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才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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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慶與眾人在樓上看,教王六兒陪兩個粉頭和一丈青在樓下觀看。玳安和來昭將煙火安放在街心裡。須臾,點著,那兩邊圍看的,挨肩擦膀,不知其數。
都說西門大官府在此放煙火,誰人不來觀看?果然扎得停當好煙火,但見:一丈五高花樁,四周下山棚熱鬧。
最高處一隻仙鶴,口裡銜著一封丹書,乃是一枝起火,一道寒光,直鑽透鬥牛邊,然後,正當中一個西瓜炮迸開,四下裡人物皆著。
[鹹角]剝剝萬個轟雷皆燎徹。彩蓮舫,賽月明,一個趕一個,猶如金燈衝散碧天星。紫葡萄,萬架千株,好似驪珠倒掛水晶簾。霸玉鞭,到處響亮。地老鼠,串繞人衣。瓊盞玉臺,端的旋轉得好看。
銀蛾金彈,施逞巧妙難移。八仙捧壽,名顯中通。七聖降妖,通身是火。黃煙兒,綠煙兒,氤氳籠罩萬堆霞。
緊吐蓮,慢吐蓮,燦爛爭開十段錦。一丈菊與煙蘭相對,火梨花共落地桃爭。樓臺殿閣,頃刻不見巍峨之勢。村坊社鼓,彷彿難聞歡鬧之聲。貨郎擔兒,上下光焰齊明。鮑老車兒,首尾迸得粉碎。五鬼鬧判,焦頭爛額見猙獰。
十面埋伏,馬到人馳無勝負。總然費卻萬般心,只落得火滅煙消成煨燼。應伯爵見西門慶有酒了。
剛看罷煙火下樓來,因見王六兒在這裡,推小淨手,拉著謝希大、祝實念,也不辭西門慶就走了,玳安便道:“二爹那裡去?”伯爵向他耳邊說道:“傻孩子,我頭裡說的那本帳,我若不起身,別人也只顧坐著,顯的就不趣了,等你爹問,你只說俺每都跑了。”落後,西門慶見煙火放了,問伯爵等那裡去了,玳安道:“應二爹和謝爹都一路去了,小的攔不回來,多上覆爹。”西門慶就不再問了。
因叫過李銘、吳惠來,每人賞了一大巨杯酒與他吃。吩咐:“我且不與你唱錢,你兩個到十六早來答應。還是應二爹三個並眾夥計當家兒,晚夕在門首吃酒。”李銘跪下道:“小的告稟爹:十六和吳惠、左順、鄭奉三個,都往東平府,新升的胡爺那裡到任,官身去,只到後晌才得來。”西門慶道:“左右俺每晚夕才吃酒哩。你只休誤了就是了。”二人道:“小的並不敢誤。”兩個唱的也就來拜辭出門。西門慶吩咐:“明,家中堂客擺酒,李桂姐、吳銀姐都在這裡,你兩個好歹來走一走。”二人應諾了,一同出門,不在話下。
西門慶吩咐來昭、玳安、琴童收家活。滅息了燈燭,就往後邊房裡去了,且說來昭兒子小鐵兒,正在外邊看放了煙火,見西門慶進去了,就來樓上。
見他爹老子收了一盤子雜合的菜、一甌子酒和些元宵,拿到屋裡,就問他娘一丈青討,被他娘打了兩下。
不防他走在後邊院子裡頑耍,只聽正面房子裡笑聲,只說唱的還沒去哩,見房門關著,就在門縫裡張看,見房裡掌著燈燭,原來西門慶和王六兒兩個,在沿子上行房。
西門慶已有酒的人,把老婆倒按在沿上,褪去小衣,那話上使著托子幹後庭花。一進一退往來[扌扉]打,何止數百回,[扌扉]打的連聲響亮,其息之聲,往來之勢,猶賽折一般,無處不聽見。
這小孩子正在那裡張看,不防他娘一丈青走來看見,揪著頭角兒拖到前邊,鑿了兩個栗爆,罵道:“賊禍子,小奴才兒,你還少第二遭死?又往那裡張他去!”於是,與了他幾個元宵吃了,不放他出來,就唬住他上炕睡了,西門慶和老婆足幹搗有兩頓飯時才了事。
玳安打發抬轎的酒飯吃了,跟送他到家,然後才來同琴童兩個打著燈兒跟西門慶家去。正是:不愁明月盡,自有夜珠來。***詩曰:情懷增悵望,新歡易失,往事難猜。
問籬邊黃菊,知為誰開?謾道愁須滯酒,酒未醒、愁已先回。憑欄久,金波漸轉,白點蒼苔。話說西門慶歸家,已有三更時分,吳月娘還未睡,正和吳大妗子眾人說話,李瓶兒還伺候著與他遞酒。
大妗子見西門慶來家,就過那邊去了,月娘見他有酒了,打發他脫了衣裳。只教李瓶兒與他磕了頭,同坐下,問了回今酒席上話。玉簫點茶來吃。因有大妗子在,就往孟玉樓房中歇了,到次,廚役早來收拾酒席。西門慶先到衙門中拜牌,大發放。
夏提刑見了,致謝昨房下厚擾之意。西門慶道:“昨甚是簡慢。恕罪,恕罪!”來家早有喬大戶家使孔嫂兒引了喬五太太家人送禮來了,西門慶收了,家人管待酒飯。孔嫂兒進月娘房裡坐的。
吳舜臣媳婦兒鄭三姐轎子也先來了,拜了月娘眾人,都坐著吃茶。正值李智、黃四關了一千兩香蠟銀子,賁四從東平府押了來家。應伯爵打聽得知,亦走來幫扶納。西門慶令陳敬濟拿天平在廳上兌明白,收了。
黃四又拿出四錠金鐲兒來,重三十兩,算一百五十兩利息之數,還欠五百兩,就要搗換了合同。西門慶吩咐二人:“你等過燈節再來計較。我連家中有事。”那李智、黃四,老爺長,老爺短,千恩萬謝出門。
應伯爵因記掛著二人許了他些業障兒,趁此機會好問他要,正要跟隨同去,又被西門慶叫住說話。
因問:“昨你每三個,怎的三不知就走了?”伯爵道:“昨甚是深擾哥,本等酒多了,我見哥也有酒了,今嫂子家中擺酒,一定還等哥說話。俺每不走了。
還只顧纏到多咱?我猜哥今也沒往衙門裡去,本等連辛苦。”西門慶道:“我昨來家,已有三更天氣。
今還早到衙門拜了牌,坐廳大發放,理了回公事。如今家中治料堂客之事。今觀裡打上元醮,拈了香回來,還趕往周菊軒家吃酒去,不知到多咱才得到家。”伯爵道:“虧哥好神思,你的大福。不是面獎,若是第二個也成不的。”兩個說了一回,西門慶要留伯爵吃飯,伯爵道:“我不吃飯,去罷。”西門慶又問:“嫂子怎的不來?”伯爵道:“房下轎子已叫下了,便來也。”舉手作辭出門,一直趕黃四、李智去了,正是:假饒駕霧騰雲術,取火鑽冰只要錢。西門慶打發伯爵去了,手中拿著黃烘烘四錠金鐲兒,心中甚是可愛,口中不言,心裡暗道:“李大姐生的這孩子,甚是腳硬,一養下來,我平地就得些官。我今與喬家結親,又進這許多財。”於是用袖兒抱著那四錠金鐲兒,也不到後邊,徑往李瓶兒房裡來。正走到潘金蓮角門首,只見金蓮出來看見,叫他問道:“你手裡託的是什麼東西兒?過來我瞧瞧。”那西門慶道:“等我回來與你瞧。”託著一直往李瓶兒那邊去了。
金蓮見叫不回他來,心中就有幾分羞訕,說道:“什麼罕稀貨,忙的這等唬人子剌剌的!不與我瞧罷,賊跌折腿的三寸貨強盜,進他門去,一齊的把那兩條腿[扌歪]折了,才現報了我的眼。”卻說西門慶拿著金子,走入李瓶兒房裡,見李瓶兒才梳了頭,子正抱著孩子頑耍。西門慶一徑把四個金鐲兒抱著,教他手兒撾。李瓶兒道:“是那裡的?只怕冰了他手。”西門慶道:“是李智、黃四今還銀子准折利錢的。”李瓶兒生怕冰著他,取了一方通花汗巾兒,與他裹著耍子,只見玳安走來說道:“雲夥計騎了兩匹馬來,在外邊請爹出去瞧。”西門慶問道:“雲夥計他是那裡的馬?”玳安道:“他說是他哥雲參將邊上捎來的。”正說著。
只見後邊李嬌兒、孟玉樓陪著大妗子並他媳婦鄭三姐,都來李瓶兒房裡看官哥兒。西門慶丟了那四錠金子,就往外邊看馬去了,李瓶兒見眾人來到,只顧與眾人見禮讓坐,也就忘記了孩子拿著這金子,來去,少了一錠。
只見子如意兒問李瓶兒道:“娘沒曾收哥哥兒耍的那錠金子?怎只三錠,少了一錠了?”李瓶兒道:“我沒曾收,我把汗個子替他裹著哩。”如意兒道:“汗巾子也落在地下了。那裡得那錠金子?”屋裡就亂起來,子問,就問老馮。老馮道:“耶[口樂],耶[口樂]!我老身就瞎了眼,也沒看見。老身在這裡恁幾年,莫說折針斷線我不敢動,娘他老人家知道我,就是金子,我老身也不愛。你每守著哥兒,怎的冤枉起我來了!”李瓶兒笑道:“你看這媽媽子說混話,這裡不見的,不是金子卻是什麼?”又罵:“賊臭!平白亂的是些什麼?等你爹進來,等我問他,只怕是你爹收了,怎的只收一錠兒?”孟玉樓問道:“是那裡金子?”李瓶兒道:“是他爹拿來的,與孩子耍。誰知道是那裡的。”且說西門慶在門首看馬,眾夥計家人都在跟前,叫小廝來回溜了兩趟。西門慶道:“雖是東路來的馬,鬃尾醜,不十分會行,論小行也罷了。”因問雲夥計道:“此馬你令兄那裡要多少銀子?”雲離守道:“兩匹只要七十兩。”西門慶道:“也不多,只是不會行,你還牽了去,另有好馬騎來,倒不說銀子。”說畢,西門慶進來,只見琴童來說:“六娘房裡請爹哩。”於是走入李瓶兒房裡來。李瓶兒問他:“金子你收了一錠去了?如何只三錠在這裡?”西門慶道:“我丟下,就外邊去看馬,誰收來!”李瓶兒道:“你沒收,卻往那裡去了?尋了這一沒有。子推老馮,急的那老馮賭身罰咒,只是哭。”西門慶道:“端的是誰拿了,由他慢慢兒尋罷。”李瓶兒道:“頭裡因大妗子女兒兩個來,亂著就忘記了,我只說你收了出去,誰知你也沒收,就兩耽了,才尋起來,唬的他們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