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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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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二爺,”方觀承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你有這番見識,我得跟你道賀;府上世世代代,富貴不短了。”伊松阿心頭一陣鼓盪,不知是驚喜,還是興奮;囁嚅著說:“方先生,你一定有好主意,請你教導。”

“言重、言重。”方觀承沉了好一會說:“凡是沒有十全十美的,只有一件事,賢昆仲要看得破、想得透。”

“那一件事?”

“當今太后駕崩了,一時還不能附葬泰陵。”

“這!”伊松阿發愣“方先生,這話我不懂。”

“那我就明說吧,府上少了一位太后,可又添了一位太后。讓在熱河的太后,頂如今聖體違和的太后的缺!不久兩全其美。”

“那——,”伊松阿細細捉摸了一下,想通了“你是說,就當我姐姐——太后沒有死?”

“一點不錯!”方觀承很高興的“松二爺,你比我的想法高明;不是少了一位又添了一位太后,是出於府上的太后,仍舊好好兒活著,那時多美的事。”

“可是我姐姐死了就連祭享都不能夠了?”

“誰說不能夠?當然得找個極妥當的埋骨之地,皇上能夠按時祭掃,盡他的孝心。”

“這樣,”伊松阿躊躇著說:“總覺得有點兒對不起我姐姐似的。”

“唉!”海望不以為然地進來說:“五倫君臣第一,顧全君臣之義,手足之情欠缺一點兒,也就沒有什麼不安的。移孝做忠也多的是,何況是姐弟之情。”

“松二爺,你不能光是由你想,你也得替太后想一想,生前有皇上盡孝;駕崩了仍舊有人代替他當太后,孃家長保富貴,太后雖死無憾。如果有這個機會而放棄了,太后在天之靈,一定怨你不懂事,不識大體。”伊松阿是完全被說服了,因而口氣也變成賓主易位的情勢,原來是方觀承惟恐他不會同意;此刻變成他向方觀承請教,應該如何將這件事辦得圓滿。

“要辦得圓滿,只有俗語所說的‘神不知,鬼不覺’。”方觀承說:“目前,連老爺子哪裡都不必說破。”

“是,不過我總的告訴我大哥吧?”

“那當然,我想最要緊的是你嫂子。”方觀承問:“你看他怎麼樣?”

“她?”伊松阿很坦率地答道:“有這樣的好事,她還能說什麼?再說,事情擺在那裡,誰也不敢違旨。”

“松二爺,你這話說得很透徹。不過,你千萬得跟她說明白,這是件極好的好事,但如果口頭不謹慎,稍微一點風聲,事情就會得糟不可言。”

“我知道,我知道。”

“那好。你嫂子是怎麼個意思,能不能明天給我回個話?”

“行。”

“那麼,”方觀承看一看海望說道:“明天,咱們仍舊在海公這兒見面。”第二天見面,伊松阿帶來的回話,如所預期的,伊通阿之毫無異議以外,而且還意想不到的,她竟自告奮勇,願意去接“在熱河的太后。”這看來是個很好的主意,但仔細想一想,倘或行跡洩漏,反易惹起猜測,所以方觀承持著保留的態度。

但皇帝倒是贊成的,而且也是嘉許的。不過方觀承仍舊非常謹慎,他先做肯定的答覆,要看部署的情形而定。首先是宣奉的“專使”依舊是選中了曹頫,因為他在熱河行宮修“草房”時,見過“聖母老太太”好幾次,而這個差事是非人去辦不可的。可是曹頫卻不善於辦庶務,因而有非要加上曹震不可,方觀承將他們叔侄請了來,告訴他們有這麼一件事,說是:“上頭的意思,仍舊要你們倆位去。”曹震很興奮,因為這件差事辦好了,必蒙重賞;而曹頫確有恐懼不勝之,甚至現至於形了。

“上命差遣,本不敢辭。但責任實在太重了,萬一出了什麼差錯,粉身碎骨不足贖其辜。”

“請放心。”方觀承說:“出了差錯,大家都有責任,只要是先策劃周詳,決不會出差錯。”曹頫還想說什麼,曹震攔在前面說:“四叔,這是辭不掉的事。再說,只有多加小心,也不會出什麼差錯。”

“就是這話囉。”方觀承說:“只要你出個面,一切都有通聲替你辦,不必擔心。”曹頫無奈,只得默然而作,聽方觀承與曹震策劃。

“事情比較麻煩的事沒有準子。”方觀承說:“這裡的太后一嚥了氣,聖母老太太就得接進宮去,早了不行,遲了也不大好。而且,進宮總還得挑個好子。通聲,你看這件事怎麼辦最妥當?”曹震凝神細想了一會說:“我想家叔應該先動身到熱河,把有這麼一件事,先跟聖母老太太說明白。”

“是的。”方觀承說:“這是第一步。下一步呢?”

“下一步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我到熱河去預備,一接到消息就護送聖母老太太進京,挑好了子,一到京就進宮。”曹震忽然說道:“進宮那一刻最難,辦差也只能辦到送進京為止。”

“這一點,我已經向好了。你說另外一個辦法吧!”

“另外一個辦法就是,先在城外找一處隱秘妥當的地方,把聖母老太太接了來住著,說進宮就進宮,比較省事。”

“這倒也是個辦法。不過隱秘妥當的地方,不容易找。”

“容易。”曹震說道:“京城這麼大的地方,還能藏不住一位老太太。”

“那麼,先找房子,能找到妥當的地方就這麼辦。”方觀承向曹頫說道:“請回去預備吧!明天就有旨意。”第二天,內務府為熱河行宮年節祭祀,應派人限期預備一事,開出名單請示。硃批是:“著曹頫去,即啟程。”通知送到曹頫那裡,不敢怠慢,立刻出城,暫且找客棧住下,算是遵旨“立刻啟程”事實上總得預備一兩天,才能真的動身。

“倒是什麼差事,這麼要緊?”季姨娘跟錦兒訴苦“震二爺就不能提他想法子搪一搪,年盡歲,又是雪,又是雨,我真怕他這一趟去會得病。”

“好了,好了!”錦兒沒好氣搶白:“快過年了,你就說兩句吉利話吧!”話雖如此,心裡卻不能不承認季姨娘的顧慮,並非杞憂;只是皇命拆遷,身不由己,如果真的得了病,也只能怨命。

“你也不必多想。四老爺這幾年運氣不錯,路上一定平安,只是吃一趟辛苦而已。你回家在佛堂多燒一炷香,菩薩會保佑四老爺一路順風。”錦兒好言安了半天,又取了些時新花樣的尺頭相送,將季姨娘敷衍走了,正想歇個午覺時,曹震從城外回來了。

“四老爺暫住東便門外南河坡的蟠桃宮,他出了個難題,我可真不知道怎麼辦了。”曹震皺著眉說:“他叫我跟太太去說,打算把雪芹帶了去陪他。”

“那怎麼行?”錦兒毫不考慮的回答:“太太的病,剛好了一點兒,又快過年了,雪芹不在身邊,朝思暮想,不又添了病。”曹震默然半晌,方又開口:“不過四老爺也確實少不得雪芹。”

“為什麼?”曹震考慮了好一會,拉著錦兒到後房,低聲將曹頫此行的任務,告訴了她,然後又說:“你想,這是多機密的大事!傳句話、寫封信,不能沒有一個自己人在身邊。不然走漏了風聲,還得了?”

“他不會把棠官帶了去?”

“知子莫若父,棠官是什麼材料,四老爺會不知道?再說,棠官在圓明園護軍營當差,就算能請假,也不是一兩天就能準得下來的。”

“那麼,你的意思怎麼辦呢?”

“這就是我要跟你商量的。”曹震說道:“你倒想個什麼法子,能讓太太準雪芹去?”

“準是一定會準的,說四老爺有緊要差事,非雪芹幫他不可,太太能說不行嗎?就怕口頭上說:不要緊,讓他去好了。心裡卻捨不得,那就壞事了。”

“照你這麼說,,是要想個法子,讓太太能高高興興準雪芹跟了四老爺去?”

“這個法子不容易想。”錦兒慢的說:“只有我跟翠寶輪班而陪著太太,想法子哄得他高興就是了。”

“那好。就你們兩個都去也行。”

“都去?”錦兒冷笑“我們都去了,你也就不必回家了,反正‘口袋底’多的是樂子,在不然還有‘八大胡同’。”

“你又想到哪兒去了。好了,好了,咱們別為這個抬槓。勞你駕,趁早去一趟。”曹震又說:“你可別說四老爺是幹什麼去的,只說這一會是優差,了差大家都有好處。”

“大家都有好處?”錦兒很開心的:“對雪芹能有個什麼好處?”

“那就難說了,他是名士,不談功名利祿,就有好處他也不稀罕。”錦兒不再作聲,只找到翠寶,說一句:“我得去看太太有事談。回來我再告訴你,”然後關照套車,帶著丫頭,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