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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時間不逝圓圈不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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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這東西就怕下起來沒完,窗戶外邊石板路上的雨水像堆積得厚厚密密的蟲子,綿延著有聲有地亂爬,把人們的腿腳封鎖在房子裡動彈不得,時間久了,人心裡就如同長了荒草,七上八下,凌亂得不成方向。

九月的p城,彷彿變成了梅雨季節的南方城市,天穹漏開了無頂之,單調的雨聲像乏味無聊的人聲一樣堆積成片。林子梵心裡的荒草已經綿延了三天三夜,攏都攏不住。天的顏與他的臉一樣灰沉。

雨季顯然不是緣由。

以前,林子梵是喜歡下雨的。他不太喜歡那種太陽當頭、燈火通明的“豔陽天”彷彿家家戶戶的屋簷上都掛滿了喜慶的彩燈,或者空中佈滿了熱辣辣的天使的眼睛,使他無處藏身,更不敢抬頭向天宇凝望。

他曾經聽說,陽光絢爛的子“天使”容易下凡人間。可是,他有點恐懼那種潔白無瑕的“天使”

“天使”的不食人間煙火總是使他覺得她一定很瘦很瘦,瘦得像一條影子,沒有體重,立不穩,不紮實,連同她的愛也不足盈握。

關於“天使”一定很瘦這個奇怪的邏輯,林子梵也不知是怎麼形成的。

他始終以為,有缺陷的女人才是真實可的,才可能擁有結實的情。他不怎麼相信“天使”這種虛幻縹緲的聖潔完美之物,他以為那不過是人類對於神話的美好向往罷了。

“天使才佩帶利劍呢!”他總是這樣說。

至於上帝,他不太想得清楚。反正大氣汙染得如此嚴重,上帝站立在人類企及不到的雲端高處,被身下混濁的氣阻隔著,人們望也望不到他。但是,林子梵空落的雙眸是渴望上帝存在的,哪怕只能望到上帝的一個腳趾頭呢。

以往林子梵一直都喜歡雨天,陰霾的天最適合追憶往事,追憶是需要一種神的“黑”的,這種身體內部的“黑”與黯淡的天不謀而合,合了他追憶往事所需要的氛圍,使之順暢地延伸。

但是,這幾天的陰雨綿延,卻使他煩躁不安,他的神思始終無法專注地沿著往那“黑”伸展。物質的的但又絕不僅僅是物質的的維伊的影子,始終纏繞不去,他的神思扭結在一個繞不開的扣結上——怎麼能說離開就離開呢?也太不負責任了!

進而又想,人家是你什麼人,要對你的不願她離去的念頭“負責任”?

可是,有某種東西剛要開始就又要離去,這樣的開始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翻來覆去,倒四顛三。

正好林子梵這兩三天手裡有心無心地翻著克羅齊的一本書,其中有一段使他對當下的處境發生了聯想。

書上說,歷史其實是人們受當下的情境觸發而被理解和接受的,只有出於對當下的興趣,人們才會去研究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的老事,所以,它不是針對歷史本身的興趣,而是針對時下的興趣。

林子梵就此想到,如果把克羅齊的時間軸由向後的方向改換成向前的方向推移,人們對未來的關注其實也一樣是由對當下的興趣產生的。但現在,如果一定要把未來與當下割裂開來,也就是說,假設未來不存在,那麼對時下的興趣勢必會變得空落無著,變得焦慮而可疑。

林子梵的煩躁不安正是緣於此。

畢竟,維伊是誘惑了他的人,這誘惑當然更多的是的,觸覺的。他不能自已地回憶她在燭光黯淡的酒吧裡光溢彩的眼風,她在盥洗室中忽然半醉半醒地倒伏在他猝不及防的肩臂上那驚豔顫魂的體息,她整理秀髮時那種一絲不苟莊重肅穆的儀式,她的狐狸一樣狡黠詭異的常常是忽然而起的朗聲大笑,她走路時行雲般的婀娜麗、懶懶散散的裙裾,那裙裾在他的記憶裡照亮了整個那條夜晚的街道以及他對未來的一點幻想…他望到她從黑水一般陌生而不屬於他的人中,閃亮著動的眸子翩逸而來。

維伊的影像不斷在他的思維邊緣處閃爍,有什麼東西如纏綿的雨季被扯不斷地思慕著,推也推不開。

他內心空又似乎鬱積得太滿。

他得承認,在他的對於維伊的幻想中摻雜著很濃重的慾的成分,但是,他的理似乎拒絕接受這一事實,人家是有夫之婦嘛。

林子梵就這樣在陰雨綿延的天氣裡自相矛盾,破綻百出,翻餅烙餅,陰雲翻覆。

最後,他把這場纏纏綿綿的雨歸結為罪魁禍首,這雨裡邊有一股莫測的東西,使雨不像雨,而像一場來路不明然而已經孕育了很久的陰謀!

我林子梵什麼時候如此這般大冬瓜。

他猛地從上一跳而起,丟開手裡的書籍,連同關於維伊的一切胡思亂想,把一切統統丟在一邊了。

他發誓不再想。

然後,他就跑到外邊雨中去了。

林子梵在雨中亂走,絕不是出於少男少女那種自我情的煽動,那種與天同哭、與地同慟的悲絕。他在慶幸自己又一次從某種危險邊緣的泥沼中拔脫出來,心中升起一種否定、修正並建設出新的理論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