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並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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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提刑道:“你這廝!見獲贓證明白,勿得推調,從實與我說來,免我動刑。”來旺兒悉把西門慶初時令某人將藍緞子,怎的調戲他媳婦兒宋氏成,如今故入此罪,要墊害圖霸
子一節,訴說一遍。夏提刑大喝了一聲,令左右打嘴巴,說:“你這奴才欺心背主!
你這媳婦也是你家主娶的配與你為,又把資本與你做買賣,你不思報本,卻倚醉夤夜突入臥房,持刀殺害。滿天下人都象你這奴才,也不敢使人了。”來旺兒口還叫冤屈,被夏提刑叫過來興兒過來執證。那來旺兒有口說不得了,正是:會施天上計,難免目前災。夏提刑即令左右選大夾
上來,把來旺兒夾了一夾,打了二十大
,打的皮開
綻,鮮血淋漓。分咐獄卒,帶下去收監。來興兒、鉞安兒來家,回覆了西門慶話。西門慶滿心歡喜,分咐家中小廝:“鋪蓋、飯食,一些都不許與他送進去,但打了,休來家對你嫂子說,只說衙門中一下兒也沒打他,監幾
便放出來,”眾小廝應諾了,這宋蕙蓮自從拿了來旺兒去,頭也不梳,臉也不洗,黃著臉兒,只是關閉房門哭泣,茶飯不吃。西門慶慌了,使玉簫並賁四娘子兒再三進房解勸他,說道:“你放心,爹因他吃酒狂言,監他幾
,耐他
兒,不久也放他出來,”蕙蓮不信,使小廝來安兒送飯進監去,回來問他,也是這般說:“哥見官,一下兒也不打。一兩
就來家,教嫂子在家安心。”這蕙蓮聽了此言,方才不哭了。
每淡掃娥眉,薄施脂粉,出來走跳。西門慶要便來回打房門首走,老婆在簷下叫道:“房裡無人,爹進來坐坐不是!”西門慶進入房裡,與老婆做一處說話。西門慶哄他說道:“我兒,你放心。我看你面上,寫了帖兒對官府說。
也不曾打他一下兒。監他幾,耐耐他
兒,還放他出來,還叫他做買賣。”婦人摟抱著西門慶脖子,說道:“我的親達達!
你好歹看奴之面,奈何他兩,放他出來,隨你教他做買賣不教他做買賣也罷,這一出來,我教他把酒斷了,隨你去近到遠使他,他敢不去?再不你若嫌不自便,替他尋上個老婆,他也罷了,我常遠不是他的人了。”西門慶道:“我的心肝,你話是了,我明
買了對過喬家房,收拾三間房子與你住,搬你那裡去,咱兩個自在頑耍。”婦人道:“著來,親親!隨你張主便了。”說畢,兩個閉了門兒,原來婦人夏月常不穿褲兒,只單吊著兩條裙子,遇見西門慶在那裡,便掀開裙子就幹。
於是二人解佩甄妃之玉,齊眉點漢署之香,雙鳧飛肩,雲雨一席。婦人將身帶的白銀條紗挑線香袋兒…裡邊裝著松柏兒並排草,挑著“嬌香美愛”四個字,把與西門慶。
喜的心中要不的,恨不的與他誓共死生,向袖中即掏出一二兩銀子,與他買果子吃。再三安撫他:“不消憂慮,只怕憂慮壞了你。我明寫帖子對夏大人說,就放他出來,”說了一回,西門慶恐有人來,連忙出去了。
這婦人得了西門慶此話,到後邊對眾丫鬟媳婦詞之間未免輕
,孟玉樓早已知道,轉來告潘金蓮說,他爹怎的早晚要放來旺兒出來,另替他娶一個。怎的要買對門喬家房子,把媳婦子吊到那裡去,與他三間房住,又買個丫頭伏侍他。
與他編銀絲[髟狄]髻,打頭面。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就和你我輩一般,什麼張致!大姐姐也就不管管兒!”潘金蓮不聽便罷,聽了時:忿氣滿懷無處著。
雙腮紅上更添紅。說道:“真個由他,我就不信了!今與你說的話,我若教賊奴才
婦,與西門慶放了第七個老婆,我不喇嘴說,就把潘字倒過來!”玉樓道:“漢子沒正條的,大姐姐又不管,咱每能走不能飛,到的那些兒?”金蓮道:“你也忒不長俊,要這命做什麼?活一百歲殺
吃!
他若不依我,拚著這命擯兌在他手裡也不差什麼!”玉樓笑道:“我是小膽兒,不敢惹他,看你有本事和他纏。”到晚,西門慶在花園中翡翠軒書房裡坐的,正要教陳敬濟來寫帖子,往夏提刑處說,要放來旺兒出來,被金蓮驀地走到跟前,搭伏著書桌兒,問:“你教陳姐夫寫什麼帖子?”西門慶不能隱諱,因說道:“我想把來旺兒責打與他幾下,放他出來罷。”婦人止住小廝:“且不要叫陳姐夫來。”坐在旁邊,因說道:“你空耽著漢子的名兒。
原來是個隨風倒舵、順水推船的行貨子!我那等對你說的話兒你不依,倒聽那賊奴才婦話兒。
隨你怎的逐沙糖拌
與他吃,他還只疼他的漢子。依你如今把那奴才放出來,你也不好要他這老婆了。
教他奴才好藉口,你放在家裡不葷不素,當做什麼人兒看成?待要把他做你小老婆,奴才又見在。待要說道奴才老婆,你見把他逞的恁沒張致的,在人跟前上頭上臉有些樣兒!
就算另替那奴才娶一個,著你要了他這老婆,往後倘忽你兩個坐在一答裡,那奴才或走來跟前回話,或做什麼,見了有個不氣的?老婆見了他,站起來是,不站起來是?先不先,只這個就不雅相。
傳出去,休說六鄰親戚笑話,只家中大小,把你也不著在意裡。正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你既要幹這營生,不如一狠二狠,把奴才結果了,你就摟著他老婆也放心。”幾句又把西門慶念翻轉了,反又寫帖子送與夏提刑,教夏提刑限三提出來,一頓拷打,拷打的通不象模樣。
提刑兩位官並上下觀察、緝捕、排軍,監獄中上下,都受了西門慶財物,只要重不要輕。內中有一當案的孔目陰先生,名喚陰騭,乃山西孝義縣人,極是個仁慈正直之士。
因見西門慶要陷害此人,圖謀他子,再三不肯做文書送問,與提刑官抵面相講。兩位提刑官以此掣肘難行,延挨了幾
,人情兩盡,只把他當廳責了四十,論個遞解原籍徐州為民。
當查原贓,花費十七兩,鉛錫五包,責令西門慶家人來興兒領回。差人寫個帖子,回覆了西門慶,隨教即押發起身。
這裡提刑官當廳押了一道公文,差兩個公人把來旺兒取出來,已是打的稀爛,釘了扭,上了封皮,限即起程,逕往徐州管下
割。可憐這來旺兒,在監中監了半月光景,沒錢使用,
的身體狼狽,衣服藍褸,沒處投奔。
哀告兩個公人說:“兩位哥在上,我打了一場屈官司,身上分文沒有,要湊些腳步錢與二位,望你可憐見,押我到我家主處,有我的媳婦兒並衣服箱籠,討出來變賣了,知謝二位,並路途盤費,也討得一步鬆寬。”那兩個公人道:“你好不知道理!你家主既擺佈了一場,他又肯發出媳婦並箱籠與你?你還有甚親故,俺們看陰師父面上,瞞上不瞞下,領你到那裡,胡亂討些錢米,勾你路上盤費便了,誰指望你甚腳步錢兒!”來旺道:“二位哥哥,你只可憐引我先到我家主門首,我央浼兩三位親鄰,替我美言討討兒,無多有少。”兩個公人道:“也罷,我們就押你去。”這來旺兒先到應伯爵門首,伯爵推不在家。
又央了左鄰賈仁清、伊勉慈二人來西門慶家,替來旺兒說討媳婦箱籠。西門慶也不出來,使出五六個小廝,一頓打出來,不許在門首纏擾。
把賈、伊二人羞的要不的。他媳婦兒宋蕙蓮,在屋裡瞞的鐵桶相似,並不知一字。西門慶分咐:“那個小廝走漏消息,決打二十板!”兩個公人又同到他丈人…賣棺材的宋仁家,來旺兒如此這般對宋仁哭訴其事,打發了他一兩銀子,與兩個公人一吊銅錢、一斗米,路上盤纏。
哭哭啼啼,從四月初旬離了清河縣,往徐州大道而來。正是:若得苟全痴命,也甘飢餓過平生。
不說來旺兒遞解徐州去了,且說宋蕙蓮在家,每只盼他出來,小廝一般的替他送飯,到外邊,眾人都吃了,轉回來蕙蓮問著他,只說:“哥吃了,監中無事,若不是也放出來了,連
提刑老爺沒來衙門中問事,也只在一二
來家。”西門慶又哄他說:“我差人說了,不久即出。”婦人以為信實。一
風裡言風裡語,聞得人說,來旺兒押出來,在門首討衣箱,不知怎的去了,這婦人幾次問眾小廝,都不說。
忽見鉞安兒跟了西門慶馬來家,叫住問他:“你旺哥在監中好麼?幾時出來?”鉞安道:“嫂子,我告你知了罷,俺哥這早晚到沙河了。”蕙蓮問其故,這鉞安千不合萬不合,如此這般:“打了四十板,遞解原籍徐州家去了,只放你心裡,休題我告你說。”這婦人不聽萬事皆休,聽了此言,關閉了房間,放聲大哭道:“我的人[口樂]!你在他家幹壞了什麼事來?被人紙棺材暗算計了你!你做奴才一場,好衣服沒曾掙下一件在屋裡。
今只當把你遠離他鄉,
的去了,坑得奴好苦也!你在路上死活未知。我就如合在缸底下一般,怎的曉得?”哭了一回,取一條長手巾拴在臥房門樞上,懸樑自縊。不想來昭
一丈青,住房正與他相連,從後來聽見他屋裡哭了一回,不見動靜,半
只聽
息之聲。
扣房門叫他不應,慌了手腳,教小廝平安兒撬開窗戶進去。見婦人穿著隨身衣服,在門樞上正吊得好。一面解救下來,並了房門,取薑湯撅灌。須臾,嚷的後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