手?”陸文飛道:“在下至今尚未查出主使之人。”雪山盲叟想了想道:“令等死時可有留什麼遺言?”陸文飛搖頭道:“此乃寒門家務,沒有說的必要。”雪山育史手上一緊,又加添了兩分力道:“由不得你不說。”陸文飛在雪山盲叟威迫之下,頓覺一股忿怒之氣,直衝上來,左臂貫注真刀,全力相抗,右臂一舉,當向雪山育叟按去。
雪山育受冷笑道:“你是找死。”竹杖一,翻掌疾。
陸文飛自知功力遜他一籌,手臂一沉,化掌為指,電光石火似地敲向對方脈門。
雪山盲叟身形一偏,飛起一腳,朝他小腹踢來,這一招突兀之極,陸文飛一急之下,盡力往旁挪閃,攻出的手掌一圈一劃,突地立掌如刀,斜斜削出。
陸文飛單臂掄動之下,五隻手指,原式不動仍然襲向對方前五處大。
雪山盲叟暗吃一驚,竟不知他使的是什麼掌法。原來陸文飛情爭之下,意把劍招招混在掌法中施出。這種近身相搏,端的兇險萬分。雪山官叟雖倚功力深厚,但吃虧在雙目失明,而陸文飛的出招換式,又出他意料之外。耳聽對右掌勢挾著數道銳風襲到,只得把手一鬆,就藉此勢,拔起竹杖,一式橫掃幹軍,攻了出去。
陸文飛危急中以臂代劍,發出一招“萬花”劍式竟把被對方扣住的手腕掙脫,心頭頓一定,反手將長劍撤出,振臂發劍,擺開了一個架式。
雪山盲叟橫杖喝道:“你的武功不是陸子俊所傳的。”陸文飛一揚眉,正待發話,驀見二條白影急如星瀉地由松林中躍出,分向雲娘撲來。
他為人正派,是非觀念分明,立時一聲沉喝道:“二位小心了。”喝聲中兩條人影已到面前,竟是山神廟所見的那兩個殭屍怪人。
雪山盲叟聽力極強,江湖閱歷豐富,耳聽風聲颯颯,霍地一個旋身,竹杖掄動,幻出一片青芒,將身形護住。黑女全神貫注在爹爹與陸文飛相搏之上,陸文飛出聲警告,她還以為陸文飛引人分心施展殺著,等到發覺風聲有異,一股的寒風,已然當頭罩下。
陸文飛大喝一聲,長劍閃起一道芒,著來人揮去,可是怪人行動快若飄風,一掌將雲娘擊昏,就勢抓起往助下一夾,怪嘯一聲,騰空而起,飛向來路退去。等陸文飛衝到,他已去了一箭之地。
另一攻向雪山官叟的怪人,目的僅在牽制,一見同伴發出怪嘯,當已得手,也怪嘯一聲,跟著飛而去。
陸文飛頓腳嘆道。
“令媛太過大意了。”雪山盲叟發須戟張,瞪著白果眼道:“來人是什麼形像?”陸文飛道:“打扮和形像都像活殭屍。”雪山盲叟怒吼道:“是白骨教的‘祁連雙屍’。”陸文飛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你既然認識他們就好辦,咱們可以去白骨教要人。”雪山盲叟嘆了一聲道:“談何容易?”目中突然滴下幾點老淚。
陸文飛年輕氣盛,極易衝動,眼看雪山盲叟父女,屢遭屈辱,頓時興起一股不平之氣,衝口道:“他竟向一個女子下手,豈是大丈夫行為,前輩若是用得著在下,在下願陪您同往白骨教要人。”雪山盲叟沉半晌,長嘆一聲道:“不用了,我瞎子雖是殘廢之人,可也不願藉助旁人之力。”陸文飛滿腔熱血,被澆了一頭冷水,頓時啞口無言,跟著雪山盲叟扶著竹杖,快步行下山去,心中興起無限慨,暗村:“雪山盲叟斂跡江湖多年,他又是殘廢之人,該不會結下仇怨,‘祁連雙屍’劫去他女兒極可能是別有圖謀。”此時天空明月高掛,四野靜悄悄地,剛才殺機密佈的古陵,現已空無一人,凝看那雄偉的建築,心中疑雲重重。想道:“如若這古陵之內,果然藏著稀世之寶,何必用那密圖,只須招來一批工人,把陵拆去,東西豈不是可以到手?”他初出江湖,閱歷毫無,怎知此事內情,錯綜複雜,醞釀一項巨大陰謀,八方英豪懼已趕來了太行山,眼看就有一場腥風血雨。
正自始立出神之際,突然古陵之內,傳出一種奇異之聲,更深夜靜,萬籟無聲,雖然聲音極微,但聽來仍十分真切,不暗吃一驚,當下身形一閃,隱入一方石碑之後。
此時怪聲越來越大,聽來刺耳至極,只因他見聞不廣,竟無法辨別此是何物發出,但他已聽出絕非人類,有心過去看看,但又覺得犯不上冒這個險。
約莫有盞茶時刻,突然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入耳,兩個衣著極其怪異之人,每人揹著竹簍,也不知內藏何物,飛也似地落在陵南,舉目四望,徑自往陵內行去。
這座古陵,前面有一座極為寬大的祭臺。越過祭臺便是墓碑。只因樹蔭遮掩,陵前有亭閣,黑暗之中無法看得真切,只覺一眨眼間,來人已不見蹤跡,心中不由駭然一驚,忖道:“莫非遇見鬼了?”就這剎那之時,陵內異聲大作,比先前尤為刺耳,但旋踵便歸於沉寂。目睹這種怪異之事,心中暗暗驚異,突然心念一轉,忖道:“雪山盲叟既握有古陵秘圖,料知古陵之秘,我何不會問問他。”心意既定,忽地長身躍起,疾往山下奔去,一經奔到旅店,暫不回自己臥房,卻往雪山盲叟的樓閣奔去,只聽閣內傳出雪山盲叟的聲音道:“來的是哪位朋友?”陸文飛道:“是我。”騰身躍入閣內,只見雪山盲叟仍和往常一樣。開言道:“前輩如此鎮定,想是令媛已經沒事了。”雪山盲叟冷冷道:“他們旨在要挾老夫,想來不會為難小女。
陸文飛道:“話雖不錯,如若他們所求不遂,仍將遷怒於令媛。”雪山盲叟輕喟一聲道:“白骨教人多勢眾,從不講江湖道義,老朽就是急煞也沒有用,不過我斷定不出明天,他們定會派人前來談判。”陸文飛道:“他們旨在取得秘圖,現秘圖已被人奪去,你拿什麼換令媛?”雪山盲叟悽然一嘆道:“奪圖的乃是黑龍幫,白骨教果真意在秘圖,老夫就借重他們之力,同去奪回原圖。”陸文飛緩緩行近他身前道:“你那張圖果是古陵秘圖嗎?”雪山盲叟哼道:“當然不假。”陸文飛冷笑一聲道:“這叫作自欺欺人,也許你可騙那利慾薰心之人,豈能瞞我。”雪山盲叟變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陸文飛笑道:“你住此多年,既有秘圖,為何不入陵取寶?再說這古陵藏寶之事,為什麼早不傳晚不傳,卻在這個時候傳入江湖?更怪的是,各路英雄不早不晚,但都這時來到太行山,你覺得天下果有如此碰巧之事嗎?”雪山盲叟霍然立起道:“你這話大是有理,老朽此刻思想起來,亦覺破綻極多。”陸文飛又問道:“前輩之秘圖從何得來?”雪山盲叟略一沉忖道:“此事暫時無法奉告。”陸文飛知他仍不放心自己,遂道:“前輩可曾去過古陵之內察看?”雪山盲叟搖頭道:“老朽乃是殘疾之人,進去又有什麼用呢?”陸文飛道:“如此說來前輩你是未曾去過那古陵內了?”雪山盲叟點點頭。
陸文飛突然想起雪山盲叟,曾著人暗察亡父之事,不由得冷笑道:“你不用騙我了,你暗中派人察訪我家父卻是為何?”雪山盲叟仰面冷笑道:“那要問問你爹為何隱居深山窮谷之內?”陸文飛道:“武林之中誰都免不了有仇家,先父為了避仇,所以住在這深山之內。”雪山盲叟沉了一會,嘆口氣道:“你可以去了,老夫不願與你多談。”陸文飛道:“前輩心中定然有若干難以告人之事,只因你我素不相識,是友是敵極是難說,我不擾你了,告辭。”回到臥房,天已將晚,只覺此事錯綜複雜,似是而非。傳說中之古陵藏寶,和自己懷中之秘圖又似無關,同時從種種跡象觀察,雪山盲叟頗像另一位持有秘圖之人。但茲事體大,不肯輕易吐。
他奔波了一天,已然十分勞頓,往上一倒,便即呼呼睡去,直到次晌午時分,方才醒轉,睜開雙目,看了看影,不覺大吃一驚,深悔自己如此貪睡,匆匆漱洗完畢,走到前面酒佔,四座一看,雖然仍有不少食客,比前幾天,可是差遠了,獨自要了酒菜,胡亂把肚皮填飽。突然想起前所遇之王孫,此人江湖閱歷極豐,何妨去找他談談。
會過帳後,隨即回到後上房,舉手門上敲了兩下,只聽裡面傳出一個蒼勁的嗓音問道:“外面是什麼人?”陸文飛道:“在下姓陸,求見這裡住的一位王公子。”院門呀地一聲打開,走出一位皓髮銀髯的青衣老者,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家主人請公子裡面坐。”陸文飛點點頭,大步行入,只見王孫笑容可掬站立花廳門首,微微笑道:“陸兄夜來辛苦了。”陸文飛怔了一怔地道:“王見何以得知?”王孫笑道:“太行山已是滿城風雨,兄臺兀目隆中高臥,不嫌太過託大了些嗎?”陸文飛只覺臉上一熱,勉強笑道:“似兄弟這等末學後進,難道也會有人找上我不成?”王孫不以為然道:“麼孫雲娘之事,兄臺乃是親眼目睹,說起來她又不過是一個江湖弱女子罷了。”陸文飛暗中一粟道:“兄臺消息果是靈快之極!”王孫微微笑道:“兄弟所知,不過是道聽途說,見臺親身經歷之事,自然比我更為清楚。”陸文飛苦笑搖頭道:“兄弟頭腦笨極,我是越來越糊塗,正要請教兄臺呢。”王孫把他讓至玉花廳坐下道:“雪山盲叟玩火焚身,咎由自取,兄弟要辦的事情極多,兄臺不必因他之事為自己招來麻煩。”陸文飛劍眉一揚道:“我輩行道江湖,路見不平,焉得袖手不管?”王孫格格笑道:“兄臺生具俠腸義膽,兄弟十分佩服,只是這件事我勸你少管為妙。”陸文飛詫異道:“為什麼不能管?”王孫冷冷一笑道:“表面看起來,雪山盲叟果是可憐,實際他並非好纏的主兒。再說雲娘雖被‘祁連雙屍’擄去,決不致有失。以兄臺此刻處境,無故開罪白骨教,實是不智之極。”陸文飛沉忖有頃,復又道:“兄臺此話雖不錯,可是兄弟總覺得雪山盲叟父女二人,定然另有所圖。”王孫神秘笑道:“兄臺能從這方面去猜,足見高明,但以兄臺眼下的處境來說,終以小心謹慎為妙。太行山這場巨大風,已有燎原之勢,兄臺袖手旁觀則可,一旦捲入漩渦,難免危及自身。”陸文飛只覺他語含妾機,心中大為詫異,當下朗聲一笑道:“兄弟並無奪古陵之意圖,想來不會有什麼麻煩。”王孫點頭道:“江湖之上,風險極多。見臺以赤子之心,介入這場紛爭之內,煩惱之事,在所難免。有許多事兄弟不便明言,到時你定能體會得出。”陸文飛斂容謝道:“那倒不必,兄弟不過隨口說說而已。”王孫道:“今晚太行北麓、軒轅廟將有一場龍爭虎鬥,此刻天尚早,咱們何妨小飲幾杯助興。”陸文飛起身道:“兄弟不擅飲酒,兄臺還是自便吧。”王孫起身按住他的肩膊道:“不用客氣,小飲幾杯又何妨。”陸文飛卻情不過,只得坐下,門外隨即進來兩個青衣美婢,在桌上排了杯筷,端來菜餚。
王孫舉杯微微地笑道:“請問陸兄今年貴庚多少?”陸文飛道:“過了十月便是十九歲了。”王孫笑道:“兄弟三月生,長你半歲。”陸文飛輕喟一聲道:“兄臺雖只是長半歲,才智閱歷卻強了我十倍。”王孫就著酒杯呷了一口道:“陸兄不必自謙,小弟只不過在江湖多闖了些時,怎及得你天生渾金璞玉。”陸文飛擎著酒杯,只覺一股異香沁入鼻也,心神為之一暢,低頭一著,酒碧綠如玉,襯著玉盞,尤覺澄澈可愛,不覺一飲而盡。
王孫又為他斟上了一杯道:“陸兄昆仲幾人?”陸文飛嘆了一口氣道:“上無兄長,下無弟妹,就只我一脈單傳。”王孫澄澈的大眼眨了眨,突然開言道:“陸見如若不以小弟直言為忤,我倒有一件事想與你商量。”陸文飛因他一語觸動,頓覺身世孤零,由孤零一身,聯想到近慘死的父母,不覺心裡一酸,止不住滴下兩點熱淚。
王孫正自滿懷熱望,等待他回答,突見他下淚來,不由大為惶恐,急道:“你怎麼哭了?”陸文飛如夢初醒,忙舉袖把淚拭去,暗忖:“大丈夫有淚不輕彈,我今天怎的如此失態?”當下勉強一笑道:“兄弟因偶然想起過世的父母,以致觸動悲懷,兄臺萬勿見笑。”王孫正道:“陸兄至情至,一片純孝之心,兄弟佩萬分,豈敢見實。”緊接著又道:“倘蒙陸見不棄,咱們以後兄弟相稱如何?”陸文飛略一沉,驀地出座,深打一躬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王孫格格笑道:“賢弟少禮,你我道義之,何用那些俗禮,快請坐下。”他似十分快,招手把兩個青衣美婢叫到面前,指著身材稍高的一個道:“他叫梅香。”又把著梳有兩條辮子的女婢笑道:“她叫小蓮,以後有什麼事,可吩咐她們做。”見兩個女婢笑嘻嘻,直拿眼望著陸文飛,遂笑喝道:“發什麼呆,還不快拜見二爺。”梅香與小蓮抿嘴一笑,雙雙對陸文飛福了福道:“參見二爺。”陸文飛起身笑道:“免啦,我可當受不起。”梅香與小蓮退下後,陸文飛的心情似乎開朗了許多,二人漸漸談到各派武功,王孫雅興發含笑問道:“賢弟對當今武林各派武功,以何派為出?”陸文飛想了想道:“小弟孤陋寡聞,雖曾聆聽家師略略論到,俱都是耳聞,不曾目見,是以不敢妄自論列。”王孫點頭:“這也難怪,不過以劍術一道而論是令師稱得上箇中翹楚。”陸文飛大吃一驚道:“小弟並未說出家師名諱,大哥從何得知?”王孫笑道:“你和人動手多次,哪能瞞得過我的耳目?”陸文飛此刻已然隱隱覺出,這位新結識的大哥,不僅見聞廣博,武學也深邃如海,難於猜測。
王孫復又道:“劍乃百兵之祖,能以氣御劍,傷人於無形,始臻上乘。故擅於劍道之人,必先練氣…”陸文飛忍不住言道:“這點家師也曾談過,只是練氣行功,必須循序漸進,積數十年之苦修效果,始可望成,就小弟這點功行,連家師十之一二都沒有得到。”王孫點頭:“不惜,無論禪門或是道者,其行功之道,首在調呼,練百骸,氣轉回天,神遊體外。功成之,收則存於方寸之間,放則於六合之內。若有形,若無形。
有形者,會於人身,猶風雨行於宇宙。無形者,施於體外,若電雷發於太空…”輕籲一口氣接道:“只是人生數十寒暑,縱能得其訣要,已是垂垂老矣,至時不僅雄心盡失,且將大好青,消磨於斗室之內,於人生又有何裨益。”陸文飛耳聽大哥滔滔不絕,縱談練氣功之道,不悠然神往,及至後來這番議論,又沒聞所未聞,不住又言道:“大哥之言固是有理,但若不循序漸進,如何能望其成?莫非另有捷徑不成?”王孫哈哈一笑道:“扯得太遠了,此刻不談也罷。”陸文飛著看天將暮,立起身來道:“小弟酒已不勝,咱們散了吧。”王孫立起身來道:“時間尚早,愚兄有點小小禮物相贈,你且隨我來。”輕輕一拉陸文飛的衣袖,轉入內室。
陸文飛隨他進入一臥房,不眼睛一亮,只見室內所有擺設,均是極其豪奢之物,有若女子閨房,同時隱隱有一勝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的幽香,直沁入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