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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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第三天,烏思哈又折簡相邀;曹雪芹跟著他四叔,第二次到烏思哈家做客;坐下來不久,阿元出來向主人稟告,說烏太太想看一看曹雪芹。
“去吧!”曹頫說道:“烏大嬸跟你母親是閨中姊妹;你本來就應該先給烏大嬸去請安。”
“是!”曹雪芹照曹頫的吩咐,恭恭敬敬的給烏太太磕了頭;又跟已嫁而正好歸寧的烏大小姐,還有烏思哈的獨子,十五歲的烏祥分別見了禮,獨獨未見阿元口中的“二格格”人家不說,他也不便問,不過心裡卻一直像有件事放不下似的。
烏太太很健談,遇見曹雪芹,卻又有一個平時無人可談的話題,也是觸動了她的“塵封”的記憶;回想三十年前與馬家比鄰而居,與馬伕人都還待字閨中,年齡相仿、脾氣也合得來,所以朝夕過從,比同胞姊妹還親熱。
她也談彼此的家世,也正就是兩家好的原因。原來烏太太孃家姓安,也是上三旗的包衣,她家的那個佐領,與馬家所屬的那個佐領,跟其他包衣佐領都不一樣。馬家是天方教,所屬的那個佐領,成為“回子佐領”隸屬正白旗;安家則是“朝鮮佐領”當初太宗率同多爾袞,渡鴨綠江徵韓時,將降卒合編一個包衣佐領,隸屬正黃旗。正黃旗、正白旗的屬地,在內城東北,東至東直門,北至安定門,就因為屬地接壤,安家與馬家才得以接鄰。
“談起咱們兩家的世,可深著呢!”烏太太又說:“我孃家七爺爺,跟你們祖太爺爺的
情極厚;你們祖老太爺喜歡買書,每得了一部古書,總要帶到揚州、或是天津來給我七爺看。你不信你回去看看那些古書,上面都有我七爺爺的圖章,或是題的字。”聽到最後兩句,曹雪芹想起來了;烏太太口中的“七爺爺”便是安岐,字儀舟,號麓村,字署松泉老人,行七。
他本是康熙初年權相明珠的家僕,長於貿遷,領了主人家的本錢,又借主人家的勢力,現在天津經營長蘆鹽;後來成為揚州名氣不算頂想、而實力相當雄厚的大鹽商,替明珠獲致巨利,自己也發了大財,與據說因為獲得李自成逃竄時遺落山谷間的輜重而成鉅富的山西亢家,合稱“北安西亢”這安岐是讀過書的,而且於鑑賞,收藏極豐。但他是少年得志,雖有“松泉老人”之號,算年紀不過五十出頭,烏太太最多小他十歲,何以稱之為“七爺爺”?這樣轉著念頭,心裡便有多了一件放不下的事;很想探問一下,卻不知如何措詞,而且似乎也不容他有發問的機會,因為烏大小姐也跟她母親一樣善於辭令,不時也
進來發話,談得卻都是關於曹雪芹個人的事,跟誰讀過書,如今在何處當差?因何來到熱河?又問娶了親沒有,尚未娶親的緣故何在?
“大概緣分未到。”曹雪芹只好這樣回答。
“你母親倒不著急?”烏太太問“你們祖老太爺,嫡傳的就是你這個孫子,換了別家,早就娶了親,有孩子了。”這使得曹雪芹想起他祖母,不免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歉疚。烏大小姐看她無以為答,便既說道:“想來你是眼光太高?”
“也不敢這麼說,”曹雪芹又說:“不過家母倒是很開通,總說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勉強不得。所以也不大催我辦這件大事。”
“老太太表面不急暗地裡急。二弟弟,你總要仰體親心才是!”
“大姐說的是。”曹雪芹鄭重其事的:“我一定記在心裡。”這時烏思哈已派阿元進來催請,要開飯了。曹雪芹便起身告辭,特別聲明,回頭不再近來拜別了。
“常來玩!”烏太太看了她的獨子一眼,笑著說道:“你祥弟弟也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的,說你畫得好,還想跟你學畫呢!”烏祥麵皮
,提到他的事,先就溜掉了,曹雪芹便謙虛著說:“祥弟弟一定打聽錯了,我的畫哪裡就敢教人了。”
“這麼說,是會畫的。”烏大小姐接口“小弟弟野得很,能跟你學畫,把他的心收一收,倒是好事,你就別見外了,得空就來;我家也還有幾幅好畫,可以讓你看看。”這就不宜於在推辭了“是!”他說:“我應該常來給大嬸請安。”
“好說,好說!”烏太太親自在前領路“你上前面喝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