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科參語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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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爭,乍寒乍熱,似有鬱結於中而不遂之意也。似瘧非瘧,似寒非寒,白則倦怠嗜臥,神短少。夜晚神不守舍,夢與鬼。若不早治,久而變為骨蒸之疾,必有屬纊之憂矣。可惜,可惜!”婦人道:“有累先生,俯賜良劑。奴好了,重加酬謝。”竹山道:“學生無不用心,娘子若服了我的藥,必然貴體全安。”說畢起身。
這裡送藥金五星,使馮媽媽討將藥來。婦人晚間吃了藥下去,夜裡得睡,便不驚恐,漸漸飲食加添,起來梳頭走動。那消數,神復舊。一,安排了一席酒餚,備下三兩銀子,使馮媽媽請過竹山來相謝。
蔣竹山自從與婦人看病,懷覬覦之心已非一。一聞其請,即具服而往。延之中堂,婦人盛妝出見,道了萬福,茶湯兩換,請入房中。酒餚已陳,麝蘭香藹。小丫鬟繡在傍,描金盤內托出三兩白金。
婦人高擎玉盞,向前施禮,說道:“前,奴家心中不好,蒙賜良劑,服之見效。今治了一杯水酒,請過先生來知謝知謝。”竹山道:“此是學生分內之事,理當措置,何必計較!”因見三兩謝禮,說道:“這個學生怎麼敢領?”婦人道:“些須微意,不成禮數,萬望先生笑納。”辭讓了半,竹山方才收了,婦人遞酒,安下坐次。飲過三巡,竹山偷眼睃視婦人,粉妝玉琢,嬌豔驚人,先用言以挑之,因道:“學生不敢動問,娘子青幾何?”婦人道:“奴虛度二十四歲。”竹山道:“似娘子這等妙年,生長深閨,處於富足,何事不遂,而前有此鬱結不足之病?”婦人聽了,微笑道:“不瞞先生,奴因拙夫棄世,家事蕭條,獨自一身,憂愁思慮,何得無病!”竹山道:“原來娘子夫主歿了。多少時了?”婦人道:“拙夫從去歲十一月得傷寒病死了,今已八個月。”竹山道:“曾吃誰的藥來?”婦人道:“大街上胡先生。”竹山道:“是那東街上劉太監房子住的胡鬼嘴兒?他又不是我太醫院出身,知道什麼脈,娘子怎的請他?”婦人道:“也是因街坊上人薦舉請他來看。還是拙夫沒命,不干他事。”竹山又道:“娘子也還有子女沒有?”婦人道:“兒女俱無。”竹山道:“可惜娘子這般青妙齡之際,獨自孀居,又無所出,何不尋其別進之路?甘為幽悶,豈不生病!”婦人道:“奴近也講著親事,早晚過門。”竹山便道:“動問娘子與何人作親?”婦人道:“是縣前開生藥鋪西門大官人。”竹山聽了道:“苦哉,苦哉!娘子因何嫁他?學生常在他家看病,最知詳細。
此人專在縣中包攬說事,廣放私債,販賣人口,家中丫頭不算,大小五六個老婆,著緊打倘兒,稍不中意,就令媒人領出賣了,就是打老婆的班頭,坑婦女的領袖。娘子早是對我說,不然進入他家,如飛蛾投火一般。
坑你上不上,下不下,那時悔之晚矣。況近他親家那邊為事幹連,在家躲避不出,房子蓋的半落不合的,都丟下了,東京關下文書,坐落府縣拿人。到明他蓋這房子,多是入官抄沒的數兒。娘子沒來由嫁他做甚?”一篇話把婦人說的閉口無言,況且許多東西丟在他家,尋思半晌,暗中跌腳:“嗔怪道一替兩替請著他不來,他家中為事哩!”又見竹山語言活動,一團謙恭:“奴明若嫁得恁樣個人也罷了,不知他有室沒有?”因說道:“既蒙先生指教,奴家戴不淺,倘有甚相知人家,舉保來說,奴無有個不依之理。”竹山乘機請問:“不知要何等樣人家?學生打聽的實,好來這裡說。”婦人道:“人家到也不論大小,只要象先生這般人物的。”這蔣竹山不聽便罷,聽了此言,歡喜的滿心癢,不知搔處,慌忙走下席來,雙膝跪下告道:“不瞞娘子說,學生內幃失助,中饋乏人,鰥居已久,子息全無。
倘蒙娘子垂憐,肯結秦晉之緣,足稱平生之願。學生雖銜環結草,不敢有忘。”婦人笑笑,以手攜之,說道:“且請起,未審先生鰥居幾時?貴庚多少?既要做親,須得要個保山來說,方成禮數。”竹山又跪下哀告道:“學生行年二十九歲,正月二十七卯時建生,不幸去年荊已故,家緣貧乏,實出寒微。今既蒙金諾之言,何用冰人之講。”婦人笑道:“你既無錢,我這裡有個媽媽姓馮,拉他做個媒證,也不消你行聘,擇個吉良時,招你進來,入門為贅。你意下若何?”這蔣竹山連忙倒身下拜:“娘子就如同學生重生父母,再長爹孃。夙世有緣,三生大幸矣!”一面兩個在房中各遞了一杯歡酒,已成其親事。竹山飲至天晚回家。
婦人這裡與馮媽媽商議說:“西門慶如此這般為事,吉凶難保,況且奴家這邊沒人,不好了一場,險不喪了命。為今之計,不如把這位先生招他進來,有何不可?”到次,就使馮媽媽遞信過去,擇六月十八大好子,把蔣竹山倒踏門招進來,成其夫。
過了三,婦人湊了三百兩銀子,與竹山打開兩間門面,店內煥然一新。初時往人家看病只是走。
後來買了一匹驢兒騎著,在街上往來,不在話下。正是:一窪死水全無,也有風擺動時。
***詩曰:有個人人,海棠標韻,飛燕輕盈。酒暈紅,羞蛾一笑生。為伊無限傷心,更說甚巫山楚雲!斗帳香銷,紗窗月冷,著意溫存。話分兩頭。
不說蔣竹山在李瓶兒家招贅,單表來保、來旺二人上東京打點,朝登紫陌,暮踐紅塵,一到東京,進了萬壽門,投旅店安歇。到次,街前打聽,只聽見街談巷議,都說兵部王尚書昨會問明白,聖旨下來,秋後處決。
止有楊提督名下親族人等,未曾拿完,尚未定奪。來保等二人把禮物打在身邊,急來到蔡府門首。舊時幹事來了兩遍,道路久,立在龍德街牌樓底下,探聽府中消息。少頃,只見一個青衣人,慌慌打府中出來,往東去了。
來保認得是楊提督府裡親隨楊幹辦,待要叫住問他一聲事情如何,因家主不曾分付,以此不言語,放過他去了,遲了半,兩個走到府門前,望著守門官深深唱個喏:“動問一聲,太師老爺在家不在?”那守門官道:“老爺朝中議事未回。你問怎的?”來保又問道:“管家翟爺請出來,小人見見,有事稟白。”那官吏道:“管家翟叔也不在了。”來保見他不肯實說,曉得是要些東西,就袖中取出一兩銀子遞與他。
那官吏接了便問:“你要見老爺,要見學士大爺?老爺便是大管家翟謙稟,大爺的事便是小管家高安稟,各有所掌。
況老爺朝中未回,止有學士大爺在家。你有甚事,我替你請出高管家來,稟見大爺也是一般,”這來保就借情道:“我是提督楊爺府中,有事稟見。”官吏聽了,不敢怠慢,進入府中,良久,只見高安出來,來保慌忙施禮,遞上十兩銀子,說道:“小人是楊爺的親,同楊幹辦一路來見老爺討信。因後邊吃飯,來遲了一步,不想他先來了,所以不曾趕上。”高安接了禮物,說道:“楊幹辦只剛才去了,老爺還未散朝。你且待待,我引你再見見大爺罷。”一面把來保領到第二層大廳傍邊,另一座儀門進去。
坐北朝南三間敞廳,綠油欄杆,硃紅牌額,石青鎮地,金字大書天子御筆欽賜“學士琴堂”四字。
原來蔡京兒子蔡攸,也是寵臣,見為祥和殿學士兼禮部尚書、提點太乙宮使。來保在門外伺候,高安先入,說了出來,然後喚來保入見,當廳跪下。蔡攸深衣軟巾,坐於堂上,問道:“你是那裡來的?”來保稟道:“小人是楊爺的親家陳洪的家人,同府中楊幹辦來稟見老爺討信。不想楊幹辦先來見了,小人趕來後見。”因向袖中取出揭帖遞上。蔡攸見上面寫著“白米五百石”叫來保近前說道:“蔡老爺亦因言官論列,連迴避。閣中之事並昨三法司會問,都是右相李爺秉筆。楊老爺的事,昨內裡有消息出來,聖上寬恩,另有處分了,其手下用事有名人犯,待查明問罪。你還到李爺那裡去說。”來保只顧磕頭道:“小的不認的李爺府中,望爺憐憫,看家楊老爺分上。”蔡攸道:“你去到天漢橋邊北高坡大門樓處,問聲當朝右相、資政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諱邦彥的你李爺,誰是不知道!也罷,我這裡還差個人同你去。”即令只候官呈過一緘,使了圖書,就差管家高安同去見李爺,如此替他說。那高安承應下了,同來保去了府門,叫了來旺,帶著禮物,轉過龍德街,逕到天漢橋李邦彥門首。
正值邦彥朝散才來家,穿大紅縐紗袍,繫玉帶,送出一位公卿上轎而去,回到廳上,門吏稟報說:“學士蔡大爺差管家來見。”先叫高安進去說了回話。
然後喚來保、來旺進見,跪在廳臺下。高安就在傍邊遞了蔡攸封緘,並禮物揭帖,來保下邊就把禮物呈上。
邦彥看了說道:“你蔡大爺分上,又是你楊老爺親,我怎麼好受此禮物?況你楊爺,昨聖心回動,已沒事,但隻手下之人,科道參語甚重,一定問發幾個。”即令堂候官取過昨科中送的那幾個名字與他瞧。