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來歷不明的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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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城裡都有一些地方，在夜沉下來後，反而更熱鬧。骰子轉動，脂香四溢。

蛋來的這個小酒館，就在賭場隔壁，對面正對著青樓。走到這裡，正是掌燈時分，酒館裡坐滿了人。蛋聲大氣和悉的人打著招呼，眼角瞍著，角落也不放過。

一個雅間簾子一動，出半邊面龐，這半邊面龐鬍子亂碴，一看就是壯漢子。他警惕的在店裡掃視一眼，蛋看到他大喜，往這裡走過來。

雅間裡，坐著四個人，四個桌子邊各踞一邊。從衣服上看，是歪戴帽子扯開衣襟，混混的打扮。但看他們的坐姿，都是筆直，眼神兒，也全懾人，和山大王們是有區別。

可這些人，是蛋新近認識，幾個月前出現在這附近的山大王們。也報過名字，就叫張大王二錢三劉四，這一聽就是假名字。

見蛋進來團團打躬:“哥哥們，兄弟有事求你們了。”張大冷冷一笑:“說！”這股子隨話出來的清冷勁兒，蛋到現在都不舒服。

和這些人認識，是他們出現在這城裡，相中蛋是個消息靈通的混混，時常問他打聽消息。作為代價，他們幫蛋出過一次手，教訓過幾個不馴服不給保護費的人。

那功夫把蛋也震住，讓他很是傾心。

蛋心裡有一件事，一直醞釀著不敢說，為掌櫃的事來求，他心裡蠢蠢動，想把自己的事也說出來。

當下先說掌櫃的事，這樣這樣一說，張大不當一回事兒的道:“這不算什麼，那地契幾時送到，是什麼人送到，你打聽清楚提前半天來說就行。”蛋小心陪笑:“哥哥們有膽量，兄弟從來佩服，不過哥哥們小心，這活兒只怕要白天做！從鄰縣到這裡過兩個縣城，中間只有十里地一個小山丘偏僻些，一不小心，腿腳兒快的就喊來人。”

“羅嗦！你看不起我們兄弟？”張大立即瞪大眼睛，碗口大的拳頭砸得桌子“砰”地一聲，蛋也是五大三的個頭，在他面前陪著小心舉起雙手後退一步，笑容討好地道:“兄弟不是那個意思，是想對哥哥們說，雖然隔著兩個城，偏僻的地方不多。相鄰最近的縣城裡，還有八百鄉兵。”大漢們嘿嘿呵呵哈哈笑起來，笑得蛋乎著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心眼兒裡更為警惕地打量他們。

這幾個人，絕對不是山大王，卻在這裡做著山大王的事。蛋知道周家和船工的事，就是他們做的。在蛋知道時，已經是事後。就是他事前知道，也不會去救。

尋常強盜眼裡，八百鄉兵是值得一提，在他們這四個人眼裡，八百鄉兵就不放在眼裡。蛋和初次見到他們時一樣，且驚且疑又有懼怕，直覺上這是無法無天的人，而且總有些神神秘秘。

他從懷裡取出十兩銀子送上，張大兄弟幾個嘻嘻笑看著銀子，蛋以為他們嫌少，早有話來對:“哥哥們辛苦，這銀還是兄弟自掏包，這事是為一個多年的兄弟辦的，可憐他與這個人苦大仇深，兄弟我一直不能為他行事，幸遇哥哥們，”張大擺一擺手，蛋知趣閉上嘴，張大拿過銀子，另一隻手舉兩指如刀，在銀子上狠狠一擊，“叮噹”一聲，半邊銀角子落在地上，跳了一跳。

蛋吃驚的嘴張多大，這功夫！他撲通跪倒，張大笑起來:“兄弟不用怕，江湖上兄弟們相，割頭換頸尚不值什麼，如何肯要你的銀子！不要，只怕你不肯，我們收這一點就行！”他手中還剩下的半邊銀錠，只有二、三兩左右。地上餘下的是大半塊，張大努努嘴:“兄弟撿起來自己收了。”蛋不去撿銀子，在地上重重叩幾個頭，張大就知道他又有話，道:“有話只管說。”蛋直起身子，面帶兇光地道:“這是兄弟多年心事！本城的郭家，家有萬貫銀，庫有萬鬥米，不下十萬的家財。他們家的公子會拳腳，七八年不合與兄弟相爭，當著人把兄弟打掉兩顆牙齒。哥哥們若是能幫兄弟出這一口氣，來個劫富濟貧多好！”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張大口氣淡淡地說過，對王二錢三劉四看過，再對蛋哈哈一笑:“這有何妨，今晚就辦，我們在這裡候著，你去引他過來！”在張大看來，不過就是一個富家子罷了。

他們答應，蛋大喜，他不起來又道:“他傷病在家，引不來他，哥哥們要做，索大做就是！兄弟自認識哥哥，一心裡佩服。兄弟無家無口，願意給哥哥帶路作這一回，隨哥哥們一起上山！”王二錢三劉四默然不語，張大停上一停，笑得很自然:“兄弟三思吧，落草不是好玩兒的！”見蛋難掩面上失望，張大岔開話題:“他傷病在家，等他好了你引他出來尋機相鬥就是。”

“他戰場上受傷，傷得都不能當男人，這輩子只怕出不來！”蛋把這句話說出來，不說話的王二錢三劉四眸子裡光一閃，閃得蛋小小心驚。

張大也凝重面，又哈哈一笑來掩飾:“兄弟你呀，佩服佩服，原來是個老爺！”讓蛋起來撿起銀子，細細地問他:“是什麼官職，叫什麼名字，在哪裡當的官？”蛋一一一回了話，張大越聽越驚心，三言兩語把蛋打發走，只約好搶地契的事。蛋出去沒有就走，找一個人坐下喝幾杯，藉機打量這個雅間，見雅間外另有兩桌子人，一桌三個，一桌四個，雖然是喝酒，眼睛卻四處打量。

蛋不時看幾眼，和他一桌的混混眼睛亮，問道:“幾個當兵的，有什麼好看。”這話在他是隨便一說，蛋聽到，眼睛瞪大，眼神兒直了，再想想張大幾個人的坐姿，歪坐著總覺得牽強又彆扭，正坐著又如一個模子出來一樣。

全是當兵的！

雅間中的張大幾個人正在頭接耳:“四弟從京裡來，說的被盧家退親的倒黴人，卻在這裡。寧遠將軍郭樸，跟廖大帥的，咱們不惹他。”劉四微笑只點頭，懷裡取出一個卷軸打開，是一幅當地的地圖。他手指著幾處:“這裡，這裡，和這裡，主子說，鬧上幾齣子顯出來小亂就行。”

“蛋這小子運氣好，咱們要鬧，他送事兒來。”張大笑著說過，眼睛斜斜掃過桌子上放下的小小半邊銀錠。王二錢三劉四一起笑，張大對王二道:“要辦這事，得到鄰縣去看看地形，二弟，給三弟錢讓他去跑一趟。”王二懷裡鼓囊囊，取出一個不起眼的布包兒。回頭看看包間的門簾子嚴緊，打開來金燦燦，是一包子金葉子。

取出兩張，錢三接過在手裡，王二再收拾好布包兒，張大喊進小二來:“再送酒，”把蛋處才剛拿到的半邊銀錠一推:“餘下的賞你。”二、三兩銀子送酒來，這店裡沒有山珍海味，四個大漢只喝酒還會餘下不少，小二喜歡得一跳多高，吆喝一聲:“這就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