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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二王法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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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馬車,此時正沿著山腳下的斜陽古道得得馳來。

硃紅油漆的車篷,四周飄垂著杏黃的纓絡,隨著駕車駿馬的步伐,纓絡不住地前後擺動,雕縷工的車轅上,側身坐著個紅衣少女。

她大約十六七歲,生得剛健婀娜,芙蓉面,柳葉眉,點水雙瞳波光明豔,鬢角上一朵白的絨花,益顯出無限嫵媚。

枯木尊者彭海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這輛馬車有異,心剛一怔,馬車卻已嘎然一聲,在他的面前停了下來。

紅衣女攪轡輕笑道:“什麼事耽誤了尊者行程,怎地現在才來啊?”枯木尊者心頭一震,不過他一向喜怒不形於,是以心中雖然驚愕萬分,表面上卻仍咧嘴大笑道:“哈哈,姑娘認得我麼,別是錯人了吧?”紅衣女騰身飄下車轅道:“名揚天下的枯木尊者,小女子久仰盛名,怎會錯,已經恭候多時了!”枯木尊者此時更加吃驚,但笑聲卻也更加響亮道:“哈哈,請恕酒家眼拙,不知姑娘是…”紅衣女笑道:“小女子君山陳翠綾,後生晚輩,尊者不認識是理所當然!”枯木尊者強忍心中的驚異,暗加戒備道:“酒家與貴府甚少往,不知姑娘找我則甚?”陳翠綾道:“好叫尊者得知,今天要找你的乃是寒家李夫子!”枯木尊者更加驚疑道:“李夫子是什麼人?”陳翠綾道:“他與尊者乃是多年故友,尊者雖然一時想不起來,但見面就明白了!”枯木尊者雙眉向車上一碟道:“李夫子在哪裡?”陳翠綾伸手挑起了車簾,笑道:“這就是!”此時雖然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分,但車中情形仍然看得非常清楚,只見一名白鬚白髮慈眉善目的老人,半靠半倚地坐在車中。

那老人雖然沒有什麼舉動,可是,枯木尊者彭海一眼之下,卻情不自地驚啊一聲,神情倏變!

車上那老人見枯木尊者驚愕的樣子,欠身一笑道:“老弟臺,是怎麼了,多年不見,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枯木尊者彭海驚怔不已,復又一愣道:“十多年不見?你…”老人不待話落,早已口道:“可不是?整整十八年了,你恐怕真想不起我了吧?我就是村塾裡那個老秀才,李拙夫啊!”枯木尊者愣了半響,這才突然醒悟道:“啊,對了,我想起來了,你果然是秀才公,分別以來,你…?”老秀才坐正了身形,接口笑道:“呵呵,我還是老病,喜愛遊山玩水,這幾年雖在君山陳家設館,但那也不過是名義罷了,其實一年倒有九個月倘佯在浩渺煙波上!”枯木尊者逐漸恢復了鎮靜笑道:“秀才公看破仕途,享盡了人間清福,但不知今找我出家人有何教益?”老秀才哈哈一笑道:“老弟臺,你今已是威鎮江湖的人物,教益二字怎敢擔當,其實老朽今想見你老弟,主要是想請你前往君山盤桓幾,以老朽多年渴慕之情,再者另外有件小事,準備與你老弟打個商量!”老秀才似乎行動不便,說了這麼多話,仍舊沒有下車的意思,怪的是枯木尊者非但不以為杵,反而顯得極其小心地陪笑道:“秀才公言重了,改有暇,小僧定往君山造訪,至於有事要小僧效勞,就請現在吩咐好了!”老秀才聽得一笑道:“老弟臺故舊情深,果然不愧是江湖成名的人物,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氣了!”話至此處,面微微一正道:“聽說老弟臺,剛剛得到一件寶物,不知這話是真是假?”枯木尊者微現緊張,不過稍一遲疑,即道:“有的!”老秀才道:“這件寶物乃是由五行掌範迪手中傳出,老弟臺想必也聽人談過吧?”枯木尊者道:“不錯!”老秀才點點頭道:“可是那範迪乃是君山總管,這個老弟臺恐怕就不一定知道了吧?”枯木尊者笑答道:“不敢相瞞,這個事前小僧也有耳聞!”老秀才呵呵笑道:“這麼說,此物乃是他由君山陳家偷出來的你也不會不知道了?”枯木尊者雖然力持鎮靜,但卻情不自地有點氣促道:“不錯,秀才公的意思…?”老秀才輕喟一聲,復又堆下滿臉笑容道:“老弟臺,照理說,這東西雖是範迪由君山陳家偷出去的,但既已人了你手,那就應該是你的!”話聲至此一頓,枯木尊者早知他必有下文,因此並未急著口,果然,老秀才微微一頓之後,立即自行接口道:“可是敞東家為了此物,業已柬邀天下武林朋友,於中秋月圓之夜,往君山共同處理,這要是屆時沒有此物,可怎麼向那些遠道趕來的武林朋友們待?”話畢凝視著枯木尊者,似乎是要枯木尊者自己接腔,往做好的圈套裡鑽,枯木尊者明明知道這一點,但卻有不得不接腔的苦衷,當下哈哈一笑,說道:“秀才公的意思,是不是要小僧將此物壁還君山陳家?”笑得朗,說得乾脆,誰也測不透他的心意如何。

不過,老秀才一聽連忙搖頭道:“哪裡,哪裡,老朽要是這樣做那也太過不近人情了!”枯木尊者稍意外道:“那麼秀才公…?”老秀才輕鬆地笑道:“老朽另外準備了一件寶物,打算與老弟你換!”試想在武林人物的心目中,還有什麼寶物能夠比得上太陽真解,這話要由別人來說,枯木尊者恐怕聽都懶得去聽,可是此話出諸這老秀才之口,枯木尊者卻不得不裝出一副笑容道:“秀才公的寶物,想必一定是價值連城?”老秀才哈哈一笑道:“老朽一個窮教書匠,哪有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語音至此一變道:“不過話雖如此,但我在十多年前獲得的這份二王法帖,乃是昔年太宗珍藏,雖然說不上價值連城,倒也是望重藝林,名貴非凡!”所謂二王法帖,當然是指晉時名書家王羲之,王獻之父子的帖書,二王的帖書的確稱得上一字千金,儒林瑰寶,可是對於一個武林中人來說,誰又懂得它呢?

老秀才似乎沒有考慮到這些,話畢徑自由車中一具檀木描金的小盒中,取出一本裝後背的手卷,小心翼翼地於側立車下,對一直沒有開口的陳翠綾道:“綾兒,快點給大師過目!”陳翠綾一笑接過,依言給枯木尊者。

枯木尊者接下了這份手卷,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之際,老秀才又已開口道:“老弟臺,你請立即過目,假如看不中意,你也不必勉強!”一言提醒了枯木尊者,暗忖何不借這欣賞手卷的機會細籌對策。

如此一想,當即滿面含笑地把那本手卷打開。

老秀才珍藏的這本二王法帖果然不差,只見龍飛鳳舞鐵劃銀鉤,如同行雲水一般,洋洋灑灑地一瀉而下。

枯木尊者剛一入目,神立即一怔,情不自地抬起頭來,朝向車中的老秀才望去。

老秀才點首一笑道:“老弟臺,這是二王真跡不錯吧,我曉得你是行家,請繼續看下去!”其實沒等老秀才話完,枯木尊者早已自動收回了目光,這時候他看得甚快,不消多久,便把那本二王法貼的手卷看完。

雖說他一向喜怒不形於,但在欣賞這本二王法帖之際,卻也忍不住神情一連數變,直到看完之後,雙睛仍然骨碌碌轉動地沉冷了好半晌,這才抬起頭來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果然是二王真跡!”一個武林中的兇僧,居然認得出晉代書法家二王的真跡,這委實令人難以相信,不過,彭海當年曾是雁蕩長老,也許是不能一概而論。

老秀才此時笑道:“如何?老弟臺是不是答應了?”枯木尊者道:“秀才公,你明明知道小僧好書甚於好武,你用這二王法帖與我換,我還有不答應的道理麼?”說時取出剛自於梵身邊搶來不久的那隻小包,遞陳翠綾道:“敬煩姑娘過目,看看是不是貴府遺失的原物?”陳翠綾剛一接下,便聽李秀才大笑道:“呵呵,老弟臺,你說笑話了,你我多少年的故,這還用得著過目麼?綾兒,謝過大師,我們也該回去了!”陳翠綾依言一拂道:“多謝尊者成全,三後便是中秋,務請尊者駕臨君山一遊,先此告別了!”話畢一躍登車,道聲:“再見!”抖轡揚鞭,車如矢逝,西風殘照裡,轉眼便只剩下了一點紅影。

眼看著馬車去眼,枯木尊者突然搖頭髮出一聲苦笑:“沒想到,沒想到,這其中還有如許曲折,竟連我與厲老二也被騙過去了!”話聲至此一頓,復又雙眼連眨,神一振道:“對,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可是老二,你可知道三國紛爭的結果,卻成了晉家天下?”話音一落,大笑不已,就在這得意揚揚的笑聲裡,摹地五指。

揚,那用太陽真經換來的二王法帖,已被他用真力震碎,隨著飄飄秋風化蝶飛去。

枯木尊者彭海去後不久,西風殘照的古道上又出現了一條人影,他衣衫破碎面蒼白,赫然正是那躲在暗中偷窺的於梵。

對於李拙夫,陳翠綾,枯木尊者,這三人剛剛所演的那場戲,他是由頭到尾地全都看到了。

可是,他卻對這親目所睹親耳所聞的事,壓兒不敢相信。

枯木尊者彭海對那老邁龍鍾的李秀才恭順得過了份,這要在別人,真可能是故舊情深,然而,當事人是列名九大凶人第三位的枯木尊者,若是連他也知道故舊之情,江湖之中哪裡還會有今這些紛爭!

再說,彭海身為武林人物,卻竟把武林中視如拱壁的太陽真解,去換那文人雅士所愛的二王法帖,這豈不也有點大背常情?

即令如他自己所說;生平好書甚於好武,那麼就應該把換來的二王法帖善加珍藏才對,為什麼竟又…?

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難以解釋的疑問,但疑問儘管是疑問,可是那片片碎裂的二王法帖,依然在夕陽殘照裡風起舞,卻又是事實的明證。

茫茫然,於梵信手揀起了一片。

於梵本來也沒有欣賞二王書法的雅興,既然字跡已經難以辨識,於是毫不猶疑地又把手掌一攤,讓它隨著肅飄秋風翩然飛逝。

但,一絲驚愕之念突然間浮上腦際,心情一動,復又飛快地把那張紙片抓了回來。

目光瞟處,當場一怔。

他懷疑得沒錯,這張紙片鮮明光潔,尤其是那兩個殘缺不全的字跡,更顯得墨跡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