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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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方觀承皺著眉沉了好一會說:“這怪我不好!沒有
代清楚,仲四誤會了。不過誰也沒有想到,馮大瑞會去找你。”他換了副神
,安
著曹雪芹說:“不要緊,一切有我。”
“是。我也知道一切有方先生,不要緊。不過,大家有這麼一個看法,那兩名番子把人帶進京來,自然先送布軍統領衙門,一落了案,要把他出來,恐怕要費周章。”方觀承還沒有想到這一點;一想到了,卻又別有顧慮,一落了案,自然要過堂,馮大瑞的口供如何,不得而知。看來他不會說實話,而不說實話,就會受刑;說實話呢,以納親的好事,一定會
手過問,那麻煩可就大了。
“這節外一生枝,真有點棘手——”
“方先生,”這回是曹雪芹顧不得禮貌,打斷了他的話“我看唯一的辦法是,請方先生勞駕一趟,到通州親自去料理。”
“來不及了。三河縣到京,一百里地,只怕這時候已經進城了。”
“來得及。仲四會派人在通州把他們留下來。方先生明天下去都還來得及。”
“喔,好,好!”方觀承鬆了口氣“這樣,雪芹,你再辛苦一趟,明兒一早再去一趟通州;臨走以前,咱們再見一次面,我有信,有話,請你帶到通州。”
“這會兒還不知道。不過,我想大概可以安排好,我就不必去了。”方觀承又說:“本來我去一趟也很方便,只是這兩天貴州有軍報,苗子鬧事,怕皇上臨時會召見,我還不敢隨便離京。”到家自然先到馬伕人面前請安,少不得要談此行的結果。在路上曹雪芹就跟何謹商量好了,不能說實話,但也要留下餘地。要那樣,馮大瑞洗清了身子出現,才不至於顯得太突兀。於是先從拜年說起,談了些通州幾房本家的近況,等馬伕人提到馮大瑞,他才從容不迫的作答。
“人是回來了,不過跟仲四隻匆匆見了一面,立刻轉往山西,據說半個月就可以回來。我已經關照仲四,等他回來了,無論如何讓他到京裡來一趟,那時候,就什麼都知道了。”
“喔,”馬伕人問道:“他是怎麼回來的呢?”
“贖罪回來的。”
“繡呢?有消息沒有?”
“不知道。”曹雪芹答說:“我問仲四,仲四說忘記問他了。”
“看樣子,他也未見得知道。”馬伕人的神,微顯憂鬱“這兩天我常在想,雲南那麼遠,繡
又懷著身子,還沒有盤纏,怎麼樣能到得了哪裡?再說,萬里尋夫,是件光明正大的事,何必偷偷兒溜走?她果然由此打算,儘可以老實說,咱們也一定會幫她如願。這種種都是情理上說不過去的事,我看凶多吉少,死了心吧!”說著,已隱隱閃現淚光,秋月便既勸道:“太太也別難過。繡
就算到不了雲南,也一定有個安頓之處,他行事向來神出鬼沒,誰也猜不透。”
“好吧。你們不死心,就等著吧!”
“我看,”曹雪芹將他心中一直在懷疑的看法,說了出來;“十之八九,又遁入空門了。”說到這裡,想起何謹測得字,便有加了一句:“倘非如此,就是別嫁了。”
“你說繡另外嫁人了?”馬伕人問。
“我是這麼猜。”
“繡爭強好勝,會這麼做嗎?”
“那也說不定。譬如。”曹雪芹作了幾個繡可能別嫁的假設,比較近情理的一個是,
落他鄉,進退維谷,為好心人所拯救,迫於情勢,也為了
圖報,委身於人。像這樣的遭遇,雖無法證明一定會發生,可也難保必無。馬伕人願已想死心的,這是又有些將信將疑了。
“繡的事,你問過秋月了嗎?”
“是的。”杏香答說:“你臨走以前,不是待,讓我問她嗎?我是照你的話做的。”
“她都告訴你了?”
“都告訴我了。不但繡的事,連馮大瑞的事,還有你到通州去幹什麼,也都跟我談了。”杏香不免有怨言“你瞞得我好!你就不想想人家會替你著急?”曹雪芹沒有想到,秋月會盡情揭
,不過這一來反倒使他如釋重負,便既含著歉意地笑道:“我也是怕你著急,或者攔著我,你知道,這件事是攔不住的。”
“我不會攔著。凡事只要跟我說明白,心裡自然就踏實了。”杏香又問:“馮大瑞到底有消息沒有?”
“不但有消息,而且還見了面。”
“還見了面!”杏香不由得槍著發問“這一下,繡的消息也有了?”
“唉!”曹雪芹像馮大瑞那樣,先嘆口氣,接著又說“你把秋月去找來,我將給你們聽。”
“不用去找,回頭她會來。她說了,要到我這兒來喝蓮子粥。”杏香眼尖,向窗外指到:“那不是來了嗎?”曹雪芹向窗外望去,只見一盞白絹花卉的宮燈,冉冉而來;那是秋月的標誌,每回夜訪,他都是持著這盞她心愛的宮燈來的。
“太太睡了沒有?”杏香出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