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三十六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我可不敢說你那錦兒姐,是怎麼樣的仰面傲人。”

“你不用表白。”曹雪芹笑道:“如果你不願意說是你的主意,我不正好掠美?”

“請!”杏香手一伸,很慷慨斯的。

這是炭盆中正燒得熾旺,一室如,宜於卸去長衣;曹雪芹手剛一伸,杏香已經警覺,上來為他解紐寬袍。短裝的曹雪芹,一身輕快,平添了幾分神;在明晃晃兩隻紅燭高照之下,望著綾子端詳了一回,簌簌落筆,竹枝低昂、梅影橫斜,配上怪石蒼苔,留下右上方一塊空白,恰好題詩。

“款怎麼提法?”

“這,我不懂,”杏香答說:“不過,我覺得含蓄一點兒的好。”

“那就單款好了。”曹雪芹題了那兩句詩,加上下款:“雪芹寫”三字。

“字數又成單數了。”杏香提醒他說“‘寫’字下面得再加一個字!”這很容易,加一個“意”字,變成“雪芹寫意”就行了。曹雪芹擱筆細看,得意地問杏香:“如何?”

“有的好,有的不好。”這樣回答,多少出乎曹雪芹的意料,自然要追問:“好的是什麼?不好的是什麼?”

“梅竹都好。”

“不好的呢?”杏香不願做答,只說:“時候不早了,收拾了好讓桐生去睡覺。”於是收拾書房的火燭,各自歸寢。關上了臥室房門,曹雪芹重拾話題,追問不好的是什麼?其實這是多餘的一問,好的是梅竹,不好的自然是奇石蒼苔。曹雪芹也知道這一點,不過他要讓杏香說出口來,才好再問何以不好。

“別問了,睡吧!”

“不!”曹雪芹想小孩撒嬌斯的“你不說,我不睡。”

“其實,”杏香遲疑地說:“我不是說你畫得不好;不過,有那麼一股沒來由的觸而已。”

“即使觸,就更應該說給我聽了。”

“你一定要聽,我就說給你聽。我覺得你象那塊石頭,有那麼怪,有那麼硬;我呢,就象那點點蒼苔,無法不踩在人家腳底下罷了。”原來是這樣的觸“你真是多愁善了。”曹雪芹說“不想你的情。”

“你倒說我的情該怎麼樣?”

“我看你是豁達一路。”

“豁達?”杏香問道:“你是說,被別人踩了不吭氣,那才是豁達?”曹雪芹不知她何以有這樣的話?心裡不免反;很想反問一句:是誰踩了你?但想一想還是忍住了,不過也沒有在開口。

這一下,杏香自然覺到了,靜下心來細想一項,自己也很不對,無緣無故說這些負氣的話,不是太無謂了嗎?他很想認個錯,但臉皮薄說不出口。

空氣一下子僵硬了。曹雪芹覺得好沒意思,一個人靜靜的在想,翠寶是有歸宿了,即令將來情不投,生米已經煮成飯,不能再有什麼變化了。其實,曹震又何必這麼心急,就要辦這件事,也得商量商量,看如何安排杏香?如今她是進退失據,自己也是左右為難,這都是曹震做事臺輕率之故。

這樣轉著念頭,不由得有些怨恨“我震二哥獨斷獨行,全部顧人的死活。”他懶懶的站起來,卻又頹然倒在椅子上,萬般無奈的覺,都擺出來了。

杏像有些疑惑,忍不住便問:“什麼是不顧人的死活?”

“他全不顧我的處境,還我對不起你。”

“這是怎麼說?”杏香問道:“你有什麼是對不起我?”話出口了,曹雪芹覺得索說明白樂的好。

“我四叔的為人,你大概也聽說過。我不能象震二哥待翠寶姐那樣待你,咱們等於白好了一場,那不是我對不起你嗎?”聽得他這麼說,杏香便有話也不能不說了;想了一回,嘆口氣說:“只要你心裡有我就好了”

“那還用說嗎?”曹雪芹脫口答說:“依我的心,恨不得你能陪我一塊兒到熱河去。”

“你真是這麼想?”

“當然是真的。”

“好!”杏香似乎有成竹了,以一種安的語氣說:“只要有你這句話就行了。”氣氛又變過來了。杏香重新沏了一壺茶,圍爐閒談;談到那幅白綾帳額,倒提醒了曹雪芹一件事。

“我畫是畫了,可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給我。”杏香答說:“明兒讓桐生先拿去裱,裱好了配上裡子就可以掛了。”

“這種天氣,裱一裱得好幾天好能幹。那時候,我人已經到了熱河。”

“怕什麼,我會料理。”

“我知道你會料理,可是我看不到掛上了是個什麼樣子。”

“一定好。”杏香突然說道:“你替我也畫一幅。”

“行!”曹雪芹問:“你願意要什麼?”

“別問我,問我就麻煩了。”

“不要緊,我不怕麻煩。”

“我要一副青綠山水,配上月白帳子才好看。”這在曹雪芹是個啟發,月白帳子配上一個青綠山水的帳額,既然好看,那何不索就拿金碧山水來相配。第一個念頭很得意;第二個念頭就沮喪了。遠山帆影、水孤村、筆墨疏簡的山水,曹雪芹到是為人所許,頗有靈氣;千巖萬壑、金碧樓臺的“院畫”得多少年的功夫,才能像個樣子,他只好敬謝不了。

“你出的題目倒好;不過,說老實話,在我是太難了。你另外再想。”

“那,那就來一副蘆雁。”雁字剛出口,她馬上又改口。

“蘆雁不好!”蘆雁竹石,都是曹雪芹筆下的好題材,正喜合了脾胃,不倒杏香變了卦,少不得追問原故:“好的嘛!你何以說不好。”

“雁字橫空,當頭的總是孤雁”原來是這樣的一個忌諱!女孩子終究是女孩子,看似伉豁達,其實心思很深很細,而細心之中,卻包含著一片願長相廝守的深情,曹雪芹既動又

“那麼,我就畫一對頸鴛鴦,你看如何?”

“鴛鴦就是鴛鴦,何必把頸畫出來?”

“‘願做鴛鴦不羨仙’,就因為頸之故。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曹雪芹又說:“這得工筆,要等我到了熱河,慢慢兒畫。”

“那到不要緊,我盡等好了。就怕你一轉身就扔在九霄雲外,讓我空等一場。”語意雙關,曹雪芹自然聽得出來,當下答一句:“只要你肯等,事情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